韓國作家皮千得有過一個精辟的論斷:“語言技巧的拙劣,其根源在于思維方式的混沌。”作家之論當然著意在修辭表達,但在哲學家那里,“思維一語言”這一顯象坐標系顯然隱含著“存在”這一視域。如果將語言在主體表達位面展示的困境拉伸至主體本身存在境況的幽玄,則語言意指性會被修正為語言本體論,修辭之論也會升格為存在之思。
因此,當皮千得申言“沉默是準備語言的時間”時,阿甘本可能會說,沉默就是語言自我顯露的時間;當皮千得主張“沉默是愚笨的人維持體面的時間”時,阿甘本可能會說,沉默是只屬于智者的體面。誠然,沉默是語言的內(nèi)在屬性,而非語言的對立面——沉默不僅是為了積蓄力量,以便更好地言語,更是在展現(xiàn)語言本身的構(gòu)成性局限。在此意義上,“太初有言”僅僅意味著:語言被當作第一原則預先設定,它天然內(nèi)涵著諸多非語言的東西。
那么,“神”究竟意味著什么?它意指某個概念嗎?不,它首先意味著一個命名。在語言學的視域中,思考一個不可言說的對象,意味著思考語言的原初性預設。確如阿甘本所言,“唯有通過一種與存在完全無關(guān)的語言,我們才能思考一個與語言完全無關(guān)的存在”?;蛟S可以說,“神”就是我們通過“神”這一名稱表達出來的某種模糊而確切的需要,“神”就是我們在語言中出神時所遇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