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1869-1936)與鄒容(1885-1905)的友誼,是建立在共同的革命理想之上的。1903年4月,章太炎、鄒容晤面于上海,一見如故,談得十分投機。當時,鄒容還是一個18歲的小青年,而章太炎已是文名甚盛的34歲的人了。他倆盡管相差16歲,而且家庭出身、社會閱歷和學術地位也很懸殊,但“革命”這條紅色紐帶把他們緊緊連在一起患難與共。章為鄒的《革命軍》作序,鄒為章的《訄書》題署書名。在日本橫濱,有人把《革命軍》與《駁康有為書》合編印行,秘密發(fā)往各地,書名《章鄒合刊》,時人稱“珠聯(lián)璧合”“革命佳話”。他們是忘年之交、患難之交,也是詩文之交。
后來,“蘇報案”發(fā)生,章太炎被捕,鄒容憤而自投獄中。兩人在獄中備受折磨,但革命意志堅強如鋼。他們用簡練、豪放而含蓄的五言七律互相鼓勵??上?,入獄第二年,鄒容這樣一位革命青年,就在獄中被折磨致死,年僅20歲。
鄒容的父親鄒子璠是個商人。鄒容幼年時就很有反叛性。他對父親說過:“臭八股,兒不愿學,滿考場,兒不愛入,衰世科名得之又有何用?”1901年夏,他到成都考取官費留學日本,給父母去信時,斷然表示“人人俱畏死,則殺身成仁無可言”。只要正義所在,“雖粉身碎骨不計,乃人之義務也”。表達了他準備為反清革命而犧牲的決心。
旅日期間,鄒容讀了大量西方民主革命啟蒙著作,如《民約論》《法意》等;他仰慕法國大革命、美國獨立戰(zhàn)爭,開始編寫他的宣傳革命、號召推翻清王朝的著作——《革命軍》。《革命軍》這部著作,從鄒容自序中的說法來看,大體是在日本時寫成的。1903年5月,由上海大同書局印行?!陡锩姟啡珪挥袃扇f多字,語言通俗、明快而且犀利,熱烈頌揚革命是大自然的“公例”(法則),是世界的“公理”,抨擊封建專制主義。《革命軍》一擺上書店書架,就被讀者搶購一空。
鄒容寫完《革命軍》后,就拿給章太炎看。章太炎越讀越興奮,激動地說:“我的反清文章,閱讀和理解的人都不太多,大約是因為我的文字太艱深了。鄒小弟寫得這樣通俗易懂,激動人心,真是好文章?!闭绿琢⒓磳懥艘黄丁锤锩姟敌颉方唤o上海大同書局正式出版。書上署名是“革命軍中馬前卒鄒容”。
章太炎興奮之余,又在《蘇報》上發(fā)表熱情洋溢的評論文章,稱《革命軍》是“今日國民教育之一教科書”。不久,上海出版的《蘇報》在6月9日刊登了章士釗的《介紹革命軍》和署名“愛讀《革命軍》者”的《讀〈革命軍〉》,6月10日又刊登了章太炎的《〈革命軍〉序》。
《蘇報》是一份在上海租界出版的小報,其發(fā)行人注冊的是日本人名字,但實際由中國人買下來經(jīng)營,這也是當時一般中國人經(jīng)營新聞輿論事業(yè)習以為常的躲避清廷迫害的技巧。當時經(jīng)營《蘇報》的是湖南衡山人陳范。陳范接辦后,邀妹婿常州名士汪文溥任主筆,報紙主要宣傳?;实乃枷搿?/p>
1902年,陳范鑒于?;柿棽缓铣绷?,思想上開始同情革命,特辟《學界風流》專欄,對愛國學生運動作連續(xù)報道。同年11月,蔡元培、吳敬恒、章太炎創(chuàng)立愛國學社,陳范每月資助100元,由愛國學社師生每天供給論說一篇。因此,《蘇報》上面幾乎全是愛國學社師生的激烈言論。1903年7月7日,《蘇報》因連續(xù)發(fā)表《哀哉無國之民》《讀嚴拿留學生密諭有憤》《嗚呼保皇黨》《殺人主義》《警告國民議政者》《讀〈革命軍〉》等有強烈革命色彩的論說,震驚中外,更被清政府視為眼中釘而查封。
(摘自《深圳特區(q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