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云飄到這里,不走了。
一只鷹,飛到這兒停住了。
一條江,流經(jīng)這里舍不得走就只好繞彎了……
人間安靜,心懷田園的人,在土地的光芒里感受恩澤。他們起五更,睡半夜,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這里勾勒一生。
生活如水彩畫慢慢被五谷和果園更新,仿佛一首詩,寫到最得意之處。
是誰,將一座神秘莫測的世外桃源,偷偷地藏匿于此?
她如一朵醉人的紫色薰衣草,綻放在天上人間;她又如一把銅鎖,扼住圭江之咽喉,鎮(zhèn)守在北流的千里沃野之上。
——那景觀迤邐的奇特山嶺,那婀娜多姿的各色花兒,那懸崖峭壁飛瀑流泉的驚險與美麗,那喀斯特與丹霞地貌共生的奇景,那煉銅人留下的一個個問號似的深坑,那深不見底的峽谷湖,那深山幽谷經(jīng)年的風(fēng)……
陽光輕輕走動,兩千年只是一瞬。
銅石嶺,是上帝喝水,不小心遺落人間的銅勺子。
她的美,我不敢說出……
漢朝的月光落在銅石嶺上。靠崖那棵古樹上的鳥窩里,鳥鳴正用月光洗澡。那聲音有重金屬的質(zhì)地和穿透力。
靠近民安鎮(zhèn)的炊煙,不知是不是南越俚人點(diǎn)燃?它們纏繞,在歷史的卷帙中散開,漸漸露出現(xiàn)代田園的雅致。
金戈鐵馬聲早已遠(yuǎn)去;南越王趙佗也遠(yuǎn)去了。隨同月光散落下來的不再是鄉(xiāng)愁,而是神秘的電波信號,把這片土地上的豐收秘密傳送到銅石嶺外。
民安鎮(zhèn),六靖鎮(zhèn),圭江畔,趙佗的子民知多少;北流白話不知是否南越話的翻版?裸著上身,皮膚黝黑的煉銅人走了;弓背挖礦的人亦不見了。留下一口口昔日的大銅坑,像一個個大大的疑問號。
一根根朝天聳立的石柱,是南越子民留下的驚嘆號。
月光落在上面,像極了一艘艘即將發(fā)射的航天飛船。
在冬日的銅石嶺山中,跟著清晰可辨的鳥鳴徐行,陽光從羊場小道上方的林中斜劈下來,似一把五顏六色的梳子,梳理著慵懶的我們和那匹馱貨的馬。
那匹馬有著棕色的毛發(fā),不胖也不瘦,體型很好,正是當(dāng)打之年。
它馱著兩摞紅磚,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上坡,下坡,拐彎,一路鈴兒響叮當(dāng)。
它的主人是個壯實(shí)的山里漢子,穿著普通,有一嘴粗糲的絡(luò)腮胡。
當(dāng)我們跟著馬匹一路鈴兒響叮當(dāng)?shù)厣系揭粋€背風(fēng)的坡彎時,五六匹馬正在那里休整,加餐、開小灶,一位老者正在給它們投食,有谷子,有糠麩,還有草料。
它們慢條斯理地吃著,喝著,時而又好奇地看看我們,又看看它的主人,像是在認(rèn)親;時而又是一個響鼻。
這邊,趕馬的漢子也累了,就著一處巖壁處剛坐下,就掏水煙筒,似乎他的休憩不是因?yàn)榭诳?,不是為了補(bǔ)充體力,而是為了抽兩口。他,不管不顧地咕嚕咕嚕地抽起來。有煙霧升騰,漢子那神情,真的賽神仙呵。
等煙抽夠了,等馬匹吃飽喝足了,裝沙的裝沙,碼磚的碼磚,馬匹馱起貨來,更加精神。
遠(yuǎn)遠(yuǎn)地,什么也看不見了,寂靜的山嶺里只剩下鈴鐺聲。
在這原始的銅石嶺山嶺里,我以為,又回到了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