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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胡辣湯

2024-12-31 00:00:00張威
散文選刊·下半月 2024年9期
關鍵詞:胡辣湯柏油路燒餅

在我記事時,暮色四合時分,生產(chǎn)隊散了工,大人都回家了。這時總有一個中年男子趕著馬車來到我村,馬脖子上掛著一串銅鈴,馬車上放著兩個大鐵桶,桶蓋上覆著白單子。中年男子渾厚而又悠長地吆喝:“胡——辣——湯——包子——”正在玩耍的孩子們紛紛跑回家,央求大人來買。家庭條件好的父母領著孩子,拿著瓷碗聚攏過來,師傅挨個收錢,然后打上滿滿的一碗再拿上一個白面包子,回家美美地飽餐一頓,那叫一個爽。

后來我上了小學,老師就告訴我們:“你們要好好學習,鄉(xiāng)里每學期都要舉行競賽抽考,誰的成績好被抽到鄉(xiāng)里考試,學校管喝胡辣湯和吃燒餅?!边@對我來說可是個巨大的誘惑,因為渴望所以努力。平時認真聽講,作業(yè)從不馬虎,不會就問老師,處處爭當先進,別人都是一放學,書包丟回家就到家外玩兒去了,我總是做完作業(yè)再出去玩兒。玩兒一會兒就回家看借來的連環(huán)畫、練字或者讀背課文。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級第一次抽考四人,我就在其中,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那天,天剛微微亮,班主任到我家叫我起床,我匆匆洗把臉就坐上他的自行車上柏油路,校長和其他年級的老師和同學都在路邊等著我們,校長一看人都到齊了就說:“咱村離鄉(xiāng)里有十二里,路上不能打瞌睡,注意安全!”我心里想:“誰還能瞌睡,大家都高興得如上山的猛虎,哪有睡著的份兒呀!”我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趴在前把上,兩條腿耷拉著一動也不敢動。時值隆冬,北風呼嘯,凜冽的寒風灌進脖子和棉褲管里刺骨的冷,我蜷縮著身體,拉低帽檐,不敢看前面的路。自行車在空曠的柏油路上吱吱扭扭地行進著,不一會兒我睡著了,直到班主任叫醒我:“到了,下車,該吃飯了!”我跳下車,腿麻木酸痛,站立不住。老師扶我來到供銷社食堂里坐下,大廳里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我們坐在兩排長條木桌上擺放著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胡辣湯,每人發(fā)一個沾滿芝麻的厚厚的大燒餅。老師告訴我們說:“這湯是剛出鍋的,要撇著喝,小心燙嘴!”我也學著別人用湯勺輕輕地撇著舀起湯慢慢地送到嘴里,一咂嘴就咽了,又辣又香,接著再舀再喝,一股暖流通遍全身,等喝到半碗全身直冒汗,我不得不摘下帽子,嘴里滿是麻辣,猛吃幾口燒餅緩解麻辣,后半碗里剩下的全是肉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肉,只知道吃在嘴里就是一個耐嚼,不一會兒就吃完了,走出食堂渾身暖融融的,頓覺神清氣爽。

而今,隨著朋友圈的擴大,交往逐漸增多,到我這做客的日漸多起來。每逢客人和朋友到來,我都是熱情地把他們安排到鎮(zhèn)里最高級的飯店,七大盤子八大碗豐盛得讓我很有面子,可是大多客人臨走時總要說:“今天唯一的遺憾是沒喝上遜母口胡辣湯?!逼鸪跷乙詾樗麄冸S意說說,后來聽得多了,我才意識到他們也有胡辣湯情緣,飽一飽口福。更有甚者昨天還在我這兒吃飯,第二天早上他們自己組團來鎮(zhèn)上吃早餐,喝胡辣湯。直到有一次鄭州的朋友到周口開會,特意下高速到遜母口喝胡辣湯,他們說,早就聽說遜母口胡辣湯好喝,今天特意過來品嘗。

這時我才意識到,家鄉(xiāng)小鎮(zhèn)的胡辣湯早已名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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