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的案頭書是《漫長的余生》,它的作者是北京大學歷史系的羅新教授,故事從真實的考古發(fā)現(xiàn)說起。
20世紀20年代,有一方墓志在洛陽城出土,它的主人是北魏時期的一位尼姑。這位尼姑名叫慈慶,享年86歲。令人驚訝的是,這位尼姑的墓志是由北魏孝明帝親自下令,由中書舍人常景撰寫的,規(guī)格極高。而且在慈慶病危時,孝明帝曾親自到寺廟探望她,并陪伴了她整整一天。
這個名叫慈慶的尼姑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她為什么會被皇帝如此厚待?羅新教授意識到,這方墓志背后可能隱藏著一個值得深挖的故事。
這本書講述了慈慶漫長而又跌宕起伏的一生。
根據(jù)墓志的記載,慈慶出家之前只是北魏皇宮里的一名普通宮女,她的俗家姓名是王鐘兒。王鐘兒出身于南朝劉宋的中下層官僚家庭,后來因戰(zhàn)爭被擄掠到北方,進入平城宮做了宮女。那一年王鐘兒已經(jīng)30歲了,對她來說,人生在這一年發(fā)生了驚天巨變,正常的生命軌跡驟然休止,剩下的只有暗黑無邊的漫長余生。她在北魏皇宮里生活了56年,侍奉北魏孝文帝的嬪妃高氏10多年,照料高氏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大——其中就包括宣武帝元恪。高氏與王鐘兒主仆二人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是因為宮廷的爭斗,王鐘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氏死于橫禍,自己也被迫出家。
宣武帝元恪繼位之后,慈慶幫著他照料懷孕的嬪妃胡氏,讓皇子元詡順利誕生。元詡就是后來的北魏孝明帝,正是這位皇帝,下詔為慈慶書寫并刻了墓志。
透過王鐘兒的眼睛,我們看到了獻文帝、孝文帝、宣武帝、孝明帝,看到了與王鐘兒有關(guān)的80多年的北魏歷史,也看到了很多被時代的驚濤駭浪席卷的人。
羅新教授下決心寫她,是因為大部分的歷史書籍記載的都是大人物。他說:“我們關(guān)注遙遠時代的普通人,是因為他們是真實歷史的一部分。沒有他們,歷史就不完整、不真切?!?/p>
這是一本很特殊的書。我們習慣了用王侯將相的生平來推進歷史的進程,往往會忘記那些卑微的小人物。也許世界的確是圍繞著大人物轉(zhuǎn)動的,但這并不妨礙每一個小人物都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一生。
(摘自《女友》 李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