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的長河中,有些回憶如同細膩的絲線,輕輕地纏繞在心間難以割舍。
——題記
我的祖父,在大山中生活了近半輩子,我最不能忘卻的是他那院子中的小亭—— 一座古香古色、高不過一丈的、四角翹起的木制小涼亭。
那年中秋節(jié),山上楓葉變紅了。那天,父親開車送我到祖父家。我陶醉于秋天的美景中,不知不覺就到了村口,行走百來步就來到祖父家。祖父正在涼亭旁修剪枝葉,見到我們,便放下剪刀,拍拍手上的灰塵,妹妹像只小鳥撲進他那寬闊的懷抱。隨后他又轉(zhuǎn)身來抱我,我高興地撲到他懷中。
走到?jīng)鐾ぶ?,祖父指著長得蔥翠的花草一一向我介紹起來:這是菊花,還過兩個月就開花了;這是萱草,春天開花,花可以做菜,叫黃花菜,很好吃的;這是月季,花朵才謝,過幾天,我要剪了它,重新栽一次;這是苔草,很有韌性的,試試,看你能扯斷它么……”祖父如數(shù)家珍,讓我認識了不少花草,長了很多見識。
一家人走進堂屋里喝茶、吃水果后,祖父又背著筐,帶著我到后山腳的地里摘青菜。一路上,他向我介紹路邊的樹:“這是杉樹,樹干筆直,是修房的好材料;這是松樹,不太直,只能做模板;這是梓樺樹,是做家具的好材料;這是桐子樹,結(jié)的桐子有拳頭大,可以榨油,用來涂家具……”每次到山村來,祖父都會向我介紹這些,讓我也愛上這山村。父母多次請祖父進城生活,但祖父始終不愿離開大山,在他熟悉的土地上過著簡單又自在的生活。如今,我明白了那是祖父對土地的熱愛。
一晃三年過去了,又是一年秋天,恰逢中秋。楓葉也如往年一樣紅似火,在秋風吹拂下,紛紛飄散落地,但祖父院后的那棵楓樹卻早已枯萎了。透過涼亭,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祖父抱著妹妹,帶我識花的場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心酸。這次父母親又對祖父說:“爸,一起去城里過中秋嗎?”祖父頓了頓,輕輕地搖了搖頭,還是拒絕了。
今年中秋,走進祖父的家,涼亭早已荒蕪,亦再無祖父的身影了——去年冬天,祖父已離開了我們。我站在涼亭下,秋風輕輕吹過,我似乎再一次看到了祖父的笑臉,耳旁回響起他蒼老的聲音:“這是楓樹,這是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