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奇智
讀到葉秀山先生的《沒有時尚的時代?——論“后現(xiàn)代”思潮》(載《讀書》一九九四年第二期)。他把“后現(xiàn)代”理解為“沒有‘時尚的時代”,“沒有‘時尚的世界”,頗有新意。對“post”這個詞的破釋(它“不僅有時間上的前后,而且有意義上的正反?!?亦很有趣兒。這里談談我的想法。
后現(xiàn)代哲學破壞了理性,原來占統(tǒng)治地位的一元理性被多元化,原來人們共同崇尚的社會性時尚也被多元化或被分割。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理性,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時尚?!拔摇庇谩拔摇钡睦硇詠斫馍ⅰ澳恪钡睦硇?,“我”用“我”的時尚來降服“你”的時尚。反之亦然。于是,在后現(xiàn)代思潮里,理性(多元的)是超理性,時尚(多元的)是超時尚。不存在中心的理性或時尚,也不存在理性或時尚的中心?!按笠唤y(tǒng)”被解散成各個“小一統(tǒng)”。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你追求你的自由,我追求我的自由?!拔摇蔽阈枞谌搿澳恪焙推渌磺腥酥?,“他人”毋需容納“我”。每個“小我”不在“大我”之中,“大我”不包括每個“小我”。于是,個人主義、個人奮斗、自私主義四處抬頭,集體主義和民主精神被大大淡化。公共道德墮落,衡量人的社會價值遭受損害,人們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傷害。在個人與社會、主體與客體、自由與民主之間,差異、分延和分歧到處存在,而同一、合置和一致隱蔽起來。由此看來,“后現(xiàn)代”展示出了一條對“現(xiàn)代”的考古學道路。
作為新思潮、新時尚的時代,“后現(xiàn)代”是優(yōu)是劣,是好是壞,實為難斷。如果說,后現(xiàn)代諸公試圖用小氣候、個人思潮、個人時尚取代大氣候、群體思潮、群體時尚,那么他們追求的正是自我的和多元的文化、多元的時尚,他們是“有新時尚的時代”的創(chuàng)造者和建設者。后現(xiàn)代時尚實際上是一種“不是時尚的時尚”,它意在廢棄舊時尚(現(xiàn)代時尚),樹立新時尚。葉秀山先生言,這“不是一個好勢頭”。我由此想到,我們應該歡迎一個新的“新思潮”時代的來臨,或一個反“新時尚”世界的到來,創(chuàng)造我們自己的未來:后“后現(xiàn)代”(postpost-modern)。我們需要統(tǒng)一的、一宗的“大時代精神”。倘若我說的有道理,那么這將是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對“商潮”沖擊下的“我們”來說,任務尤其不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