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文
宋芳蓉,這個喝著山泉長大的土家族妹子,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走進人民大會堂領走中國青年的最高獎——五四青年獎章。而此前不久,她已捧走全國十大杰出青年獎杯,全國獲此雙重殊榮的,僅有她。
當鮮花和掌聲潮水般地涌來時,當許許多多崇敬的目光緊緊地環(huán)繞著她時,當江澤民總書記笑容滿面地走過來緊緊握住她的手時,宋芳蓉覺得這一切恍如夢中。我是誰?我只是一個背著背簍走在彎彎曲曲山路上的好哭的山妹子,我只是山路盡頭那座吊腳樓里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師,我是大山的女兒。
爹死了,娘走了,留給9歲的她和12歲姐姐的是幾間空蕩蕩的土磚屋,兩只小豬崽和欠下的幾百元債
那時她不叫宋芳蓉,叫肖天嬌。
她刻骨銘心地記得那天早晨。自從哥哥死后就一直瘋瘋癲癲的父親從貼身口袋掏出40元錢對她和姐姐說:“拿去交學費吧,爹以后再沒錢給你們了?!睕]想到,這竟是父親留給她們姐妹倆的最后一句話。說完這話,父親就悄悄用繩索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年她上3年級,姐姐上5年級。
半年后,娘要嫁人,要將房子賣了帶她姐倆一起走。她倆不愿意——雖然有幾間土屋,可這是肖家的祖業(yè),是她們的根。娘沒勉強她們,自己與來接她的那個男人走了。
望著娘的背影她們哭啊,哭成了淚人。
從此,每天早上天不亮,姐倆就起床了,給兩只小豬崽喂了食,便背著背簍走上10里山路去學校。背簍里放著書包和鐮刀。
中午,姐倆吃一點從家里帶去的冷苞谷面,就到學校附近的山上打豬草、砍柴;下午放學,兩人背著滿滿一背簍豬草和柴火走上10里山路回家?;氐郊姨炀秃诹耍粋€忙著剁豬草,一個便忙著做飯。灶臺高,姐倆個矮,只好站在凳子上做飯。一次要做3頓飯,一個人搬不動鍋里蒸飯的甑子,便雙雙站在凳子上一起抬。記不得多少次了,兩人的手被滾燙的蒸氣沖出一溜溜亮晶晶的水泡。
星期天,她們就去扒拉父親在世時承包的幾畝山地。好心的鄰居借給她們牛和犁耙,姐倆一個趕牛,一個扶犁,吆喝著,犁出歪歪扭扭的溝行,然后種上土豆、蘿卜和苞谷。兩雙小手,血泡一層摞一層,磨破了,點點血水落進腳下的土地。
終于到了收獲季節(jié),姐倆起早貪黑拔蘿卜,挖土豆,掰苞谷,然后一筐筐往家背,100多斤的背簍背在肩上,壓得她踉踉蹌蹌,不知多少次摔倒在山道上,又掙扎著爬起來。正是那個時候超出幼小身體體能的勞作,使她落下了后來一直沒能治好的便血的病根。
收獲的土豆、苞谷只能勉強填飽肚子,兩人的學費沒著落,爹死后欠下的幾百元債也沒法還。
那年放寒假,大雪一連飄了3天,公路上積下兩尺深的雪。公路段請農(nóng)民幫掃雪,掃1公里10塊錢。姐倆聽到消息,頂著大雪走十幾里山路趕去了。掃了4天雪,領到了40元工錢,姐倆高興得直想哭。
為了學費和還債,星期天、寒暑假,她們還去山上摘金銀花、采野蘑菇、挖藥材,曬干了送到鎮(zhèn)上賣。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姐姐終于小學畢業(yè)了,為了掙錢供妹妹繼續(xù)讀書,14歲的她去一戶人家當了保姆,一個月能掙20塊錢。
這年,遠嫁外鄉(xiāng)的大姐回來了。肖天嬌背著二姐央求大姐將她帶去讀書,她不忍心看二姐小小年紀為她操勞。
她的到來使大姐家失去了平靜。盡管她搶著干活,姐姐的婆婆和丈夫仍對她惡語相加,還常常將大姐打得滿身青紫。一天,他們又將大姐打得頭破血流,并將肖天嬌攆出家門。
她背著書包走到了長江邊,哭了一回又一回。大姐家不能呆了,又沒錢回到二姐身邊,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一步步向江水走去……
“天嬌……”大姐撕心裂肺的呼喚攔住了她的腳步,她倒在大姐懷里,姐妹倆哭得死去活來。
1988年,她去海拔1800米的高山上當了一名代課教師。她哭過,也后悔過,可是她難以拒絕那些期盼的目光
1988年,勤奮的肖天嬌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高中。她多么想讀書啊,可一學年幾百元的學費讓她望而卻步,她再也不忍心給二姐增加負擔了。流著淚,她悄悄撕掉了錄取通知書。
這時,母親回來了,見她不愿上學,又聽說后河鄉(xiāng)招聘代課老師,便帶肖天嬌去報考。
五峰土家族自治縣是湖北省9個重點貧困縣之一,而后河鄉(xiāng)又是該縣重點貧困鄉(xiāng)之一,離肖天嬌的家長樂鎮(zhèn)甘溝村有100多里地。
她和母親來到后河鄉(xiāng),報名時母親把她的年齡報大了兩歲。她參加了考試,沒想到考了第二名。她被分到最遠的頂坪小學。
為了討得繼父的歡心,進山之前母親讓她改姓宋,取名宋芳蓉。
頂坪小學在海拔1800多米緊靠原始森林的高山上,條件很艱苦,可是這山這路比她想象的還要險峻還要荒僻,走了幾十里山路竟沒有見到一戶人家。她后悔不該來。
送她進山的拖拉機終于在山路盡頭一個叫鎖口的地方停下了。下了拖拉機,宋芳蓉驚呆了:瓢潑的大雨中站著好幾位聞訊前來接她的山民,領頭的是后河鄉(xiāng)后河村主任周大喜,他們臉上一個個綻開了笑容。
頂坪曾經(jīng)有過一所學校,那是山民們從牙縫里摳出錢建的。先后來過的兩位老師因受不了這里的艱苦,沒多久又都走了。學??樟艘荒暧忠荒?,等不到老師,山民們一氣之下將學校拆了賣了??墒呛⒆右粨軗荛L大了,全村超過上學年齡的就有20多個,家長們心急如焚,委托周大喜去鄉(xiāng)里求個老師。今天,老師終于來了,雖然是個又矮又瘦的妹子,他們仍欣喜萬分。
如注的大雨中,宋芳蓉跟著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六七里外的頂坪。周大喜將她領進一座低矮破舊的吊腳樓,告訴她這就是頂坪小學。
宋芳蓉的心一下涼透了:這是什么樣的學校啊,吊腳樓四面透風,底層圈著豬、牛、羊,上面用木板隔成一大一小兩間,一間是教室,一間是宿舍。沒有桌子、黑板,連根粉筆都找不到,去附近最近一戶人家,也得走兩里地。
這天晚上,她獨自守著學校,山風在屋外發(fā)出尖利的怪叫,她害怕極了,用被子緊緊蒙著頭哭了一夜。她決定天一亮就回去,在家里再苦再累,都還有二姐在身邊。
天蒙蒙亮時,哭累了的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她醒來,天已大亮。打開吊腳樓的門,她驚呆了:外面站了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和背著桌凳的父母,他們的腳被朝露打濕了,身上沾著泥巴和樹葉,顯然趕了不少山路。他們站在那里,向她投來驚喜、恭敬、期盼的目光。這目光使她難以舉步。
她轉身走進了吊腳樓。
第3天凌晨,宋芳蓉獨自背著背簍去了縣城。往返100多里山路,天黑時,背回了滿滿一背簍課本。
她光著腳走在冰凌上,撞見馬熊,她不敢大聲哭,怕山壁上彈回的令人恐怖的回聲
吊腳樓上響起了瑯瑯的讀書聲。
沒有黑板,宋芳蓉撿塊木板刷黑了掛上墻;下課了,又把黑板搬到門外擱在凳子上成了乒乓球臺。山上砍回的葛藤搓成了跳繩,討來的雞毛扎成了一個個毽子。
教學條件的艱苦尚能克服,生活的艱苦卻遠遠超出了想象。吃的、用的要去山下背,每次要背回半個月的糧食、蔬菜和生活用品,來回100多里山路。那是怎樣的路啊,她背著幾十斤重的背簍,手腳并用,鼻子幾乎觸著了地面,一步步往上爬,常常摔得鼻青臉腫。有時實在背不動了,就將背簍藏在路邊的山洞里,第二天再去背。柴火,要自己上山砍;用水,要到3里外的“天坑”挑?!疤炜印庇侄赣只?,順著一架顫巍巍的木梯下去,汲了水挑上來,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為了自己和孩子們能喝上水,每天要往返“天坑”6趟,挑回兩缸水。吊腳樓夏不遮陽,冬不擋風,樓下豬牛圈里整天彌漫著臭氣,蒼蠅大的花腳蚊子常常成群結隊從地板縫鉆上來,叮得她全身紅腫,得不到及時治療,紅腫潰爛化膿,久久不愈。最難熬的還是夜晚,這里何止是苦,還有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寂寞和孤獨,看不到電視,聽不到廣播,連張報紙也找不到,眼前只有重重疊疊的大山和永遠驅不散的云霧……
她一次次想離開這里,可又一次次打消了念頭:走了,這些孩子就沒學上了,再不會有老師來了。她想到了自己苦難的童年,她和二姐苦苦掙扎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為了讀書么?她怎么忍心熄滅孩子心里的希望。
那年冬天,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菜早沒了,糧也吃完了。雪剛停,宋芳蓉一大早就背著背簍下山了。背著吃的用的返回時,她才發(fā)現(xiàn)山路上冰凌厚厚的,光溜溜的,一腳踩下去便滑出好遠,而身邊處處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宋芳蓉急得哭了,眼見天就要黑了,前面還有幾十里山路,她只好脫下膠鞋,光著腳走,每一步都用腳趾死死地摳住地面。不一會兒腳就凍木了,她只得一步步往前挪。
天漸漸黑下來。突然,她發(fā)現(xiàn)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正迎面向她走來,她嚇得渾身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認得那是吃人的馬熊,而此刻她無處可逃。
大馬熊一步步走過來,她驚恐地縮成一團,那家伙走到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然后轉身向來路走去。見馬熊走遠了,宋芳蓉嚎啕大哭,哭聲從山壁上彈回來,發(fā)出令人恐怖的回聲。她害怕地止住了哭,小聲抽泣著,又背起了背簍。
在離頂坪還有幾里路時,黑暗中晃動著一串火把。原來,山民們天黑了還沒見她回來,便找來了。他們扶著她回到了吊腳樓,端來用灶灰、開水調成的灰子水,將她的腳放進去輕輕地揉搓,僵死的腳才慢慢有了知覺。
也許是一直潛伏著要走的念頭,一件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使她下了走的決心。
起因很簡單——一個喝醉了的莽漢闖進吊腳樓說了些粗話。宋芳蓉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收拾東西悄悄下了山。這時二姐已經(jīng)在縣城結了婚,她在二姐家住了下來。
沒兩天,山上來人要接她回去,那個莽漢紅著臉來說了許多道歉的話。宋芳蓉鐵了心不去??墒撬麄冏吆螅植话财饋?。二姐說:“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那些孩子?!?/p>
在沙市工作的同學來信說那里招紡織女工,月薪有三四百元。在廣東打工的女友也來信,說在那里干一個月可拿1000多元。宋芳蓉不能不動心:在頂坪,每月工資才50元(第二年才長到60元),還常常不能按時拿??伤恢蓖现t遲沒有動身。
這期間,村干部帶著學生和家長一次次來接她,學生拉著她的手說:“宋老師,你這段時間不在,我們怕掉課,每天都在復習,我們都在等著你回去……”
宋芳蓉終于決定回頂坪,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放不下那些孩子。
回去那天,山里下著鵝毛大雪,雪深及膝。她踉踉蹌蹌地在雪中跋涉,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
當她像雪人一樣踉蹌著走進吊腳樓時,她驚呆了:20多個學生一個不差地靜靜坐在教室里,在等著老師歸來。
她第一次當著學生的面哭了。
她流血流汗地掙錢。她知道,每掙到一筆錢,就會有失學的孩子走進學校
山里孩子渴望讀書,可是仍未擺脫的貧困卻時時阻擋著他們求學的腳步。
山里太窮,窮得留不住女人。小張燕的媽媽跟著一個進山收山貨的販子跑了,父親上山砍柴又摔殘了,只好將她寄養(yǎng)在親戚家。燕子7歲了,她好想讀書。宋芳蓉聽說了,走20多里山路找到了小燕子,將她背到了學校。
13歲的春紅和11歲的春玲,二年級沒上完就輾學了。宋芳蓉找到她們家,只見一鍋野菜是全家人的晚飯,她心酸地說:“春紅和春玲的學費我來交,吃的穿的你們也不用操心,讓她們上學去吧?!彼龑⒋杭t姐妹接回了學校,第二天又給她們家送去一背簍土豆和苞谷。如今,春玲已是初中一年級的學生了,宋芳蓉仍負擔著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她盼望著大山里能飛出一只
▲宋芳蓉在給學生講課季衛(wèi)民攝金鳳凰。
像張燕和春紅姐妹這樣學費、生活費全由她包的孩子就有5個。這些年,跟著宋芳蓉讀書的孩子先后有七八十人,幾乎沒有一個沒得到她的救助??墒撬吭聝H有60元代課費,不吃不喝也幫不了這么多孩子啊。只有孩子們知道,一年到頭,他們的老師吃的是難見一點油星的土豆和苞谷面,穿的是別人給的舊衣服。
為了養(yǎng)活跟她一起生活的孩子,她在學校附近的山坡上開了幾畝荒地,種上土豆和苞谷。為了給沒錢交學費的孩子交上學費,近9年來的每個寒暑假她都在外面打工。她掃過馬路,在餐館洗過盤子,在賓館做過勤雜工,還幫人家賣過服裝、茶葉和水果。
一次,她挨家挨戶收購了十幾筐柑桔,又一筐筐扛到公路上,求司機捎一段路。500多里路轉了3次車,十幾筐柑桔一個人搬上搬下,雙手被竹簽扎得鮮血淋淋。柑桔賣出去了,她揣著200多元錢回到學校,幾個孩子的學費才有了著落。
有年暑假,她背了100來斤茶葉去沙市賣。茶葉是在茶場賒的,打了欠條在那里。白天沿街叫賣,晚上就住在4塊錢一夜的大通間里。那天,她背著茶葉在路上走著,一個騎車人奪下她肩上的掛包一溜煙跑了。那包里裝著幾天來賣茶葉的600多元錢啊,她站在街上欲哭無淚。
宋芳蓉流血流汗地掙錢,她要像當年二姐、老師和同學幫助她那樣,幫助這些想讀書的山里孩子。這些年來,她打工掙下的錢少說也有一兩萬,全都花在了孩子身上。而她自己,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和生活環(huán)境惡劣,年紀輕輕就患上了嚴重的風濕性關節(jié)炎和胃病,牙齒開始松動脫落,已掉了6顆牙……
有個叫張雷的學生,家距頂坪有20多里山路。這7歲的孩子個矮體弱,走不了那么遠的路,宋芳蓉就將他留在身邊,給他做飯、洗衣,晚上給他補習功課,只有寒暑假才回家。跟她吃住在一起的還有6歲的薛平和7歲的楊浩。
大山里溪溝縱橫、坡陡路險,宋芳蓉怕走讀的孩子們在路上出意外,便每天堅持送他們回家。下雨了,她背他們過溪流;下雪了,她拉著孩子的手,一直將他們送過險區(qū)才回來。每天她都要將學生送過5里外的懸崖口——“彪口”才返回學校。她心疼這些窮孩子,偶爾下山,總要帶點零食讓他們嘗嘗鮮。有件事讓她想起來就掉淚:一次,她在山下買了幾十個肉包子帶回來,一個孩子發(fā)一個,他們拿在手上竟半天不敢吃,因為他們從來就沒見過肉包子。每次在賓館或餐館打工時,看著客人們吃剩的雞鴨魚肉都被倒掉,她就掉淚,就想起山里挨餓受窮的孩子們。
轉眼,宋芳蓉在山上已是6個年頭了。1994年,她已是21歲的大姑娘了,母親和姐姐為她的婚事著急。這年春天,二姐的鄰居給她介紹了一位小伙子。小伙子是分來不久的大學生,在縣直機關工作。兩人見了面感覺都不錯。宋芳蓉不能經(jīng)?;爻抢飦恚』镒泳透魩滋焱缴蠈懛庑?,信只能送到鄉(xiāng)里,偶爾頂坪有人去鄉(xiāng)里辦事才能將信帶回來,常常一帶就是一大摞。小伙子厚道、實在,值得信賴,這使她幸福不已。
這年秋天,小伙子上山看她來了。他沒想到她處的自然環(huán)境這么惡劣,就苦苦勸她下山去,說有辦法調她去縣城。她卻固執(zhí)地搖頭。小伙子走了。看著他下山的背影,宋芳蓉知道,她永遠失去了他。
不久,他又來信勸她下山,并婉轉地告訴她,下山,他們才能談下去。他說,我無法想象婚后分居的日子,更無法想象讓孩子生活在那樣惡劣的地方。
她給他回了信,滿紙只有兩句話:我想清楚了,我就在山上。
過了不久,又有人給她介紹了一位年輕有為的經(jīng)理。那經(jīng)理對她也很鐘情,聽說她挑水扭傷了腳,便連夜騎摩托車上山給她送藥。他對她只有一個要求:下山。
她拒絕的同時,又一次失去了愛情。
如果不是那次胃病發(fā)作疼得昏倒在講臺上,如果不是學生家長輪流用背架背她去醫(yī)院,如果不是在路上攔住了縣廣播局的吉普車,她會永遠默默無聞。
那天,他們從山上下來攔住一輛吉普車。坐在司機旁邊的中年人問:“她是你們什么人?”“是我們孩子的老師,她可是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老師啊?!?/p>
一路上,鄉(xiāng)親們含著眼淚滔滔不絕地講著她的故事。
聽者有心,原來那個中年人是縣廣播電臺的臺長。
幾天后,記者上山了。
宋芳蓉出名了。1996年,她被評為全國十大杰出青年。授獎大會是在上海開的,住在一家豪華大酒店。面對豐盛的宴席,宋芳蓉難以下咽。有人問她為什么不吃,她轉過身淚流不止,過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說:“這么豐盛的飯菜,我的學生不但吃不上,連見都見不到……”
當我講著山妹子的故事時,她正坐在湖北教育學院的教室里。
她說上完了學,還回山里去,她拿出孩子們寫來的信給我看,眼里滿是幸福的淚水。
(李櫻、肖宗華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