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琪／文

和漢相戀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我?guī)е环N沉醉走進了婚姻,語言的表達顯得有些乏力了,只有用深情的目光去感讀彼此的愛意。

日子的流逝中,新婚的甜蜜漸漸地淡去,剩下的便是平庸與瑣碎,家里漸有一些冷漠和沉悶,日子顯得悠長而缺乏激情。

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一上班總經(jīng)理就通知我:“已任命你為人事部經(jīng)理。”我激動得有點暈眩,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告訴漢,讓他分享我的幸福。然而,漢不在。心里微微有一絲嘆息:為什么偏偏在今天找不到漢呢熆蠢,只有等到晚上再來告訴他這個消息了。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今天沒有理由不在外面享受一頓午餐。我決定去“玫瑰苑”,那是我和漢常去的地方,要是在那兒碰見他,他一定會吃驚不小。

事實上感到吃驚的卻是我自己。當我走進餐廳時,被一陣清脆的笑聲所吸引,笑聲來自遠處的一個角落,是我和漢每次來“玫瑰苑”必坐的位置。循聲望去,我愣住了。坐在那里的正是漢,他的旁邊是他頗有風韻的女秘書小婧,他們的頭靠得那么近,漢正說著什么,逗得小婧哈哈大笑。

漢是側(cè)面對著我的,但小婧卻是正面。我呆在那里,這時,小婧抬起頭來,我連忙逃離這個地方,慌亂中,我差點兒撞倒了來為我服務的女招待。

我在大街上跑了很久才停下來,身體如虛脫一般。我命令自己,我只不過是看到漢和他的女秘書吃頓飯而已,這說明不了什么,也許這不過是工作餐,但我又想起他們的頭靠得那么近……淚水禁不住落下來。

幾天過去了,我沒有向漢提起那件事。我不愿承認這種事會發(fā)生在我和漢身上,可所有的跡象使我不得不承認有那么回事:他那精心修飾過的頭發(fā),還有他對參加公司活動的特別興趣。淚水時常打濕我的眸子。

這是一個迷人的清晨。門鈴響了,漢開門后,手里多了一大束嬌艷欲滴的鮮花。他無言地把花放在梳妝臺上。我有點意外,難道問題很快就解決了嗎

“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或者別的什么日子?！蔽覇?盡量抑制住自己聲音的顫音,我多么希望這是漢對我有所歉意的表現(xiàn)?！拔覜]有訂這些花?！彼f。我吃了一驚。那么會是誰呢熡Ω糜姓趴ㄊ裁吹摹；間我卻什么也沒有找到。失望一下子揪住我的心?！澳敲纯赡苁桥e了。”我說。捧起那束花,呼吸著沁人的馨香?！翱磥砟阌幸粋€秘密的追求者。”漢微蹙著眉頭,壓抑著聲音說。他吃醋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實話,我喜歡看漢吃醋的樣子,這束花似乎提醒了他的妻子仍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拔夷軕赌莻€秘密的傾慕者?！蔽矣行┏磷淼卣f。他佯裝平靜地說:“但我不能,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p>

可事實卻不是漢所希望的,以后的每天清晨,都有一大束花送到我們家。星期五,我叫住了那個送花人,他也不知道是誰送的花,只是按店主給的地址送來。當我把花抱進室內(nèi),漢氣呼呼地把花摔在地上:“我去問過花店,他們說是一個年輕人訂的,我告訴你,這日子你不想過,咱們就離婚?！蔽易哌^去,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柔聲地說:“親愛的,我也知道有些怪,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誰送的,你應該相信我?！?/p>

“你肯定嗎煛焙何?。我用力点甸€:“你不應該懷疑你的妻子?！?/p>

我想他應該還是愛我的?？墒亲蛲砩纤€告訴我,他將要同女秘書去深圳參加一個會議。一想到他們兩個將在一起度過周末,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晌矣植恢涝趺崔k。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之所以一直沒有問過漢是否和小婧有不正當?shù)年P系,就是害怕聽到他說“是”。

墻上的鐘聲響了,我驀然驚跳起來:“我要遲到了,我和一個客戶約好9點鐘見面?！?/p>

當我把手伸向手提包時,漢抓住了我的手說:“你能盡快處理你的事情,然后和我一塊兒午餐嗎熌敲次一崛瞇℃喝∠我所有的工作,我們整個下午都能在一起,然后我們一起度周末……你認為怎么樣煛泵倒宓能跋閽諼頤侵間彌散開來。我周五一般很忙,但我的婚姻比什么都重要,我點點頭:“我會盡快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下午一點鐘在你辦公室里見?！?/p>

我早到了10分鐘,漢正在開會。小婧沖我甜甜一笑,我實在不能責怪漢迷戀這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

“你今天看上去很開心。”小婧招呼道。我告訴她我們的周末計劃,接著便屏住呼吸等著女秘書的反應,但結(jié)果卻讓我吃驚。

“我祝愿你們享受一段愉快的時光?！彼謮旱吐曇粽f,“看來,我們都將會度過一個浪漫的周末。”我試著掩飾自己的迷惑:“你有什么計劃呢煛彼的目光變得柔和:“我和男朋友相約去度假村,我肯定他這次會向我求婚的?！?/p>

我再也不能掩飾住自己的震驚了:“你訂婚了嗎煛斃〗閬勻皇俏蠡崍宋業(yè)囊饉:“實際上這些天我們已經(jīng)住到一起了?！?/p>

“我知道。”我試著對她笑笑,小婧的訂婚讓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秘書的通話器叫了起來,小婧站了起來,說:“會議結(jié)束了,我去告訴經(jīng)理,說你在這里?！毙℃捍蜷_門,見了一些穿著西裝的人圍坐在會議桌邊,漢看見了我,沖我笑笑。

關門的輕風把小婧桌上的文件吹到了地上。小婧彎腰拾起放回原處。突然,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我再熟悉不過情人花店的收據(jù)。收據(jù)的日期是昨天,名目是一件鮮花。難道漢真的是我秘密的追求者煵,不會犖依Щ罅恕

小婧站到我的面前,看見我手中拿著的收據(jù),她滿臉通紅,有些不知所措。我一下子明白了,那些花根本不關漢的事。我質(zhì)問道:“那些花是你送的煛斃℃河行┠鹽情地說:“這似乎是個好辦法,提醒你的丈夫他可能忘卻的事,譬如他是多么愛她的妻子。”小婧繼續(xù)解釋道,“他是一個好人,他并不想與我之間真有什么,那天我看見你走進餐廳,我知道你會怎么想……”

“如果你看見我和你的男朋友在一塊兒,你不會有同樣的想法嗎煛蔽揖簿駁匚?。小婧脸簾?說:“也許會,但真的沒必要,他只是談工作和辦公室里的爭斗愚蠢,但我突然想到這對你會造成誤會和傷害?！?/p>

“所以你給我送花,造成有人追我的假象,讓漢在意我。”小婧點點頭:“這并不損害什么,我讓我的男友每天早上在上班的路上去買花。我想那些花是起了一些作用,是嗎煛

想到即將與丈夫度過的浪漫周末,我點點頭,心里的一塊石頭落地,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美好起來。

選自《三月三》200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