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風(fēng)
咸咸的東北呵!
汗里一粒,淚里一粒,血里一粒,呼吸里一粒。一粒粗鹽,溶入黑土。
于是高梁無緣無故紅臉,粗大的腳趾如鷹爪,更有勁兒了;
于是炊煙溫柔地藍(lán)了,無數(shù)次跌倒,無數(shù)次爬起,母親最不成器的孩子;于是眉毛一把,胡子一把,汗毛一把,更濃更黑更亮了。
膽里一粒,胃里一粒,腎里一粒,眼睛里一粒。一粒粗鹽,落進(jìn)陶罐。于是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十二年;于是青草因少濕霧青睞而枯黃,秋葉因少露水滋養(yǎng)而凋零;
于是甜味的華南,辣味的西南,霉味的江南,人矮下去,山高起來;
于是苦味的東北,酸味的東北,咸味的東北,山矮下去,人高起來。
于是白雪更白了,白發(fā)更白了,成為另一層意義上的鹽,骨頭里的鹽。干渴的東北,干裂的東北,男人的嘴唇,缺少南方女人雨點(diǎn)一樣的狂吻。一道傷口,暴露在一粒粗鹽的射程之內(nèi),蹄鐵之下。一粒雪,一粒冰,一粒霜,一粒豪爽之肝膽。一粒唐朝的寒郊與瘦島:生、冷、硬。咸咸的東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