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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旦時小紅

2004-04-29 03:03:21管新生管燕草
延河 2004年3期
關鍵詞:團長排練劇團

管新生 管燕草

張一秋和章羽茗

管新生

張一秋和章羽茗見面的那個下午,天有些陰陰的,好像很快就要下雨的樣子。

他們見面的地點是本縣———當然也可以說是本市,因為兩個月前這兒也享受到了“撤縣建市”的陽光普照,不過當?shù)厝耸窟€是習慣了稱謂“本縣”怎么怎么的,那么姑且就按這么個定向思維說下去———本縣最有名的“紅樓飯莊”。

張一秋和章羽茗走進紅樓飯莊時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據(jù)那位將他們分別引領到座位上去的大堂小姐說,張一秋比章羽茗早到了幾分鐘,當時她一見到張一秋的臉色心里就微微發(fā)毛,張一秋的臉色發(fā)紅,不是那種很鮮艷的紅,而且額頭也紅,甚至連脖頸上那一圈精精的皮肉全都給染得紅了個遍。

大堂小姐很職業(yè)地判斷他很可能已經(jīng)在外面喝過了酒,而且是那種很上臉的酒。

章羽茗姍姍來遲。他的臉色比張一秋更為可疑,清一色的發(fā)青。臉是青的,鼻是青的,連那目光也是青的。大堂小姐更不敢怠慢,連忙堆起一臉很有親和力的溫柔笑容迎了上去。

大堂小姐知道這兩位今天一定有故事。以前他們也曾不止一次地來過紅樓飯莊用餐,但都是一臉的春風得意,而且還時不時地喜歡和大堂小姐來上那么幾句不葷不素的調(diào)侃。

其實,紅樓飯莊的每一位小姐都十分清楚張一秋和章羽茗是縣劇團的頭牌人物———一對風流倜儻才氣橫溢的導演。前幾年,他們聯(lián)手執(zhí)導的一部地方戲一不小心唱紅,縣里的那幾份八開的報紙就幾乎把他們捧上了天,說他們是本縣走向全國的未來大牌名導演。

大堂小姐不太清楚文人圈子里的故事,往??粗麄冇姓f有笑來,有笑有說去,今天卻見他們一個只顧自個兒一個勁地抽煙,另一個則一門心思地仰靠在椅背上雙眼盯著天花板發(fā)呆,便知道這兩人今天一定有事。

張一秋和章羽茗果然有事。

只是大堂小姐永遠也不知道,他們所有的事情歸納到底只緣兩個字:女人。

說“女人”有點過份有點大齡化了,其實那是一個名叫時小紅的女孩。

時小紅很年輕,年僅二十左右,是三個月前來到他們劇團的一名花旦。

時小紅名副其實地是一名“花旦”———她的容貌,她的身段,她的一顰一笑,一轉(zhuǎn)身一扭腰,都能喚起無數(shù)男人心猿意馬的胡思亂想。尤其她的那一雙丹鳳眼,絕了,能傳情,會說話,可勾魂———勾的全是男人的魂。

張一秋和章羽茗不但是男人,而且年輕,全都是超過了法定婚齡的分界線卻又偏偏沒能找到另一半的年輕男人。時小紅的出現(xiàn),實在是意味深長。

三天后,“聞香識女人”的張一秋再也忍受不得相思的煎熬,決定去一訴衷腸了———他找的不是時小紅,而是章羽茗。

他們原本便是同一所藝術學院的同班同學,又在同一時間段一同來到了同一家劇團,擔任同等級別的導演,知根知底,無話不說,資源共享,秘密互通。這等的相思之情非章羽茗如此這般的同道中人不足道也!

穿過了劇團的一條長長窄窄的走廊,張一秋推開了章羽茗在團里棲身的宿舍之門。

那門原本是虛掩著的,一腳踏進去,張一秋一時便呆了,一動不能動了。

他捕捉到了一組至關重要的關鍵詞:“謝謝你時小紅,那就這樣說定了,明晚六點一起去欣賞張藝謀的《英雄》,不見不散!拜拜!”

章羽茗是在關上手機的同時看到張一秋的,不覺微笑著問道,“一秋兄,有事嗎?”

有事嗎?此情此景,還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也什么事都沒有了!

張一秋略略鎮(zhèn)定了一下,“沒事……你剛才,好象是在和時小紅通電話?”

微微的詫異掩不去一臉的春風得意,章羽茗淡淡一笑:“你都聽見了?其實也沒什么,只不過想約時小紅一起出去看場電影罷了,接下來再看看有沒有進一步發(fā)展的可能……一秋,不是我要說你,你也和我一樣,都老大不小的了,對個人問題也得抓緊了,如果我沒有看走眼的話,我知道你對時小紅也有一點心動,也有一點感動,其實這都不重要,心動也罷,感動也罷,統(tǒng)統(tǒng)不如行動!”

張一秋把一口冷氣嘆在了心底,他明白自己終究是慢了半拍,再說什么也是枉然,于是便沒理章羽茗的茬兒,胡亂扯了幾句不著邊際的廢話,便匆匆離開了。

只是,當他走過電影院門口,看著那巨幅的《英雄》電影海報時,不覺停下腳步愣愣地看了半晌。

十分鐘以后,他推開了電影院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他不但認識經(jīng)理,而且還好幾次無償?shù)亟o過他免費的戲票歡迎前往觀賞。

當他接過經(jīng)理遞進來的兩張電影票時,也順便收下了經(jīng)理那兩句極富人情味的題外話:“張導,今天是《英雄》在全國公映的第一天,票子很緊張的,不少頭頭腦腦們都打電話來要票,一般的人我只能給他們明天的票了,就連你們劇團的那位導演章羽茗,我也只能給他明天的,沒辦法。你嘛當然是今天首映的票啰,不過實話實說,這給你的保留票,原先是給縣里管宣傳的一位領導的,剛才來電話說他開會來不了了,你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了……”

張一秋當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這大概算是對他以前,更包括以后應該向他輸送免費戲票的潛臺詞。

他言不由衷地捧了那位經(jīng)理幾句,便走出了電影院。

他看了一下表,距電影開場還有四十分鐘。

他當即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手機,直接撥響了時小紅的手機。

在時小紅接了電話之后,他直截了當?shù)匮垥r小紅觀賞四十分鐘之后的這場電影。

言詞誠懇,話語得當。

他沒有提章羽茗明天也請時小紅看同一場電影的事情。

那是屬于低智商的行為。

而且,他也有一點點把握———早一天看,肯定比晚一天看更能說明自己的身價和檔次。起碼,在這個不太大的縣城里是這樣。

而且,時小紅這樣的女孩不會不在乎這一點。

果然,時小紅僅僅猶豫了一分鐘,便答應了。只是拖了一句尾巴,說看來自己是來不及吃晚飯了。

張一秋恰到好處地追補了一句:沒問題,我會給你買好點心的。

時小紅是在一陣滿意的笑聲之后關掉手機的。

張一秋明白自己成功了。

“先下手為強”,從來就是人生的至理名言。

章羽茗的那句話終究是對的:“心動,感動,統(tǒng)統(tǒng)不如行動!“

張一秋現(xiàn)在終于開始行動了。

他去買了那種女孩子很喜歡吃的“熱狗”。這是縣城眼下最為時尚的一種食品,而且也只有一家商店供應。據(jù)說,這是近年從沿海大都市引進的舶來品。

接下來,張一秋和時小紅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一個多小時的影院享受。張藝謀,梁朝偉,張曼玉,陳道明,章子怡,甄子丹,大牌明星如太陽一般耀眼;大紅的場面,純黑的場面,金黃的場面,鏡頭語言如大江東去一般搶奪眼球;譚盾的音樂,杜可風的攝影,程小東的武打設計,超霸組合如急風驟雨一般撼人心靈。

所以,張一秋在如此精彩的時間段里什么也沒來得及做。

沒有春風似的情話。

沒有熱烈的親吻。

沒有纏綿的撫摸。

惟一的一次,是不經(jīng)意之間碰了一下時小紅的手。

軟軟的。

暖暖的。

柔若無骨。

雖然是偶然的,僅有的,但絕對是有觸電一般感覺的。

已經(jīng)足夠。

欲速則不達,張一秋對第一次的約會原本就沒有抱有太多的奢望。

張一秋的確心滿意足了。因為關鍵并不在于進展的速度,而在于終究領先了章羽茗一步。

電影散場,已是日暮時分。張一秋買來給時小紅聊以充饑的那包“熱狗”,也很歷史地在時小紅涂了唇膏的嘴巴后面的牙齒咀嚼下完成了歷史使命。

爾后,張一秋便以十分優(yōu)雅的步履,陪伴著時小紅穿過了華燈初上的縣城里白天最為繁華的那一條大街。

張一秋知道,他與時小紅肩并肩地穿越這一條大街意味著什么———大街兩邊的人行道上,隔不了幾步便是一輛懸掛著一盞大電燈泡的排擋推車,四周則散亂地排列著幾張桌桌椅椅,然后就有那些點了幾碟菜要上一瓶酒的食客們端坐下來品嘗一把,同時他們也將一天工作的疲憊溶入那一杯杯起勁地冒著泡沫的啤酒杯中去了。

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在于那些食客。張一秋很清楚地知道,劇團里的有些人總愛在這么個時辰這么個場合喝上這么個幾杯的。

現(xiàn)在,他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準確無誤地掃描到了幾張熟悉的臉。

那在對飲的一男一女,一位是劇團的“頭一把手”的王團,另一位則是青衣陳嫣然。而那獨斟獨飲的,則是琴師老李,只見他伸出去的筷子頭在三五菜碟上一點一點的,和他在演出時幾乎沒什么差別,都是有板有眼的。

好了,這幾位的神情動作忽然全都有了變化,停下杯子的停下了杯子,扔掉筷子的扔掉了筷子,眼珠兒統(tǒng)統(tǒng)不再被面前的菜肴酒杯勾走了魂,而是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自己和時小紅。

張一秋有些得意地笑了,明天,劇團里準會一窩蜂似地傳遍了他和時小紅的艷聞。

那樣,豈不是很好?

可惜,張一秋還沒來得及笑出聲音,突然便有一個人影站在了他們的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張一秋幾乎沒看清這個人的臉,便知道非章羽茗莫屬!

章羽茗看來并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完全是不成熟地從路畔的排擋攤位腦子一發(fā)熱沖了過來的。

具體的表現(xiàn)便是他的問話純粹是那種很初級階段的:“你們……呵,上哪兒去呵?”

張一秋還在猶豫,時小紅已經(jīng)一口揭開了謎底:“剛看完《英雄》電影……”

一話落地,章羽茗臉色已然大變:“《英雄》?這,時小紅……我們明天……”

時小紅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不去了,再好的電影看第二遍,也會趣味索然的……”

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時小紅的腳步?jīng)]有停頓,張一秋的腳步自然也就不會停留了。

章羽茗就是如此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不,這時候看到的只能是他們的背影了。

張一秋是在時小紅臨時租賃的居住地那棟樓房前和時小紅很禮節(jié)地揮手告別的。

只是,在告別了之后,張一秋久久地不敢回過首去。

他有些怕。

他怕看到尾隨其后跟蹤而至的章羽茗那一張憤怒得肯定變形的臉。

還有那一雙會噴出火焰的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地回過身去。

沒有。

什么也沒有。

惟有遠處的風,在搖曳著遠處的樹,傳來了一陣遠遠的“沙沙”聲。

第二天,張一秋也沒有見到章羽茗。直到一個星期之后,他才聽到了一件事。那是一件足可以震動整個劇團的大事。

張一秋完全是在無意之間撞破的。

那時正是日近黃昏,點點夕陽染了劇團那座年代久遠盡是斑駁的排練房一身胭脂。

走近了,忽然聽到有人在排練房里大聲地說話,說些什么,卻聽不清楚。

張一秋隔著玻璃窗朝里面看了一眼,頓時就有些吃驚,那背對著窗外而坐的兩個人影,不正是章羽茗和時小紅嗎!而且,他們坐得又是那么近,幾乎是肩挨著肩了!

只有這時,張一秋才看清了大聲說話的那個人是章羽茗,因為他不但在說話,而且還伴隨著幅度很大的手勢動作。

他在說些什么?

不知道。

他與她為什么來到這排練房內(nèi)?

不知道。

但有一點張一秋是知道的。那就是打從看了《英雄》電影之后的這些日子里,他并沒有能立竿見影地成為時小紅心目中的《英雄》,更沒能確立“白馬王子”的地位。

雖然一時見不到章羽茗的人影,但他卻隨時隨地地出現(xiàn)在時小紅的那架很時尚的手機中。屢屢在鈴響之后,時小紅就當著他張一秋的面公開與“章導”對話,由于時小紅說的話極少,手機中章羽茗的話極多,在時小紅“嗯嗯”“好好”“對對”的臺詞中,張一秋一時倒也無法揣摸他們終究在唱哪一出戲。

現(xiàn)在更好,他們索性摒棄了手機那一層有限的障礙,直接在這排練房中臉對臉面對面地進行零距離對話了,而且章羽茗竟是如此慷慨激昂神采飛揚!

可是,也不對呵,這時小紅怎么就不發(fā)一聲了呢?不但不發(fā)聲,而且連肩膀也開始一點一點地抽動起來,最后竟是雙手掩面,發(fā)出了嗚嗚咽咽的悲切之聲!

這章羽茗也太他媽的欺人了!人家時小紅是個嬌嬌滴滴溫溫柔柔我見猶憐吹彈得破的花旦,又如何當?shù)闷鹉阋幻装耍皞€兒的章羽茗這等夸張的高聲大喊?這不,唬得人家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凄凄慘慘戚戚吧?你章羽茗算是個什么破玩藝兒!

張一秋頭腦一個發(fā)熱,轉(zhuǎn)身一個大步便闖了進去:“你們……呵,在干什么哪?”

在說出這么一句軟弱無力的話語時,張一秋冷不丁發(fā)覺自己也幾乎跌到了和當時從大排擋攤位上沖出來攔他的章羽茗的那種地位,完完全全扮演了同一個不尷不尬的角色!

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完全是不成熟的一時沖動。

因為在張一秋開口發(fā)問的同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章羽茗和時小紅的膝上全都攤放著一大摞厚厚的劇本!

果然,時小紅在以一個優(yōu)雅的花旦動作拭去了眼角的一粒小小的淚珠之后,輕描淡寫地朝他揮了揮手:“章導為我度身定做了一個劇本,女主角的命運……讓我流淚了……”

劇本?張一秋大惑不解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章羽茗。章羽茗完全沒有那個晚上自己那般置身度外沒發(fā)一言的氣度,而是躊躇滿志地笑了一笑:“團里不是要在今年推出一臺大戲嗎?當初我報的就是這么一個選題……”

那么這劇本,是你編劇的?

張一秋忍了忍,終于沒能忍住,還是問出了這么一個很有點兒冒傻氣的問題。

“是我特地邀請外團的一位編劇寫的,不過是我的創(chuàng)意?!?/p>

沒等章羽茗把話說完,張一秋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他這一走就走進了團長辦公室,王團正坐在那兒喝茶抽煙看報紙。于是,一切都清楚了,省里撥下了一筆款子,要劇團準備一臺劇目參加省里的戲劇匯演,傳統(tǒng)大戲現(xiàn)代大戲都可以,章羽茗的這一個劇本是現(xiàn)代劇,按行當屬花旦戲,連劇名也很現(xiàn)代:《眼淚是藍色的》。劇本寫得不錯,但上不上還沒最后定奪,接下來要看你這一位張導有戲沒戲了,沒戲的話,就上那一位章導的現(xiàn)代戲。

王團的話無疑是一針興奮劑。張一秋當即應戰(zhàn):行,等我的戲吧!

接下來的十余天,張一秋忽然也一如早些時日的章羽茗一般,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張一秋開始泡上了圖書館。他沒有編劇行當?shù)呐笥?,劇團里的那幾位老編劇也已經(jīng)老朽得退休的退休養(yǎng)老的養(yǎng)老去了,所以他只能“本本主義”地上圖書館來找劇本了。

皇天總算不負有心人。當張一秋把眼睛里的盈盈水分統(tǒng)統(tǒng)熬夜揮發(fā)成了縷縷血絲的時候,他終于找到了一臺絕對優(yōu)秀的傳統(tǒng)花旦大戲:《追魚》

《追魚》的版本很多。幾乎是天下有什么劇種,地上就有什么版本的《追魚》。張一秋最后選定的是大腕級的那一種———田漢安娥夫婦出任編劇的發(fā)表在50年代后期《劇本》雜志上的那個版本。

張一秋決定好好給時小紅談談《追魚》。

劇本好,心情也好,那么,談劇本的氛圍和環(huán)境也一定要好。

一個很晴朗的下午。有微微的和風,有暖暖的陽光,還有排練房濃濃的獨特氛圍。

張一秋開始向時小紅說戲。

說著說著,兩個人漸漸全都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當說到那鯉魚精為了愛情而寧愿犧牲自己幾千年的修行變?yōu)榉踩说臅r候,時小紅由感動而激動,由激動而大慟了!

天哪,張一秋忽然又見到了那似曾相識的一幕。

時小紅先是抽起了鼻翼,接著抽動了雙肩,最后則是兩手掩面,大聲抽泣起來!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場面一樣的情景,張一秋陡然回過頭去緊緊地盯著了排練房的大門———當時,他就是在這個時辰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的!

沒有。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既沒有貓也沒有狗更沒有人闖進來,惟有時小紅的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悲悲戚戚的嗚咽聲在偌大的排練房里回蕩著。

章羽茗情理之中又出乎意外地沒有出現(xiàn)。

很好,那就請你“章導”安安靜靜地走開,不要前來打擾吧。

尤其是當時小紅放下了手中的《追魚》劇本,說出來的那第一句話便讓張一秋熱血沸騰:“張導,如果你不嫌棄我,能讓我擔任女主角話的話,我一輩子都會從心底里感謝你的!”

張一秋極其認真地看了看時小紅的眼睛。時小紅的眼眸中正升騰著一股熱烈的火焰。

那是可以燃燒一切的熊熊大火??!

張一秋渾身的血液也一下子從頭頂心到腳底心呼呼地燃燒了起來。

可是,張一秋永遠沒有料到,這熊熊燃燒的滿腔熱血卻讓一句冰冷冰冷的話語幾乎給澆滅了:“團里今年只能上一部大戲,省里撥下的只有這么點兒錢,至于到底是上他章導的呢,還是上你張導的,我看先由你們這二位‘zhang導自己商量決定究竟該誰讓賢吧,你們一直不都是好朋友嗎?爾后再經(jīng)團里通過拍板,如何?再有一說了,不管最后上誰的戲,都是你們‘zhang導的,反正無論是念起來還是聽起來統(tǒng)統(tǒng)是一個音,誰也沒吃虧??!”

能發(fā)出這種聲音的絕對不會是花旦時小紅那又柔又甜又糯的嗓門。

這樣的聲音只能屬于一個男人。

這男人不是別人,恰恰便是很權(quán)勢的王團--在劇團中端坐頭一把交椅的那個人。

這樣的回答是不是很有些老奸巨滑?

張一秋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一點,凡是能夠坐在那把虎皮交椅上的人,都是一些很有料的角色。

肯定屬于狐貍家族。

就這樣,三天后的這個下午,天色陰陰的,張一秋和章羽茗在紅樓飯莊訂下了這么個“死約會”。

王團的話已經(jīng)把他們逼上了懸崖!

這“商量”二字實在無法再與“和風細雨”溶為一體,而分明蘊涵著越來越濃烈的火藥味。

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關系到《眼淚是藍色的》與《追魚》兩部大戲的問題,也不僅僅是關于一個名叫時小紅的花旦的問題,而是成為了發(fā)生在兩個男人之間的一場戰(zhàn)爭。

為了未來劇壇舞臺上的揚名,為了一個心儀已久的花旦女孩,更為了在劇團里導演地位的確立,他們實在有必要在“紅樓飯莊”一見高低一決雌雄。

究竟鹿死誰手?

大堂小姐不知道。

章羽茗不知道。

張一秋也不知道。

他們的手中都沒有“一劍封喉”的秘密武器,但他們的心中都有“取敵首級”的雄心大志。

于是,在開火之前,他們只能一個斜倚椅靠以靜制動地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另一個則吞云吐霧一個勁兒地抽煙,將心中的怒氣一縷縷一圈圈地從嘴巴里鼻孔中吐了出去噴了出去。

大堂小姐蓮步輕移款款上前,將他們各自面前的酒杯給斟滿了。

酒杯中,全是很男人的烈性白酒。

這樣的時刻,需要的就是這種能點得著火能燃得著柴的酒!

他們?nèi)己敛华q豫地伸出手去,一把緊緊握住了酒杯。

酒杯,似乎在他們的掌中發(fā)出了“吱吱”欲裂的聲音!

張一秋的目光一動,陡然凝固了:在章羽茗握住酒杯的手背上,有一道猶如長長的銀蛇滑過的虬結(jié)疤痕!

一道回憶的閃電頃刻間將張一秋的思緒牽向了遙遠:大二那一年的中秋,年少輕狂的同學們野外聚餐,有一位喝酒喝過了頭的男同學莫名其妙地操起桌上的啤酒瓶當頭向著張一秋的頭頂砸了下來!近在咫尺的章羽茗情急之中伸手一檔,那啤酒瓶頓時在章羽茗的手背上爆裂開來,碎片四濺!

一念及此,張一秋不由自主地微微呻吟了一聲,將眼睛緊緊地閉上了。

已抓住酒杯的章羽茗顯然是聽到了張一秋那一聲極其低微的呻吟,不覺大為驚詫地向張一秋掃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章羽茗的臉上也陡然涌起了一陣莫名的紅潮。

章羽茗的那一眼不偏不倚地掃在了張一秋那微微有些凹陷的鼻梁骨上。

張一秋早先的鼻梁骨絕不凹陷,是很挺很直的那一種,比如今那些經(jīng)過隆鼻術手術的鼻梁骨還要標準。只是在他們當初剛進劇團在排練房觀賞一場新排武打戲的時候,不知是哪一位武生使的勁兒大發(fā)了,手中的槍棍“咔嚓”一聲,那斷了的槍頭愣愣地直朝著章羽茗飛來!說時遲,那時快,身后的張一秋一把將章羽茗用力地推了開去,自己卻躲避不及地讓那槍頭擦著鼻梁親吻了一下,自此而后那又挺又直的鼻梁骨便凹陷了下去,再也無法神氣活現(xiàn)地彈凸出來。

于是,章羽茗的眼睛也緊緊地閉上了。

然而,僅僅一秒鐘,他們又各自睜開了眼睛,虎視眈眈地瞪著對方了。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fā)。

誰的心頭一軟,便已輸了一著。

一著輸,著著輸,全盤皆輸。

張一秋輸不起。

章羽茗同樣輸不起。

他們的手重又有力地握住了酒杯。

窗外,下雨了。

很大的雨。

一顆一顆敲打在玻璃窗上,很有一往無前的氣勢。

張一秋舉起了酒杯。

章羽茗也舉起了酒杯。

大戰(zhàn)的信號彈升上了天空。

就在這時,他們的神色陡然一窒,高舉酒杯的手臂頓時都在半空中停頓了。

因為他們的手機全都在這時不要命地拼命嘶叫了起來。

在他們用另一只手取出手機的當兒,鈴聲如同約好了似地又一下子啞巴了。

短信息。

發(fā)給他們兩位短信息的,是同一個名叫時小紅的女孩,發(fā)給他們的也是同一條短信息。

短信息果然很短,僅七八行字:

張、章導演:

你們的劇本均被省戲劇匯演領導小組決定暫緩推上,現(xiàn)由省里的大導演阿甲先生屈尊親臨我縣執(zhí)導他的一部新戲,力爭為我們劇團奪取史無前例的戲曲大獎!

這是一出花旦戲,由我擔綱主演。

另,經(jīng)我力薦,阿甲同意你們共同出任該劇的技術導演———他不同意也不行,誰叫我是他的女兒呢!

時小紅

張一秋與章羽茗僅對視了一眼,高舉著酒杯的手臂忽然就不明就里地撤去了原先的那一把子力氣,于是兩只酒杯便一齊朝著地面上墜落了下去!

據(jù)大堂小姐后來的說法,這兩只酒杯墜落到地面時的情景很好看,先是在地面上頓了一下,緊接著便濺起了無數(shù)的碎片,就象電影慢鏡頭中綻放的花朵一樣向著四下里緩緩散落開來。

想來,也必然十二分地壯觀。

張一秋與時小紅

管燕草

我是在五年前分配進這家縣級劇團的,在知道藝校把我分進這家級別僅停留在縣級的劇團之后,我便沒有想過真會有去劇團報到的那一天。直到一個午后,他敲響了我宿舍的門,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說道,請問,張一秋是住在這兒嗎?

我很是奇怪地看了看眼前的這位陌生男子,他大約五十歲左右,中等個兒,微微有些發(fā)福,肚子圓得鼓了起來,把衣服繃得緊緊的,腦袋上的頭發(fā)已所剩無幾,明顯謝頂,我用很快的速度在腦海里無數(shù)熟人堆里搜尋著像他這樣的人。

在確定自己并不認識他之后,我開口了:對,他是住在這兒,你是哪位?找他有事嗎?

我邊說著邊把他請進了宿舍,倒了杯茶水給他。

他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著我,在接過我遞給他的茶水之后,他說道,你,就是張一秋吧?

我看了看他,但也不覺得驚訝,因為在這所學校里知道并認識我的人并不少,或許是由于我的專業(yè)成績十分不錯的緣故,也許是由于在學習導演專業(yè)的諸多同學中能長得像我這樣帥氣的人并不多的原因,這絕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我是從學校異性、同性向我投來的目光中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又在我的同班好友章羽茗的嘴里得到了證實,章羽茗在告訴我的時候滿嘴都透出一股酸酸的醋味———那位他在一年前便一見鐘情并追求了大半年的表演班女孩終于明確告訴他她喜歡的是我這種類型的男孩,然后女孩又多少有些傷感地對章羽茗說,可是,張一秋卻從未認真地瞅過我一眼!

章羽茗對我惡狠狠地轉(zhuǎn)述了女孩的這句話,我聽著章羽茗說出這句話的口氣忍不住地大聲笑了起來,我笑得有些放肆還有些得意,為此章羽茗足足有一個星期沒有搭理過我。

章羽茗人不錯,他的專業(yè)成績和我不相上下,長的是那種細細看來有點味道的男孩,在班上也只有他能和我談得到一處,他不怎么受女孩青睞的原因是他不知該如何去吸引女孩的目光,更不知怎樣去表達自己,所以他和女孩相處時一般選擇的是沉默。而我和他截然不同,我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想要異性注意、重視我的欲望,對于她們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兩個字:征服??吹剿齻儗ξ倚?,目睹她們沖我笑時含情脈脈的眼神,聽著她們主動向我暗示些什么,我就會有一種快感在心中升騰,因為大多在那種時候,我心中想的最多的正是我的下一個目標,所以我是那種不知滿足貪得無厭的男人,而章羽茗恰恰和我相反,他常說如果老天讓他愛上一個女子,她也愛著他,那么他要和她廝守一生,我因此常笑他不像個男人———沒有一丁點兒野心。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喝了口茶水,然后突然說話了,他說道,你就是張一秋,我確定!

剛才已經(jīng)說過對于別人知道我就是張一秋這個事實我并不感到奇怪,只是他后面所說的那句話有些激起了我對他的興趣,只聽他說,我是縣劇團的團長,敝姓王。

我看了一眼這位王團長,不以為然地說道,你是從校長那兒來的吧?

王團長看著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是直接來找你的,之所以確定你是張一秋完全是憑感覺,憑我做了十五年團長的感覺。

他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便又說道,我可以談一談這次來找你的根本目的嗎?我這個人不怎么喜歡跟人兜圈子。

其實我?guī)缀跻呀?jīng)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在我打算開口告訴他我畢業(yè)后不打算去他們劇團之前,他搶先說道,只要你同意到我們團來,我可以立刻給你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給你和我一個級別的工資……

這些待遇對于自命不凡的我而言,實在不算太大的誘惑,真正讓我心里一動的卻是他最后的那句話:你一到劇團,我就讓你成為一名名符其實的導演———讓你導戲!如果有一天成為省里的名導了或者有讓你心動的單位你可以離開,劇團絕不攔你,這一點我們可以在勞動合同里寫清楚!

我不否認能讓我導戲的這個條件讓我很是心動,因為我明白,省里所有的劇團都不可能啟用一名新導演,能賞你一個導演編制,你已經(jīng)是求爹爹告奶奶的了,更何況讓你導戲?屁大個小戲至少也要熬上三四個年頭,等把團里的領導、同事擺平之后才可能輪到你。

我問道,為什么你能允諾我這些個條件?

王團長悠悠地嘆了口氣,說道,因為我們劇團太需要導演了,現(xiàn)在團里老的老、退的退,連一個導演都沒有了。所以我請求你能到我們劇團來,雖然你可能看不起我們這種縣級劇團,但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施展才能的機會,我希望你能考慮,但愿我這次沒有白來。

他充滿懇求的目光并沒有得到我很快的答復,當天他走的時候多少有些失落。不過,看得出這樣的結(jié)果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因為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天他在心里一定暗暗慶幸過———我并沒有拒絕他,而是告訴他我需要認真地想一想。很顯然,我這樣的回答對于他還是有很大的希望,失落的表情只是用來應付我的一種惺惺作態(tài)。

我最終還是選擇去這家縣劇團做導演,只是在報到的時候,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畢業(yè)去縣劇團的并非我一個,還有同班的好友章羽茗。

章羽茗沒有告訴我他為什么同意進縣劇團的原因,所以我也就沒有問,因為我對一切既成事實的事情并不怎么感興趣,只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對王團長這個縣級劇團的團長有些刮目相看了。

藝校導演班的兩名成績最好的學生居然都在畢業(yè)后進了同一家縣劇團當導演!這是一樁很有點意思的事情。

王團長沒有食言,我去劇團報到?jīng)]幾天,他便給我一把鑰匙,他說,小張,縣里剛造好的住宅小區(qū)房型不錯,你去看看,從今天起就可以搬進去,我在劇團大院里還給你安排了一間宿舍,就當是你排戲時的休息室。

我去看了住宅小區(qū)的房子,還不賴。沒兩天我發(fā)現(xiàn)章羽茗住在了我的樓下。他在劇團大院的宿舍同樣在我的隔壁。

我和章羽茗的關系依然和學校讀書時一般無異,除了討論工作、談論藝術,就是去小酒館喝酒,去劇團的幾年里我們分別導了好幾出折子戲,無論是我在做導演時抑或是他,對方總會自然地參與進來,出些好點子。

不知不覺四年過去了,我好象已經(jīng)習慣了縣劇團的生活,因為有了與章羽茗的溝通,在工作之余我絲毫不覺乏味,反而有種平淡的恬靜,而我和他也因為有些劇目在省里的幾次匯演中獲了獎項,成了省里有那么些知名度的青年導演,在團里連王團長看到我們都要吹捧上幾句,那就更不用說那些個演員了,尤其是女演員們,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人請我吃飯喝茶的,不過,我對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沒有太大的興趣。章羽茗開始還欣然赴約,因為他在情感上實在沒有見過什么市面,只是,這樣的興奮勁兒在沒有半年的功夫便煙消云散了,他在與女演員吃飯還是和我喝酒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遺憾的是,我和章羽茗的這種除了排戲就是喝酒的生活在距離我們報到之日四年后徹底被打破了,也就是說,這種生活在半年前突然消逝了。

兩個男人之間平靜和諧被破壞完全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xiàn)———半年前,有一位名叫時小紅的花旦分進了我們劇團———劇團眾多女演員中增添了一位名叫時小紅的女人———不,確切地說,不是女人而是女孩。

時小紅不屬于那種初次見面便讓你眼前一亮的女孩,換句話說,她是那種看了第一眼絕對勾不起你想要看第二眼欲望的女孩,她一米六零的個子———這樣的身高在舞臺上絕不占優(yōu)勢,給人感覺很單薄的樣子,體重估計不會超過八十五斤,她單薄得讓任何一個男人都有一種想要去保護她的沖動,五官還算端正,但絕不出挑。

總的來說,時小紅是個很一般的女孩,這是我的結(jié)論。

她被分到團里沒幾天,劇團便召開了全團大會,王團長在會上很常規(guī)地向大伙介紹了她,打這之后,我才知道劇團分進了一個叫時小紅的花旦。

當天傍晚,我去宿舍找章羽茗一起喝酒,我和章羽茗是走到宿舍大樓門口時遇上時小紅的,我打老遠便看到時小紅向我們這邊走來。

時小紅是在走到我和章羽茗跟前時低低地叫了句:“張(章)導”的,然后她便走進了宿舍大樓。

我注意到她在開口說話時的表情是平靜的,就好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僅僅是她的演員同事一般。

而我,在這四年半的時間內(nèi)早已習慣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覺了,對于剛剛分進劇團沒幾天的時小紅我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我看了一眼章羽茗說道,張(章)導?她是在叫我張導呢?還是叫你章導?

章羽茗沒有回答,他沖著我笑了笑。

章羽茗是個話不多的人,這一點我早已熟知。

我說道,好一個“張(章)導”啊,時小紅,你行,我操!

章羽茗淡淡地說道,人家剛到劇團,對團里情況不熟悉,說不定還不認得咱倆呢。

章羽茗的話雖然不無道理,但我對自己在劇團里的名氣和地位還是有十足的信心的,只要他(她)是團里的人,哪怕是才進團一天,也沒有可能不知道我和章羽茗的。

從那天以后,我便開始留意時小紅了。在后來的一星期里,我?guī)缀跆焯炷苡錾蠒r小紅,而她除了叫我一聲“張導”便沒有第二句話了,我悄悄觀察了一下時小紅,不能否認,她是劇團所有演員中最勤奮的一個,每天天不亮便去排練室練功了,她的唱念做打都還不賴,像她這樣的演員,如果遇不上一個提攜她的導演或領導,至少在劇團得混上個幾年,等有點資歷有點年齡才可能撈到點機會。不過,她也是劇團所有演員中對我最冷淡的一個———從不約我吃飯喝茶,從不向我拋媚眼,她甚至沒和我說過一句閑話。

花旦時小紅引發(fā)了我強烈的興趣,她重新喚醒了我埋藏在心底四年之久的想要征服異性的欲望。我稍微考慮了一下,便決定在我即將開始排練的折子戲里啟用她,并讓她擔任女主角。

王團長在聽了我的想法后,有些擔憂地問道,時小紅?她可是才進團的新人啊,能行嗎?這可是要參加省里折子戲評比的,開不得半點玩笑!

我很篤定地說道,王團,我張一秋在省里可也算是個有點名氣的導演,你見過有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的導演嗎?

王團長聽我這么一說,便不再有任何異議了,他知道他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我是在和章羽茗喝酒的時候,將我對時小紅的感覺和讓她主演我導演的折子戲這個決定告訴章羽茗的,然后,我有些得意的問道,怎么樣,我的這個策略如何?我就不信這一個折子戲排下來我還搞不定她!我是誰?張一秋是也!

就在我想笑的時候,我聽到一聲“砰”的聲響,只見章羽茗手握拳頭正重重地敲擊在桌上,他漲紅了臉,眼睛直直地瞪著我。

我奇怪地問道,你瞪著這雙牛眼干嗎?其實我很清楚章羽茗之所以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完全是因為他發(fā)怒了。

認識章羽茗這些年,他只有一次也這樣瞪過我,那便是他灰心喪氣地跑來向我訴說他是如何追求表演系的女孩,表演系女孩是如何拿他和我作比較并拒絕了他,我聽后非但沒有安慰他,還告訴他即使那女孩現(xiàn)在要和我開房間我都沒有興趣。章羽茗聽了我的話,便很生氣,我那天的確刺激了他,所以他對我的發(fā)怒還情有可原,但這次他的突然爆發(fā)讓我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我愣愣地看著他,問道,你怎么了?沒事吧?

章羽茗瞪了我一會兒,說道,不許你打她的主意!更不許你碰他!

我不明就里地問道,為什么?我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打不打她的主意是我個人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

章羽茗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因為我打算追她。

???!對于章羽茗的回答我很吃驚,我問道,你追她?為什么?

章羽茗認真地說道,她和其他的女演員不同,她不會為了名和利出賣自己,是個好女孩,她適合我,如果她也愛我,我會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章羽茗的話讓我在一瞬間很想笑,他居然有讓時小紅成為他妻子的荒唐想法。

章羽茗看著笑容在我的嘴角綻放,又說道,假使你是為了證明你的魅力而動她的腦筋,我勸你放棄。

我笑著說道,你怎么就這么確定我不是和你一樣想娶她呢?

章羽茗說,就憑你叫張一秋,憑我是你的朋友,憑我對你的了解,我斷定你不會有要娶她的想法,而且……

章羽茗突然不說下去了。

我問,而且什么?說啊。

章羽茗說道,而且我前天已經(jīng)約她看過電影了。

她答應了?我問道。

章羽茗點了點頭,說道,我和她去看了《英雄》,就我和她。

我沒有想到這一回章羽茗居然領先了我一大步,不過我并不以為然,我說,看場電影算什么?你不會告訴我在看電影的過程中你已經(jīng)向她表白了吧?或者她向你暗示什么了吧?

見章羽茗沒有回答,我知道章羽茗與時小紅的交往僅僅停留在一起看過一部片名為《英雄》的電影上。不過,章羽茗先前說的話更堅定我要征服時小紅的想法,我驀地發(fā)現(xiàn)我和章羽茗之間將要開始一場很有意思的游戲,并且,我確信在這場游戲中擔任導演的是我,不過在章羽茗的眼中這可不是一場游戲,而是一場戰(zhàn)斗———兩個男人之間的戰(zhàn)斗,這一點我很清楚。

那天我與章羽茗的喝酒鬧的不歡而散,后來的幾天我便開始著手折子戲的排練工作了。

在排戲的過程中我逐漸發(fā)現(xiàn)時小紅是一個有那么點兒悟性的女孩,她的話不多,當我跟她分析每段唱詞的情感讓她用心去體驗的時候,她總是很認真地聽著,從不打斷我的話,頂多也就是等我講完之后,她才對那些她還沒想明白的地方提出質(zhì)疑罷了,這樣的排練維持了兩天,第二天的晚上,我獨自坐在劇團的宿舍里思索了一會兒之后便決定去找時小紅,我不能讓時小紅和我的關系僅僅停留在演員和導演上,因為這不是我讓時小紅擔當折子戲女主演的真正原因,于是我準備以“闡述劇本、深入人物內(nèi)心”的借口把時小紅單獨約出來,然后便可見機行事了。

我來到時小紅宿舍的門口,敲響了房門。

房門打開時,我愣了愣,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并非時小紅,而是陳嫣然,陳嫣然是我們劇團的青衣。

陳嫣然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眸在一接觸到我的面孔時,陡然變得放光發(fā)亮起來,臉頰邊上的那兩塊肉立刻高高地往上突起。她比我大五歲,算是團里眾多青衣中上了臺還能湊合唱幾句的主兒。

只聽陳嫣然用她那略微夸張的語調(diào)叫道,呀,張導,怎么是你???快,進屋坐,進屋坐!

我站在門口沒有移動腳步,只是問道,時小紅呢?你叫她出來一下。

陳嫣然笑了,她說,姐姐我就知道你準是來找那丫頭的,不就是為了商量排戲那檔子事嗎?再怎么著,你也得進屋喝口茶再談你們的戲吧?來來來,啥都別說了,先進屋。

我是在猶豫的時候被陳嫣然拉進房間的。

被拉進房間的那一刻,我便有些發(fā)愣了———屋子里除了陳嫣然便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我正打算離開,突然腰間一緊,低頭一看,只見一雙手正牢牢地環(huán)上了我的腰,接著我便感覺到女人那熾熱的身體緊緊地貼向了我的背脊,一陣陣幽蘭的香氣從身后飄來。

這時陳嫣然的聲音悠悠地響起在我的耳邊,她說,時小紅有什么好的?年紀太輕,啥都沒經(jīng)驗,哪能和你姐我比?我說,你啥時也考慮考慮姐,還記得上次給你看的那個小戲劇本嗎?別老想給花旦排戲,也給我這個青衣排一個,那本子可是我找團里的趙編劇寫的。

我冷冷地說道,可惜我不是團長,排不排是我說了就算的嗎?

陳嫣然說道,咱團里誰不知道,只要你到王團跟前說一聲好,那戲啊一準上!幫姐說說吧,姐我虧待不了你,怎么樣啊,張一秋……

她在低低地叫喚著我的名字,有一種欲望在她的聲音里彌漫開去。

我稍稍鎮(zhèn)靜了一下,慢慢地將她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拉開了,并轉(zhuǎn)過了身。

陳嫣然看著我,她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種不敢置信的光澤。

我笑了,我知道是很坦然的那一種,我說,我承認我并不喜歡你,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討厭你。

陳嫣然輕輕地問道,你……什么意思?

我接著說,做任何事,都別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說完,我便走向房門,打開它,走了出去。

我在走廊里大約走出了四五步,便聽到身后傳來陳嫣然一聲很響的叫聲:張一秋!

我停下腳步,緩緩地回過頭,我看到一臉憤怒的陳嫣然正倚在門框上,我看著她,等待著她說出她想說的話,然后繼續(xù)我的目的———尋找時小紅。

在我看著她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憤怒的表情從她那風韻猶存的臉蛋上開始慢慢地撤退直至消失殆盡,然后她有些疲憊地對我說道,她應該在排練室和李琴師在一起。

我像沒聽到陳嫣然的這句話似的,等她話音一落,便走了,而后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很響的“砰”的關門聲。

陳嫣然的那句“她應該在排練室和李琴師在一起”的話其實對我是尤為重要的,至少它可以避免讓我在偌大的劇團大院里胡亂找尋時小紅。

我走近排練室,卻沒有聽見半點胡琴的聲音,有些奇怪的我推開了排練室的門。

卻只見排練室里只有琴師老李一人,他正在將胡琴放入盒子,準備離去。

老李估計是聽到了推門聲才抬起頭的,他見我便說道,張導,你怎么來了?

我問道,時小紅呢?

老李說道,哦,剛走,你找她?

我點了點頭。

老李說道,時小紅這孩子真不錯,挺用功的,這兩天她每天晚上都來找我練習唱段呢。

我說道,是嗎?你知道她上哪兒了嗎?

老李朝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清楚了,她沒提,我也就沒問。

我“嗯”了一聲,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排練呢。

我離開了排練室,抬腕看了看表:二十一點三十五分。這個時間時小紅會去哪兒?最大的可能便是回宿舍睡覺了,一想到她那宿舍,我便很自然地想到了和她住在同一個宿舍的青衣陳嫣然,我不打算再去敲響她宿舍的門,免得節(jié)外生枝,于是我決定回到自己的宿舍去。

我每次走回自己的宿舍之前總是要先經(jīng)過章羽茗的房間,距離我們最后的那次喝酒已有四天的時間了,在這四天里我和章羽茗再也沒有一同去酒館喝過酒,也沒有在劇團里遇見過,我一直在忙于我的那部折子戲的排練,而章羽茗也不知在折騰些什么,老見不著他的身影。

所以在經(jīng)過他的宿舍房間時,我的腳下有一個稍稍的停頓?,F(xiàn)在回想起來,也就是這一個稍稍的停頓惹出了禍事。

因為正是腳下的這個停頓,讓我聽到了章羽茗的聲音,雖然是隔著房門,可我依然能毫不費力地感受到章羽茗很是激動亢奮的聲音。章羽茗不常這樣,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這樣,他只有在說到他特別有感觸的事情或者是在和他特別投緣的人面前他才可能激動才可能亢奮,除此之外,他好象是那種并不擅長言談的人。

我站在他的門口好一會兒,卻始終只聽見他一個人在說話,并沒有其他人的聲音。我將手伸入衣袋,準備拿出我的房門鑰匙,然后去開我房門的鎖,卻依稀聽到有一聲低低的如同銀鈴般的笑聲從章羽茗宿舍的門縫里滲漏出來。這使我伸入口袋正欲掏鑰匙的手久久沒有能夠掏出那把鑰匙———那聲低低的如同銀鈴般的笑聲讓我迅速而又莫名其妙地聯(lián)想到一個人。

為了證實我腦海中此刻浮現(xiàn)的并非就是從章羽茗的房間內(nèi)發(fā)出笑聲的那個人,我沒有絲毫猶豫地敲了敲章羽茗宿舍的房門。

屋子里章羽茗的說話聲隨著我的手指接觸到他的房門便立即消失了。

房門被打開的一剎那,我的目光并沒有投向此刻正將房門打開的章羽茗的臉上,我在房門打開的瞬間便捕捉到了房里正坐在沙發(fā)上的另一個人。

那另一個人是位女孩,是一位我和章羽茗都認識的長得并不漂亮的女孩。

她的出現(xiàn)使我開始后悔適才作出的敲響章羽茗房門的那個決定。

章羽茗用事實驗證了我在門外的聯(lián)想,而坐在沙發(fā)上用一種很平靜的眼神看著我的正是花旦時小紅———那個夜晚我花了挺長時間尋找的女孩。

章羽茗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說,這么晚了,你是來找我的?還是……

章羽茗沒有說下去。

在我看著章羽茗正準備回答的時候,時小紅從沙發(fā)上站立了起來,她說道,你們談事吧,我先走了。

她走到門口,對章羽茗說道,章導,再見。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說道,再見。

我看著她走過我的身邊,我說道,時候不早了,回宿舍再好好研究一下明天要排練的戲。

時小紅走了。

時小紅走了以后,我關上了房門,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我和章羽茗。

我沒有開口,章羽茗也沒有。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時鐘在發(fā)出“嘀嗒嘀嗒”的聲音。

良久,我終于低低地說道,我在排戲,而她是我排的戲里的女主角,希望你不要讓她分心,我不喜歡我的演員在排戲階段做與排戲毫無關聯(lián)的事情,談與排戲毫無關聯(lián)的話題。

章羽茗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我和時小紅交談的內(nèi)容就與你排的戲無關呢?

我笑了,我說,聽你的口氣,你倆今天盡談戲了?

章羽茗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guī)退治隽怂椦莸哪莻€人物的性格,分析了人物的情感邏輯,分析了……

夠了!我一下子打斷了章羽茗的話,我不滿地說道,你在幫她分析?你有沒有搞錯?我才是這出戲的導演,不是你章羽茗!你有什么資格給我的演員分析我導演的戲?要分析等導演你的戲的時候再說!我不需要你的瞎摻和!

我很生氣,我竟然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因為剛才章羽茗的話不僅僅涉及到時小紅,還傷害了我作為導演的自尊,我被激怒了。

章羽茗用一種極其冷靜的口吻說道,我的摻和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我問道。

章羽茗說道,你的主演為什么會讓我?guī)退f戲?因為,她信任我,而你,根本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導演,至少在時小紅眼里是這樣,你愧對“導演”這個稱謂!

我沒有和章羽茗繼續(xù)爭執(zhí)下去,因為我知道我只有用事實說話,我不僅要證明我是一名導演,更要證明我是一名不錯的導演。

好在由我導演的這出折子戲在不久舉行的全省折子戲匯演評比中拿了獎項,時小紅也因此得了省里“新人獎”的稱號。

回到團里正想去好好臭臭章羽茗,卻不料在慶功宴上喝得微醉的王團長無意間泄露出了章羽茗已從省里一位知名劇作家處求得一個現(xiàn)代戲劇本《眼淚是藍色的》的消息,而章羽茗提出女主角的扮演者非時小紅莫屬!

“不過,我還沒最后定奪?!蓖鯃F長又補充著說道。

原本應該高興的慶功宴在王團長對我說出這番話后,變得索然無味。

從最初的電影《英雄》到后來在宿舍里給她“說戲”直至現(xiàn)在為時小紅度身定做排練大戲,看來章羽茗是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并且每一次都先我一著———看來,章羽茗是用心在追時小紅。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整整一個禮拜泡在資料室里找劇本,最后我找到一部老戲劇本《追魚》———這是一出唱紅了整個中國的老戲,當然也是我們劇種的保留劇目,我清楚地知道團長對于這出戲早就有想要復排的打算,然而由于種種原因始終將這一打算滯停在了口頭,最重要的是,這出戲是花旦戲,我花了兩天時間將劇本稍稍作了些調(diào)整,便在一個早晨來到了王團長的辦公室。

我是在敲了敲門聽到他說了聲“進來”之后,走進他的辦公室的。一走進辦公室我便看到王團長坐在辦公桌前,一旁的椅子上坐著章羽茗,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本厚厚的劇本,從兩個人的表情里我感覺到他們似乎正在商量著什么事兒。

我對王團長說道,我待會兒再來找你吧。

王團長說道,不用,你來得正好。

聽他這么一說,我便在另一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王團長看了看章羽茗和我,說道,你從資料室找來的那個《追魚》已經(jīng)修改好了吧,怎么也準備讓時小紅主演?

我點了點頭,說,沒錯。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章羽茗手中緊握的那部劇本,我想這一定就是他去省里求來的劇本《眼淚是藍色的》了。

王團長悠悠地說道,為什么會是你們倆呢?你們可是團里挑大梁的呵!

王團長的話讓我心中一顫,是啊,為什么偏偏就是我和章羽茗呢?

在時小紅沒進劇團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和章羽茗排戲、喝酒的生活將永遠持續(xù)下去,我甚至以為大學四年,同事四年半,將近九年的革命友誼將萬古長青,會如同長城一般堅不可摧。有時我也會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東西可以破壞我和章羽茗之間的平衡?我曾經(jīng)很自信地認為即使有一天我倆真會遭遇某些事情,那也一定是在激烈的矛盾、對抗之后??晌以趺匆擦舷氩坏疆敃r小紅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時,我和章羽茗看似銅墻鐵壁似的友誼竟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我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卻始終在想,時小紅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我了解她嗎?她值得我不惜背叛與另一個男人八年半的友情嗎?當時是什么讓我如此積極地參與到這場戰(zhàn)斗中去的呢?

就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王團長的聲音又一次地響了起來,我抬起了頭。

只聽他說,你們也別爭了,昨天省文化廳召開了全省的戲曲團體會議,我去了,散會后,省里有關領導找我談了,明年全省要舉辦戲曲大戲匯演,然后從匯演中選拔出優(yōu)秀劇目參加全國的戲劇節(jié),省里決定撥給我們團可以排一個大戲的經(jīng)費,這筆經(jīng)費對我們團來說可是六年一遇的難得的機會啊,所以我絕不會放棄!但領導說了,要想得到這筆經(jīng)費必須同意省里的兩個條件。

什么條件?我問道。

王團長說,第一,鑒于這次時小紅在折子戲中的出彩表演,省里秉承“推新人、出新戲”的主導思想,提出讓時小紅擔任這出大戲的女主演。

我和章羽茗都在點頭。

我看了一眼身邊的章羽茗,有些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恰l來擔任這出戲的導演呢,定了嗎?

王團長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這是我接下去要談的第二個問題,在省里排戲經(jīng)費下達的同時,上面會派一名省里著名的導演來執(zhí)導這出戲。

我叫道,這……這是什么意思?

王團長說道,這是條件,你們想想,我們省的縣劇團這么多,省里怎么會這么輕易就把錢撥給我們?

我和章羽茗對視了一眼,我突然覺得這場游戲玩到這兒已經(jīng)提前結(jié)束了,而我和章羽茗卻都已出局了。

良久,我聽到章羽茗說道,這么說,這出新戲從現(xiàn)在開始就沒我們兩個的事了,對嗎?

王團長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沒辦法啊,這事我做不了主,誰讓咱們是一個小小的縣劇團呢?你們能理解我這個做團長的嗎?

我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著章羽茗說道,咱喝酒去吧,我請客。

章羽茗苦笑了,說道,好啊,也有一段日子沒一起喝酒了。

我和章羽茗正走向房門,王團長桌上的那部已經(jīng)很舊的電話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繼續(xù)向門走去,并一把按下了門把手。

這時,我聽到王團長在拎起電話聽筒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叫了起來:什么?錢不撥了?導演也不下來了?那我們團……我們團……啊?你們決定把時小紅調(diào)到省劇團去?可昨天……哦,這是省里最后的決定……我知道了……那……好吧,我們……服從省里領導的決定……

我定格在門把手上的手指終于在半分鐘之后用力拉開了房門,我緩緩地走出了團長室,我聽到身后傳來章羽茗那“咕茲咕茲”的腳步聲———那是皮鞋接觸劇團的木質(zhì)地板后發(fā)出的獨特聲響。

那天我和章羽茗一同去了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小酒館喝酒,酒館的老板依然像過去那樣熱情地招呼著我和章羽茗,在我倆走進酒館大門的時候時,他問道,怎么這段時間沒來喝酒?

我和章羽茗沒有回答,只是笑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來回答他。

然后,他立即明白了似地說道,哦,我知道了,你們一定在忙著排戲吧?這回一定是兩位聯(lián)手導演吧,怎么樣,合作的感覺如何啊……

我們和往常一樣要了三碟小菜、兩壺燙溫了的酒。

也不知為什么,那天我和章羽茗喝了和平時一般量的老酒,沒有多喝一杯,不過,兩人很快便醉了,事后聽酒館老板說是他跑去劇團叫了幾個身強力壯的武生把我和章羽茗扛回劇團大院的。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頭疼得要命,章羽茗那天醒得比我更晚。

劇團的同事告訴我時小紅是下午離開劇團的,那會兒劇團門口來了一輛很豪華很高級的轎車,轎車上下來一位年輕男子,是他幫時小紅把行李搬上了車。

“那男子絕不是我們縣的,那穿著,那派頭,就像是省里來的。對,一定是省里來的!”

這是我從當時很多親眼目睹時小紅離開劇團的同事的嘴里聽到的。

管新生,男,共和國同齡人。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自十九歲發(fā)表處女作始,迄今已在全國各地報紙雜志發(fā)表、出版了長篇小說《太極門》、《英雄無淚劍有淚》、《猶太歷險記》、《兄弟時代》(榮獲第十四屆(2000年度)華東地區(qū)優(yōu)秀文藝圖書一等獎)、《演藝圈女孩》(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管新生、管燕草父女作家小說系列)及中短篇小說共四百余萬字。

一九九七年入選首屆“上海市十大藝術家”行列,被授予“上海工人小說家”稱號。

管燕草,女,1978年出生于上海,上?;磩F編劇,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最年輕的簽約作家。迄今已在《中國作家》《上海文學》《鐘山》《延河》《佛山文藝》等刊物上發(fā)表了中短篇小說。出版了長篇小說《一個高三女生的日記》《上網(wǎng)去,下載一個情人》《上??岣纭贰堕L大的快感》,中短篇小說集《靠近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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