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紀平

黑色剪影的變奏

月亮拖拽一只空袋子。它用來裝空氣。那里的那個人認為這畫面是爬過一塊扁石的蝸牛。也許月亮夢見了那想起這種顯著的巧合的人。也許那蝸牛夢見了他像骰子一樣拋起的源于宇宙的相似之物。

失眠者沒有的處所

我們過著一種寓言式的生活。夜間，樹木在我們的街上溜狗。大猩猩及其他低等靈長類動物駕駛公共汽車、計程車和卡車。它們在駛過我們的房舍時愉快地按響喇叭。

日常生活充滿最精致的事物。貓送來郵件。狼在雜貨店購物，沿著走道推動手推車，比較商品的品牌。

我們不能以任何其他方式來設(shè)想生活。實際上，生活就是一只在起跑線上作好準備的蝸牛，等待槍響，盼望著那未曾開始的比賽。

施羅丁格，把鹽遞過來

讓我們贊美那些在睡眠中談話的人，坐在牙醫(yī)的椅子上、嘴里塞滿棉花而談話的人。讓我們贊美小孩和奔流著上漲的河。

當(dāng)任何人詢問，我都沉默，郁悶。我斷絕夢游的演說。當(dāng)詢問他們，他們就回答。他們知道貓理解他們的話語。而我們理解貓的話語。

告訴我

我失眠了好多個月。會有給予的睡眠?或是一個玉米殼?

在這個世界，我有預(yù)見力。在另一個世界，我離門最遠。

整整一生，我都一無所知。現(xiàn)在我可能會站在一道門邊?；蛘咦?。

在別的某個世界，我可能會被要求離開。一次次獨自那樣做。

大壩上的水道

這是一場令人非常愉快的晚餐，它變成一個甚至更令人愉快的傍晚。

因此這就是真正的幸福，客人之一并不特別對哪個人說。

另一個客人回答，終于滿足了。一種奇妙的滿足。

客人們像貓一樣在他們自己中間打呼嚕，最后幾只黃昏之鳥在作它們的告別演說。

客人們最終不情愿地讓自己從夜色中撤退。

一對夫婦在床上翻轉(zhuǎn)。兩人都專注地觀看對方的動作，滿懷贊美和欲望。

他們之一說，如果彩虹盡頭有一個地點，那么我猜想它就是這個地方。

另一個人回答，現(xiàn)在要是我們能畫一道新的彩虹，該有多好呀。

皇帝的彗星

星星睡得如此長久，如此安寧，因為它的大胡子長到了它的腰下面，一縷拖拽在地板上的鬃毛。

他們說，一個有規(guī)律的瑞普·凡·溫克爾^①。帶著所有毛發(fā)，它可以赤裸著到處行走，沒有人更聰明。

如果它騎馬，它就會成為又一個哥黛娃^②?？墒撬詈貌灰蚝乔?。相反，它應(yīng)該奔馳而去。

仔細查看那邊吧，就像一部糟糕的小說潛伏在陰影中，那不是大利拉③嗎?

注：①美國作家華盛頓．歐文1819年寫的一個故事的主人公，在山中一睡20年，醒來后發(fā)現(xiàn)世事皆非。②11世紀的英國貴婦，據(jù)說她接受其丈夫的挑戰(zhàn)，裸體騎馬游街通過考文垂，迫使他取消重稅。③圣經(jīng)中參孫的情婦，她趁參孫睡著之際剪掉了參孫的力量來源——頭發(fā)，出賣了參孫。

行走與談話

她說，我是離開廠水的魚。

他回答，是的，我也是離開了水的魚。

她說，這沙子感覺起來就像檸檬和黃油。我的鱗片變硬了，這空氣重壓著我。

他說，我害怕漁夫。我害怕魚線和魚鉤還有那誘人的魚餌。他又說，可是別害怕，我的愛人，我是我自己的元素。

她說，去，你開始嚇唬我了。

他說，不，不，到這里來吧，到我身邊來，我們的鰓將再次歡樂地拍動。

她說，不，不，我不能。我會淹死的。

雨

雨飄落到窗戶上，我在城市里。我是城市。我的肩頭是混凝土，我的嘴巴是鋼，我扁平的手掌是柏油，它們的褶皺充滿焦油和那從窗上流下來的雨水。

我在城市里，我在戀愛。與這個或那個女人戀愛，紅發(fā)女人，金發(fā)女人。所有女人。這不要緊。否則就要緊?我不得不開始歌唱她們。我真的不得不歌唱她們?

我是城市，這個早晨雨飄落時我在等待，等待這個女人醒來。我告訴你，美麗的女人是睡懶覺者，我充滿了雨水，我觀看紅發(fā)女人、金發(fā)女人，開始歌唱她們。我說，就讓這要緊吧。

我被雨水覆蓋，我讓她睡覺。我開始輕輕歌唱她，沒有冒險，甚至沒對自己冒險。最好是不要去打攪她的睡夢。

她像任何別的人一樣。在我醒著時做相同的夢。我愛那一點。這個女人不像任何別的人。我也愛那一點。

當(dāng)黃昏從四面八方降臨，我的嘴巴就完全張開，歌聲無法阻止，她也居住在城市里。那才是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