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是美國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1900-1949）的著名作品。米切爾在小說中描寫的是典型的南方人，米切爾曾經(jīng)和南部邦聯(lián)的老兵一起在馬背上馳騁，在客廳里聽那些昔日的美女講故事，沉浸在舊南方的環(huán)境中?！讹h》中大部分的內(nèi)容都來源于作者的親身經(jīng)歷和她所熟悉的人，她是聽著內(nèi)戰(zhàn)時的故事和政治事件長大的。

在傳統(tǒng)觀念中，斯佳麗是一個“壞”女兒、姐姐、妻子、母親、朋友和情人。斯佳麗并不完美，集眾多缺點和眾多優(yōu)點于一身。她很強壯和勇敢，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在戰(zhàn)爭中和戰(zhàn)后克服了重重困難。她說話算數(shù)，當北方軍打過來，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亞特蘭大，她卻沒有在此時離開，因為她答應艾什利照顧梅蘭妮。她有責任心，犧牲自己來供養(yǎng)塔拉莊園和艾什利。她自私又自信，盡管她并不漂亮，這點已在小說的第一段中提到。只要她喜歡，她就可以抓住任何男人的心。塔拉莊園周圍所有的男孩子都是她的追求者。她又實際又有占有欲，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搶走別人的男朋友、殺人、欺騙感情等等。總之，她在傳統(tǒng)觀念中不是一個正面角色。她的思想和行為都是反傳統(tǒng)的和反叛的。

米切爾的初衷就是把斯佳麗設(shè)計成一個反叛者的形象。斯佳麗的名字“Scarlett”是“scarlet”的諧音?！皊carlet”的意思是一種紅色，然而斯佳麗生就一雙綠色的眼睛，這是一對矛盾。綠色的眼睛是天生的，不可改變，象征南方所有陳舊的觀念和思想；而“Scarlett”象征她的反傳統(tǒng)行為和意識形態(tài)，這使她能適應變革的時代，支撐著她和艱難的現(xiàn)實作斗爭，從而改變困境。米切爾給讀者一個暗示，我們的女主人公不是一個傳統(tǒng)的固守者，而是一個舊時代的反叛者，一個即將到來的新時代的先鋒。

女主人公的反叛性體現(xiàn)在好多方面。

一、傳統(tǒng)宗教信仰

艾倫是斯佳麗的母親，她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是小說中一個完美的形象。她是家里真正的主人，管理大大小小的日常事務。艾倫每天按時組織全家祈禱。那時候斯佳麗十幾歲，每當祈禱的時候，白天遇到的失望和傷心就離她而去，留下的是希望。其實并不是她的心貼近上帝而獲得了平靜，宗教對她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是她母親安祥的臉仰頭向上帝和他的圣徒、天使們祈禱，為她愛的人祈禱這一行為感動了她。當艾倫和上天溝通的時候，斯佳麗相信上帝聽得見。內(nèi)戰(zhàn)期間，斯佳麗不再去教堂、不做祈禱、也不和上帝交流。她遭受了太多苦難。成百上千的人或死或傷，這其中有許多人是她兒時的伙伴。一天的護理做下來，她離開那些血染的繃帶和殘缺的身體，拖著雙腿走在桃樹街上，心中不禁自問，“上帝不再關(guān)心她了”③。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她筋疲力盡地回到塔拉莊園。但她要面對的卻是母親的死訊，她再也沒有什么可依靠了。從那時起，她不再信仰上帝了，她做任何事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她母親的死正是她不再信仰上帝的標志。瑞特對她的評價再準確不過了，“這是那個勇敢的小女人嗎？她讓我確信她既不怕上帝也不怕男人。”①

二、傳統(tǒng)行為規(guī)范

表面上看，斯佳麗是一個有教養(yǎng)的、優(yōu)雅的、迷人的女子，她有著上層社會的家庭背景、在費雅德維爾女子學校受過教育、還有正統(tǒng)的家庭教育，但她并不喜歡這些束縛女性的舊習俗。南方社會中女人的角色就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可以粗暴無禮，女人卻總是善良的、親切的、寬容的。但是所有這些舊禮教都不能束縛斯佳麗，因為她的心向往自由。當她得知艾什利要娶梅蘭妮的時候，她沒有消極地坐以待斃，她跑去求艾什利和她私奔。但艾什利不可能接受她，他娶了另一個近乎完美的女性梅蘭妮。當艾什利從戰(zhàn)場回來的時候，斯佳麗仍沒有放棄讓他同她私奔。

她的第一任丈夫在戰(zhàn)場上死了。斯佳麗覺得不公平，她不能參加為前線籌款的舞會，那時，一個寡婦是不能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面的。這樣的生活對一個年輕的寡婦來說是多么乏味呀。可她之前已經(jīng)特別賣力地為晚會的籌備做了好多工作，并不比其她女孩做的少。就因為她死了丈夫，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所有快樂的事就與她無緣。就在一年前，她還穿著漂亮的裙子參加舞會、同時應付三個男孩子，而現(xiàn)在只能穿著黑色的喪服。她只有十七歲，一生中應該還有跳不完的舞才對呀。太不公平了！但她還是找機會參加了籌款舞會，并接受了瑞特跳舞的邀請，盡管跳舞的理由是為前線籌款。斯佳麗再也不顧他人的想法，讓他們說去吧。

斯佳麗不喜歡孩子，但每次婚姻都給她帶來一個孩子，她真不知道該怎么擺脫。她心中總有一些想法，“為什么上帝制造了這么多孩子？” “我相信，除了生孩子，女人可以不用男人的幫助做任何事，上帝知道，如果可能，沒有哪個思維正常的女人愿意生孩子?！?②在人類歷史上，生孩子、哺育孩子總是女人的事，斯佳麗的母親就是一個傳統(tǒng)家庭的典范，她有六個孩子，三個男孩死于襁褓中，她養(yǎng)大了三個女兒，教她們?nèi)绾纬蔀橐粋€好女兒、好妻子、好母親。斯佳麗周圍所有的女性幾乎都是這樣做的。但斯佳麗并不把這看作理所當然的，為什么非得是女人生孩子哺育孩子呢？男人和女人應該對家庭負有同樣的責任。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因為她沒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家庭和孩子上，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講，并不是所有女性都有勇氣去卸下肩上的社會責任來解放她們自己。

三、世界觀

看過《飄》的人一定不會忘記斯佳麗那句著名臺詞：“明天又是新的一天。”③遇到困難的時候她經(jīng)常會這樣說，通過這樣做她能獲得勇氣去面對現(xiàn)實。

南方人把他們的行為看作是最具貴族氣質(zhì)和騎士精神、最具榮譽準則的。斯佳麗可不認同這種騎士準則，她認為南方的騎士們并不是什么英雄，他們沒有取得勝利，也不應該有此殊榮，她詛咒那所謂的“事業(yè)”④。這項事業(yè)對她來說可沒那么神圣。戰(zhàn)爭看起來并不恐怖，它卻是個討厭的東西，它無情地殺死了很多人，耗費金錢，讓人們用不上奢侈品。當所有人都是戰(zhàn)爭的支持者的時候，她卻是個真正的反戰(zhàn)者。

斯佳麗從不向后看。當她愛的艾什利準備和梅蘭妮結(jié)婚的時候；當她從亞特蘭大回到搭拉，面對沒有食物、失去母親、沒勞力、沒錢的時候；當她的第三任丈夫瑞特離她而去的時候，她當然都很傷心，可她卻從沒放棄希望，她說，“明天再想這件事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雹輵?zhàn)后別人還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他們以現(xiàn)在的貧窮為榮，他們組織聚會，聚在一起懷念過去悠閑舒適的生活，因為他們都是過去的奴隸。而此時斯佳麗已經(jīng)忙于經(jīng)營她的鋸木廠了。她清楚地知道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人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人應該向前看，接受現(xiàn)實，而不是向后看。一切都過去了，隨風而逝。

《飄》在美國文學史上是一部精彩的、不朽的小說。一位小小的南方佳麗、一個特殊的年代、一段激動人心的敘述，一千多頁的小說并沒有讓讀者厭倦，它呈現(xiàn)給讀者一個并不完美但卻閃閃發(fā)光的女主人公形象。

注釋：

①②③⑤ 瑪格麗特·米切爾：《飄》，北京：外語教育研究出版社，1992，p328，p401，p604-605，p1011，p1011。

④“事業(yè)”指內(nèi)戰(zhàn)。

（孫雪蓮，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第四十六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