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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愛

2007-05-30 10:48[日本]和久峻三
譯林 2007年4期
關(guān)鍵詞:律師

[日本]和久峻三 著 楊 春 譯

和久峻三,原名瀧井峻三,別名夏目大介,1930年7月10日出生于大阪。京都大學法學系畢業(yè)后,任職于中日新聞社科學部。1967年司法考試合格,兩年后于京都開業(yè)成為律師,其間以本名于《寶石》雜志發(fā)表《紅月》。以筆名“和久一”創(chuàng)作的《圓空的鉈》入選EQMM新人征文的佳作。1969年以《有罪與無罪之間》入圍江戶川亂步獎。1972年,再以《華麗的影》(后更名為《假面法庭》)獲得第18屆江戶川亂步獎。以后,發(fā)表多部刑律方面的法庭推理小說,其中以近百部的《紅蕪菁檢察官系列》最為有名。1989年以《月雨莊殺人事件》榮獲第42屆日本推理協(xié)會獎。

和久峻三長期以來一邊從事律師職業(yè),一邊寫作。他曾說:“為成為作家而從事律師職業(yè)?!逼鋵嵾@可以用來形容他的作品內(nèi)容和法律、犯罪之間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和久峻三的小說情節(jié)細膩,張弛有致而又波瀾迭出,人物對話精練傳神。小說結(jié)局往往既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到敝處有何貴干嗎?”律師魁笑夫?qū)φ疑鲜聞账鶃淼囊粋€年輕人問。

“我被卷進一樁麻煩事里啦?!蹦贻p人低著頭,微微嘆息著說道。年輕人叫服部實,京都信貸銀行儲蓄部的職員。

毫無疑問,魁笑夫是第一次見到這年輕人。服部實揣著朋友的介紹信,找上了魁笑夫的事務所。

“是一樁麻煩的案件嗎?”魁笑夫轉(zhuǎn)頭望著若有所思的年輕人,問道。

現(xiàn)在還是殘暑未盡的九月上旬,年輕人卻嚴嚴整整地穿著西服,打著領(lǐng)帶。怎么看都像是刻板規(guī)矩的上班族。

服部實的外貌給人以神經(jīng)質(zhì)的印象,不知哪兒還飄散出因為嬌生慣養(yǎng)而形成的少爺似的瀟灑影像——那是上了歲數(shù)的女人喜歡的類型。

魁笑夫這樣想著,等對方開口。

“我和她之間的事兒……有夫之婦……”服部實抬起頭,說出這樣的話,聲音顯得唐突。

“是說愛上有夫之婦了?”魁笑夫反問道,同時對自己直感的精確性感到得意。

“可那不是輕浮任性的戀愛,是真心實意、認真的愛?!狈繉嵣n白的臉上,透露出真摯的表情。

“你是真心實意并且是認真的,那已是人妻的對方呢?”

“當然,她已經(jīng)答應和我結(jié)婚。”

“哦?”魁笑夫?qū)δ贻p人為何煩惱,心里大致有了眉目。

墜入愛河,而對方已是有夫之婦,受婚姻關(guān)系的約束,那可是大事一樁。說大事一樁,從法律的角度看是這樣。戀愛是個人的事,而戀愛對象是已為人妻的話,事情就復雜了。如此一來,引起的法律紛爭的走向和發(fā)展深度,就都取決于那有夫之婦的丈夫了。糟糕的是,服部實正是陷進這樣麻煩的法律漩渦當中。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找上了魁笑夫的事務所。

“那么,眼下,事情到底是一種什么局面呢?”魁笑夫試著就案件的實質(zhì)進行詢問。

“已經(jīng)提起訴訟了……”服部實一邊說著,一邊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卷用封筒封好的紙。

“已經(jīng)提起訴訟了?誰提起的?”

“她的丈夫,提出賠償損失;這就是他的訴狀,前天經(jīng)郵局送到我的住所的?!彼氖诸澏吨?,將封筒放在桌子上?!罢埧纯窗??!?/p>

魁笑夫拿起封筒,抽出狀紙。

據(jù)服部實說,那是京都地方法院送來的訴狀。訴狀稱,服部實和一名二十九歲的有夫之婦森川紫津子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到提起訴訟時為止,時間長達半年。森川紫津子的丈夫森川利信三十八歲。森川知道了妻子不貞的行為,和睦的家庭從此遭到破壞,精神上深受刺激。因此,他對服部實提起訴訟,要求后者賠付五百萬日元的精神損失費。訴狀里除此而外沒寫下別的情況。無疑,訴狀的要求基于一個好的理由。

訴狀這玩意兒,只記載要點;事件詳細的內(nèi)容,要到日后法庭開庭時才能了解到,這成了一條規(guī)則。

魁笑夫?qū)㈩^從狀紙上抬起來,問服部實:“你獨身嗎?”

“是的,因此我才要求和她訂婚?!?/p>

“這樣啊,哈,這樣的話……”魁笑夫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根據(jù)一般情況,如果不是和有夫之婦戀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要多少好氣質(zhì)的姑娘沒有?”問得雖有點兒庸俗,但魁笑夫必須了解事情的大概,因此才這樣刺探。

“不,除了她,我沒有和任何女人交過朋友。”服部實用真摯的眼神盯著魁笑夫說。看來,他對她是死心塌地了。

“那你的雙親,沒任何表態(tài)嗎?——就這件事情……”魁笑夫問。

“我的雙親還不知道這件事兒?!?/p>

“不知道?父母大人,沒說什么的話……就這件事兒……”

“是的,如果向母親說我吃了官司的話,家母會過分擔心而睡不著覺?!?/p>

“對父親說了嗎?”

“說倒是說了??杉腋复髣痈位?,說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一點和她一刀兩斷?……”

“父母對你和森川紫津子戀愛關(guān)系陷入的程度,有所了解嗎?”

“說了,基本情況都說了……可是,關(guān)于賠償金,法院傳票,還沒有告訴他們?!?/p>

“那為什么不向他們挑明呢?”魁笑夫這么一說,服部實低下頭,若有所思。

介紹信里說,服部實的父親是大阪大手建筑公司總經(jīng)理;這樣的人物,魁笑夫沒有會過,當然也就不了解??墒?,知道兒子愛上一個有夫之婦,還卷進一樁麻煩官司,臉上定然沒有好顏色這一點是可想而知的??Ψ?qū)Φ皖^不語的服部實說:

“可是,事情既然已成了這樣,或遲或早,總要讓父母知道吧?”

“是。我想,什么時候,他們會發(fā)覺的。”

“就打算在父母知道全部實情之前,保持沉默嗎?”

“是……他們知道了,不是給他們增加額外負擔嗎……”

“你倒是挺孝順父母的啊……”魁笑夫說,俯下身子,陷入沉思。

以專家的眼光看,這無外乎是一樁對賠償金提出過分要求的索賠事件。歸根結(jié)底,一樁解決金錢問題的民事案件。即使是初出茅廬的律師,讀了訴狀,也會這么看??墒牵瑢τ谠V訟案的當事人來說,僅僅接到法院傳票這件事本身,就應當算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了。尤其對于獨身的年輕上班族來說,五百萬元的金額,是一筆非同小可的大數(shù)目。

看著服部實心思重重,愁容滿面,魁笑夫考慮著到底要不要承攬下這樁訴訟案。如果接手這樁案子,必須掌握粉碎對手要求的證據(jù);沒有對抗的策略,就不接受漫無邊際的訴訟案,這是魁笑夫的信條。

“我們之間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可為什么要遭遇這樣殘酷的煎熬?”服部實出其不意,像是受到一股激流撞擊似的,說出這樣的話。

“哎呀,不要這么激動嘛……不就是被人起訴嘛,怎么就想到殘酷的遭遇這上頭來了?”魁笑夫說,臉上帶著穩(wěn)重的微笑,打量著表情真摯的年輕人,“戀愛是自由的,可如果對方已為人妻,事情就不那樣簡單了啊。”

“不能和已為人妻的人談戀愛嗎?”服部實現(xiàn)在是一臉認死理的表情,這樣說。

“不是說不能和有夫之婦談戀愛。問題是,和已為人妻的人戀愛上了,就會給對方和平的家庭生活造成侵害,至少從法律的角度看是這樣的?!?/p>

“可是,森川先生并不愛她呀?!?/p>

“愛還是不愛,你怎么知道的?”

“他們之間沒有愛情,這是她親口跟我說的……”

“口頭上這么說說,但真實情況到底怎樣……夫妻之間的事兒,可不好簡單地做決斷哪。”

“是這樣嗎?可是我,我不這樣認為……”服部實說,直視魁笑夫的眼睛。

“無論怎樣,他們之間有愛情也好,沒愛情也罷;森川利信和紫津子從法律上講是一對夫婦;這一點沒錯,是吧?”

“那樣嗎?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在他們夫婦之間插進第三者,在法律上就構(gòu)成不法行為。作為主要當事人的森川利信,就有了要求賠償金的理由啦?!?/p>

“不法行為?……情投意合的愛情,居然構(gòu)成了不法行為?”服部實咬牙切齒地蹦出這樣的話。

大概,像是要和世間的所有習慣、條條框框宣戰(zhàn),將之掃除殆盡似的,激憤使年輕人眼睛噴火。應當用怎樣的言辭勸解眼前激動的年輕人好呢,魁笑夫還真感到無所適從。

“年輕好啊,年輕時候的事情。我也有過年輕的時候,那是五六年前的事兒了。”魁笑夫眼睛有點躲閃地看著年輕人,說。

“先生,我說話有點過于隨便了,請原諒?!狈繉嵳f道,臉上興奮的神色消退了一些。在他身上,理性似乎又恢復過來。

“再怎么說,我得了解事情的詳情。在這之前,是不能決定接受還是不接受你的案子的……”魁笑夫這么一說,服部實立即躬起身子。

“先生,請不要這么說。無論如何希望您接受這起訴訟,這件事……”年輕人眼巴巴地看著魁笑夫,懇請道。

魁笑夫?qū)Υ藳]做答復。

“你和紫津子之間發(fā)生過肉體關(guān)系,是事實嗎?”

“我承認這一點……”

“嘖,那支付賠償金應當是理所當然的了;不過,數(shù)額倒可以另當別論……”

“我明白了??墒?,五百萬元的數(shù)額,目前我無論如何是湊不齊的?!狈繉嵠炔患按卣f。

由于有介紹者一方的請求,魁笑夫不好推辭,最后決定接受服部實的案子。

這個案子,由京都地方法院民事第三庭負責審理,搜集證據(jù)的工作已經(jīng)展開。最后,傳喚此案件的原告人森川利信。他的辯護律師有賀良佑開始詢問他。有賀律師作為森川利信的代理人,應當了解事情的全部情況,因此有必要質(zhì)詢自己的委托人。然后,是魁笑夫的反詢問。在民事訴訟案中,通常這類案子先由一方的辯護人詢問自己的委托人,終結(jié)以后,再由對方律師進行反詢問。另一方面,法官只是作為純粹的第三者,靜靜地聆聽雙方律師的質(zhì)詢,然后從詢問的結(jié)果里獲得心證。

有賀律師從辯護席位上站起來,問森川利信:“你的職業(yè)是什么?”

“經(jīng)營咨詢事務所的顧問。”森川利信望著法官席上的速水法官,答道。

“這所經(jīng)營咨詢事務所在什么地方?”

“在京都市區(qū)的烏丸今出川,同志社大學附近?!鄙ɡ偶s三十八歲,頭發(fā)稀薄,還有點謝頂,一臉的無精打采。乍一看,給人的感覺是一副落魄的樣子。

有賀律師繼續(xù)質(zhì)詢委托人:“你有孩子嗎?”

“有一個,名字叫阿昭,上小學二年級?!?/p>

“和前妻生的孩子嗎?”

“是的,和前妻廣子生的孩子。”

“和廣子君已經(jīng)離婚了嗎?”

“是的。離婚已經(jīng)五年了……”

“請允許再深入一步打聽一下,離婚的理由是什么?”這一問,森川利信剎那間顯出迷惘的神情。似乎對和前妻離婚之類的事情,沒打算在法庭上公開出來。

然而,有賀律師卻催促委托人供述這一情況:“知道你不想說……可是為了本案件圓滿無礙地進行下去,還是請將所有事情做一些說明。當然,細節(jié)可以不必說?!庇匈R律師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白發(fā)紳士。由于歷經(jīng)無數(shù)的訴訟案件的磨礪,練就了出色的詢問技巧。

“知道了?!鄙ɡ糯鸬?,作出尋思的臉色。

“簡要地說,廣子和別的男人搞上了,丟下我和兒子阿昭,跟人私奔了?!?/p>

“的確,在女人方面,你的運氣不好啊。有怨氣……”有賀律師同情地對自己的委托人說。森川利信默默地低下頭。他的臉上顯出悲哀幽怨的神情。對于魁笑夫來說,森川利信雖然是這場訴訟案原告的對手,可也對他產(chǎn)生了幾分同情。

五年前,前妻廣子與人私奔;這一回,第二任妻子紫津子又戀上了一個年輕人,再次提出離婚要求。正如對方辯護人有賀律師說的那樣,森川利信在女人方面,運氣很壞。

法官席上的速水法官,穿著法服的手腕交疊著,眼望空中,靜靜地側(cè)耳聽著森川利信的供述。

有賀律師繼續(xù)著他的質(zhì)詢:“那么,你后來再婚了嗎?”

“是的……”

“再婚的對象,就是現(xiàn)在的妻子紫津子嗎?”

“是這樣。”

“和紫津子君結(jié)婚在什么時候?”

“兩年前?!?/p>

“紫津子君在區(qū)公所上班嗎?”

“是的,現(xiàn)在繼續(xù)在工作,和我在同一個單位,市民科——紫津子所屬的科室……”

“紫津子和你結(jié)婚以后,仍然在以前的部門工作,對嗎?”

“是的,我的收入不多,只好夫婦雙方共同工作。”森川利信的表情變得暗淡,聲音小下去,像是對自己的窩囊無用感到羞愧。

收入的多少并不是決定男人價值的唯一標準,魁笑夫心里一邊這樣嘀咕,一邊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Ψ蜃约汉屯械钠拮咏k子比起來,收入就少些。由此說來,有關(guān)男人面子等等的事兒,到目前并不是他唯一考慮的。然而無論怎樣,森川利信有這方面的意識,因此常常察覺到他為自己的劣等感不勝煩惱。

“你出于什么原因同紫津子君再婚的呢?”有賀律師的詢問漸漸迫近事情的核心。

“紫津子的上司懇請我擔任經(jīng)營咨詢事務所所長,以此為契機,為我和紫津子說合?!鄙ɡ诺囊暰€轉(zhuǎn)回到法官席。

“紫津子君比你小九歲,對吧?”

“是的?!?/p>

“那么,紫津子是初婚嗎?”

“是的,對于這一點,我感到惶恐不敢當?!?/p>

“這是什么意思?”

“我和前妻生了一個兒子,因此……竟能得到紫津子答應和我結(jié)婚的請求,心里總是充滿感激?!?/p>

“應當是結(jié)婚當初的感覺吧?——那種感激?!?/p>

“不,直到現(xiàn)在,仍然和當初一樣?!鄙ɡ鹏鈩又亲?。

旁聽席上,魁笑夫的委托人服部實豎起耳朵,表情嚴肅地傾聽森川利信的陳述??Ψ蛞驗闆]見過紫津子,因此也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一個人,現(xiàn)在是否也在旁聽席上。也許,現(xiàn)在不在旁聽席上吧。對于紫津子來說,一定是不愿意在法庭上看著丈夫和情人爭執(zhí)的。

有賀律師對森川利信的詢問繼續(xù)進行。

“和紫津子君再婚以后,夫婦之間的感情怎樣?”

“最初的一年,紫津子負責起了照顧阿昭……”森川利信囁嚅著說。

詢問的意思,是要知道夫妻生活是否美滿;然而,森川利信似乎首先想到他和前妻之間生的孩子。就森川利信來說,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阿昭占據(jù)了他的整個心靈。這是否造成夫婦之間感情不和呢?魁笑夫思忖著。

有賀律師說:“由于長子阿昭的問題,夫婦之間感情上造成疙瘩。剛開始,這還不能構(gòu)成問題,天長日久,事態(tài)惡化了,是嗎?”

“算是吧。不管怎么說……不是親生的……紫津子和阿昭之間……”森川利信的眼神暗淡下去。

“小學二年級;這個年齡的孩子,怎么弄也難對付吧?”

“這一點,紫津子應該也明白,當初結(jié)婚的時候。”

“就是說,紫津子知道阿昭需要照料,決心照料阿昭,這才和你結(jié)婚。這樣說對吧?照你剛才話里的意思……”

“是這樣?!?/p>

“開始的時候,紫津子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了努力。最終,又撒手不管了,對嗎?”

“是吧。我想,凡事不必勉強……無論怎樣,紫津子沒生過孩子?!鄙ɡ潘坪鯇ψ辖蜃釉诩彝?nèi)的困難處境及采取的立場完全理解。

有賀律師說:“照你所說的看來,你們夫婦結(jié)婚后的第一年里,過得平安無事;這以后,日子變得艱難起來。聽起來是這么個意思,對吧?”

“這么說能說得通。紫津子后來回家漸漸越來越遲,對阿昭的態(tài)度也慢慢冷淡起來?!鄙ɡ诺谋砬殛幊料氯?。

“紫津子那方面,那時說過離婚之類的話嗎?”

“沒有,口頭上沒說過這樣的話——在那樣的時候……”

“如此說來,紫津子向你提出離婚請求,是在什么時候呢?”

“在最近,和年輕的男人搞上的時候。”

“年輕的男人,是誰呢?”

“服部實?!闭f出這樣的字眼的瞬間,森川利信向空中投出憎惡的眼神。

旁聽席上的服部實,看上去滿臉的憤然。在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看來,丈夫因為失去紫津子的愛而悲傷的話,除了認為那是一種癡愚的表現(xiàn),看不出別的。各自的不同立場,在此像斷層一樣,清晰地顯露出來。

有賀律師繼續(xù)詢問:“知道紫津子和男性交往,是通過怎樣的一個契機呢?”

“打電話,因此知道了?!?/p>

“什么時候,怎樣的電話呢?”

“星期天的上午……我摘下話筒,突然響起年輕男人的聲音:‘紫津子嗎,是我啊。憑直覺我感到奇怪?!?/p>

“那時侯,紫津子不在家嗎?”

“是的,去同一小區(qū)的一位太太家了?!?/p>

“你所說的小區(qū),是否指京都市內(nèi)西京區(qū)的西京新城?”

“是的?!?/p>

“接到那奇怪的電話時,你采取了怎樣一種態(tài)度呢?”

“我不假思索地對著對方打電話的男人怒吼:‘你到底是誰?”

“那時候,知道對方是服部實嗎?”

“直到后來才知道的?!?/p>

“后來什么時候呢?”

“紫津子回家的時候。我問她,她裝做全然不知。這一來,我越發(fā)感到奇怪……”

“那又怎樣呢?”

“請偵探所調(diào)查了,委托偵探所派人尾隨紫津子?!?/p>

“尾隨紫津子的結(jié)果,知道了什么呢?”

“知道了有個男人?!?/p>

“找到證據(jù)了嗎?”

“是的,偵探所的調(diào)查員探查到了紫津子和那男人雙雙走進一家情侶賓館。他們給我看了秘密拍攝的照片。”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嗎?”

“是的。打那以后,我繼續(xù)委托調(diào)查員尾隨紫津子?!?/p>

“了解到什么情況呢?那調(diào)查結(jié)果……”

“紫津子和那年輕男人每周兩次在情侶賓館幽會。”

“搞清楚了那年輕人是服部實嗎?”

“是的,就在京都市內(nèi)信貸銀行總部工作?!?/p>

“那么,責問紫津子了嗎?”

“是的。開始紫津子對一切事實全盤否認……給她看了偵探所的調(diào)查員拍攝下的照片,她才終于承認有了情人。同時,紫津子的態(tài)度突然有了轉(zhuǎn)變?!?/p>

“那是怎樣的一種轉(zhuǎn)變呢?”

“就是已經(jīng)不能忍受和我在一起生活這樣一種局面了,提出和我離婚的請求。紫津子……”

“打算和你離婚,同服部實結(jié)婚,這時候你太太說出這樣意思的話了嗎?”

“說了。至此,人顯得大變樣了,對我開始顯示出敵對的態(tài)度?!?/p>

“紫津子到底有什么不滿?”

“對一切都不滿,紫津子說?!?/p>

“對一切都不滿?極端的漠然嗎?”

“也許是吧。對紫津子來說,最覺得討厭的,像是和阿昭之間不能融洽的關(guān)系?!?/p>

“紫津子和阿昭合不來,是嗎?”

“是……”

“和紫津子分居是在什么時候?”

“我想是在七月底,我?guī)习⒄鸦佚攲母改讣胰プ〉臅r候?!?/p>

“為什么你們必須出走呢?太太出走的話,倒另當別論……”有賀律師低下頭。

“和紫津子在一起生活,已經(jīng)變得不堪忍受了?!?/p>

“為什么?”

“幾乎每晚都聽到紫津子和服部實的風月話,讓人忍無可忍……”

“嗬,真的,完全不把丈夫放在眼里的態(tài)度嗎?”有賀律師夸張地翻了翻眼睛。

這動作,也許是巧妙的示意吧。當著法官的面,讓妻子紫津子給人以強烈的違法和不道德的印象,同時等于在把和此事脫不了干系的服部實往這一方面引導,從而爭取到有利于己方的裁決。對這一策略,魁笑夫心里有數(shù)。案件如何裁定,速水法官的臉上顯示的是莫測高深的表情。

有賀律師對委托人森川利信說:“能確認這一點嗎……紫津子幾乎每天晚上,當著你的面和服部實說風月話,不能自已;于是你帶上阿昭去了父母那兒。這是七月底的時候,對嗎?”

“能這么說吧?!?/p>

“如此一來,在西京區(qū)的小區(qū)公寓只有紫津子一人住著,是嗎?”

“大半,我想是這樣……”

“或許,沒有和服部實同居吧?”

“不,同居應當還沒有。經(jīng)常和服部實一同進出是可能的……”森川利信臉色陰沉,咬著嘴唇。這樣的事情明了之后,魁笑夫認定,法官心證的天平,其上同情的砝碼會朝森川利信一方傾斜——這場官司我方輸啦??Ψ蛳萑霊n郁的氛圍里。速水法官表面上仍看不出內(nèi)心的活動,一副泰然自若、面無表情的架勢。

然后,有賀律師對委托人森川利信就一些相關(guān)聯(lián)的事項進行詢問,之后主詢問結(jié)束。

“如果有反詢問,請開始提問?!彼偎ü傧虮桓嫒舜硐目Ψ蛘f。

魁笑夫立即站起來,視線投向陳述席上的森川利信,說道:“那么,就這案件我想問兩三點問題?!笨Ψ蛘f著,視線落在手里的備忘錄上。這本備忘錄書寫了用來進行反詢問的事項。從備忘錄上抬起頭,魁笑夫說:“首先想問的是,我的委托人服部實和紫津子君最初會面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紫津子說,最初會面的地方在祗園的快餐店?!鄙ɡ诺囊暰€投向遠方說。

“紫津子君是單獨一個人去快餐店喝飲料的嗎?”

“不是,不是一個人?!?/p>

“那么,是什么樣的機會使紫津子去快餐店的呢?”

“高中時代的同窗會,紫津子也參加了……這是紫津子第二次去快餐店。在那兒,偶然遇見了服部實和信貸銀行的幾個同事一起……"

“這成為兩人相識的契機,是嗎?”

“是的,兩人像是一見鐘情?!?/p>

“這大約是半年前的事吧?”

“從紫津子口里聽到的像是這樣?!?/p>

“打那以后不久,兩人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了嗎?”

“好像是這樣。紫津子是這樣說的?!鄙ɡ呕謴偷椒€(wěn)重坦然的態(tài)度,供述的口吻看上去淡淡的,不慍不火。然而,內(nèi)心深處,怕是在忍受一種被撕裂一樣的痛苦的煎熬吧。

也許,魁笑夫的委托人服部實和已為人妻的紫津子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這一事實,已沒有爭論的必要了。紫津子本人向丈夫承認了這一事實,此外,偵探所的調(diào)查記錄也呈遞給了法庭。這樣的話,服部實的不法行為,應當說證據(jù)確鑿;接著而來的,是理所當然的向森川利信承擔賠償金的義務。換句話說,本案以服部實的敗訴告終,已是洞若觀火般的明了。

可是有一點,雙方的說法有分歧。假如這一點能得到澄清,由服部實承擔的賠償金義務有可能被免除吧。魁笑夫為了弄清事實真相,必須澄清這一點;這樣考慮后,集中精力將詰問的矛頭指向這一點:“你帶上阿昭和紫津子分居,是七月末的事,對嗎?”

“是的,我?guī)Я税⒄讶チ她攲母改讣?。”森川利信在這一點上像是強調(diào)自己這一方主動離家出走。說到底,怕是要給法官以自己是受害者這樣的印象吧。

魁笑夫?qū)χ愂鱿系纳ɡ耪f:“真的,分居不是在更早的時候嗎?服部實說分居比這更早就發(fā)生了?!?/p>

“不,不是這樣。”森川利信轉(zhuǎn)向詰問者魁笑夫,驚訝的表情像是在說:怎么會相信這樣的說法?

魁笑夫平淡地回視著滿臉驚訝的森川利信:“你和紫津子結(jié)婚一年后,已經(jīng)處于分居狀態(tài)了吧?這一點紫津子好像已經(jīng)對服部實說起過?!?/p>

“不,不對。紫津子在說謊。一定……”

“可是,紫津子有什么必要說謊呢?”

“不明白……恐怕想引誘服部實……說不定就撒謊說,結(jié)婚才一年就處于分居狀態(tài)……”

“是嗎?”魁笑夫含糊地反問,視線從陳述席上移開,陷入沉思。

如果紫津子對服部實說的情況屬實,會是一種什么局面呢?也就是紫津子和服部實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應該已在她和丈夫處于分居狀態(tài)了,準確地說就是發(fā)生在夫婦分居半年后。而夫婦分居的話,婚姻關(guān)系一定出現(xiàn)了破綻。這就好比是在戶籍上他們是夫婦,而實質(zhì)上夫妻關(guān)系已經(jīng)名存實亡。如此,她和服部實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不能簡單地說成是對丈夫的不貞。而夫妻關(guān)系完全破裂,和別的男人陷入肉體關(guān)系當中,不應該說不貞。這樣一來,對服部實來說,不用分擔已是人妻的紫津子并不成立的不貞行為的責任,從而沒有構(gòu)成對森川家庭和平生活的侵害。因為森川夫婦和平的家庭生活,根據(jù)分居這一狀況看,已經(jīng)產(chǎn)生裂痕了。由此,對服部實來說,也就沒有向森川利信支付賠償金的義務。作為服部實的代理人,魁笑夫需要向法院提出的訴求,就是支付賠償金的問題。

可另一方面,據(jù)森川利信的說法,紫津子和他之間的夫妻生活,本來是無波無浪、平安無事的。由于服部實和紫津子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作為丈夫的森川利信,不得不和她分居。這樣的話,對森川夫婦和平的家庭生活造成侵害的始作俑者,非服部實莫屬。因此,服部實有向森川利信支付賠償金的義務這一結(jié)論就達成了。

魁笑夫向森川利信質(zhì)詢道:“為慎重起見,再次問一下……紫津子君和服部實陷入情網(wǎng)的時候,你們夫妻是同住在西京區(qū)的小區(qū)公寓里還是分居的呢?”

“剛才好像說過了,還住在一起。如果服部實不向紫津子伸手,我們至今應當仍平安無事地過日子。可如今成了這樣子……”森川利信的眼里射出憎惡的光,是服部實又挑起了他的憎惡心吧。

魁笑夫的視線投向旁聽席的服部實。他們相視的剎那,服部實激動地使勁搖頭。像是想說森川利信的供述是不真實的??Ψ蛳蛭腥俗龀觥耙呀?jīng)明白啦”——這樣的眼神,然后將目光重新投向陳述席上的森川利信:“眼下,你們夫妻正接受家庭仲裁法庭的離婚調(diào)停,是嗎?”

“是的,提出離婚要求的是紫津子?!?/p>

“不是你要求離婚的,是嗎?”

“是的,我并不想離婚;是紫津子單方面提出離婚的。”

“可是,紫津子君和你離異,然后和服部實再婚嗎?即使明白這一點,對你來說,也不愿意離婚。這樣說合適嗎?”

“是……”森川利信這樣答道,尋思著選擇詞句,又補充道:“像紫津子這樣的女人,已經(jīng)兩度從我的面前消失了,因此……這一次,無論如何我想讓紫津子重新考慮?!鄙ɡ抛ブ乜?,一氣呵成說出這樣的話。

“對紫津子還挺留戀的,這男人……”魁笑夫這樣想著。如果這樣的話,慢慢地服部實的處境又不妙了。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森川利信都是受害者;而與之對照,服部實成了加害者。加害者對于被加害者,當然必須繳納損害賠償。這里的“損害賠償”,就是所謂的精神損失費。無論如何,如果服部實敗訴的結(jié)局不可避免,剩下來的問題,是能將要求賠償?shù)木駬p失費壓縮到怎樣的一個數(shù)額內(nèi),這是問題的關(guān)鍵。多少精神損失費才合適呢?這其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因為精神損失費沒有一個現(xiàn)成的市場行情作參照。然而,判定精神損失費數(shù)額的標準卻有好幾個。服部實和紫津子發(fā)生肉體關(guān)系這一事件,違法的程度有多大,這是判定精神損失費數(shù)額的一個標準;此外,負有損失賠償義務的服部實,財產(chǎn)和收入狀態(tài)如何,是另一個標準。服部實若是高收入者,支付的損失賠償相應就高些??墒牵贿^是就業(yè)不久的獨身上班族,卻被要求支付五百萬日元的精神損失費,的確數(shù)額過大。不用說,森川利信的代理人有賀律師,怕是明明知道賠償數(shù)額過大,卻仍提出五百萬元的數(shù)額吧。先提出這樣的一個賠償金,然后由法院去裁決。請求損失賠償?shù)臄?shù)額也許不會在法院通過,作為職業(yè)律師的有賀先生,當然事前心里就有底,并且預備了應對之策。

魁笑夫說:“就本案的起訴,你向服部實提出賠償五百萬元精神損失費……這個數(shù)額,是你算出來的嗎?”

“不是,全部委托有賀先生去做的。提出賠錢,其實我知道本來并不是金錢可以解決的問題……事已至此,了結(jié)此事的出路,只能這樣,舍此無他,有賀先生說了……”森川利信說不定已經(jīng)作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了。

“本案件起訴之前,我想應該有私下協(xié)商了結(jié)的余地……這一點到底怎樣?”

“關(guān)于私了,也委托有賀先生去交涉了??墒?,服部實全無誠意。不得已,有賀先生說,除了提起訴訟,沒有別的辦法?!鄙ɡ排d奮起來,口齒伶俐地回答說。

有賀律師半閉著眼睛,是一副凝神靜聽自己的委托人森川利信供述的樣子。

下一輪開庭的日子,作為證人的森川紫津子出庭。

這一回,魁笑夫第一次見到了她的容貌。圓臉,相貌端莊,姿色未必出眾;同她說話,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內(nèi)心富有深情的、令人舒心的女子。個頭兒不高,從哪方面看都屬于矮胖體型。穿著毛線衫的胸部豐滿突出。所有這些都讓人想不到,這女子會暗暗戀上年輕的小白臉,轉(zhuǎn)而絕情地拋棄丈夫。

女人真是不可捉摸啊——魁笑夫這樣凝神想著,打量著正接受有賀律師質(zhì)詢的森川紫津子。

她回答有賀律師的話,作為證言,內(nèi)容和丈夫的大致相同,只是細節(jié)有些出入。

有賀律師的主詢問結(jié)束后,魁笑夫從辯護席上站起來,開始反詢問:“這一次,請讓我問一下。”魁笑夫?qū)⒀酃馔断蜿愂鱿系淖辖蜃印?/p>

能看出森川紫津子有點緊張,因為她豐滿的臉龐抽搐了一下。

“認識服部實,是由于參加在祗園的快餐店的聚會這一契機,對吧?”魁笑夫提出反詢問開始后的第一個問題。

“是這樣。”她回答,同時眼睛正視著問話者。

“初次見面就一見鐘情,是什么原因呢?”

“這怎么說呢……干凈整潔、待人親切的年輕人……他這人?!泵腿婚g,她用眼光掃視著質(zhì)詢者魁笑夫。從那眼神里能感覺到成熟女性的嫵媚。

“那一回,是你將自己單位的電話號碼告訴對方的嗎?服部實說……”

“那是他聽到的。作為我來說,那么做可不是要引誘他。”

“是否,自從那次以后,很快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

“那是他引誘我的結(jié)果?!?/p>

“盡管男方引誘了你;對于你自己這一方,大概也有這方面的意思吧?”

“是的,我承認這一點?!彼f著,長長的睫毛低伏下去。

“對于你來說,和森川利信的婚姻生活是不滿意的吧?”

“總體而言,我想可以這么說吧?!?/p>

“你們是經(jīng)人介紹結(jié)婚的嗎?森川利信說……”

“是的??吹缴ɡ吨颓捌奚暮⒆樱苄量?。我就……”她說著,臉上顯出沉思的表情。“我想是同情吧。對于他來說……那么,由于同情而結(jié)婚,是不能維持長久的婚姻的?,F(xiàn)在,我是清楚地明白了。”她顯示出堅決的神情。

“上小學二年級的阿昭,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個問題嗎?”

“是的。照料別人的孩子,那種困難,超乎原先的想象;這回我算親身領(lǐng)教了?!彼f,好像過去的辛苦已浮現(xiàn)在腦際,她仰視著空中,微微嘆息。

“是說繼母和繼子之間的那種關(guān)系吧?”魁笑夫就著她的話鋒順水推舟,她下邊的話還未說出口,聽了這樣的問話,就點了點下頦。

魁笑夫繼續(xù)問道:“你和服部實陷入深深的情侶關(guān)系當中,聽說是半年前的事,這沒有錯吧?”

“是的,沒錯?!?/p>

“那時候,你們夫婦處于分居當中了嗎?”

“不對,還在一塊兒過。不滿意倒是真的……沒辦法,我想一半處于關(guān)系緊張狀態(tài)吧。”

“可是,服部實不是這樣說的呀。他不是說你和丈夫已經(jīng)處于分居狀態(tài)的嗎?”魁笑夫提醒她回憶這一點。紫津子很快考慮了一下,這樣回答:“你所說的……當初只是為了引誘他。實在對不起?!彼龑⒛樀头氯ィ瑴I流滿面。

“啊,是說謊嗎?服部實……”

“是的。我喜歡他。初次見面的時候……因此,說了這樣的謊……”她牙關(guān)緊咬,像誓死忍耐著什么似的。

“你和服部實的關(guān)系,在什么時候被丈夫發(fā)覺的呢?”

“他打電話給我。恰好老公摘下話筒……”

“畢竟,你所說的,我想還有什么比這更能證明你們夫妻不是處于分居狀態(tài),而是同居的呢?……這一點,如何向服部實辯白呢?”

“我解釋說,偶爾,老公也轉(zhuǎn)回家看看,撞上了這檔子事……向他賠了不是?!?/p>

“因此,直到那時,服部實一直以為你們夫婦是分居的,是嗎?你本人……”

“是的。我可惡……這樣子不顧一切地勾引他……更沒想到招致老公打官司……"她說著,又流下眼淚。她的背后,服部實的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熱辣辣地投向她。對于他來說,對戀愛中的年輕人的可怕之處尚不自知,感覺到的是對一切都不在話下。丈夫森川利信不在場。聽了紫津子的證言,也許反而讓人感到她有苦楚、不容易。

魁笑夫?qū)ψ辖蜃诱f:“你丈夫以服部實為起訴對象,提出損失賠償……為什么只起訴他一個人呢?”

“我想,那一定是要向他報復?!?/p>

“是嗎?不貞的行為,你本人也有責┤巍…是這樣吧?"

“是的。我倒寧愿他起訴我?!彼曇暨煅手f。

“做出不貞行為的是你,服部實是共謀者??陀^地看,應當是這樣。明白吧?”

“非常明白。這樣的話……”她拭著眼淚。

“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丈夫只對服部實提出賠償精神損失費,卻沒有向你提出同樣的訴求。這樣說來,你丈夫是否還在眷戀著你?”

“我想是有一點??墒俏覜Q心已下。和老公離婚后……對于老公提出的五百萬日元的賠償金,作為我也有責任,我要做些什么。”

“你是說湊錢嗎?”

“是……”

“應當已經(jīng)預備湊錢了吧?”

“沒有,還沒有準備,不過無論如何要準備。這一點,我對他沒有虛假的意思?!彼贿呎f,一邊埋頭哭泣。紫津子悲傷的哽咽聲在靜靜的法庭里拖出長長的尾音,發(fā)出悲哀的回響??Ψ蚱骋?,坐在旁聽席上的服部實,悄悄地擦拭著眼角。

魁笑夫的律師事務所在京都,妻子絢子在大阪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夫婦雙方的住宅地處京都和大阪中間,這樣便利各方通勤往來??墒怯捎诠ぷ鞯年P(guān)系,回家的時間不一致,總難湊到一起吃頓飯。只有在周末,才能找個飯店,一塊兒吃晚飯。這好像已經(jīng)成了夫婦倆的習慣。這一天,兩人約好在京都的四條街一家法式餐館吃飯。

“你老是要吃這個。白玉蝸牛,其實就是鼻涕蟲吧?”魁笑夫呆呆地望著點菜的絢子的臉說。

“胡說些什么呀?白玉蝸牛是古代羅馬美食家喜愛的一道菜??刹灰眠@樣粗俗的話來形容它?!苯k子朝著玻璃酒杯一側(cè)的眼里透著笑意。

“是嗎?據(jù)說普法戰(zhàn)爭期間,巴黎被普魯士軍隊包圍,沒有吃的,無奈之下只得吃鼻涕蟲,這就是白玉蝸牛的由來?!?/p>

“一派胡言!這樣的……”絢子定神地看著丈夫。

其實,白玉蝸牛像是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巴黎街頭的公共廁所,因為巴黎的公廁外型都是蝸牛造型。然而,若話說到這份兒上,就顯得對妻子缺乏體諒,魁笑夫沉默了。這時,一盤白玉蝸牛呈遞到絢子面前,絢子立即對“公共廁所”發(fā)起攻擊。有機會去巴黎旅游觀光的話,別的不說,公廁少不了順路光顧。魁笑夫一邊這樣想,一邊端詳盤中的蝸牛。對丈夫這種奇怪的困惑一無所知的絢子,一口氣平了五只“公共廁所”。

絢子有了興致,就問:“那樁案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那樁案子……是指服部實的?”

“嗯,我想知道,以后怎樣了?……”絢子將酒杯貼到嘴邊。

魁笑夫夫婦經(jīng)常就各自處理的案件,相互交換意見。作為律師的夫婦雙方,如果說有什么共同話題的話,大抵是這些手頭處理的案子。

魁笑夫說:“前些時,服部實和紫津子雙雙到我的事務所來了。聽了他們的表白,看樣子,他們結(jié)婚的念頭已決,絲毫也沒有動搖的意思?!?/p>

“這樣說來,紫津子君的丈夫知道離婚已勢在必然,怎么辦呢?”

“那又能怎么辦?森川利信對紫津子非常眷戀,無論如何,就是不愿意離婚?!?/p>

“嘖,那怎么辦?”絢子一口干了玻璃杯里的酒。

“也許,兩人已經(jīng)同居了。這倒也好。問題是,必須支付森川利信的精神損失費呀。因為無論怎樣判決,服部實敗訴是在所難免?!?/p>

“既然敗訴不可避免,為什么不和平解決這件糾紛呢?這不更明智一些嗎?”

“嗯,首先是錢的問題。既然如此,服部實只好向父親挑明了,指望能湊些錢給他,此外沒有別的辦法。接下來是盡早在法庭外找對手有賀律師交涉?!?/p>

“有賀先生,那人可不好對付??茨阏J輸,不會漫天要價吧?”

“啊呀,那不會吧?如果支付金額縮減到三百萬元,就可以和解了?!?/p>

“真的嗎?這對有賀先生來說,那可是難得的一回。那樣的……”

“其實作為有賀律師來說,沒什么不滿的;而是當事人森川利信顯得急不可待。具體因為什么不得而知,可能是缺錢用吧?”

“欠了人家的錢嗎?”

“也許吧?!?/p>

兩人這樣說著的時候,主菜牛排擺上了桌。于是,這對年輕的夫婦才開始專心致志地吃起來。

對于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一事的結(jié)果,是有賀律師一方同意服部實向森川利信交付三百萬日元賠償金而和平解決此事。不用說,是服部實的父親湊的錢。同時,根據(jù)律師協(xié)會律師報酬規(guī)定,服部實向魁笑夫交付了酬金,這錢顯然也來自服部實的父親。

一個月過后,服部實向魁笑夫的律師事務所打來電話:“先生,大事不好啦!”服部實因為激動,聲音都變了。

“怎么了?那樁案子達成了和解的協(xié)議,已經(jīng)完全了結(jié)了?!笨Ψ蛭罩犕?,皺起了眉頭。

“啊呀!不是說的那個,先生。紫津子君又回到森川利信那兒了。說和我的所有約定一概取消……”

“那,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不是一種牢固的約定嗎?紫津子君已經(jīng),那一方,對于你……”

“可是,三百萬元賠償金交付以后,紫津子翻手成云,覆手成雨,態(tài)度就變了,說什么森川可憐啦之類……”

“如果這樣說的話,事情倒真正奇怪了?!?/p>

“先生,你這樣想的嗎?我可是一直沒有意識到受騙上當了?!?/p>

“嗯?!边@倒真有可能——魁笑夫這樣想著,等待服部實繼續(xù)說下去。

服部實迫不及待地往下說:“先生,我多方調(diào)查,了解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實?!?/p>

“意想不到的事實?”

“森川利信長期以來一直欠人家錢,金額就是三百萬日元……先是挪用了員工工資,然后從朋友處借錢填補了這個紕漏,數(shù)額達三百萬元。”

“三百萬元,數(shù)額可是不多不少?!?/p>

“是這樣。這錢,像是和紫津子君結(jié)婚以前就欠下來了?!?/p>

“因為什么而欠下錢的呢?”

“據(jù)偵探所提供的情報,森川利信一度迷上了做生意賺錢,借了許多錢?!?/p>

“紫津子在不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和森川利信結(jié)婚的嗎?”

“好像是這樣??墒?,紫津子知道這事兒以后,就為森川利信籌錢,東奔西走。偵探所的調(diào)查員是這樣說的。這和紫津子同我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間是一致的。”

“什么呀?哼,知道你父親是一流公司的老總,就打起弄錢的主意,紫津子是這樣考慮的吧?”

“說得不錯,偵探所的調(diào)查員也這么認為。這種做法,森川利信是伙同一塊兒的。”

“這樣看來,無非是美人計騙人而已?!?/p>

“是呀,做得漂亮。我好愚蠢……”服部實說,口氣卻情意綿綿地接著說,“紫津子那人,能看出是一個有頭腦的癡情女子?!?/p>

魁笑夫啞然。無論如何,對于丈夫來說,紫津子的確算得上是智多星吧。至于癡情,無非是壞女人的癡情。

服部實沉寂下去的聲音又在聽筒里響起:“先生,沒有什么對付的辦法了嗎?不能考慮考慮嗎?”

“知道了。等我有了眉目再和你聯(lián)系。”

為征求妻子的意見,找到對付這場騙局的辦法,魁笑夫必須和絢子談。

“天哪!好殘酷的話題?!甭犃诉@件事的來龍去脈,絢子顯示出驚訝的表情。

“完全對。這樣的事情可不能聽之任之呀??墒牵瑳]有對付的辦法倒也是真的。一直在考慮如何索回那三百萬日元,然而沒有妙策。”魁笑夫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剛剛吃完晚飯。

“真的就沒有應對之策了嗎?比如說,以偽證罪起訴……”絢子離開飯桌,在水池旁一邊洗餐具,一邊這樣說。

“我考慮到了,指控對方偽證罪難以成立。這個森川利信作為當事人,也說了謊,卻不能構(gòu)成偽證罪。”

所謂偽證罪,是指宣誓的證人在說謊的場合下方才成立??墒?,森川利信是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的原告人,他的陳述不是“證言”,頂多只能說成是當事人的說法而已。所謂證言,是指案件當事人以外的第三者的陳述。因此,森川利信盡管說了謊話,卻不能成為偽證罪指控的對象;何況,還真看不出他說的話謊在哪里。森川利信的陳述有如下兩個要點,即:一、表明了不想離開妻子這層意思;二、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和服部實發(fā)生了肉體關(guān)系這一事實。關(guān)于這兩條陳述,直到現(xiàn)在其真實性也還是存在的。

事實上,紫津子回到丈夫森川利信身邊,也沒有什么問題。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離婚,依然是合法的夫妻,只能說是破鏡重圓。只是,紫津子不是賠償金索求事件的原告人,也不是被告人。也就是說,身為不是事件當事人的紫津子,她在法庭的陳述,明擺著是“證言”;假如撒了謊,就構(gòu)成偽證罪。然而,說紫津子的證言鐵板釘釘構(gòu)成偽證罪,那也有點可疑。打算和丈夫離婚后,再同服部實結(jié)婚這一陳述,并不能肯定說就是謊言。何況,如果她一口咬定當時在法庭的陳述是心里真實的想法,只不過到后來變了卦的話,她仍能夠以此做遁詞,將作偽證的指控推卸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偽證罪難以成立的話,以訴訟欺詐罪起訴森川夫婦呢?兩人事前合謀欺騙法院,達成和解,敲走三百萬元這一事實,是理由充分的欺詐罪呀。警察將他們逮捕,送交檢察院。為了給與延期起訴,或許能返還三百萬日元吧?”站在水池邊的絢子,轉(zhuǎn)身朝向丈夫說。

“那也難以成立呀!和偽證罪同樣的情況,如果一味推托說后來變了卦,就不能構(gòu)成欺詐罪?!?/p>

“那倒也是?!苯k子說著,重又默默地洗餐具。背后的魁笑夫說:“考慮得天衣無縫啊!恐怕森川利信真還有那么點邪門的聰明勁吶。在經(jīng)營咨詢事務所供職,多少懂點法吧。通過法庭達成和解,和通過法庭強制執(zhí)行同樣有效,結(jié)論難以推翻。自然,森川利信應當早已對此心中有數(shù)?!?/p>

“很可能。就拿結(jié)婚欺詐來說,大抵是女方騙錢騙財,近來也有男方騙錢騙財?shù)??!苯k子說話的時候,電話鈴響了。絢子一邊揩拭著手,一邊朝里屋疾走。

“說曹操,曹操到。服部實君的電話?!狈祷貋淼慕k子說;魁笑夫急匆匆地朝放置電話機的房間走去。

“那以后,還有什么變故嗎?”魁笑夫抓著話筒,對自己的委托人說。

“沒有,先生。不是說那個……我和她,完全沒有關(guān)系了。前幾天,跟您說的找對付的辦法之類,請您不要去考慮吧?!笨Ψ蚵牫龇繉嵉穆曇衾飵в薪醭镣吹目藿?。

“和令尊大人商談了嗎?關(guān)于此事……”

“對家父什么也沒說。也許,知道了這件事,家父頭腦里想到的,是通知警察。因此,此事只在我心里窩著?!?/p>

“哭著入睡的吧?”

“啊呀,請不要這樣想嘛。別的不說,半年的時間,和紫津子君如夢如幻的漫游,這已讓我很滿足了。什么時候順便,我去先生您的事務所拜訪,聽聽我的心聲……在這里先特地電話告知一聲……”說到這里,服部實掛斷了電話。

那強忍的哭泣聲,還在魁笑夫的耳際回響。

(楊春:安徽工業(yè)大學文法學院講師,郵編:24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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