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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悟

2007-05-30 10:48[俄羅斯]塔季揚娜·扎里科娃
譯林 2007年4期
關鍵詞:伊卡謝爾蓋流浪漢

[俄羅斯]塔季揚娜·扎里科娃 著 吉 琛 譯

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不想去車站排隊買票。車站喚起她對青春時代的令人不快的回憶。當時得幾小時地在售票處的人群中煎熬,幾乎得奮力掙扎著才能擠到窗口。她明白,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雖然她早已遠離了這一切,但是當她想到車站散發(fā)的臭味、嘈雜,霎時間仍然會破壞她的心緒。

她丈夫謝爾蓋·維克多羅維奇·基斯洛夫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近八年來他開自己的吉普車帶她回故鄉(xiāng),很快就可以開到。坐在寬大的車廂里很舒適。他們去鄉(xiāng)村休息,探望父母,過上兩三天,事務不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但是這一次謝爾蓋有事要去唐波夫,他決定在故鄉(xiāng)的城市開一家分公司,安排了與許多人見面。柳德米拉知道搞建筑的人進行的業(yè)務會面或是以酒宴告終,或是在喝酒中進行。她知道這一點,早已不表示反對,也不抱怨丈夫。她理解,這是取得成功不可避免的作風。從新生活一開始它就與丈夫交上了朋友。既然不這樣又不行,又有什么辦法呢?喝過酒不能駕車,因此他們帶著兒子安德列伊卡在12月30日全家坐火車離開了莫斯科。

新年是在丈夫父母的村子里度過的。他們從唐波夫乘出租車去的。雪都掃起來了——多得不得了!瓦西里耶夫娜感到驚奇的是,在北方莫斯科幾乎沒有雪,就那么抖落下一點兒,而這里,地處南方,卻通不了車。她丈夫在塔拉卡諾沃村長大,他父母至今也還生活在那里,離唐波夫八十公里,大部分路是很好的柏油路,一下子就駛過去了,后來拐到鄉(xiāng)間路上,司機就焦躁起來,開始責罵自己同意到這個鬼地方來。推土機清出一車道的路面,兩邊堆起的雪高過“伏爾加”車的車頂,而迎面來的車用的繞行道卻很少,因此只得倒退幾公里的路讓那些車進城。安德列伊卡坐在駕駛員旁,她和丈夫坐在后面。起先謝爾蓋對出租車司機的責罵沒有答腔。當汽車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又一次顛簸起來時,司機惡狠狠地罵起娘來。丈夫彬彬有禮地請他不要罵臟話,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但是司機仿佛沒有聽到似的,多半是故意地更加無恥地罵臟話,于是丈夫對他大吼了一聲,短促而威嚴:

“閉嘴!”

“什么——!”司機停了車,轉向坐在他后面的謝爾蓋。

“他這樣是徒勞的!”柳德米拉頭腦中閃過對司機的看法,她了解自己的丈夫。

“什么——!”司機又惡狠狠地重復了一遍,斷然打開車門,靈活地跳到雪地上并打開了丈夫這邊的車門。“出來!到了!”

謝爾蓋表面上平靜而從容地鉆出車。安德列伊卡抓住把手也準備走出去,但柳德米拉從后面抓住了他上衣的領子,悄悄地說:

“坐著……爸爸自己能對付……”

謝爾蓋鉆出車后,挺直身子,從下面朝司機的頜骨用勁打了一拳。司機仰面跌向雪堆并滾了過去,陷在厚厚的雪地里,而丈夫還是平靜地坐到駕駛位上,默不作聲地開車向前。柳德米拉回頭看了一下,出租車司機從雪地里掙扎出來,跟在他們后面奔跑。

“等等他,別折磨他了!”她請求說。

“讓他暖暖身子,洗洗腦袋……不然他不會記住教訓!”

過了三分鐘他停住車,走出車等著。出租車司機氣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懷著先前的怨氣說:

“你干什么,壞蛋?!”

謝爾蓋從口袋里掏出手槍,它的尺寸很大,沒有經驗的人總把它當作真槍,而不是氣槍。

“假如你再說一句話,你后腦勺上就會有一個洞,明白嗎?坐到駕駛位上去,好好開車!”

一直到村子司機再沒有說一句話。謝爾蓋比在唐波夫時講好的價錢多付給他一倍的錢,并按過去當老師的習慣禁不住說教幾句:

“假如善良一點,還會掙得更多,婆娘們才會喋喋不休……要努力培養(yǎng)自己的男人品質……”

柳德米拉注意到,安德列伊卡滿懷贊賞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便莞爾一笑。

從來也沒有像這次行程這樣使她感到疲乏。新年過后必須回城,由那里再去自己的父母家,也是這么遠的農村。三天了,雪仍然堆著,因為過節(jié)也沒有清掃,只掃出一條車道。謝爾蓋雇了一輛拖雪橇的拖拉機。他們滿村子地找舊皮襖用來遮蓋身子。刮著刺骨的寒風。

“真是后悔沒開吉普車來。我寧愿坐它,不管什么地方都能去?!闭煞蛴闷ひ\裹著柳德米拉和兒子,苦惱地說,“我讓你們挨凍了!”

丈夫的關切使她心里感到很溫馨。她鼓足勇氣回答:

“喲,仿佛是第一次似的。童年時我們去十二公里外的地方上學,還沒有這樣的皮襖,更不用說貂皮大衣了……不會凍僵的!總能到家的……”

謝爾蓋把他們留在父母家,自己則去唐波夫安排自己的事。柳德米拉沒有勸阻,也沒有抱怨,要他哪怕是與家里人一起過個新年,因為她明白:他的事務稍有松弛,馬上就會垮,競爭者太多了。

在這次出行中她第一次明白和理解,近年來由于丈夫在這不安定的時代沒有張皇失措,所以她過上了舒適的生活。在自己村子里她見到了鄉(xiāng)間的中學女友,與母親談論去城市打工的人,他們失業(yè)后所過的貧困甚至赤貧的生活,她感到異常驚詫。

“向上帝祈禱,向上帝祈禱,”母親對她說,“保佑你丈夫健康,在困難的時刻不拋棄他。你自己要愛護謝廖沙,要迎合他!”

“媽媽,夠了!”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仿佛生氣似的制止了她,“你剛開始迎合他,他就騎到你脖子上來使喚你了……你想想,我嫁給他時,你多不喜歡他。你想想,你是怎么勸我的:瞧他多虛弱,瘦骨嶙峋的,長得也不好看!”她故意激逗母親。說到丈夫和他的事業(yè),謝天謝地,他不是買賣人,不是投機倒把分子,他造房子,這令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高興,而同村人不知內情,認為他并不儀表堂堂,替她惋惜,這尤其使她感到開心。她沒有向村里人隱瞞,她出嫁并非出于愛情,她愛的是同班的一個男生,還帶他到村子里來過,憧憬著與他結婚。可是她被他欺騙了,拋棄了?,F在她出于痛苦而匆匆嫁給了第一個碰到的人,故意要氣氣過去的戀人。因此現在她滿意地談論著自己與丈夫的生活,為他而驕傲,講著他們全家去巴黎、意大利、土耳其的事。她還講到許多細節(jié),憑這些就可以得出結論,她想怎樣就怎樣擺布丈夫。他對她鐘愛至極,說真的,她也相信,謝爾蓋仍像在大學生時代那樣愛她。順便說,柳德米拉沒有錯,確是這么回事,特別是因為這一點,她還責備母親過去沒有眼光。“你想想,過去老是把謝廖沙比作被自己糞便弄臟了的公雞……你那個時候向我提過的那些雄鷹到哪里去了?”

“那時是傻,是傻,誰知道他會變得這么胖?……而你的那只雄鷹大概高飛了吧,現在是他的時代……”

“夠了,媽,夠了!……”這次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真的皺起眉頭,打斷了母親,“別提啦!”

母親暗自責罵自己:看來是鬼拽住了舌頭,旁邊總是有鬼!總是在不需要的時刻冒出來。

到離開唐波夫前謝爾蓋還是未能把自己的事辦完,最后一次他要向未來的合作伙伴交待所有的細節(jié),因此請她買票并在車站二樓的飯店等他。當她知道有魄力的丈夫事情進展很好,一切都談妥了,一切都組織好了,也就沒有反對,帶了兒子乘出租車去車站。售票處靜靜地站著十幾個排隊的人,沒有擁擠,沒有忙亂,但是車站的氣味依然又悶又讓人討厭。她和兒子排了隊,她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到寬闊的窗臺上,敞開皮大衣。這時她聽到自己身后有個嘶啞的聲音,聞到腐熟的東西和污水坑發(fā)出的久陳的臭氣。

“太太……”

柳德米拉·瓦西里耶夫娜轉過身。

她面前站著一個做出乞討姿勢的流浪漢。他沒有刮胡子,人形消瘦,臉容憔悴,一雙淚汪汪的紅眼睛,戴著一頂骯臟的舊帽子,一只帽耳耷拉著,穿著一件臟得不可思議的大衣?!霸趺窗阉麄兎胚M車站里來了!”她頭腦中厭惡地閃過這個念頭?!熬斓侥睦锶チ耍俊?/p>

“太太,看在基督面上,請給我十盧布買車票……我沒有錢買票去鄉(xiāng)下……”突然他不做聲,中斷了話,沒有說完就縮成一團并開始轉身準備離開。這時柳德米拉認出了這個人,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從胸口蹦出:

“安德列,是你嗎?”

他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就拐往另一方向盡快離去,舊充革布靴子底蹭地發(fā)出沙沙聲。她向兒子點了下頭:

“安德列伊卡,你一個人站著,我就來!”她拿起窗臺上的手提包,向流浪漢奔去。

流浪漢沒有停留,在車站的石頭地面上小步蹭走著。她趕上他,抓住他的袖子。

“等一下!這是我,你的心上人!”

他停住了,有點挖苦和嘲笑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下,厚顏無恥地說:

“去拿杯水來……心里在燒一樣,我要死了!”

柳德米拉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看見角落處有家小吃部,旁邊有些高高的小圓桌,她就帶流浪漢到那里去。她給他要了一杯伏特加、兩個油滋滋的羊肉餡餅,給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他們站在桌子旁邊。他小口小口喝著杯中的伏特加,像公牛似的大聲吁氣,咬了一口羊肉餡餅,油膩玷污了本來就骯臟的手指。有人望著他們,困惑不解,不明白穿著貴重的貂皮大衣、干凈整潔的女士和這個有著知識分子的聰明臉蛋和發(fā)出臭氣的骯臟流浪漢之間有什么共同之處。假如沒有她,他早就被趕離桌子了。流浪漢每吃一口就顯得有生氣一點,快活一點。他越來越多地抬眼望柳德米拉,而她只有一次用嘴唇碰了碰有些渾濁的稀淡的咖啡,就口味而言,她早就不記得這種飲料了。她望著他,但眼前看到的不是可怕的酒鬼,而是漂亮的小伙子、大學生、同班的安德列·蘇什科夫,在師范學院語文系為數不多的男生中,他是最引人注意、最聰明、最有魄力,也最快活的人。記得當時九十個姑娘中總共才有七個男生,而她是異常幸福的,從里到外整個人都流露著這種幸福,因為他在這么多美女中選中的正是她,他愛上了她,是的,愛上了她,他不可能這么巧妙地耍弄她,況且他是在全班人,在想著他、想要處于她的位置的女孩們的眾目睽睽之下追求她。她確切地知道這一點,感到特別幸福,內心充滿了喜悅。當他將她抱起來時,她覺得仿佛長出了翅膀,而他常常抱她,喜歡在沙灘上,在茨納河岸上抱起她去水中,喜歡跟她一起在水中跑,濺起水花,呵癢她的腹部。有一次在學院里他抱起她跑上了四樓,她故意責罵他,用拳頭捶他的背。她喜歡他結實的臂膀、肌肉,她??駸岬赜檬种溉ツ笏募∪?,而他故意繃緊,讓肌肉變得堅硬。

“像施瓦辛格吧?”他開玩笑地問。

“不,你更好更結實!”心上人高興地笑著說。

她認為,在她的生活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嫁給安德列,與他一起分配到某個鄉(xiāng)村,他可也是農村人,他們一起當老師,然后安德列會當小學校長,如果走運,一切都成功的話,那么,也許若干年后他會被調到區(qū)里,給他住宅。他們將撫育孩子,培養(yǎng)他們,還會照顧孫子,一切就像人家一樣,像好人家一樣!她想跟他結婚的事就像考慮已經決定的事一樣,盡管他們還從未談過這件事,這是理所當然的!拿到畢業(yè)證書就登記結婚,或者,在拿畢業(yè)證書前登記,這樣可以分配到一個地方工作。有一次她帶他到自己村子過五月的節(jié)日,認識一下父母。他樂意與她同往。在那里的一個月夜,在青蛙那充滿欲望的叫聲和夜鶯那令人陶醉的啼鳴聲中,在干草棚下,在他的熱吻、愛撫下,她沒有堅持住,向他讓了步。那個夜里她是多么幸福,因從未體驗過的沉醉而暈頭轉向,因發(fā)生的一切而感到既甜蜜又驚愕,在那一刻,若是有人有權命令她為他而死,她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任何死亡。她覺得,她和他會一輩子這么幸福。令人高興的是,父母很喜歡他,尤其是母親。

“嗬,雄鷹,雄鷹!”母親贊賞地說,“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不會落空的!”

過了半年,在最后那個年級時,安德列突然對她冷淡了,已經不再抱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有時候顯得粗暴。在那些日子里她懷孕了。

“去做流產!”他知道后命令說,“現在對我們來說孩子沒有什么好處!”

她怯懦地表示反對,但他堅持不允,甚至不想討論。當她做了人工流產回到宿舍時,人又消瘦又衰弱,他卻陰沉地對她說,他們玩過了,夠了,該認真地考慮生活了,他們各走各的路,一切到此為止!……

為了不看到她,他離開了宿舍,租了一個房間。柳德米拉指望著,不和是暫時的,他不過是一時糊涂,這是她不好,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對,因此他才對她這樣。他會看到,會明白他這樣做不對,會回到她身邊來的。那時女友告訴她,安德列之所以拋棄她,是因為他跟第三組的胖子阿爾卡戀愛了。阿爾卡的母親是市房產局的一個處長,她答應給他在唐波夫報上戶口并弄到住宅?!八刹簧?,會跟你去農村?”

獲悉此事后,她服藥自殺,吃了三包安眠藥,但是在五人同住一室的宿舍里難道能安寧地自殺?她被送往醫(yī)院。在那里最常來探望她的是謝爾蓋·基斯洛夫。他是一年前從函授部轉來的同班男生,過去她見過他,那時他來考試,知道他在建筑工地當木匠。柳德米拉沒有注意他,就這么個小伙子而已,雖然有些女友訕笑說,他竟然也把眼睛盯上她。她認為女友們是在開玩笑,但是就算是這樣,他謝爾蓋能與安德列相提并論嗎?無法相比。

現在謝爾蓋常到醫(yī)院來看她,對她講學院的事,給她帶來她喜歡吃但從不用菲薄的助學金買來吃的橙子,為她朗誦詩,設法使她快活起來,擺脫陰郁的想法。有一天他們在醫(yī)院院子里散步,那是三月,陽光明媚,路徑上雪融化了,清除了冰,臟雪上方光禿禿的樹木黑乎乎的,到處都可以感受到春天的氣息。柳德米拉看了他一眼,直視著他,坦率地問:

“你在愛我!”

她以為,他會困窘,會支支吾吾,但謝爾蓋沒有移開目光,簡單而堅定地回答:

“是的,嫁給我吧!”他莞爾一笑,等著回答。

“但是……你可是全知道的。”她嘟噥著,因這樣出其不意的轉折而發(fā)窘。

“是的,我知道,那又怎樣?”他似乎對這樣奇怪的問題感到驚訝,因為這不可能成為不同意的理由。

“但是我不愛……你……”她費勁地擠出這句話。

謝爾蓋像是說他非常了解的事一樣簡單而自然地回答:

“確實,你還不了解我,但是,假如我令你感到不快,難道你會聽我說話,與我一起散步嗎……愛情可不是在一天之內產生的?!彼⑿χf。

那一刻她覺得謝爾蓋是那么美好,那么堅毅自信,那么愛她。對自己這個傻瓜的憐惜、對他的溫情堵在她的心頭,她號啕大哭起來,緊貼著他,抽泣著說:

“我同意……同意……”

婚禮在他的村子舉行。她羞于去自己的村子,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的恥辱。

母親不喜歡謝爾蓋。

在她望著自己過去狂愛的人時,這一切很快就回憶起來,閃現出來。為什么是過去的?她始終愛他,苦惱地回想著他無情地拋棄她,但是更多回想的是他們一起度過的幸福日子,他那強勁有力的手抱著她時的甜蜜瞬間。她給兒子也取了他的名字,讓這溫馨的音符不離她的唇間:安德列伊卡,安德列伊卡!難道這個流浪漢就是那個安德列?就是那個她準備為之奉獻終生的安德列伊卡?是的,假如別人不救她,她就奉獻了。

流浪漢完全清醒了,開始帶著嘲笑的目光望著她,手中拿著羊肉餡餅,像匹老馬似的懶懶地嚼動著上下頜。突然他問:

“你在等我講我怎么落到這種地步的吧?”

“為什么?”她以問作答,“我自己也能講……喝酒,越來越多,就是那時你也不回避來一杯的……被開除了,誰需要醉鬼?妻子也趕你走了,誰能忍受這樣的人?現在哪里能住就住哪里,多半是下水道……靠施舍填肚子……”她嘆了口氣,“你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不,不是這樣的,”他搖了一下頭,用牙齒咬了一口餡餅,“更糟,更糟……這是你的過錯……上帝為你懲罰我。”

“怎么不是,”她冷笑一下,“當然,是我┐懟…錯就錯在我聽了你,做了人工流產;錯就錯在沒有自盡死了……聰明的話要把你害死,可我這個傻瓜卻自己去自殺……”

“但是現在,我看得出來,”他的手從上到下比畫了一下,指著她的貂皮大衣,說,“一切都OK!……你那時似乎嫁給了謝爾蓋·基斯洛夫。現在看來沒有跟他過?”

“為什么這么看?我已經姓基斯洛娃十五年了?!?/p>

“難道是他給你穿這樣的大衣?”流浪漢停止咀嚼,驚訝地說,“難道他出人頭地了?莫非是代表?”

柳德米拉想轉身離開。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她厭惡自己:她盲目愚蠢到了什么地步!她怎么會愛這個人,對他來說,除了自己的享受,世界上什么都不存在。但是不知為什么,她在桌旁停住了,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說:

“他是建筑工人。如果你還記得,他是從工地來到學院的。我們被分配到農村,當了兩年教師,后來共青團區(qū)委要了他,又從那里被派到莫斯科高級共青團學校學習,而那時開始改革……謝爾蓋是聰明人,喜歡工作……”

“那你呢?”流浪漢毫無興趣地望著她。

“我在農村當老師,在區(qū)市里當老師,現在在莫斯科,還是當老師……我會當一輩子老師,別的我不需要!……瞧,謝爾蓋來了!”她看見丈夫是那么高興,出乎意料地涌上一股溫情,仿佛有兩年未見到他似的。她勉強才克制自己不撲過去迎他。

謝爾蓋戴著黑貂皮帽,短皮襖敞開著,可以看到里面的墨綠色西裝和領帶。他自信而輕快地走著,急著到她和兒子這里來。在他后面勉強跟上的是兩個也是穿戴體面的男子,大概是唐波夫的新合作伙伴來送他。她覺得謝爾蓋是那么高大、漂亮、親切,令她心跳都停止住了。

“難道這是謝爾蓋·基斯洛夫?”流浪漢張開了嘴。

“在這里安分地站著!”柳德米拉氣惱地說,一邊從包里取出一張一百盧布的鈔票?!安蝗凰彼胝f“會使你無地自容”,但是她頓住了,又很快地說,“立刻叫你下不了臺!”

她遞給他一百盧布。突然她很希望他推開她的手,不要她的錢,她希望得心都收緊了,但是從前的安德列一把抓過鈔票,團成一團,像小偷似的塞進了自己的口袋。柳德米拉懷著莫名的輕松感邁步迎向丈夫。謝爾蓋看見了她,高興地咧開嘴笑了一下,朝小吃部、流浪漢方向投去一瞥,驚奇地問:

“這是誰?”

“一個流浪漢!”她輕巧地回答,“我喝咖啡,他纏著:‘給十盧布吧!只能給!”

“你真聰明,”謝爾蓋摟住她的肩,“想喝咖啡嗎?”

“這里的咖啡很糟,”她溫柔地依偎著他。他們向售票處走去?!鞍驳铝幸量ㄗ约涸谫I票,”她說。

夜里在車廂里,她躺在下鋪,臉朝內,悄悄地哭著,輕彈清淚。她覺得,由于自己的愚蠢,由于莫名的任性,她仿佛自愿流放去了遙遠的國家,她最親近的和愛她的人,兒子和丈夫,因此而無辜受到了傷害,現在她回家了,她十分憐惜他們,想對他們懺悔,跪著,吻他們和懺悔!“天哪!天哪!”她暗自反復說,“請寬恕我,寬恕一切!我多么愚蠢,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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