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中國,統(tǒng)治者經(jīng)常對老百姓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而現(xiàn)代法治社會更是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寫入了憲法,成為誰也不能撼動的“天條”。根據(jù)民主政治的規(guī)則,法律平等地保護所有的人,也平等地制裁所有的人——如果有人敢向它叫板的話。
不過,法律雖是“公器”,但可不是讓人免費享用的。尋求法律保護并不是免費的。除非他本人就是律師,或精通法律知識,否則,如果被人侵害了要告別人,或犯事了被別人告,都得請律師。而請律師,則要花一筆錢。
這對于有錢人來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對窮人來說,請律師的費用有時候根本拿不出。
窮人請不起律師,他根本沒有能力運用法律武器來捍衛(wèi)自己的權利,哪怕他再有理,在法庭上也可能稀里糊涂地被精通法律的人玩。法律就這樣成了有錢人的工具。
1961年6月,一位叫克拉倫斯·吉迪恩的美國白人被人給告了。吉迪恩只上過幾年學,在美國屬于那種被蔑稱為“窮鬼”的卑微人物。無辜的他因涉嫌偷了些飲料、啤酒和錢而被控告。
在佛羅里達州地方法院法庭上,法官按照慣例問吉迪恩作好出庭的準備沒有,他老老實實地回答:窮得很,沒有銀子請律師,要不,你給我提供一個免費律師?法官也老老實實地回答:幫不了你,根據(jù)佛州的法律,只有被控死罪的人才能吃這個免費午餐,你沒資格。
沒有律師,吉迪恩只好自己上陣給自己做無罪辯護??上攵粋€對復雜的法律體系沒有多少感覺的被告,笨嘴笨舌,面對精通法律、巧舌如簧的“公訴人”,只能被弄得暈頭轉向,乖乖束手就擒。而且,由于對法律不了解,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否決公訴方提名的陪審團成員的權利,導致由公訴方精心安排的陪審團完全站在了公訴方一邊。最后,他被判處5年監(jiān)禁。
吉迪恩決定要上訴“討個說法”。但由于沒有律師,他連上訴法院的門在哪兒都不知道。而且,一出法庭,他就蹲了大獄。但他不服。在監(jiān)獄里,他刻苦自學法律知識,特別是對可稱為“王牌規(guī)則”的美國憲法及其修正案研讀極深。一番頭懸梁錐刺股下來,他的法律知識突飛猛進,法官和律師們玩的那些法律花招,騙不過他了。
經(jīng)過認真的準備,吉迪恩在獄中給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寫了一份“赤貧人申訴書”,堆上一串的法律術語為自己鳴冤叫屈。他特別強調,因為窮,請不起律師,佛羅里達州地方法院對他的判決很不公正,違反了美國憲法修正案第14條的規(guī)定。當時正值民權運動風起云涌之時,窮人打不起官司、缺乏平等保護的問題備受矚目,但由于沒有人這樣告,根據(jù)“不告不理”的原則,最高法院也不能主動地去修改什么。而現(xiàn)在,有人告上門來了,真是老天相助!
收到吉迪恩的上訴書后,最高法院很快決定立案審理,推薦一位叫福塔斯的法律界高人擔任吉迪恩的免費辯護律師,案子稱為“吉迪恩訴溫賴特”(溫賴特是佛羅里達州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1963年1月,法庭辯論開始。在法庭上,福塔斯口若懸河,憑其三寸不爛之舌,傾倒旁聽者一片。他指出,請不起律師的窮人,與那些可以一擲千金請律師或律師團為其辯護的人,構成了事實上的權利不平等,使憲法所規(guī)定的律師權變成了富人的特權,而這恰恰違反了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中關于對公民進行平等法律保護的條款。
1963年3月18日,最高法院的9位大法官一致裁決:任何一個被指控的人如果因貧窮而請不起律師,就不會受到公正的審判,法院必須給他免費指派一個律師。這就是“法律援助”。吉迪恩的案子也因此重新審理,而讓人跌破眼鏡的是,真正的盜竊犯居然是曾經(jīng)出庭作證說他看見了吉迪恩作案的證人!可見,缺少了對窮人的法律援助,不僅羞辱了憲法,同樣也會制造各種冤假錯案。
2003年9月1日,《法律援助條例》在我國實施。它不僅規(guī)定打不起官司的窮人可以在某些情況中獲得免費的法律援助,而且規(guī)定被指派的律師不得拒絕援助。至于律師的報酬,自然是國家拿錢。在世界其他國家也是這樣。
為什么國家必須拿錢請律師,免費提供給窮人幫他們打官司?這是因為,它有義務保證公民的權利得到法律的平等保護,不能對因貧富分化而產(chǎn)生的法律程序上的不公正而坐視不管。這既涉及政治的正義,也涉及法律本身的正義。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