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翡翠賭石？
　　顧名思義，一塊黑不溜秋或黃不拉嘰、形似地瓜的礫石，從表皮很難能看到里面有無綠色，更難斷定有幾分綠色?？墒?，有人便花上幾萬、十幾萬，乃至上百萬元將其買下，一經開門（開口）之后，有的可賣幾萬、上百萬，乃至上千萬，霎時便可平地暴富，發(fā)了大財；但也可能一瞬間讓你一貧如洗，傾家蕩產。如此撲朔迷離，大起大落，故人們把它稱之為賭石。
　　
　　眾所周知，翡翠之所以名貴，是因它有著與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所具有的共同特點：美麗、珍稀、堅硬。能躋身于世界名寶之列的玉石，也只有翡翠。
　　翡翠，通稱為玉石。翡翠因其質地的優(yōu)劣不同，其價值會相差懸殊。上好的翡翠，之所以價值連城，首先顏色要純正，且分布均勻。翡翠以濃度高的艷綠為貴。綠又分蘋果綠、蔥心綠、黃陽綠和菠菜綠等二十多種。行里人鑒賞翡翠，不僅觀其顏色，還看其水頭，即地子的透明度。以玻璃地、冰地為最佳，糯化地也比較明凈。此外，還有豆青地、藕粉地、灰地、狗屎地等。質地加透明度，被玉石界稱之為“種”。通常說種老、種新。
　　玩翡翠賭石的發(fā)燒友，無一不想賭一把贏一把。盡管有人賭得丟盔卸甲，妻離子散，可萬一運氣好，賭成家財萬貫，夢想成真呢！這正是賭石誘人冒險之魅力所在。
　　
　　涉足翠玉 闖蕩瑞麗
　　
　　甘霖從海軍復員回來，被民政局安置在對外貿易促進會市場處工作。領導見他素質不錯，一表人才，便經常派他陪同外商到各貿易公司洽談業(yè)務。由于他工作勤懇，很快就掌握了許多海外市場動態(tài)，并經常給領導提供各種商貿信息。幾年下來，他被提拔為市場處副處長。貿促會會長是由外貿局一位副局長兼任，每年全市組團參加春秋兩季廣交會時，都要帶他隨團前往，有時還派他出差港澳。因此，他不僅開闊了眼界，增長了知識，同時還結識了很多商貿界的朋友。
　　甘霖性格剛毅倔強，對人生從不認命，認為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里。機遇只是成功的條件，若有了機遇而把握不住，同樣也不能成功?？梢钥闯?，在他身上透著一種對人生孜孜以求、百折不撓的毅力。幾年的外事外貿閱歷，對他人生道路的轉折產生很大影響。他親眼見到許多很有實力的外商，他們那種刻苦實干的敬業(yè)精神，著實讓他感嘆不已。一次，他與外商談判，雖然雙方都有誠意，但在具體細節(jié)上難以取得共識，一直談到轉天凌晨四點鐘才達成協(xié)議。言明都回去休息，上午九時再擬定合同具體條款?？蓻]想到，等到九時會面時，外商已將合同草稿打印出來了。問他為何不休息一下？外商說，準備乘中午十二點的班機飛往日本，這樣可以在飛機上睡個好覺。
　　外商的時間觀念和工作精神，使甘霖進一步理解了時間就是金錢的真正含義。在廣交會期間，他夜以繼日地為擴大本代表團的貿易額到處奔波，廣泛接觸海外新老客戶，積極協(xié)助參展單位宣傳本地區(qū)的出口商品，深受廠家和各外貿公司的好評。其間，他發(fā)現不少外商對中國手工玉雕興味盎然，尤其對翡翠雕刻的大型香熏（爐）更加注目。于是，他便邀集十幾家經營中國藝術品的新老客戶，與制作翡翠香熏的作者見面。當他們得知這件高達七十厘米的大玉雕，是需要由技藝高超的十名技師，花費一年的時間才能完成的純手工藝術佳作時，無不頷首嘆服。盡p6OEDZXFI/LUo81cdVPNx2eYe/PWMTocIHdzaVFrm9c=管其價格不菲，但訂貨簽約者已超過歷次廣交會。也就是在這次玉雕洽談會上，甘霖結識了玉雕高手林志達，后來兩人逐漸成了過往甚密的朋友。
　　上世紀90年代初，外貿業(yè)務曾一度蕭條。隨著國外訂單不斷減少，林志達所在的玉雕廠面臨停產。歲數大的職工都提前辦理了退休，年輕的開始下崗待業(yè)，有手藝的人紛紛自己想轍。林志達便找到甘霖，希望他能助一臂之力，渡過暫時的難關。
　　甘霖想了想說：“外貿不景氣和當前國內外形勢有關。我看絕不能讓形勢主宰自己的命運。據我所知，海外對我們的玉雕還是比較有興趣的，我可以通過有關渠道給你們聯(lián)系幾家客戶，具體結果你們還得耐心等一下。國家已然改革開放，許多國有企業(yè)正在遵循市場經濟規(guī)律進行轉軌。你們這些有技術的人，何不借改革東風，自己組織一個小型玉雕加工廠？”
　　林志達說：“你說得當然不錯，但辦一個再小的加工廠，也得需要一筆資金，漫說我們這些耍手藝的工薪階層，即使是現在的廠子不也是無能為力嗎？看來我們只能干些來料加工的活，不然你受了半天累，即使把客戶聯(lián)系來了，原料問題我們也沒法解決。翡翠原料是很貴的，產地主要在云南中緬邊境一帶，先別說買原料，就是這趟路費咱也花不起呀?！?br/>　　甘霖點點頭，說：“說得也是，容我再想想辦法?！?br/>　　約略二十天以后，甘霖告訴林志達：“在法國有家柬埔寨人開的公司，專營各國工藝品。他對中國玉雕很有興趣，特別看重中國高超的玉雕技藝。他準備提供翡翠石料來華加工。條件是只要純手工雕琢的，不能用銑床雕刻。他計劃下月回柬埔寨探親時，順道去緬甸看看翡翠石料，再取道云南來中國。所以，你先準備好樣品圖樣資料，等他來時再具體商談。”
　　林志達高興地說：“多虧甘大哥為我的事操心。產品樣本是現成的，我主要是把各種產品的加工費計算好，具體如何簽約，我全聽你的?！?br/>　　過不多久，甘霖便帶著林志達來到世紀飯店，和一位叫桑哈里的柬埔寨外商洽談玉雕加工業(yè)務。
　　原來，在巴黎東方旅行社里，有個叫郭奇的工作人員，他曾和甘霖是關系不錯的戰(zhàn)友。因他參軍前在外語學院學過法語，故復員后，通過關系來到法國，一直在旅行社工作。甘霖就是通過他的關系，聯(lián)系到了柬埔寨這個客戶。郭奇受旅行社委托，借回國休假之機，陪同桑哈里來華洽談翠玉加工和其他外貿業(yè)務。
　　在郭奇和甘霖的撮合下，雙方談得很順利。特別是桑哈里看了由四件套組裝的超大型香熏圖紙很是滿意。關于加工原料問題，據桑哈里說，雖然他在中緬邊境看過不少翡翠，價位比歐洲便宜很多，可他不甚懂翡翠質地的優(yōu)劣，更不知哪些翠料更適合雕琢。于是，他請甘霖全權代表他，陪同林志達前往產地選購石料。差旅費問題，全部由他負責。
　　郭奇說：“我們還要去上海，估計十天左右回來。如果沒什么意見，請你們抓緊時間去?？春秘浛呻S時打電話告訴我們賬號，會及時把貨款電匯過去。沒有特殊情況，十天后我們仍然在這里會面?！?br/>　　甘霖和林志達均表示贊同。
　　為了抓緊時間，甘霖和林志達轉天即從北京乘民航客機直飛昆明，再從昆明飛往芒市。從芒市機場又乘一個多小時汽車，很順利到達了云南瑞麗市。
　　瑞麗，是我國西南頗有名氣的國家級口岸之一。它的西北、西南和東南，三面與緬甸毗鄰，邊境貿易十分發(fā)達。緬甸的翡翠大多通過瑞麗口岸進入我國境內。
　　瑞麗堪稱我國最迷人的南亞熱帶天然公園，濃郁的民族風情和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勢，使它猶如翡翠一樣美麗誘人。兩人安頓好之后，便沿著寬闊的馬路，走訪各家玉石商店和貨攤。經過一上午的市場調查，總的印象是，同樣的石料，貨攤的價格相對比較便宜，可他們不開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更沒賬號與之匯款結算。最后只能在一家翡翠專賣公司選購了一塊價值四十八萬元的石料。僅兩天時間，貨款就電匯過來。事情既已辦妥，本可以提貨返程了，可公司老板見他們是個買主，便非常熱情地向他們推薦能賺大錢的翡翠賭石。說時下玩賭石的人很多，投資少，見效快，趕上運氣好，一天就能成為富翁。誰誰投資一萬元，瞬間就賺了五十萬；誰誰連續(xù)賭了十來次，眼看就徹底破產了，誰知，最后一把竟賭贏了八百多萬，立馬又發(fā)了大財……
　　甘霖好奇地問道：“我們能看看賭石是什么樣的嗎？”
　　老板說：“當然可以。你們跟我來?！?br/>　　他們隨老板來到一間存放賭石的庫房。按賭石形狀和規(guī)格，分別放在貨架上。其形狀有的像大地瓜，也有的似巖石塊。但按不同的表皮顏色、形狀和重量等，各有不同的價位。若從這些石頭的表面看，根本就看不出里面是不是有翡翠，即使有，也難說會有幾成翠。
　　
　　在老板再三攛掇下，林志達耳軟心活了。從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那躍躍欲試的神情。
　　老板說：“賣給別人每公斤兩百元，因為我們頭一次打交道，感到你們都很實在，我愿意和你們交朋友，所以特別優(yōu)惠，每公斤一百五十元。如果你們真的膽小怕輸，我絕不勉強你們，大主意還是你們自己拿。”
　　林志達猛不丁從架子上取出一塊紅皮殼約摸七八公斤重的賭石，不卑不亢地對老板說：“這塊石頭也別管多重啦，我就給一千塊錢。輸贏無所謂，我主要想試著賭一把。行，我們立即成交；不行，我馬上給你放回去?！?br/>　　老板知道，放在貨架上的賭石都是低檔貨，他特意把石頭放在手里掂了掂，說：“估計這塊石頭最少也得有十來斤。既然你說出來了，我就成全你，拿去吧！順便問一句，這石頭是在我們瑞麗‘解開’，還是帶回去自己開門（即在石頭上開個口，使之看里面的肉）？”
　　林志達說：“不麻煩你了，我們帶回去自己開門。”
　　
　　偶試賭石 僥幸取勝
　　
　　甘霖和林志達帶著翠料和賭石順利返回家中，前后總共用了八天時間。林志達最不放心的，就是那塊賭石。為了早日揭開謎底，他回來當天，就急不可待地找到同事劉克禮，請他幫忙一起回廠里用車床將賭石切口開門。真沒想到，只切一公分多便已見綠。他頓時喜出望外，急忙把賭石外皮全部剝掉，只見這塊石頭不僅有翠，還有翡。美中不足之處，是綠色不夠濃艷，略微偏藍，且不夠均勻。藕粉地子也不太透明?？偟目催@塊翠料還是不錯的。去皮以后凈重三四公斤。按市場價格，這塊翠料不會低于三萬元。于是，他趕緊把這一喜訊告知甘霖，但沒具體細講，想讓他看東西來個驚喜。
　　下午，甘霖來到林志達家，當他得知那塊賭石，就是眼前桌上擺著的翠料時，果然十分吃驚，他前后左右仔細觀賞，高興地說：“在你困難的時候能得此翡翠真乃‘吉人天相’，喜從天降??！這塊翠料能值多少錢？”
　　林志達說：“按現在市面行情，至少能賣三萬元，若利用巧色，把它雕成多層次的山水人物擺件，再配上硬木隨形托座，價位當在二十萬到二十五萬之間。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說是賣這塊石料好呢，還是把它雕成翠件再出手好呢？”
　　甘霖想了想說：“把它雕成翠件再出手，固然能多賺不少錢，可你別忘了，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就得集中精力給柬埔寨老板加工香熏，而且這活一個人也干不成，還得請人一起來干，你哪還有精力鼓搗別的。再者說，你總得有間工作室吧，還得添置一些設備和工具吧，這錢你從哪來？還別說人吃馬喂，煤、水、電等日常開支。依我看不如先把這塊石料賣掉，用它賺的錢作為工作室的啟動資金，只要基礎打好了，工作流程就有章法，不愁以后沒錢賺?！?br/>　　林志達心悅誠服地說：“有道理。我眼光短淺，成就不了大業(yè)。不能只為一時賺點小錢而顧此失彼，到頭來可能會一事無成。我原想要耍手藝賺點工錢，能養(yǎng)家糊口就知足了，根本沒想還會有這么好的發(fā)展前景，你真是仙人指路?。∵€有件事我必須跟你明確一下，從打你給我聯(lián)系上法國這位柬埔寨老板以后，凡是用翡翠賺的錢，都有你一半。事實上沒有你從中運籌帷幄，我往哪兒賺錢去，包括這塊賭石的錢，理所當然也有你一半。如果用這錢作為啟動資金，就等于你入了股……”
　　甘霖一擺手攔住他的話，一本正經地說：“你千萬別這樣說，這是我的本職工作。當然，我?guī)湍?，不排除咱弟兄之間的友情。再說，這賭石完全是你一個人決定買的。如果當時要征求我的意見，說不定我會阻攔你。所以，你賺的錢，我不可能要，也不應該要?！?br/>　　林志達說：“這錢要不要是你的事，至于怎么給和給多少，那是我的事。我們暫且不談這事。我想問問柬埔寨那位桑先生什么時候能過來，好讓他看看咱給他買的翠料。還有加工費問題，是不是應提前支付一些？”
　　甘霖說：“咱們一回來，我就立馬跟郭奇聯(lián)系了。如果沒變化，明天上午他們就能到。讓我聽他電話?！?br/>　　果然，轉天上午，按照郭奇的電話約定，甘霖和林志達帶著從瑞麗買來的石料，準時來到世紀飯店與桑哈里再次會面。桑哈里并非不懂翡翠，他首先對為其代購的這塊大石料進行審視。這是一塊半透明的翡翠，藕粉地白中帶有黃楊綠，色雖鮮，但不夠均勻和純凈。按照林志達的設計方案，綠色可全部保留，其黑點等雜質內含物，將在雕刻中全部清除干凈。桑哈里深知，按照這個價位能買到如此一塊中等翡翠已經很不錯了。加工費為十五萬元人民幣，先預付五萬元訂金，工期為十一個月，余款待交活時一次結清。隨即雙方簽訂了加工合同。甘霖和郭奇作為雙方見證人，也分別在合同上簽了字。由于前期合作進行得很順利，特別是桑哈里從代購翠料一事中，感到甘霖和林志達人品好，講信義，是值得信賴的朋友。萬事開頭難，有好的開頭，就會有好的前景。為此他特設午宴致謝。
　　席間，雙方為合作成功頻頻舉杯，一時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氣氛十分友好。
　　酒至半酣，甘霖說：“為了長期合作，除了互信外，最重要的是互利。就是說雙方都要不斷地獲利。如果一年才做成一件翡翠香熏，顯然周期太長，效益也太慢。桑哈里先生若想獨家經營有特色的中國玉雕藝術品，使其源源不斷地占領歐洲市場，只有加大玉石原料的投資，才能使其連續(xù)生產。中國有句老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原料就無法生產。當然，在沒有見到我方的正式成品之前，桑哈里先生是很難下決心的。所以，我想在雕刻大香熏的同時，再雕刻一件省工省料的小型翡翠藝術品，也好讓桑哈里先生能提前了解這里的工藝水平。不知我的建議是否妥當？”
　　桑哈里沉思片刻，問道：“這倒是個好辦法，請問這小型翠件需要投資多少？”
　　在甘霖示意下，林志達胸有成竹地說：“前不久在朋友家見一塊中檔翡翠，優(yōu)惠價大約三萬元人民幣。量材取用，這塊翡翠可雕成一件多層次的山水人物擺飾。估計三個月能雕成，加工費大約兩萬元。再配一個紅木隨形托座，大約四千元?！?br/>　　桑哈里說：“這塊翡翠今天能看看嗎？”
　　林志達說：“應該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先聯(lián)系一下，今天下午爭取把它拿過來，先讓桑哈里先生過目。”
　　午宴后，林志達很快就把那塊剝了外皮的賭石取來了。隨即，他便把這塊翡翠的雕刻設計方案敘述一遍。
　　桑哈里覺得這塊翡翠雕成以后，效果一定不錯，且投資不多，至少能賣五萬美元。他一算賬合算，便立刻同意買下，說先把翡翠款付了，加工費等成活后一次結清。看來，他還是對林志達的雕刻技術有點不放心，盡管他看了大香熏的圖樣。
　　
　　急中生智 虎口脫險
　　
　　時光倏忽，歲月不居。林志達一晃和桑哈里已經合作三年了。在此期間，他沒少得到甘霖的幫助?？少嶅X以后，每次給他分成都被拒絕，這讓林志達很不落忍。甚至對他的做法大為不解，現在怎么還有不求回報的人？而甘霖通過這幾年對翡翠耳濡目染，眼看手摸和共同探討，已逐步對其主要特征和質地優(yōu)劣，有了獨到的鑒別能力。加之他不斷查閱資料，深鉆細研，儼然成了翠玉行家。這種收獲他從心里感到滿足和欣慰。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甘霖的現任領導、原外貿局何副局長，因腦溢血不幸溘然長逝。老領導去世以后，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沒想到，新領導到任不久，便很嚴肅地找甘霖談話，說：“這些年雖然你在促成外貿業(yè)務中，為國家創(chuàng)了不少外匯，可群眾反映你借機吃里扒外，用法國客戶的資金，自己開辦了一個公司，希望你把這事和組織上說清楚?！?br/>　　甘霖聽了感到十分詫異，他只說一句話：“這純屬無中生有！請組織上一定要把這事查清楚。如果確有此事，我任憑組織發(fā)落；若是憑空捏造，也要還我個清白?！闭f罷，一甩門走了。
　　一個月后，甘霖主動去找領導，詢問“吃里扒外和個人開公司”的事查清了沒有。
　　
　　領導不冷不熱地說：“無風不起浪，凡事總事出有因吧！有沒有這事，你自己最清楚。還有的群眾說你無利不起早呢！你是個黨員，又是中層干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么！”
　　“你這話是對同志不負責任！不弄清這事我今后還怎么工作？！”甘霖有點忍不住了，大聲喊道。
　　領導說：“心里沒病何必要大動肝火呢！這事我們可以再查查，你先回去吧！”說罷只抽煙看文件，不再理睬他了。
　　又過半個月，甘霖再次去找領導詢問此事，回答仍是模棱兩可。他實在忍無可忍了，便把事先寫的信放在領導桌上，憤憤地說：“沒法跟你干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希望你盡快批準，我辦完交接手續(xù)立即就走！”
　　領導看看他，說：“這事你可要考慮好了，辭職容易復職可難啊！”
　　兩天以后，人事部門的負責人老高找到甘霖，希望他收回辭呈，遂把那封辭職信退給了他，并勸慰道：
　　“我們都很了解你這些年的工作情況。你的成績越突出，就越會遭人嫉妒，這種事自古有之。古人云：‘行高于眾，人必非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水必湍之。’新領導剛來不了解實情，偏聽偏信又不好改口。所以，我們首先希望你最好還是留下來。如果你執(zhí)意要走，因為你是處級干部，我們已經請示了外經委，可按下崗待業(yè)處理，除停發(fā)工資外，仍按月給你交納勞動保險金。這兩條出路請你慎重考慮選擇?！?br/>　　甘霖義無反顧地說：“中國還有句老話，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我已把辭呈遞上去了，就說明我的決心已定。即使我不走，今后在這樣的領導下工作，還能相處共事嗎？我還是主動下崗吧。謝謝你們?yōu)槲业氖虏傩氖芾?！?br/>　　老高說：“如今已經改革開放，憑你的才華和魄力，相信你一定會有所作為。過一段時間，若覺得在外面實在不好混，你一定來找我，我將設法為你疏通?！?br/>　　甘霖對此十分感激，再三表示謝意。
　　甘霖主動下崗以后，媳婦并沒埋怨他，認為自有他的道理，只希望他盡快找點事做，免得整天在家苦悶。
　　一個星期后，林志達突然來到甘霖家，一進門就笑吟吟對他說：“給你單位打電話，說你辭職了。真是天助我也，這下咱哥倆可以在一起大干一場了。可你只在家待著，為什么不找我去呢？”
　　甘霖說：“我肯定要去找你的，但不是現在。我之所以辭職，主要是心情不好，本來這事放在別人身上，也許無所謂，可我不行，不怕受累，就怕受氣。心情不舒暢，什么也干不下去，干脆辭職算了?！?br/>　　林志達問：“什么事至于讓你生這么大氣？”
　　“咳，別提了！單位有小人背后向領導打小報告，愣說我在處理外事工作中吃里爬外，還說我在外面用外資開個公司。別看平時相處表面上都很不錯，可背后給你使壞，真是‘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加之新來的領導看我不順眼，對無中生有的事信以為真。最后查無實據又想不了了之。你說再干下去還有什么意思！”甘霖越說越有氣。
　　林志達說：“我們這號人天生都是倔脾氣，寧折不彎。我看辭職就對了。我也明白了，如果你現在就跟我一起干，正好給某些人以口實，只好過一過再說。眼下改革開放，有本事的人走遍天下。你先歇些日子，考慮一下想干什么，什么時候用錢，盡管說句話?！?br/>　　甘霖是個能力很強的人，且為人仗義，人脈關系也好。還沒等他想好今后到底干點什么時，便由外貿部門的朋友介紹，被日本一家公司聘去做了進口部業(yè)務主管，負責日本國內五十多家超市進口中國和亞太地區(qū)的小商品，且連續(xù)簽了三年合同。由于工作干得出色，深得日方老板信任。雖說他身為外企白領，待遇也相當不錯，出國機會又多，但終歸是給外國人打工，讓人家賺大錢，完全失去了過去那種主人翁的情感。因而，在他心頭時而掠過一種寄人籬下的苦澀。
　　時值夏秋之際，林志達知道甘霖正在家休假，便約他去國風茶樓喝茶敘舊。一壺毛尖香茶，兩碟美味茶食，兩人啜茗對晤，傾情相談。說國外之見聞，道創(chuàng)業(yè)之艱辛，談賭石之樂趣，憶瑞麗之風光，山南海北，開懷談笑，一派燦然。他們更多的是談玉器與中國文化，話題自然便集中在翡翠上。
　　林志達說：“今年開春時我曾去云南瑞麗買翡翠石料，順便又買了兩塊小賭石。敢情真正上好的賭石得幾千元甚至幾萬元一公斤，一塊石頭花上幾十萬、上百萬的，不足為奇。因為賭石確實讓不少人發(fā)了大財，一天就賺了一千萬。雖說神仙難斷玉，但不同的皮殼顏色和場口產地，其出翠率各有不同。可玉石商們所掌握的規(guī)律，互相保密，絕不外傳。因為咱不懂玉，只能撿便宜的買，便宜的不見得沒有賭性，不然前幾年花一千塊怎么賭贏三萬呢！純粹是咱運氣好。神仙難斷玉，這句話對外行人來說特別有利。上次吃慣甜頭了，可沒想后來買的那兩塊小賭石并不理想，一塊賭輸了，一塊贏的不多?？磥砟悴桓?，運氣就是不濟。我打算過幾天還得走一趟瑞麗，你若有空兒咱一起玩玩去？”
　　甘霖語重心長地說：“雖說我對翡翠很有興趣，也真想再去瑞麗玩玩，可給人家打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聽你剛才說的情況，我感覺你對賭石開始上癮了。要小心點，別光想發(fā)財，還得想到破財。好不容易才把工作室干起來，切不可毀于一旦?！?br/>　　“那是自然，我聽你的。”林志達滿口答應。
　　甘霖自應聘日本公司以后，先是在北京分公司工作，因業(yè)績顯著，一年后即被調往上?？偛?。月薪從一萬五提升到兩萬元。因他平時很少休假，故老板每年給他一個月長假，順便讓他在京津地區(qū)捎帶辦些業(yè)務。這次他回家休假，和妻子都感到時光飛逝，眼看再有三天就要回上海了。妻子小苗趕緊給他忙乎整理衣物，他也提前買好了機票。
　　晚上，天空陰沉，雷鳴電閃。甘霖看看窗外，只見大雨點噼噼啪啪地砸下來。頃刻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這時忽聽有人叫門。甘霖開門一看，沒想到，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林志達的妻子小喬。趕緊把她讓到屋里，妻子小苗讓她脫下雨衣，給她毛巾擦擦臉上的雨水和淚水。
　　小喬哭哭啼啼地說：“大哥啊！志達已經去云南三個星期了，至今沒有音訊，怕他是出事了?！?br/>　　原來，林志達和甘霖在國風茶樓分手以后，感到甘霖對去瑞麗并不感興趣，于是，便自己動身走了。他把這幾年賺的錢，連同國外客戶預付的一部分加工費，總共十二萬元全部帶上，抱定準能發(fā)大財的雄心壯志，直奔云南瑞麗。
　　他到瑞麗住下以后，先去找以前買過石料和賭石的那家公司老板，想通過他了解一下有關賭石的市場信息和動態(tài)，以便這次玩把像樣的賭石。公司老板姓金，幾經推薦他的賭石，可林志達并不感興趣，因為春天在他這買的兩塊賭石賠錢了，認為這兒的石頭太次。金老板看出他的心思，念其幾次買過他的東西，便向他建議道：
　　“你要真敢賭把大的，就到緬甸密支那去買，如果買不到理想的石頭，再去產玉石的大馬坎場區(qū)，那里不僅東西多，選擇余地大，而且價格也相對較低。在那兒一帶玩賭石，平地暴富的大有人在。你到密支那以后，可以到城北找個姓季的大娘，她是個華人，也許能幫你一把?！?br/>　　按照金老板的建議，他順利來到了密支那。這是緬北較大的城市，離中國的騰沖縣很近。站在城里就能看見出產翡翠的烏魯江谷，大馬坎場區(qū)就在那里。隨后他又找到了華僑季大娘，據說她是當年中國抗日遠征軍的后代。說明來意，季大娘留他住下。
　　晚上，在季大娘的聯(lián)系下，來了個姓白的玉石商人。他拿出兩塊各有五六公斤的黑烏沙和黃沙皮賭石，喊價各兩萬元。商人保證說：
　　“如果你不劃價，這兩塊石頭解開（鋸開）后，若是不見綠，立即就把錢退給你。至于里邊有多少綠，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你若是劃價，我不保你里邊準有綠。即使里邊是張白紙，你也只能認輸?！?br/>　　季大娘從旁說合道：“這個大哥是玩石頭的老手，沒有八成把握，他不敢跟你說賭話?！?br/>　　
　　既然季大娘也這么說了，林志達終于下決心，花四萬元把這兩塊賭石買了下來。玉石商人趕緊給他找人解石開門。結果那塊黑烏沙，石肉呈淡綠色，細看，里面還有一條細艷綠，正是這條綠，才映綠了全石。商人說，立馬出手就能賣五萬塊錢。而那塊黃沙皮鋸開以后，林志達有點沮喪了，因為顏色十分淺淡。
　　玉石商人說：“你若嫌這塊石頭顏色太淡，我馬上就把兩萬塊錢退給你?！?br/>　　林志達不解其意，問道：“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如果你說得有道理，我就再買你兩塊石頭?！?br/>　　商人說：“實話告訴你，這不是色淡，而是有一層霧，若是把霧擦掉，你就知道是什么顏色了。這塊石頭要到泰國去賣，至少能賣八萬?！?br/>　　將霧擦掉以后，果然綠色濃艷。如此，林志達果真又花四萬元，買了兩塊稍大點的賭石。說我相信你，不用開門了。等我回去自己去解石。按玉石規(guī)矩，成交雙方各給中介人季大娘一千元。
　　林志達本應見好就收，可他過于貪婪，執(zhí)意要把帶來的錢都花出去，想發(fā)更大的財，故準備再到大馬坎場區(qū)去淘寶，若再賭贏兩塊，即可勝利返航，到那時候，自己的夢想將會變成現實。
　　轉天，天剛蒙蒙亮，林志達便按照玉石商人指給的路線，動身前往大馬坎場區(qū)。他步行了大約一個小時，剛穿過一片小樹林，忽見前面大樹底下，猛不丁鉆出一個手拿步槍的彪形大漢攔住他的去路，命令他趕快把身上的錢和物都拿出來，否則別想活著走出這片樹林。他一看是劫匪，掉頭就要往回跑，可剛一回頭，一把匕首正對著他的臉。他徹底絕望了，只好把錢和賭石乖乖拿出來放在地上。此時，閃電雷鳴，又下起雨來。他像喝醉酒似的，深一腳淺一腳地總算又回到了季大娘家。
　　季大娘見他面色蒼白，語無倫次，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非常吃驚。問清情況后，安慰他說：
　　“你認便宜吧，遇到這種事沒傷沒死撿條命回來就是萬幸。這邊境地區(qū)是蝥賊和土匪時常出沒的地方，以后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能一個人走山路?！?br/>　　林志達連驚嚇帶雨淋，已然高燒病倒了?，F在本應和家里人聯(lián)系將其接走，可他臥床不起動彈不得，此地又舉目無親，多虧季大娘念其漢族同胞，便將他暫且收留，只能等他病愈之后再和家人聯(lián)系。
　　林志達較長時間與家人失去聯(lián)系，妻子自然心急如焚，忐忑不安。面對小喬的求救，甘霖為難了。原計劃他后天就要飛往上海，因為日本老板再三交代，有個新項目要等他回去策劃開發(fā)，他也答應了一定不會誤事?？芍具_畢竟是多年摯友，此番他闖蕩中緬邊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萬一出了意外，若是見死不救，豈不終生遺憾。
　　小喬看他左右為難的神態(tài)，便站起來說：“大哥你別為難了，你給日本人做事身不由己，我不能耽誤你的事。你只告訴我去瑞麗的路線怎么走就行了。我明天就出發(fā)，死活也要把他找回來?！?br/>　　甘霖說：“瑞麗在中緬邊境，路途遙遠，你一個婦道人家跋山涉水，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去不得。我看這樣吧，我馬上給上海掛電話，就說家里出了點事，暫時回不去，再續(xù)幾天假。事不宜遲，打完電話我就去機場退換飛機票，爭取明天就出發(fā)去瑞麗?！?br/>　　小苗說：“我看還是我給你們日本老板打電話吧，免得他給你出難題，你倒不好辦啦?！?br/>　　“也好。那我就去機場換票去?！备柿乇硎举澩?。
　　小喬見此情景不禁感激涕零，馬上就給甘霖夫婦跪下了，說：“我和志達一輩子也忘不了大哥和大嫂的恩情?！?br/>　　甘霖趕緊將她扶起，說了幾句安慰話，冒著滂沱大雨往機場換票去了。
　　甘霖來到瑞麗，本打算去公安部門，請其協(xié)助查找林志達，后一琢磨，還是先問問以前兩人一起去買過翡翠的公司老板，因為林志達屢次提到他，說不定他知道點什么線索。于是，他來到那家公司找到金老板。當詢問其林志達的行蹤時，金老板對他至今未歸深感詫異。說他可能在緬甸邊境出事了，讓他趕快去密支那，那里有個華僑季大娘，你向她打聽一下，估計林志達一定找過她。甘霖不顧旅途勞頓，日夜兼程趕到密支那。并按金老板提供的大概地址，還真找到了季大娘。
　　當季大娘得知這位不速之客是來找林志達的，二話沒說，便把他領到屋里。此時，林志達的身體已有好轉，但季大娘看他頭重腳輕站立不穩(wěn)，尚未讓他出屋。所以，他整天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心焦不安。首先想到妻子小喬不知急成什么樣了。想得最多的是，此番遭此劫難，財物兩空，不知今后將怎樣面對外商和工作室的弟兄們……當他似乎聽到熟悉的說話聲時，下意識地坐了起來。果然是朝思暮想的甘霖來了。人在危難之際，特別是在異國他鄉(xiāng)見到了親人摯友，本來有一肚子苦水要向對方傾訴，可一旦見了面，卻被那難以言狀的意外驚喜所湮沒，反而相對無言，千言萬語盡在滾滾熱淚中。
　　翌日，甘霖從街面飯鋪買了一些食品來到季大娘家，準備三個人共進早餐。沒想，一進屋見有兩個陌生人正在和林志達說話。林志達介紹說：
　　“這位就是前不久賣我賭石的白大哥，這位年輕人姓巖，現在剛認識，也是玉石界的人?！?br/>　　甘霖分別點頭示意?？赡莾蓚€玉石商人既不熱情，也不冷漠?？吹贸鰜?，他們的不卑不亢，透出江湖上賭石人所特有的那種更為殘酷的情感。
　　“這位白兄是玉石界的老把勢，他賣給我的那幾塊石頭，我鋸開兩塊，都和他事先判斷的差不多?？上Ф急惑辟\劫走了?！绷种具_又找補幾句對白某表示信服的話。
　　白某說：“雖然神仙難斷玉，但玩賭石并非全是瞎碰運氣。我看賭石的經驗是，一看蟒，二看松花，三看場區(qū)。蟒是石頭表皮上出現的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細沙形成的細條或塊狀。就是說，一塊石頭上忽然出現一條或一片，乃至纏繞大半個石頭的不同沙粒排列的表皮，又好像是一種花紋。如果蟒上再出現松花，即綠色在石頭皮殼上有所表露，那么，這塊石頭就可以賭了，這是判斷賭石輸贏的重要依據。當然，石頭的出產場區(qū)也相當有關系。在我們玉石行業(yè)中，看賭石都有自己的經驗，可誰也不會吐露其中的奧秘?？磥?，我今天似乎說得夠多了。”
　　巖某說：“我因年輕不大懂石頭，但我父親懂。前兩年在白叔指點下，一塊石頭我賭贏了一千多萬。父親臨終前留下遺言，讓我見好就收。從此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但我喜歡石頭，所以經常跟白叔學點判斷石頭的絕活?！闭f話時兩眼賊賊地東張西望地看。
　　白某說：“我家里還存一塊小石頭，才三四公斤重。別看它塊頭小，但價格并不低，少于六萬元絕對不賣。如果這塊石頭解開以后里面不見綠，我立馬就退錢。還是那句老話，至于有多少綠，綠到什么成色，那我可就說不好了。我們有句行話，叫‘玉石界無專家’。神仙都難斷寸玉，更何況我這凡夫俗子吶。我若真有透視眼點石成金，那塊石頭漫說喊價六萬元，就是給六十萬我也不會出手?！?br/>　　甘霖壓根兒就不贊成賭石，因為他從資料上看，賭石十解九甩。解，即切石；甩，即丟棄。這種神鬼難測的石頭，冒險性太大?？伤犃税啄骋环挘X得很有道理，不由產生一種強烈的誘惑力，似乎今天有點動心了。不知是出于好奇，還是想一試身手，便以試探的口氣問道：
　　“可以見識一下你那塊石頭嗎？”
　　“當然可以?！彪S即白某對小巖說，“我家桌子上有個小木箱，你把它拿過來，那里面有塊石頭，給這位先生看看?！?br/>　　一支煙工夫，小巖提著小木箱來了。打開一看，只見此石黃沙皮，正面有松花，兩側有蟒。白某說：“這是大馬坎場區(qū)的水石，比前者給林先生的那幾塊石頭都要好?！?br/>　　甘霖是個有膽有識、辦事果斷的人，既然石頭也看了，而且和他原先在有關資料上看到的，基本相符合，便不動聲色地說：
　　“這塊石頭我要了。麻煩你給找個人解石開門吧！”遂從密碼箱里拿出六捆百元大票交給了白某。
　　當地有個人稱切石大王的人，技術好，動作快，不傷石。當他把賭石切開一看，在場的人頓時都驚呆了。這竟然是一塊祖母綠、半透明、質地細膩、顏色比較均勻的高等翡翠，價值當在五百萬元以上。兩個玉石商人面面相覷，一個張著嘴直搓手；另一個咂著嘴直晃腦袋。
　　
　　切石大王問：“要不要剝掉石皮？”
　　甘霖怕中間發(fā)生變故，忙說：“不用了，我?guī)Щ厝ヌ幚戆伞！备锻炅饲惺笸趿僭ゅX，即把這塊賭石放回小木箱里，仍用麻繩原樣捆好，隨手放在林志達的床頭旁，并對林志達說：
　　“放在旅館不安全，還是放在季大娘家里吧！等你過兩天病好了，咱們就可以勝利而歸了?！?br/>　　甘霖這話是有意說給兩個玉石販子聽的。因為，從這兩個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他們走了以后，他急忙小聲對林志達說：
　　“雖然這次賭贏了，但福兮禍兮實難斷定，我們決不能在此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馬上就得離開這里。可你的身體……”
　　林志達心領神會，說：“自你來了之后，我的病不知為什么似乎就好了。你看我今天下地走路不是挺好的嗎？現在明白了，我在小樹林被劫，準是姓白的那小子背后策劃的，因為那條路是他告訴我才走的。當時我沒有你這么敏感和警惕，所以吃了大虧。你說吧，下步該怎么辦？”
　　甘霖說：“估計他們正在策劃對我們的搶劫行動，很快就會有劫匪過來。事不宜遲，在他們行動之前，我現在就去找車，車一到我們馬上就離開?？彀涯愕奶岚o我，我先把這塊賭石帶走，你趕快找塊破石頭什么的裝在這小木箱里，仍然用這根麻繩捆好放回原處?！闭f話間，甘霖迅速把賭石裝進提包里，轉身就離開了，并隨手把他的空密碼箱扔在床上。
　　約略十幾分鐘，林志達剛把從院里撿來的廢石頭裝進小木箱，并捆好放回原處。冷不丁從外面闖進三個手持短刀的彪悍匪徒，直奔林志達的住房而來。一進門就橫眉怒目地厲聲問道：
　　“你那伙伴呢？”
　　“回旅館休息去了?！边@是林志達第二次見到匪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道。
　　有個匪徒從一進門就四處搜尋，忽然喊道：“快看，盛寶貝的小木箱在這兒了！”
　　幾個人一喊叫，季大娘出來了，見幾個手持短刀的匪徒正逼向林志達，便憤憤地斥責道：“你們想干什么？大白天想在我家殺人越貨嗎？”
　　領頭的一個匪徒指著林志達的鼻子說：“看在大娘的面子上，饒你不死！”說罷，幾個匪徒提著小木箱和密碼箱揚長而去。
　　林志達嚇得面無血色，癱坐在床上。說來也該著他大難不死，還沒等匪徒第二次折回來，甘霖開著一輛帶篷子的摩托三輪車來了。一看林志達的神情，又不見了小木箱和密碼箱，知道匪徒提前下手了，不由心驚膽戰(zhàn)。心想，若再晚來一會，兩人的命就都全完了。他趕緊把林志達扶上車，并向季大娘告別道：“這些日子多麻煩您了。所發(fā)生的事您也都看見了，我們現在就得回瑞麗去，后會有期了?！钡喣ν熊囄撮_向瑞麗，而是直奔騰沖駛去。
　　他們沿著崎嶇山路，幾經顛簸改道才上了公路，中途又倒了兩次汽車，直至深夜十二點多，終于越過死亡線到達祖國云南騰沖，行程四百多公里。兩人站在街道上，深深舒了一口長氣，感到這里空氣格外清新。此時，才覺得饑腸轆轆，疲憊不堪。
　　先找家旅館住下，好歹沖個澡，便去夜市飯館著實吃了一頓美食夜餐。回到旅館倒頭就進入夢鄉(xiāng)了。
　　第二天清晨，甘霖很早就起床了，而林志達仍在呼呼酣睡。他略事洗漱，便給妻子小苗掛了電話，簡要告訴了她情況后，并讓她轉告林志達妻子小喬，我們倆人將在明天到家。隨即，通過服務臺訂了兩張騰沖至昆明的飛機票。第二天，便從昆明直飛首都機場。
　　一路上，甘霖一直在勸慰林志達，不能遇到點挫折就悲觀泄氣，推心置腹地對他說：
　　“人活在世上，從早到晚忙忙叨叨，甚至還要付出更大代價去冒險，最終所追求的，無非就是一個‘錢’字。以為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就可以得到幸福，其實并不盡然。往往有錢的人，不見得都幸福。有時錢還會給你帶來災難和煩惱，這種人在當今社會并不少見。所以，人生幸福還有另一種境界，那就是知足常樂，能忍自安，做到：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林志達深有體會地說：“大哥說得非常對。我就是過于貪婪才鬼使神差地不遠數千里去買賭石，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其實，玩賭石這種游戲，真乃賭石如賭命，暴漲暴跌，大起大落，賭得天昏地暗，甚至失去理智，致使家破人亡。如果這次不是大哥冒死相救，我定會客死異域他鄉(xiāng)。沉痛教訓讓我刻骨銘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次闖蕩中緬邊境的日日夜夜?！?br/>　　甘霖胸有成竹地說：“不過也好，我們這次大難不死，因禍得福。我回去立馬就辭職，咱哥倆同心協(xié)辦把翡翠加工廠干起來。”
　　林志達聽了感動地說：“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大哥給的，今后一切我都全聽大哥的。”
　　
　　〔本刊責任編輯 馮 因〕
　　〔原載 天津人民出版社《闖蕩古玩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