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水養(yǎng)人。養(yǎng)人肌膚容顏,養(yǎng)人貞操氣節(jié)。
大淮村里的秀秀姑娘,就讓淮河水養(yǎng)得聰明靈秀,楚楚可人,恰似淮河灘上一株嬌艷明麗的野玫瑰花。秀秀有這樣的好坯兒,她娘就一心想讓女兒攀上高枝,也好改變一下世代寒貧的家境。秀秀娘心里美好的盼頭,變成了對秀秀加倍的憐愛了,田里地里的苦活累活全不讓她插手,秀秀原本細皮嫩肉的肌膚養(yǎng)得更加白皙,身段腰肢也越發(fā)地美妙動人了。十里八村的人誰見誰夸。說媒的、提親的踢斷了門檻。秀秀娘一個個地掂量著都婉言謝絕了。那媒人一來二往當然也就摸透了她的心思,投其所好地提出了那遠近有名的張家大戶的張大少爺,只是張大少爺有些呆傻,秀秀娘怕誤了秀秀的終生。但張家有錢有勢,又是秀秀娘想攀的高枝,思來想去,還是一時難以橫下心來。
秀秀和二黑是從小一起在淮河邊長大的,大概是淮河的情緣使他們聯(lián)在了一起。小時在淮河灘上玩過家家的時候,秀秀就扮新娘,二黑當新郎,秀秀娘看到了就把她拉了回來,不讓秀秀跟男孩子玩,秀秀就哭。大了秀秀娘就看得越發(fā)地緊了,秀秀時常在家悶的慌,靠在門邊上拉著千層底學做針線,嘴里哼著村上婆姨們教唱的小曲:“淮河水喲清又清,老娘看奴看的緊,看奴不出門,看奴不望人……”秀秀娘聽了就罵道:“叫啥子春喲!讓日本鬼子聽見來了,把你掠了去沒你的好!”秀秀又羞又嚇地趕緊往屋里鉆。到了農(nóng)活忙的時候,秀秀就借故到地里送些茶水,順便也能遇上二黑,一路上嘴里還是哼著那首沒唱完的小曲:“淮河水喲清又清,老娘看奴看的緊,看得住奴的人,看不住奴的心……”不知什么時候秀秀就跟二黑私定了終生。秀秀娘不早不晚的看出了些路徑,就趕緊把張家親事應了下來。那張家怕這門親事會飛了跑了,當下送過聘禮就選定了良辰吉日前來迎娶。
花轎走出村口沒多遠,只聽兩聲槍響,有人大喊:“小日本鬼子過來了!”接親的隊伍一下炸開了,人們四散奪路逃生,誰也沒去顧新郎新娘了。秀秀正顛在轎上傷心呢!沒在意一下轎子墜了地,急忙鉆出轎來,就見一個掛東洋刀的日本鬼子迎面撲來……
日本鬼子走后,村子里的人紛紛議論開了:秀秀被日本鬼子糟蹋了,是被好些個日本鬼子糟蹋的。這話傳了出去那張家怕名聲不好聽,更怕日本人跟著再來找麻煩,就找了個借口退了婚事。
夜幕下秀秀和二黑碰了面,秀秀頭一句話便問:“你還要我嗎?”二黑憨實地回答:“要!明兒擇了日子俺就接你過門!我恨那張家大戶!”沒等二黑說完秀秀又搶著說:“日本鬼子沒挨著俺!”一提起日本鬼子,二黑牙咬得咯咯響。他發(fā)誓道:“一定要找日本鬼子算帳!”秀秀還想說什么,又忍住了。
二黑的婚事辦得異常簡單,沒有喇叭響器,沒有聲張鋪排,只是四親八鄰過來湊湊熱鬧??粗焐嘏涞男煽?,有人就私下里嘆著聲地罵小日本鬼子傷天害理。也有人小聲嘀咕著:“二黑揀了個漂亮老婆,只可惜不該是日本鬼子的二手貨!”
二黑和秀秀入了洞房,屋外傳來二黑娘唉聲嘆氣聲和遠處的狗叫聲。突然屋里一聲撕裂的尖叫:“好痛!”二黑忽地坐了起來,手向下一抹感覺濕濕地,他問道:“咋哪?!”
秀秀不好意思地說:“跟你說日本鬼子沒挨著俺!”
“那你是怎么過的關(guān)?!”二黑驚異地追問。
“先來了一個日本鬼子沒捉著俺,接著又來了幾個把我圍到了村頭的大糞窖邊,逼的我無路可走,一急之下,俺就跳進了糞窖里,這時又聽到幾聲槍響,日本鬼子就‘嘰哩哇哪’地捂著鼻子跑了!”
“后來你怎么不跟鄉(xiāng)親們說清呢?!說出來咱們不就不會背黑鍋了嗎?也不會叫你娘傷心了!”二黑不解地問。
秀秀乜斜著眼,用食指捅著二黑的額頭說:“你真傻!……”二黑這才明白過來。一把抱住秀秀,壓得秀秀連氣都喘不過來。這時,遠近的狗一片聲地狂叫起來,隨著有人大喊:小日本鬼子又進村了!……
秀秀和二黑結(jié)婚后,小日本鬼子經(jīng)常來襲擾,小兩口東藏西躲,晝夜提心吊膽,就沒有過一天安穩(wěn)日子,有兩次還險些被小鬼子抓住。有人就說日本鬼子還是為秀秀來的。二黑一聽小日本鬼子就眼紅,就要跟鬼子拼命,但都被秀秀勸住了,還提醒二黑:“他們手里有槍!”二黑就晝思夜想到哪能弄到槍。秀秀看二黑坐臥不安的急切樣兒,就說:“我有辦法?!倍隗@喜地說:“有法兒不早說,還等什么?!”……
不久,秀秀和二黑告別了爹娘和父老鄉(xiāng)親,跨過淮河奔上了烽火連天的抗日前線。
〔責任編輯 馮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