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紅星
詩歌鑒賞是有一定規(guī)律的,其中最重要的是辨清詩歌中的外顯意義和隱含意義。袁行霈先生《中國古典詩歌的多義性》一文中有兩個術(shù)語:“宣示義”和“啟示義”。宣示義是詩歌借助語言明確傳達給讀者的意義;啟示義是詩歌以它的語言和意象啟示給讀者的意義。宣示義,一是一,二是二,沒有半點含糊;啟示義,詩人自己未必十分明確,不同的讀者理解未必完全相同,允許見仁見智。宣示義,是一切日常的口語和書面語言共有的;啟示義,在文學(xué)作品中特別是在詩歌作品中更豐富。詩歌的多義性,就是說詩歌除了宣示義之外,還具有種種啟示義。一首詩藝術(shù)上的優(yōu)劣,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啟示義的有無。—個讀者欣賞水平的高低,在一定程度上也取決于對啟示義的領(lǐng)悟能力。關(guān)于啟示義,可以大致分為五類:雙關(guān)義、情韻義、象征義、深層義和言外義。
(—)雙關(guān)義。在一般情況下,一個詞只傳達一種意義,而排斥其他意義。雙關(guān)則是有意讓兩個意義并存,讀者無法排除掉其中任何一個。如“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保ā豆旁娛攀住罚鞍兹昭谇G扉,虛室絕塵想?!?《歸園田居》)
(二)情韻義。在一個文化歷史比較悠久的民族中,有些語言符號經(jīng)過長久的使用,往往形成了某些固定的聯(lián)想,而且只有屬于這一文化傳統(tǒng)之內(nèi)的人才熟悉這種聯(lián)想。語言符號學(xué)家們把這—類語匯稱之為“語碼”。中國有如此悠久的文化歷史傳統(tǒng),所以中國詩歌中的“語碼”也特別豐富。如“南浦”“憑欄”“板橋”“丁香”“楊柳”“殘月”等等。
(三)象征義。象征義專指那些用象征手法派生出來的意義。如“東籬” “新亭”“歸鳥”“春蠶”“蠟炬”等等,又如《致橡樹》中的“橡樹”“木棉”也都具有這種象征意義。
(四)深層義。深層義是藏在字面下的意義,有時可以一層一層地剖析出來。李白《早發(fā)白帝城》是寫三峽水流之急船行之快嗎?是,但不僅僅如此。它還表現(xiàn)了詩人自己心情的輕松和喜悅,也有幾分惋惜和遺憾,似乎嫌船走得太快了。杜甫“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中的“落花時節(jié)”含義也是很深的。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可不是寫一老頭釣魚,自有其深意。
(五)言外義。上述四種意義,或是詩歌語言所負載的,或是詩歌語言所蘊涵的,或是詩歌語言所指代的,總之,可以稱之為言內(nèi)義。然而詩歌句以表達言外之義,言在此而義在彼。如張籍《節(jié)婦吟》“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垂淚,恨不能相逢未嫁時”,再如蔣捷《虞美人·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fēng)。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簦ㄗ髡邌挝唬航魇【暗骆?zhèn)市第二中學(xué))
□責(zé)任編輯:曾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