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漢
人們常常把教師比做“園丁”,但說者和聽者不知是否意識到,“園丁”其實是很可怕的。你看園丁面對自己的工作對象——那些樹木花草,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一把剪刀,他們總是用一把尺子、一種劃一的標準來要求樹木花草,凡不符合他的眼光和標準的樹木,都會“咔嚓”挨一剪刀。經(jīng)過園丁的修剪打造,樹木花草們從園丁的角度看,是整齊了、好看了,滿足了園丁的審美要求。但從樹木花草自身的天性和成長需要看,這種整齊劃一,卻是以長得高、長得快的枝葉被傷害、被摧殘為代價的,對它們而言這完全是災難。
試想一下,如果我們的教師,對待自己的工作對象——經(jīng)常被人喻為祖國花朵的下一代們,也象園丁一樣,不去顧及他們的天性和成長需要,也按一種眼光、一個標準、一把尺子去要求他們,強制規(guī)范他們,讓他們的思想和行為都整齊劃一,最終把他們塑造成為標準件,是不是也會損害學生本可發(fā)展更高、成長更快的天賦和才能?是不是會很可怕?遺憾的是,在今天的教育現(xiàn)實中,的確有相當一部分教師在扮演著這種“園丁”的可怕角色,“園丁”對某些教師來說,已經(jīng)不是一種比喻,而是他們?nèi)粘9ぷ鞯恼鎸崒懻铡?/p>
一位朋友的孩子正在讀小學一年級,前幾天聽這位朋友說,老師布置了寫日記的作業(yè),他很支持,給孩子買了精美的日記本,告訴了孩子寫日記的大致格式:開頭要寫日期,×年×月×日,星期幾,天氣如何等等。最后,特別強調(diào):寫日記是自由的,想寫什么就寫什么。比如,今天做了什么事,看到、聽到、想到什么,甚至做了什么夢,都可以寫。在孩子寫了幾篇日記得到他的鼓勵和表揚以后,孩子愛上了寫日記。他的孩子喜歡畫畫,寫的日記不僅充滿童趣,而且還有插圖。有一天,他們一家三人去爬山,回來后,孩子完成的爬山日記,右上角該寫當天天氣的位置畫了個“太陽公公”的笑臉,日記的正文,除了文字,還畫了一幅畫,畫上是一座山,有三個人在爬山,還標上了名字和名次:自己是第一名,媽媽第二名,爸爸第三名。孩子的日記,不會寫的字用拼音替代,雖然有些錯別字,但大致還算通順,文字與畫雖然都很幼稚,但充滿童趣。每天看孩子圖文并茂的日記,他覺得象看連環(huán)畫和漫畫書,非常開心。然而,這樣一篇孩子得意,家長也引以為豪的日記,卻在老師檢查的時候遭到了批評,孩子還被罰了站。老師批評孩子在日記上亂涂亂畫。竟然說日記上是不能畫畫的。此后,他那個原本愛上了寫日記的孩子,變得越來越不喜歡寫日記了。
這位朋友講述這件事的時候,看上去非常的無奈和困惑。我聽后也非常感慨,一個那么天真可愛孩子的學習興趣、創(chuàng)造的激情,就這樣被這位“園丁”僵化粗暴的強制規(guī)范葬送掉了。
中國有這么多人口,我們常說自己的民族是優(yōu)秀的民族,可諾貝爾獎設(shè)立一百年了,我們在自然科學領(lǐng)域卻始終與這個獎項無緣,有幾個華裔科學家倒是得到了,但卻是在別國的文化和教育環(huán)境中得到的,我國也一直沒有出現(xiàn)類似愛因斯坦,或者能夠與其比肩的人才。這是為什么呢?我想恐怕和我們的教育有關(guān),和我們有太多的“園丁”式的教師有關(guān),我不相信中國沒有愛因斯坦式的優(yōu)秀“種子”,問題是這樣的“種子”,根本無法在我們自己的土地里生根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假如有的話恐怕早就被“咔嚓”“咔嚓”修剪掉了。這固然是這些人才的不幸和悲哀,但又何嘗不是我們民族和國家的不幸和悲哀!
所以,“園丁”決不應是教師們學習和仿效的榜樣,用“園丁”作為對教師的勉勵之詞也絕非恰當,將教師比做“園丁”,與其說是贊譽,勿寧說是指責。教師要仿效的應該是“護林人”——你看那些護林人,他們防治損害樹木的病蟲害,絕不會拿一個標準來要求各種樹木都長成一個樣,他們是尊重樹木的天性的,能長高的就讓它長高,能長粗的就讓它長粗,他們既愛護高大挺拔的棟梁之材,也保護矮小細弱的枝芽。對被喻為祖國花朵的下一代,教師難道不應當象“護林人”一樣去尊重他們的天性,保護他們的天性,尊重他們的差異,善待他們的差異,因材施教,面對有差異的學生,實施有差異的教育,促進有差異的發(fā)展,讓他們在差異的基礎(chǔ)上盡可能充分的發(fā)展自身潛力,各得其所,成為各種各樣的有用之嗎?
目前,我們國家正在進行建國以來最大規(guī)模、最大力度的基礎(chǔ)教育課程改革,為了適應新課程倡導的全新的教師觀、學生觀和人才觀,更好地推進改革的進程,我們該對“園丁”所代表的教師形象以及它所蘊含的教育思想和人才觀念進行認真反思了。
(作者單位:陜西漢中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