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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江大峽谷 深入6000米深處

2009-09-17 04:23稅曉潔
旅游 2009年9期
關(guān)鍵詞:雅魯藏布江墨脫大峽谷

稅曉潔

之所以隆重推薦墨脫,是因為有人說:當一個人走進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如果他到達時的驚訝是巨大的,并經(jīng)歷了長期艱難的適應(yīng)階段,那么,他所獲得的感受將十分強烈、深入,以至會在他身上創(chuàng)造出一個具有新觀念的世界,這世界將成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將以回憶的形式一直陪伴他到死?!暴ぉど钜詾槿?。

依我有限的游歷經(jīng)驗,在整個中國乃至全世界,起碼在地理意義上,幾乎再沒有比這里更神奇的地方了。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曾在這個驚世絕美的地方游蕩了38天,至今想起來,那種嘆為觀止的感受,許多細節(jié)仍歷歷在目。

有天河之稱的世界最高大河雅魯藏布江,自海拔5590米的杰馬央宗而下,挾2000多千米奔襲之威至此,海拔陡降至2800米,右為世界第十五高峰南迦巴瓦峰(7782米)、左為加拉白壘峰(7234米),江水如巨龍困首,在闊至600余米的水面中激流洄涌,形成厚積薄發(fā)之勢。雅魯藏布江在這里呼嘯著一舉沖破雪山雙峰夾峙阻隔之后,一路以無數(shù)個馬蹄形拐彎的姿態(tài)戰(zhàn)勝千難萬險,奔向大海。

雅魯藏布江在這里也成為世界上流速最快的河流,派鄉(xiāng)至海拔900米的墨脫間240千米江段,水流之急,幾乎就等同于一列火車以近60千米時速,沿10%的坡降(每前進1000米海拔降低100米)的狹窄深谷,一路轟鳴俯沖。其間還有無數(shù)的跌水、巨礁、急彎和深瀑,兩岸絕壁千仞,最深處6000余米。

這個大峽谷千百年來一直鮮為外界所知曉,直到1994年,才取代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和秘魯科爾卡大峽谷被確認為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大峽谷。1998年秋,中國國務(wù)院正式命名她為“雅魯藏布大峽谷”。

雅魯藏布大峽谷長504.6千米,最深6009米,核心地段最大坡降千分之75.35。大峽谷入口處的派鄉(xiāng)海拔是2800多米,拐了幾個彎流到墨脫海拔卻已經(jīng)只有幾百米。這個綠色峽谷,留給人類的不僅僅是雅魯藏布江中最復(fù)雜最險惡的地理奇跡,更多的是謎中之謎:這個圍繞著海拔7782米的南加巴瓦峰的馬蹄形的大拐彎峽谷,位于喜馬拉雅山脈的最東端。逆雅魯藏布江而上,喜馬拉雅山脈中部也是雅江中部的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而從雅魯藏布江源頭再往上,在喜馬拉雅山脈的最西端,圍繞著世界第九高峰南加帕爾巴特峰(海拔8125米)竟然也有一個印度河上游沖過的馬蹄形大拐彎??茖W家們便奇怪:為什么同一山脈的兩端會有兩座山峰遙相呼應(yīng)地對峙著?為什么這種對峙又幾乎對稱地被兩條大河深切成馬蹄形大拐彎峽谷?

雅魯藏布江流到墨脫縣城時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平靜,兩岸芭蕉林掩映,已然一片熱帶風光,再往前,在一個叫巴昔卡的地方流出國境時,已經(jīng)走過了2057千米的遠途。出國境后雅魯藏布江改稱布拉馬普特拉河,后又匯入恒河,一路坦坦蕩蕩,經(jīng)印度、孟加拉國奔向大海,全長2840千米。

從墨脫說起

如果條件許可,墨脫,實在是每個好游者都該去的地方。

墨脫在藏族人民心目中是宗教信徒朝圣的“蓮花寶地”。九世紀時,紅教始祖蓮花生大師受藏王赤松德贊之請遍訪西藏尋找仙山圣地來到這里,即被眼前的神奇景色所吸引,干脆在此修行弘法,并給墨脫取名“白馬崗”。

我曾仔細觀察過這個縣城所在及周圍山峰,的確如一朵盛開的蓮花。但是,說實在的,我認為僅僅那個縣城并沒什么看頭,且物價高得離譜(因什么東西都靠人背馬馱進來)。

有人稱,在到過墨脫的人面前不要言路,意思是說這世上再沒有比到墨脫更難走的路了。我基本同意這個說法,那的確是我走過的最難的路。但,墨脫的路,也并非傳說中的那么恐怖,并且,我認為,游墨脫的妙處,也就在這抵達的險途中。

首選路線是從派鄉(xiāng)翻多雄拉雪山,經(jīng)汗密、拉格、背甭,三四天就可以到墨脫。幾天中,你從海拔4000多米到幾百米,體驗寒帶到熱帶的種種。這條路,目前為去墨脫的主要通道,路面尚可,體力好就行。歸途不妨從墨脫沿雅魯藏布江上行到108K再翻越嘎隆拉雪山到波密,大約需要三四天吧。

我走過的最妙的一條路是從108K繼續(xù)沿雅魯藏布江上行,經(jīng)旁辛、加熱薩、到甘代,過溜索到江對岸的魯古村再翻山到巴玉,是最艱難的一段。到巴玉后,又是很好的小道,一二天就可以到最廣為人知的的大拐彎頂端的扎曲,再有一二天,沿帕隆藏布上行,就到了川藏公路上的排龍,重歸人間。這條路的更妙處在于可以分別看到被稱作世界地理大發(fā)現(xiàn)的雅魯藏布江干流瀑布群——從巴玉村來回一周左右可到藏布巴東瀑布群;從扎曲也是來回一周左右可到絨扎瀑布群……如果這些都走了,可以說基本領(lǐng)略了雅魯藏布江的神韻。不過,到兩個瀑布和甘代到巴玉那段路,如果沒有充分的物質(zhì)和精神準備,有生命危險。這樣說不是玩玄,幾年的野外生活,只有在這幾個地方,我經(jīng)歷了真正的危險,真正體驗到了絕望和瀕臨死亡的恐懼。當然,事后回想,那是一種罕見的幸福。

我們的那次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之旅,我也正是在墨脫才開始有點感覺的。正是從墨脫開始,陰差陽錯中,我和藏族民工更桑開始獨行在最艱險的徒步大峽谷腹地。

兩處“新發(fā)現(xiàn)”的大瀑布使我們在大峽谷中多走近二十天,這使最后一半時間,我倆一直斷糧。他跟著固執(zhí)的我,繼續(xù)這他認為是用生命開玩笑的舉動的惟一理由是我們已經(jīng)是好朋友。

雇傭關(guān)系這時已不重要。因為超出原計劃日久,后半截我這個雇主甚至花的是他的錢。這位藏族兄弟在大峽谷中不知不覺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也是半年來在雅魯藏布江這條世界最高大河“探險”中我最大的收獲之一,雖然更桑漢語很糟我藏語說不了幾句。寫這段話的前幾日他從遙遠的西藏打電話問候我是否回到湖北家中一切可好?我滿腹話兒淚涌眼眶急了半天,兩人卻只是扎西德勒完了就說不清什么了……

徒步大峽谷的日子,我一直視為一場比較苦的旅行采訪,本質(zhì)上與探險沒多大關(guān)系,多了一些吹牛的談資罷了。但我看到的這個世界第一大峽谷,撞到的這個有關(guān)探險的大事件,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

那段日子,將深深銘刻在我的記憶里。

恍然另一個世界

從拉格繼續(xù)往谷底走,周圍的一切全然另一副模樣,氧氣猛地濃烈到使人感到憋悶。滿目綠色,心曠神怡。沿著湍急飛馳的多雄河奔騰的方向我繼續(xù)走向似乎總也沒完沒了的山谷底部,植物的種類越走越多,也有了鳥鳴。越往下走,空氣濕度也越大,一切都濕漉漉的……山路上全是積水,有幾段,路其實就是河。茂密森林中的松樹大小枝條都遍生“青苔”,路也時時被巨大的自然死亡的腐木擋住,人不得不時時鉆樹洞而過。一切都正如我心目中的原始森林那樣——旅行生活中的這種東西總使我陶醉和入迷。

從拉格繼續(xù)前進,經(jīng)大巖洞、汗密、老虎嘴、阿尼橋(一號橋)、二號橋、三號橋、馬尼翁、解放大橋,我們在第四天輕輕松松到達雅魯藏布江邊的背崩,這里的海拔已經(jīng)只有600多米了。

休息時,翻行囊里那些一減再減減到了幾張紙的資料:這一帶是西藏植物區(qū)系最豐富的的地區(qū)。下午2點,我們就下到江邊了的背甭。這時,我已脫得只剩下一件T恤衫。

背甭是墨脫縣最南的一個鄉(xiāng),也是雅魯藏布江在中國境內(nèi)流過的最后一片土地。從背甭到墨脫縣城的路一直沿著江,相對好走,真正到達墨脫縣城以后,也沒有什么強烈的感覺,說是縣城,其實還沒有內(nèi)地的一個村子大,街上走兩圈,差不多全縣城的人民就都認識你了。

我們拜訪了益西平措先生,他正在縣委大院中他的小院研讀經(jīng)文。在墨脫占全縣人口70%以上的門巴人中,他的宗教地位最高,是墨脫全縣7座寺廟中最大的仁清崩寺的大喇嘛。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和緩地照在這位73歲老人硬朗的臉上,老人自豪地說他在70歲的時候還翻過多雄拉。

大喇嘛益西平措坐在床上一個掛起來的大鼓旁,身旁圍繞著一些宗教器物。他悠然對我說道:“很久很久以前,門巴人從天上來到地面,是順一金一銀兩根繩子下來的,金繩下來的就是富人,銀繩下來人的就是窮人……”

大峽谷深處的人們

天黑了,我們打亮兩只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摸到旁辛鄉(xiāng),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有電視。書記就著如豆電燈仔細查看了我的介紹信和各種證件后發(fā)話:那就住招待所嘛,給炊事員打個招呼……招待所就是一間屋子兩張床。我奢侈地點了兩根蠟燭記日記時才覺得全身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涼冰冰的。

旁辛有一項極具研究價值的當?shù)馗睒I(yè)——制作石鍋。大峽谷地區(qū)的門巴、珞巴、藏族等各族居民現(xiàn)在還在使用石頭做的鍋煮飯燒菜。據(jù)稱做石鍋的原料是雅魯藏布江岸邊陡巖上當?shù)靥赜械囊环N灰褐色皂石,這種石頭質(zhì)地綿軟,可耐攝氏2000度的高溫。選好石料,先要用鐵斧挖成方形再砍去四角,做成圓形毛坯,再砍去多余部分,慢慢鏟出平滑的鍋壁、鍋底。做成的石鍋上下一般粗,壁薄底厚,鍋底厚1.5厘米左右,鍋壁一般不到1厘米。

放眼回望,這一段應(yīng)算人煙稠密,江的右岸被開成一片片田野。這是我們最沒孤獨感的一天。

繼續(xù)前進,走了大約三個小時,路開始平緩。轉(zhuǎn)過一個山腰,峽谷豁然開朗,雅魯藏布江右岸的山坡出現(xiàn)了三個并排的村莊,這一面的山坡也全部被開成了田地——不親眼看到這些,很難想象這里竟有這樣的人煙稠密處。這里也是我所見的大峽谷中人煙最稠密的地方。

接近宗榮村的時候,路一直下到了雅魯藏布江邊,這是離開墨脫以后,我最貼近雅魯藏布江的地方。村莊里到處是橘子樹,可惜橘子都長得很小,味道也很酸。但不管怎樣這是橘子呀,富含維生素。一群小孩圍上來捧出一些讓我飽餐。一個老太太還專門跑回家拿了許多。

很巧的是,下午5點多,走完一段緩坡,在一個山口,休息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向右側(cè)山上只要爬幾米,我們就可以看見一處“U”字形的雅魯藏布江大拐彎,便決定早早就地在山口露營。

天剛亮,我就爬起來到昨天下午看好的地方去拍照片,角度真的不錯,視線所及,“U”字形的雅魯藏布江大拐彎清清楚楚。天光開始是發(fā)紅,后發(fā)亮,再后露出一些藍天,美極了。

回頭看,右手方向,竟然又能看見南迦巴瓦雪山。

算起來,夜以繼日的翻山越嶺,速度比我預(yù)計的還要快一些。從地圖上看,再有一天就到墨脫縣最西端的甘代鄉(xiāng)了。

回想起來,其實一路上塌方、泥石流不斷,時時毀壞路面,危險其實無處不在。只是我和更桑對這些已麻木,也別無選擇,只有向前。事實上,在這條路上喪生的有名有姓的墨脫人就不少。

我們,只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去找大瀑布

我們終于抵達大峽谷最核心地區(qū)——白馬狗熊,這里是兩岸對峙的加拉白壘與南迦巴瓦鎖江之處。在這兒,雅魯藏布江要開始她神奇的急劇拐彎。說了也無法讓人相信,從進入無人區(qū)到白馬狗熊,整整6天我們才走了不到8公里。食物已經(jīng)日見減少,而路似乎還是無休無止。

沒有退路,只能前進,因為返回的路幾乎和前進的路一樣艱難,我們只能祈求上天保佑我們盡快走出無人區(qū)。

兩天后終于跋涉到了險峻無比的西興拉山腳。西興拉,海拔3600多米,翻過它的山口便是通往人間之路。我們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口中談到它,夢中到達它的領(lǐng)地。

一路上山,竟然有了積雪,因為早上出發(fā)時水壺沒有加水,渴了就從路邊抓一把雪塞進嘴里。

經(jīng)過5個多小時的攀山,我們終于把3600米的山口踏于腳下,自己感覺已近虛脫。山頂居然是翠意盎然的一塊塊平地,覆蓋著一種矮小的杜鵑。我們深為這種植物的生存能力所折服。群山翠柏之下,雅魯藏布江湍急的江水奔至西興拉山腳下,猛向左拐,順北直上,作一個90°的大拐彎,向遠方奔去。來時的路早已不見,黑黝黝的山澗透著寒意,而西興拉山山頂卻是陽光普照,潔白的瑞雪隨意地點綴在綠色的山頭,真如畫境。

我全身躺倒在山頂,聞著青草的芬芳、仰望藍得心醉的天空,竟似忘記了多日來的疲憊。聽說,翻越西興拉后最多再走4天就能抵達第一個村子—果冬。就要回到人間,其實最主要的就是能吃上飽飯了。

下山路還是順著一條大泥石流溝而下,全是滑溜溜的石塊。在下一個6米多高類似懸崖的陡坡時,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我踩上了一塊松脫的巖石,喊都沒來得及我已經(jīng)掉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轉(zhuǎn),感覺突然失去了身體的重量,絕望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詞兒:“完了!”那種死亡的冰涼恐懼感頃刻漫透全身。突然腰部好像被托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味,我已“砰”地一聲摔到了地上。落地前,我還能看見頭上戴的帽子遠遠地飛了出去,隨后眼前一片模糊,眼鏡也不知所蹤。

人還是清醒的,只是左臀和左腿疼痛不已,我活動了一下身軀,竟然沒有骨折的跡象,心中大呼萬幸。原來,是我一直欲除之后快的背包救了我,不然的話,不死也得斷幾根骨頭,心里真是后怕不已。

“無人區(qū)”

情況糟到了極點,剛從甘代鄉(xiāng)過溜索到江這邊的魯古村,我們就成了全體珞巴村民的“敵人”。更桑交涉半天回來說:他們不允許我們通過魯古村地盤繼續(xù)向前……

后來我將這一切歸于老天幫忙。事實上,如果沒有魯古村的這段插曲,沒有這一點時間差,如果我和更桑順利通過魯古村貿(mào)然前行的話,很可能就會永遠留在那段叢林,成為孤魂野鬼?,F(xiàn)在想來,真要感謝魯古村這段插曲,使我們遇到了后來的高登等三個珞巴小伙子。

翻越各布拉山才使我開始真正嘗到了雅魯藏布大峽谷的兇險。每天幾乎都是直線的爬坡,因為峽谷的落差實在太大,干干脆脆地直上直下。

下午2點,我們從海拔1600多米的魯古村爬到3040米的一處無名山坡,濃霧驟起,大雨滂沱,不敢也無法再走了,只好手忙腳亂搭起帳篷趕快躲。雨一直時斷時續(xù),帳篷里也濕漉漉的,雨點嘩嘩啦啦敲在帳篷上,每一下都似乎在撞擊我的心臟。

4點多,雨小了,按我的作風是要再往前趕到天黑的,但高登說,再往前今天就沒有水喝了。想了想,便同意了高登的意見,明早早起,趕天黑到巴玉。

那天黃昏,躺在半山腰雨聲滴滴嗒塔的帳篷里,我的GPS衛(wèi)星定位儀顯示這天走的直線距離只有2.81公里。

下山的路陰冷、潮濕且危機四伏。下了一段很陡的坡后,我們開始繞著山脊走,坡度緩了,但是濕度很大,滑得人難以站穩(wěn)。

我們開始沿一條山間河流而下,幾乎可以說是無路,這條河其實就是一個個連續(xù)的瀑布。在水流和大小石頭之間,有兩次我真的雙腿顫抖。

從各布拉山口向下,爬完那條瀑布般的河,又有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路。

夜色如墨,正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好在,這段路雖然走得跌跌撞撞疲憊不堪,卻很輕松。

高登對這里很熟,可以說沒什么危險了。天黑以后,又走了兩個多小時,我們終于看到了巴玉村高登哥哥家的燈光。

如豆燈光出現(xiàn)的那一刻,我的腳和膝蓋突然猛地開始抽疼,雙腿也似乎在一瞬間灌上了鉛,強烈的疲憊更加猛烈地攻擊我的意志,身體是一步都不想動了。

痛痛快快放開肚皮吃了幾大坨糌粑、喝了幾大碗白菜湯,抹抹嘴放下碗,我打開睡袋早早睡覺。

主人給我指了指火塘邊靠窗的一塊大木板,那是我今夜的床。我知道那是這間屋子最好的宿處,心中一陣感動。

藏布巴東大瀑布

雨一直淅淅瀝瀝下著。一路上,滾動的白霧散開了好幾次,江對岸的奪嘎村從樹叢中撲入視線,點點木屋仿佛浮在云端,云端上面卻是雪山。迷霧中,雖難識峽谷真容,但一切都可謂心曠神怡。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似乎搭過帳篷的地方,地面上還有一些有外文殘片的東西。“印度人,印度人來過的……”更桑把一切外國人都叫印度人。我和更桑發(fā)了會呆,決定沿著這條有過人跡的小路繼續(xù)向前。

又摸摸索索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路總一直還是上。算算時間,天就要黑了,不敢再走了,趕忙撤回到那個有水的營地殘跡處,我稱之為瀑布A營地的地方。從瀑布A營地看谷底,就好像站在摩天大樓頂上俯瞰大街,再看江對面,是一面巨大無比的道道綠痕夾雜的石壁。石壁上面是濃濃的霧。開始以為那是白云,仔細一看,竟是雪山。當時我心中涌起的詞只有一個:震驚……這里也正是這個世界第一大峽谷最核心的地段,峽谷深達6009米極端值也正是在這一帶。

瀑布就在腳下,卻不得其門而入,有點折磨人。

更桑終于滿面燦爛地回來。我們決定即刻拆營啟程。

因為這條路我和更桑都已經(jīng)走過兩遍,這天各自的負重也比過去都輕了很多,盡管一路上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的滑坡,但我們可謂飛馳如奔。

健步行走大約一個小時后,與山脊平行的路我們走到了盡頭,看來得改攀巖了。走了不遠,更桑腳下一滑,踩飛一塊大石頭?!铱粗菈K臉盆搭的石頭像一只足球似地飛撞著,乒乒乓乓飛了下去,咕咕咚咚響了半天,聲音回蕩了好久……空氣中竟頓時有了一股火藥味。幸好,更桑另一只腳和雙手都抓穩(wěn)了一塊非人力可以撼動的更大的石頭,安然無恙。

泥石流溝終于算是走完了,我們轉(zhuǎn)入一片松林。

走出松林卻又是一條同樣直陡的泥石流溝……這樣的泥石流溝走了四條后,浪濤聲越來越強烈了,空氣的濕度也越來越大,從地形看,我們終于接近峽谷的底部了。也就是說,大瀑布應(yīng)該快到了。

天色有些暗了。在峽谷深處的這個地方,人的感覺就像在井底,打開GPS,半天收不到信號,無法知道準確時間和確切方位。沒敢多停留,天黑前找到營地非常重要,總不能在這石頭上蹲一夜吧。

繼續(xù)向下,仍是幾乎90度的陡坡,但有樹,手有地方抓,不算太難。下到江邊,現(xiàn)在是枯水期,這塊沙灘平坦而寬闊。要在豐水期,這塊沙灘應(yīng)該就在水下。

更桑默默生火煮飯,我搭好帳篷。江水轟鳴成一鍋沸騰的開水,耳朵里一片轟鳴,猶如置身車流穿梭的高速公路上,但似乎什么也聽不見。目光所及,全是浪濤和泡沫,白花花一片,慘白慘白。

我突然有了一股絕望感。我感覺到了恐懼??梢哉f,多年的野外生活中,我第一次有了這種難以說清的恐懼和絲絲絕望交織的感覺——如果今夜再來一場雨,我們就完蛋了——如果明天走不了的話,那么再節(jié)省,明早以后我們也就沒有吃的了。餓著肚子沒有體力,就算后天天就晴了,我看我和更桑要從那四條泥石流溝爬上去,也夠嗆……

天慢慢黑了下來,朦朧中更桑來喊我吃飯,雖然只隔我不到十米,但震耳濤聲弄得什么也聽不見,只能使用身體語言。

我崇拜的偉大登山家梅斯納爾說:登山者最好的歸宿在山上……我這樣不可救藥地四處游蕩著,能在這樣的佳境歸宿是上天厚待,也算不錯。

凌晨4點多的時候,一陣急雨打透只有單層的帳篷,雨滴落在鼻尖弄醒了我。站起身鉆出帳篷的時候,竟然感覺到兩只胳膊都在疼。

我決定再次探路,大約一、二個小時以后吧,我鉆出叢林,在山脊上找到了一個大石頭上的制高點,悵然四顧,山脊對面有一個掛著經(jīng)幡的地方,色彩斑斕,很新鮮很亮麗,我大喜過望,那里有經(jīng)幡說明起碼那里可以到達,最重要的,從地形看,那里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拍照角度。我們就爬到了經(jīng)幡處。

仰面朝天躺下休息,頭頂?shù)脑撇首儼琢?并且流動起來。我大喜。這是個好兆頭。一股陽光從棉花垛般的云層里透出來,探照燈般的峽谷、掃過瀑布。

真的感謝南迦巴瓦,感謝加拉白壘,感謝雅魯藏布江,感謝大瀑布,感謝西藏所有的神靈,感謝所有一切存在和不存在的神靈……陽光絲絲縷縷照亮了大瀑布和瀑布下的“開水”,有了光就有了一切,現(xiàn)在想來,那是我在大峽谷度過的最愉快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

坐在泥石流壁頂端我擰開水壺和更桑痛飲,我們分食了最后一點糌粑,感到心滿意足。莫大的幸福洋溢心頭。真好啊,出來了,我們出來了,我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扎曲·門中

天亮時半個天空都是紅彤彤的祥云,很好的一個大晴天。饑餓促使我們早早上路,急急行軍。想起來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卻走得有些前所未有的艱難,腿直起來還好,一打彎就生疼。

12:20分走到通往阿資登的路口,巴玉村遙遙在望時,更桑干脆就以長跪的姿勢趴地休息,一動不動。其實我也是累極了,但總不能都倒下。那么,我就得挺住了。我沒話找話,和更桑東拉西扯地瞎聊,更桑始終四肢著地,我講半天,他才哼一聲。下午2點,我們就走到了高登哥哥家。飽餐了一頓,一個小時后,我們就又上路了。

相對而言,巴玉到扎曲的這段路就可謂“高速公路”了,只要有體力就可以,只要告訴自己的腿甩起來走就行了。走出巴玉就是很大的上坡,翻過一山又一山,總感覺過了前面那個山口就能看見扎曲,可現(xiàn)實卻總是像一首古詩那樣:莫道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空喜歡,正入萬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欄……

從瀑布A營地翻過山口到錯代再到巴玉村這段路,實際上是從”U”字型拐彎的雅魯藏布江上游到下游,走了一條直線。這個拐彎,正是整個雅魯藏布大峽谷最雄奇的一段,科學家們說,這里也是整個世界上地形轉(zhuǎn)折變化最急劇的地方。

峽谷底部江水的轟鳴聲又伴隨我們,轉(zhuǎn)過一道道山梁,偶爾能看見的江底總是白茫茫的一片浪濤。世上還有比這更長久更湍急的連續(xù)江段嗎?應(yīng)該是絕無僅有。真是奇跡。這天我的情緒極佳。

這個奇跡伴隨我們一個多月了。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這里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我來了。我看見了。我愉悅而歸。我只留下足跡,帶走記憶。

沒完沒了地上上下下翻山,終于我們看見了江對面山上的扎曲:一片五彩斑斕的帳篷就在幾幢木質(zhì)民居旁的制高點上。頓時覺得渾身都是勁,腳步又輕松不少,幾乎是飛奔下山。

從扎曲下山到江邊,沿帕龍藏布江上行的大路,通向山外的“人間天堂”排龍,走一、二天就能到。排龍就在川藏公路邊上,公路之類的現(xiàn)代文明的東西構(gòu)成了另一張網(wǎng),順著這張網(wǎng)很快就能到達我的家鄉(xiāng)。那陣子,我對家的渴望前所未有地強烈到幾乎難以忍受的程度??墒俏颐靼孜也荒芑丶摇N乙欢ㄒ吹浇q扎大瀑布再走。

一定要找到絨扎大瀑布

從門中村放眼望去,我們要走的路,首先是先要爬上一座需要仰視的大山,心中叫了一下苦,沒說的,邁開腳步走吧。

雖然已經(jīng)是11月底了,正午的驕陽仍曬得人汗流浹背,腦袋暈暈的有一種醉酒般的感覺。

從掛滿經(jīng)幡的山頂繼續(xù)上行不久,我們又進入原始森林。從理論上講,我們找雅魯藏布江干流的瀑布應(yīng)該順江逆行就是了。但是,只要去過大峽谷的人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理論上,從墨脫開始,我們就一直是沿江上行。但實際上,所謂的江對于我們更多的時侯是只聞其聲難謀其面,雅魯藏布江偶露崢嶸對于我們也只是腳下山谷中白花花的小亮點。從門中到絨扎瀑布,我們就是要不斷地翻越大山,才能抵達。所謂沿江穿越,那幾乎是癡人說夢。現(xiàn)在,江的位置就在看起來并不遠的山的另一面,我們卻連那驚濤駭浪聲都聽不見,實在還遙遠得很。

天亮后我們向下攀援疾行一個多小時就下完了一個山溝,溝底就是一條噴著白色浪花的清澈大河。忙從河里打來水痛飲。濃霧漸漸散去,藍天從腳下白霧的縫隙里時時露出。

這條山溝的坡度很大,因而那條不小的河水流急到水聲也是一片轟鳴。河上橫著三根用藤條捆綁的圓木,算是橋,濕漉漉的,布滿還沒有溶化的冰。

一上山口,前方谷底傳來的轟鳴聲就使我們興奮起來,那是我們熟悉的雅魯藏布江的鳴唱,這意味著,我們應(yīng)該再不用向上爬山了,絨扎大瀑布應(yīng)該就在我們腳下。

下山的路依然很陡,但已是陽坡,不很潮濕,好走多了。

好心情在二個小時后又變?yōu)轶@恐和絕望。下午4點多,我們下到一處營地。四周尋找,卻并未發(fā)現(xiàn)水源。并且,使人頭疼的是,好幾個方向都有新鮮腳印,到底應(yīng)該走那條路?又成了大問題。最后我們決定,先順著山腰間向左的一條走走看。

走了沒多遠就是齊腰深的荒草,荒草中碗口粗的大樹上,有新鮮的發(fā)著白光的刀砍痕跡,看起來,正確的路應(yīng)該就是這條。但萬一要是錯了呢?

只有聽天由命了。不行的話,只有退回來再找了。

這實在是一場賭博。這時候,天氣又變得陰陽怪氣,一切仿佛都陰沉起來,我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和絕望。我們發(fā)現(xiàn)腳下的這條路越走越險,走著走著我們發(fā)現(xiàn)其實是走在一個荒草掩蓋的懸崖上,稍有閃失,就……真不敢再想。

路越來越險,我們也走得越來越慢。半個小時后,到了一個可以站穩(wěn)腳的地方,喘息到呼吸平定,坐下來抽了最后幾根煙,我冷靜下來,決定不能再貿(mào)然向前走了。老辦法,放下行李,到前面探探清楚路再說。

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碰見4個人,他們令我興奮地說:從現(xiàn)在我們所在的這個營地下到瀑布只要4-6個小時。但是,有一段路很險,他們有半個多小時使用繩子才過去的。

一直抓草抓樹枝下行,“把生命系在荒草與樹枝之上”,我一直念叨這句話,想著日后一定要把這句話寫進我的文章里,真是再恰當沒有了。

大約17時許我們終于到達江邊,江邊照例布滿巨大無比的石頭,在大石上爬行,滑溜溜地無處可抓,便告誡自己越到最后越要小心。

繼續(xù)往下游。在石頭上蹦了一會,過了一個下面是水,上面是天,只能從中間完全依靠手腳支撐身體的石縫,我們終于看見了盼望已久的絨扎大瀑布。

這個絨扎大瀑布如果沒有人指引很可能你就在幾米外的地方也會擦肩而過?!哟苍谶@里是巨大的基巖,人能到達這塊基巖,站在這塊基巖上,即使走到盡頭也只能看見瀑布的一個側(cè)面。

這是我那么多日子心情最好的一天,月亮出來了,亮到驚人的程度。那天的日記,我就是在月光下寫的,清清楚楚。我不知道在那里還會遇到那么亮的月光。大約不會有了。

看得久了,發(fā)現(xiàn)瀑布其實浪花規(guī)則,一波一波,每間隔一、二分鐘變換成不同的形狀,周而復(fù)始。

陽光慢慢從上游河面游了下來,隨山勢照射而下。

光線漸漸從水面上走了過來,照在了瀑布上。從鏡頭里看,瀑布四周云霧升騰,色彩不斷變化。光線應(yīng)該說是很不錯,可惜并沒有傳說中的彩虹。應(yīng)該是峽谷太深的緣故,太陽照在瀑布上已經(jīng)是在11:30左右了。

走出了大峽谷。這天是12月5日了。

搭車到了八一鎮(zhèn)。我買了次日一大早到拉薩的班車票,付了更桑的民工費,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好好請更桑吃一頓。那頓飯化了48元。記得更桑堅持他要來付,我感動得鼻子直酸。幾乎是粗暴地堅持著我付了。

我卻沒有什么東西送他,清點行李,只好把手電筒、圓珠筆之類和除了身上穿的以外的臟臟的衣服都送了他。

第二天早上是6點的車,4點鐘聽見有車響,更桑就一骨碌起來下到院子里去看。他怕我睡過了,誤車。他知道我誤不起車也不能誤車。這一夜,他都沒怎么睡。

更桑送我上車,依依惜別,我們很自然地行了個藏式貼面禮。

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淚光在閃動。

車開了,我的淚流了出來。

這是我在那一年惟一的一次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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