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考爾·史密斯
一個年輕男子娶了一個女人,妻子的哥哥是盲人。年輕人急于了解他的姻親兄弟,所以他問盲人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打獵。
“我看不見東西,”盲人說,“但是如果我們一起去,你可以幫我看?!?
年輕人帶著盲人走進一片灌木叢。開始時,他們沿著一條盲人熟悉的小路走,所以對于盲人來說,緊跟著年輕人并不困難??墒?不一會兒,他們走進了更茂密的樹林,那兒樹木生長密集,是許多動物的藏身之所。現(xiàn)在,盲人緊緊抓著妹夫,并告訴他自己聽到的各種聲音。雖然眼睛看不見,但盲人能辨別出動物發(fā)出的聲音。
“附近有疣豬,”他說,“我能聽到它們在遠處走動的聲音?!被蛘哒f:“那只鳥準備飛走,聽聽它張開翅膀的聲音?!?
對于年輕人來說,這些聲音沒什么意義。他印象最深的,是盲人感知森林的能力,盡管樹林對于他必定是一團漆黑。
幾個小時后,他們到了一個可以設(shè)置陷阱的地方。盲人聽從年輕人的建議,把陷阱設(shè)在一個鳥兒可能飛過來飲水的地方。年輕人則把他的陷阱設(shè)在不遠處,并小心的掩蓋它,以免鳥兒發(fā)覺。之后,他不耐煩地去掩蓋盲人的陷阱,因為天氣熱,而他又急著回家,回到新婚妻子身邊。盲人以為妹夫已經(jīng)幫他掩蓋好陷阱,他不知道年輕人并沒有這樣做,而鳥兒可能會發(fā)現(xiàn)這兒有陷阱。
第二天,他們回到捕鳥的地方。盲人滿懷期待,興奮不已,年輕人不得不叫他保持安靜。還沒有到達陷阱跟前,盲人就肯定他們捕到了獵物。
“我能聽到鳥聲,”他說,“陷阱里有鳥兒?!?
年輕人走到自己的陷阱旁邊,他看到了一只小鳥。他從陷阱里把小鳥抓出來,放進隨身攜帶的袋子里。然后兩個人走向盲人的陷阱。
“有一只鳥兒在里面,”他對盲人說,“你也捕到了一只鳥兒。”
說這話時,年輕人感到自己有些嫉妒盲人。盲人的鳥兒有著奇妙的顏色,仿佛它曾經(jīng)飛過彩虹并且染上了彩虹的顏色。這只鳥兒身上的羽毛,可以給他的新婚妻子做一份好禮物。但盲人也有妻子,而她當然也想要這羽毛。
年輕人彎下腰,從陷阱里取出盲人的鳥兒,然后迅速換上自己的小鳥。他把小鳥交給盲人,而把那只彩色的鳥兒放進自己的袋子里。
“這是你的鳥兒?!彼麑γと苏f。
盲人接過小鳥,他的手指撫過小鳥的羽毛和胸腔,然后,他一言不發(fā)地把小鳥放進袋子里。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停在一棵大樹下休息。他們坐在那里,談?wù)撝S多事情。年輕人對盲人的智慧印象深刻——他知道很多,盡管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為什么人們要互相爭斗?”他問盲人。這是一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他想知道盲人是否可以給他一個答案。
盲人沉默了一會兒,年輕人知道他正在思考。然后,盲人抬起頭,年輕人覺得那雙看不見東西的眼睛仿佛正在凝視他的靈魂。
“人們相互爭斗,因為他們把你剛才對我所做的加之于彼此?!泵と似届o地給出了答案。
這話使年輕人震驚而羞愧。他試圖想出一個答案,但他始終想不出。他拿起袋子,取出那只色彩艷麗的鳥兒,把它還給盲人。
盲人拿著那只鳥兒,用他的手指觸摸著它,笑了。
“你還有其他什么問題嗎?”他問。
“是的,”年輕人說,“爭斗之后,人們怎樣才能成為朋友?”
盲人又笑了。
“他們做了剛才你所做的,”他說,“就這樣,他們再次成為朋友?!?/p>
(選自《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