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曉
孫偉銘沒想到自己會獲死刑。7月23日,這個因醉酒無證駕駛而導(dǎo)致4死1重傷的慘烈車禍的年輕人,在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庭上被判處死刑,這是在今年全國惡性車禍頻發(fā)背景下的一場判決。在死刑宣判后第二天,就有四川5名律師上書高院,認為量刑過重,建議“刀下留人”。7月28日,孫偉銘的律師施俊英去看守所見孫偉銘時,恰好5人團的一位律師也在看守所。他說,孫偉銘,我們支持你,給你減刑。孫偉銘站起來給他鞠了一躬。
他要求上訴。他的人生經(jīng)歷讓他還冀望自己的“個人價值”,能夠完成對自己、清貧的家庭和受害者的救贖。
兩場壽宴
從1998年來到成都開始,孫偉銘的人生似乎一直在上坡路。直到2008年12月14日17點之前,孫偉銘在周圍朋友的眼中,還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商界白領(lǐng)。他是成都市一家中型信息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好年頭可以收入十幾萬元,在高新區(qū)的中檔小區(qū)買下了一套商品房,并有一輛別克私家車。本刊記者采訪了多位孫偉銘的朋友,對他的印象都是“文質(zhì)彬彬,有修養(yǎng),會打扮,有品位”。12月14日下午,在成都姑爺?shù)?0壽宴上也是如此。孫偉銘穿著黑色高領(lǐng)毛衣,藏藍色的三顆粒毛呢西服,戴一副金邊眼鏡。酒席免不了要推杯換盞,有房有車的孫偉銘受到親屬的一陣猛夸,據(jù)一位親屬回憶。席間孫偉銘很興奮,不停與人舉杯,幾乎逢酒必干。孫偉銘事后在法庭上說,自己情緒好的時候喝一斤白酒也沒問題,當(dāng)天他在酒桌上喝了大約七八兩白酒。酒席從中午吃到下午15點,孫偉銘并沒有顯出醉態(tài)。散席后,他還打了一會兒撲克。
16點多,孫偉銘準備開車送父母去火車北站坐回重慶的汽車。他在2008年5月剛買了這輛黑色別克車。成都是個并不算特別富有的休閑城市,工薪階層的私家車都以奧拓、QQ、長安這類小型低價車為主,一輛別克可以算工薪階層的豪車。孫偉銘的父親孫林告訴本刊記者:“我們本來說他喝了酒不要開車,但他堅持要送我們?!薄拔蚁?,在親友面前抖擻一下,開車送父母走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孫偉銘事后對交警回憶。
他駕駛著這輛車從成都東邊的萬年場出發(fā),將父母送到了城市北邊的汽車站。這段路程需要從二環(huán)路環(huán)繞幾乎半個成都市。在車上的父母沒有感覺到有什么異樣,“只是他媽媽說了一句,今天好像還開得快些?!睂O林告訴本刊記者。送走父母后,孫偉銘掉轉(zhuǎn)車頭向東,準備由成龍路去成都郊外的龍泉驛拜訪一個朋友,這又需要穿過城中的密集車流。但通過警方事后調(diào)集的天網(wǎng)監(jiān)測錄像,兩次穿城而過的長距離行駛,以及在人多車雜,路況復(fù)雜的火車北站,孫偉銘駕駛的黑色別克車都表現(xiàn)得很正常,“行車很平穩(wěn),沒有違規(guī),看到紅燈也知道?!保晃徽{(diào)看過當(dāng)時影像資料的警察說。
但到17時左右,中午喝下的七八兩白酒開始起作用。第一個看到他行車異常的是市民付雨根。他當(dāng)時行駛在和孫偉銘相同的路線,當(dāng)車行至成龍路第一個長緩坡時,“從右后方開來一輛黑色別克車,從右邊超車后立即向左變道,差點和我的車相撞。之后那車就開S形左右變道超車。我妻子記住那輛車的牌號是川A43K66?!备队旮f。
幾分鐘后,行駛在這條路上的劉小紅從后視鏡上看到一輛黑色別克車從后面“扭起扭起”開過來?!爱?dāng)時就覺得那輛車不對頭,好像一直超著車?!眲⑿〖t說。黑色別克車一頭撞上了比亞迪的尾部,然后“往后倒了一下,從右側(cè)超車往三環(huán)路方向速度很快地跑了”。
追尾比亞迪是一場慘烈車禍的開端。冬天的星期日下午,成龍路上車流量很大?!昂冗^酒的人都知道,沒有自控能力,手腳不靈活。因此,在醉酒情況下一路超車,左右打方向盤,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車子失控?!彼拇ㄊ〗痪傟犚晃痪鞂Ρ究浾哒f。
在城市另一端,代玉秀也剛參加完一場80壽宴。她是成都一家電纜廠的退休工人,喜歡唱歌,跳舞,打小麻將。但這天她破天荒地沒有玩牌,宴席結(jié)束后不久,她就決定搭朋友的車離開。從吃飯的地點回家,沿成龍路進城方向,車程不到半小時。
代玉秀坐在一輛灰色長安“奔奔”的副駕后方,和她并肩的是金亞民夫婦,車主張景全夫婦坐在前排。上路不久,張景全的電話就響了。他把車停在路邊,接了十幾分鐘的電話后繼續(xù)前行??斓健白垮\城”路口時,張景全超了前面一輛奧拓車。此時路口紅燈變黃?!氨急肌蓖T诹寺房谧羁拷S色雙實線的車道。
時間到了17點20分。
被撞碎的生活
成龍路是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馬路,馬路寬闊,路況平穩(wěn),路面用黃色漆刷著限速60的字樣。卓錦城路口剛好處在橫跨三環(huán)的驕子立交橋下坡處的盡頭?!斑@意味著,一般車到這個位置,由于下坡,從坡頂下來都會速度快一點?!彼拇ㄊ〗痪傟犚晃痪鞂Ρ究浾哒f。
在紅燈剛要轉(zhuǎn)綠的時候,孫偉銘的車也駛離了他追尾比亞迪的位置1650米,來到卓錦城路口。按警方事后根據(jù)鑒定,“他當(dāng)時的速度已經(jīng)到了134~138公里/小時”。酒精的后勁已經(jīng)發(fā)作。“他說感覺開著開著,周圍的天部變黑了?!睂O偉銘的律師施俊英對本刊記者說。但實際上,當(dāng)時所有行駛在該路段的證人對天色的描述都是:白天,路面干燥,視線很好。
17時20分,一聲巨響。黑色別克車越過道路中間的黃色雙實線,一頭撞向了停在最近車道的“奔奔”。停在“奔奔”之后的奧拓車車主謝開新看到,“奔奔車被撞起來2米多高,越過兩個車道,左側(cè)側(cè)翻在機動車和非機動車的隔離綠化帶上。一名女子從車中被甩了出來”。
蔣維平駕駛的蒙迪歐停在奧拓車之后。他看到“別克車撞擊奔奔后,在道路上旋轉(zhuǎn),旋轉(zhuǎn)時與前面的奧拓車發(fā)生碰撞,撞飛的散落物打壞了我的車燈”。別克車依然沒有停下來,直到它撞上了排在蔣維平之后的一輛奇瑞車的保險杠。這是它撞擊的第四輛車,撞擊范圍已經(jīng)到了離卓錦城路口約50米的地方。當(dāng)孫偉銘從副駕位置下車后,他的頭部流血,站都站不穩(wěn)。此時他血液中的乙醇濃度為135.8mg/100ml,高于醉酒駕駛的底線80mg/100ml。
這次連環(huán)撞擊對三輛車造成約5萬元實物損失,但受傷最嚴重的是“奔奔”。一位當(dāng)時趕到現(xiàn)場的成都記者告訴本刊,“別克車撞擊奔奔的位置是在駕駛員所在的車頭。我看到奔奔車的車頭被撞癟一大塊,就像是從右車頭到左車身被斜切掉了70度”。
駕駛員張景全和副駕位上的妻子尹國輝被卡在座位上,等到消防員用切割機將他們和車身分離,送到空軍醫(yī)院后,他們已因傷勢太重身亡。坐在后排中座的張成秀被強大的沖擊力從汽車的前擋風(fēng)玻璃飛出車外,當(dāng)場死亡。和她同坐后排的丈夫金亞民也當(dāng)場死亡。兩對夫婦的死亡原因都是因碰撞導(dǎo)致顱腦及胸部復(fù)合性損傷。
代玉秀的座位是離撞擊相對最
遠的一個位置,經(jīng)過一個通宵的搶救,她幸運地活了下來。但不幸的是,強大的撞擊力也導(dǎo)致她重型顱腦外傷,全身多處骨折。
2009年7月29日,代玉秀倚靠在家中客廳的沙發(fā)上,神色依然痛苦疲憊。她的身體里還有無數(shù)斷骨和十來顆鋼釘?!靶⊥?7處骨折?!彼膬鹤禹n思杰告訴本刊記者,“兩根小腿骨,粗的一根用鋼板支撐著,打人鋼釘連接斷骨。細的一根就管不了了,醫(yī)生說讓它們先自己生長”。因此剛出院回家的時候,代玉秀的左小腿不能彎曲。診斷書上寫著,左膝關(guān)節(jié)活動度喪失達50%以上,已明顯構(gòu)成肢體殘廢。家里人為了讓她再站起來,每天要扶她站起來做康復(fù)訓(xùn)練。但這對代玉秀是個痛苦的折磨,一旦身體的力量被加諸碎裂的腿骨,“小腿和腳就覺得刺痛難忍”。
代玉秀剛進醫(yī)院的時候昏迷了好幾天。一根位于頭部正中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移位,這意味著頭痛發(fā)作的時候,她會意識不清:叫兒子“兄弟”,還懷疑從城市另一端趕來為她做飯的姐姐在隔壁殺羊,用羊血來給她做飯,并在飯里下毒。清醒的時候。她會說“覺得最對不起兒子”。兒子是電子科技大學(xué)計算機學(xué)院的研究生,去年剛從深圳回成都,找了一份實習(xí)期間月工資只有800元的事業(yè)單位,“因為更方便請假,好照顧家里”。
25歲的張志宇和24歲的金宇航的生活也被這場車禍撞碎。他們的父母雙雙罹難,這兩個剛從學(xué)校出來不久的孩子,除了面對只有一個人的家,還要負責(zé)償還父母剛買不久的房子的貸款。
第一封信:我的奮斗
2009年4月,距離開庭約一個月的時間,3個受害家庭都收到了一封來自郫縣安都鎮(zhèn)的信。信是孫偉銘從看守所里寫來的。他說自己“以當(dāng)下卑下的身份來信”,是希望受害家庭能對他“多一些了解,并給予機會”。在信里,他講述了自己來成都的奮斗經(jīng)歷,并強調(diào)自己的“個人價值”,這是他在成都打拼10年的立身之本,現(xiàn)在他希望能憑借它完成對自己、家庭和受害方的救贖:“我覺得無論個人能力,包括社會這么多年培養(yǎng)我,父母培養(yǎng)我,學(xué)校培養(yǎng)我,如果讓我在這樣的環(huán)境長久地待下去,是一種浪費。對受害家庭也是這樣的?!?/p>
給受害家庭的信里,孫偉銘都提到自己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他一周工作至少70個小時,為了工作可以放棄一切。他30歲還沒交女朋友。
孫偉銘的職業(yè)化和由此歷練出的心理素質(zhì),成都電視臺《紅綠燈》欄目的制片人賈紅雨也有很深刻的印象。他在事故發(fā)生后的第二天見到孫偉銘。孫偉銘的右邊臉上還滿是碎小細長的傷口,左邊頭上包著紗布,頭部的撞傷導(dǎo)致眼部紅腫?!耙话闳朔高@么大事已經(jīng)被打倒了,拒絕采訪是很正常的。或者什么也不說,或者哭得沒法說下去。但孫偉銘不一樣,他沒有崩潰,情緒很穩(wěn)定。說話很慢,一邊想一邊說,感覺是個不會隨意地說一些話的人?!?/p>
“他態(tài)度很好,見面就先點頭,像在生意場上見客戶一樣。他希望能給他父親帶幾句話:第一,幫我轉(zhuǎn)交一份未完成的合同,如果現(xiàn)在中止,會引起經(jīng)濟糾紛。第二,幫我轉(zhuǎn)交車后備廂的電腦里的一些經(jīng)濟資料。第三,幫我請律師。第一個律師是某某,如果他不行,你找第二個律師。他分別交代了每一個需要他父親找的人的名字和電話,所有號碼都是隨口說出的,感覺他是個很聰明的人,這些事情都記在腦子里?!?/p>
孫偉銘捎給父親的最后一句話是:重慶的房子千萬不要賣,這是你們留著養(yǎng)老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解決。
第二封信:我的家庭
當(dāng)孫林2008年12月15日接到成都警方的通知后,他面臨著自己58年的人生經(jīng)驗難以解決的一系列難題:如何為兒子求得受害家庭的諒解?如何湊齊受害家庭要求的總額近百萬元的賠償金?還有如何戰(zhàn)勝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和羞愧?
孫林到成都的時候是事故發(fā)生的第二天晚上。“警察沒有說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我就帶了5000塊錢,連身份證和藥都忘了帶?!睂O林說。當(dāng)他走出候車室時,正好有人拿著一張報紙在看。上面赫然就是兒子孫偉銘的照片和交通肇事致4死1傷的嚴重車禍。他一看就“嚇倒了”,他在候車室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痛哭了一場,然后就在火車北站的廣場上,來來回回地徘徊了一整夜。
孫林一直不敢跨進交警局的大門?!熬旖o他打了6次電話,他都說要來,但每次約定的時間他都沒有出現(xiàn)?!表n思杰對本刊記者說。12月16日上午,當(dāng)他終于出現(xiàn)在交警三分局的辦公室,韓思杰的父親抑制不住憤怒,給了他一耳光:“你敢騙我,打電話你也不接?!睂O林雙膝跪地,痛哭著說:“我確確實實沒有電話,我用不來電話?!?/p>
孫林從來沒有成為被關(guān)注的焦點,尤其在兒子犯下這么大的事救后,公眾的注意讓他慌亂羞愧。在成都市交警三分局與受害者家屬見面后,為了躲避媒體追問,他拎著塑料袋,急匆匆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從樓梯上跳著下樓。實在躲不開媒體追問時,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匯報,“我正在四處湊錢”,“我們不敢露面。走在路上,別人都在戳我們的背脊骨啊”。
因為湊不齊受害家庭要求的賠償金,他也一直不敢跟受害者家屬接觸,這讓受害家庭懷疑他解決問題的誠意。律師施俊英告訴本刊記者,孫林一直急切地想賣掉瑞升花園的房子,但由于孫偉銘在看守所,無法去公證處,房子出售遇到了法律上的障礙。孫林收了4次訂金,最后都不得不退掉。孫偉銘的所有積蓄都用來買了這輛20多萬元的別克車。事發(fā)后,辦案民警在他身上搜出三張卡,一張有58元,一張有53元,另外一張卡里沒有錢。
4條人命,近百萬元的賠償。這不是這個一直謹小慎微地生活,每個月全家收入不到2000元的老人能夠處理的問題。
孫偉銘也知道這一點。2009年6月,孫偉銘給受害家庭寄去了第二封信。
他在信中描述了他的家庭:“父親成長在被抱養(yǎng)的家庭,自我懂事起,就聽到太多他被冷落歧視的事。我的父母大半輩子堆積太多遺憾和疾苦。他們堅韌、勤儉持家總令我和妹妹感到溫馨,日子看著一天一天好起來。我買車他們支持我,我買房他們也支持我,我沒時間談女朋友,他們替我張羅。我沒時間洗衣收拾房間,常堆積起來,他們就隔段時間來成都為我整理衛(wèi)生。打我懂事起,我沒見過母親買過一件飾品裝扮自己。我父親總是撿我過時的衣服穿,襯衣磨破領(lǐng)口袖口,夏天穿的汗衫,穿了好幾年,背上七八個破洞,都不舍得丟棄。家中為了省錢,重慶那么熱,直到現(xiàn)在客廳和臥室還沒裝空調(diào)。甚至2005年我買房入住時。父母堅持坐火車、公共汽車,自己動手用了好幾次才將一張大木床和圓桌從重慶搬來供我使用?!?/p>
破滅
大約從2004年開始,隨著事業(yè)成功孫偉銘也開始有了一些工作之外的生活,比如出入一些白領(lǐng)的聚會。2005年,他在瑞升花園買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子。
孫偉銘對這時候的自己也充滿了信心,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經(jīng)歷和心態(tài)可以幫助一些弱者。黃穎在一所小學(xué)擔(dān)任班主任,她記得一次聚會的時候,孫偉銘問她,有沒有需要資助的貧困學(xué)生,“他說自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現(xiàn)在生活比較穩(wěn)定了,不僅能從經(jīng)濟上幫助貧困生,還可以用積極的心態(tài)影響這些孩子”。
2006年春天,黃穎將自己班上的學(xué)生林芳推薦給了他。第一次見面約在“仁和春天”旁的一家麥當(dāng)勞。“他拎著兩口袋東西,都是給我女兒買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用品,有洗發(fā)水、洗面奶、毛巾和書本用具?!绷址嫉哪赣H范小瓊對本刊記者回憶。此后一年多,他幾乎每個月都給范小瓊打電話,約在西南書城門日或者“仁和春天”前面的廣場碰頭,給他們100塊錢,并請他們吃一頓飯,“只有兩次他很忙,就隔了一個月,但下次就給了200元。”范小瓊說。孫偉銘確實在試圖影響這個生于貧寒家庭的孩子?!八麑α址颊f,要好好學(xué)習(xí),現(xiàn)在社會好了,自己努力是有出路的”。他甚至還注意她的生活細節(jié)?!坝幸淮纬燥埱?。他叫林芳去洗手。我們是從農(nóng)村來的,平時不是很講究這些,讓我這個當(dāng)媽的感到很不好意思。”范小瓊對本刊記者說。
黃穎最后一次和孫偉銘見面,是在2007年冬天的公共汽車上。這一年,孫偉銘和團隊已經(jīng)實現(xiàn)超千萬元合同金額。“他依然西裝筆挺地坐在公車上。我問他,現(xiàn)在收入已經(jīng)比較高了,為什么不買車?他說太忙,沒時間去考駕照。我還說,現(xiàn)在駕??墒窃絹碓絿栏窳??!?/p>
此后,黃穎再看到他,是在電視上,這時的孫偉銘讓黃穎“有些震驚”:他穿著橘紅色的囚犯背心,站在被告席上。身體比以前發(fā)胖,戴一副黑邊眼鏡,胡子拉碴。這個年輕人用10年時間經(jīng)營起的成功形象、遠大抱負和整個家庭的夢想,突然被他制造的一場車禍擊碎了。
后記:2009年9月8日,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改判孫偉銘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