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談?wù)撝v授海子《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后的心得。透過《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這首詩及海子其他的一些詩,從宏觀上解讀海子其人,也在心中緬懷海子。

【關(guān)鍵詞】海子 幸福 孤獨 轉(zhuǎn)身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是曾獲得“人民文學(xué)詩歌獎”的當(dāng)代詩人海子的抒情短詩的代表作,語言樸素清新,情感純凈真誠。收入高中語文課本第一冊,我在講授之后,感觸頗深,下面談?wù)勛约旱捏w悟。

幸 福

海子,是詩的王者,他想要的幸福卻簡單至極:自己幸福,親人幸福,眾生幸福。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突兀而發(fā),以“從明天起”開頭,高唱要做個幸福的人,描繪了一幅明天的美麗畫卷:平凡人自食其力的生活(“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自由閑散人的生活(“喂馬劈柴”“周游世界”),開放而溫暖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與我們所理解的“幸?！辈煌?我們要的幸福是物質(zhì)的豐富與奢華,是感官的滿足,是政治和文化觀念上“權(quán)力”“業(yè)績”等生命本真所不需要的東西,而在海子那里,幸福就是粗樸的凡人生活。

海子的幸福還是對親人的幸福的關(guān)注,對眾生的幸福的關(guān)注?！皬拿魈炱?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多好啊,把自己所向往的幸福生活的圖景告訴每一個親人,與他們共享快樂。他也眷顧山川河流,要給它們?nèi)嘏篮玫拿?他也祝福陌生人“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愿你在塵世獲得幸?！薄０褖m世的幸福當(dāng)作自己的幸福,他的胸懷像大海,他的祝福像暖春的花朵。而他卻像個純潔的孩子永遠棲居在自己的麥田里守望著別人的幸福。

海子想要的幸福,猶如清甜的草莓,顯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孤 獨

可是在這草莓色的基調(diào)中,我們卻感受到了海子的孤獨。詩中有一些特別的“音符”,“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幸福”是一種帶有后驗性質(zhì)的感覺,不可能刻意去做“一個幸福的人”,而且“從明天起”意味著昨天、今天、以及更加遙遠的逝去的日子里的不如意、不幸福。

回顧海子的經(jīng)歷:從小在貧窮而又封閉的安徽農(nóng)村長大,白菜是他上中學(xué)時的佳肴,擁有足夠的糧食幾乎是他上大學(xué)前常做的美夢。收到北大錄取通知書時,他曾經(jīng)為走出封閉的環(huán)境而興奮得在井邊手舞足蹈。成年之后,也沒有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在他的房間里,沒有電視機、錄音機、甚至收音機,既不會跳舞、游泳,也不會騎自行車,在貧窮、單調(diào)與孤獨之中寫作,詩歌的發(fā)表也不順暢,還經(jīng)歷過四次不成功的戀愛。在詩人短暫的一生中,沒有喧嘩與熱鬧,沒有世俗所認同的絢爛與輝煌。我們感受到的只是詩人苦行僧般的生活。而詩人的心卻是熱烈的、燃燒的,想與塵世溝通的,只可惜沒有人理解他。在塵世間,海子注定只能獨飲“孤獨”。這就使得他向自我的內(nèi)心開掘,沉醉于詩歌,沉湎于心靈的孤獨之旅,充滿了理想主義,具有雙重性格,在人生觀、價值觀上既肯定世俗生活,又不甘于墮入塵世淪為俗人。

所以,在第一詩節(jié)中,他憧憬著“喂馬劈柴”“周游世界”的明朗而溫暖的生活,追求著別人看似很平凡的東西。在二三詩節(jié)中,他肯定俗世的幸福,并為陌生人祝福,卻沒有勇氣為自己祝福,“我只愿面朝大?！?任我背后“春暖花開”。海子可以虛構(gòu)自己的世俗明天,可以閉上眼睛去設(shè)想一下塵世中幸福的自己,但隨即他就被這些設(shè)想灼傷,海子認為自己的幸福不應(yīng)該也不可以來自庸常的生活,任何來自身體感官的快樂都是對自己心靈的背離,對生命意義的褻瀆。

有人說,海子在詩歌中超越了塵世,超越了所生活的時代,只在詩意中飛翔。這成全了海子幻夢的圣潔,但也限制了海子的世俗生活,使他的生命走向了“支離破碎”。海子的詩歌具有極強烈的自傳性質(zhì),燈紅酒綠,塵世喧囂誘惑著海子,攪擾著他孤寂的生活,詩的王者終于正面遭遇了生活的苦行者。正如他在《春天十個海子》中所寫的那樣,“十個海子”是困擾著海子的各種世俗欲望的象征,這與海子的生活理想有著尖銳沖突,與海子的生活實際相隔太遠,但是盡管他們“扯亂你的頭發(fā),騎上你飛奔而去,塵土飛揚”,卻并沒有征服海子,他終未成為世俗欲望的俘虜。不過,當(dāng)海子把這些欲望推開后,他離俗世就更遠了,更孤獨了。海子,這個用心靈歌唱著的詩人,一直都在渴望傾聽遠離塵囂的美麗回音,他一生都在企圖擺脫塵世的羈絆與牽累,在生活的路上漸行漸遠。

海子,一個孤獨的泥娃娃。

轉(zhuǎn) 身

因為孤獨,海子極力想向世俗生活靠攏:想孝順父母,想戀愛結(jié)婚生子,想與朋友猜拳行酒令,想看電影……可真正面對時又無法說服自己投入其中。

當(dāng)塵世幸福與高蹈出世的心靈發(fā)生矛盾、靈魂沒有出口時,海子只好選擇犧牲可以實現(xiàn)塵世幸福的肉身,來獲得理想的純粹與崇高。詩歌的末尾說“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拋棄了溫馨的幸福圖景,以一個凄美的轉(zhuǎn)身遠離眾生。1989年3月26日,山海關(guān)。海子靜靜地躺在鐵軌上,身上是打開的《圣經(jīng)》。遠方,火車呼嘯而來,一代天才詩人從此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說張國榮是以墜樓的悲傷弧線謝幕,海子則是以手捧《圣經(jīng)》的寧靜姿態(tài)告別,這兩顆本無交匯點的高傲心靈在天堂相遇了。海子,你還孤獨嗎?愿你在天國獲得幸福。

作者簡介:蒲雪咪,四川省閬中中學(xué)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