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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體性閱讀與文學想象力及形象創(chuàng)造機制

2010-03-21 01:10李詠吟
關鍵詞:思想性想象力想象

李詠吟

(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杭州 310028)

主體性閱讀與文學想象力及形象創(chuàng)造機制

李詠吟

(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杭州 310028)

創(chuàng)作者的主體性閱讀是自覺自由的生命活動,它是審美想象力激活的重要方式,也是形象創(chuàng)造的前提條件。在閱讀過程中,不僅要強調文學經(jīng)典的主體性閱讀,而且要強調思想經(jīng)典的主體性閱讀。只有通過形象與思想的自由綜合,文學想象與形象創(chuàng)造才會實現(xiàn)真正的自由。

主體性閱讀;想象;形象創(chuàng)造

一、主體性閱讀與文學想象力的激活

在《文心雕龍·神思》中,劉勰指出,“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边@是中國古代美學家對想象力活動所做的精妙描繪,觸及了想象力的實質。同樣,在《判斷力批判》中,康德也談到,“因此,在美的藝術中,想象力(Einbildungskraft)、理解力、才智和趣味是必不可少的?!盵1]康德把想象力置于審美創(chuàng)造能力的首要位置,就是對想象力的高度重視。事實上,《判斷力批判》的主要任務,就是通過考察想象力與知性的關系以及想象力與理性的關系,為優(yōu)美與崇高進行思想立法。應該承認,在詩學史或美學史上,想象力問題得到了充分而深入的討論。不過,想象力與文學性和思想性閱讀的關系,并沒有得到認真的討論。如果說,想象力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審美主體的審美經(jīng)驗累積的結果,那么,就離不開審美主體的生命體驗和思想經(jīng)驗,因此,文學性與思想性閱讀就成了豐富和強化想象力的重要途徑[2]。

首先,文學性閱讀與思想性閱讀決定了想象力的廣度與深度。漫長的文學發(fā)展史,保存了豐富的文學經(jīng)典,每部經(jīng)典皆具有個體創(chuàng)造性,自由的文學性閱讀就提供了想象力無限自由的想象空間。只有通過文學性閱讀,創(chuàng)作主體才能充分吸收人類優(yōu)秀的藝術傳統(tǒng),特別是民族藝術的優(yōu)秀文化成果,當然,僅有文學性閱讀是不夠的。如果說,文學性閱讀提供了藝術家想象生活的廣度,那么,思想性閱讀則深化了藝術家想象生活的深度。思想性閱讀有助于生存的深度理解,它不僅具有廣闊的思想空間,而且具有確定的價值指向。思想性閱讀難免帶有主體性價值取向,但豐富的思想性閱讀可以克服主體性思想的狹隘性。思想性閱讀決定了主體想象力的審美自由指向。藝術形象畢竟具有生活的示范性,這說明很多人其實不理解生活的意義或生活的真諦,其實,我們自己又何嘗真正理解了生活的真理,我們總在異化的生活中掙扎,卻并沒有真正地警醒與自覺。有多少人獲得了真正的心靈自由?所以,每個人,皆需要通過文學形象學習生活或通過形象領悟生命存在,這就給藝術創(chuàng)造生命形象提供了無限自由的價值基礎[3]。時代的悲劇與存在的悲劇已經(jīng)使我們慘不忍睹,我們需要新的生命想象方式,美麗的生命想象與自由的生命想象,這些皆出自主體的內心需要,并不是服務于某個特定的政治現(xiàn)實,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展望生活的美好,甚至,我們希望古典英雄主義的復活。在文學閱讀的過程中,我們要特別強調思想性閱讀的重要性,特別是宗教性與哲學性閱讀的重要性,強調形而上之思的重要性,或者說,要把精神哲學的自由探索看作是我們時代的作家最重要的思想任務與思想功課。這無疑是為了強調審美價值反思之重要性,強調生命存在的精神反思的重要性。沒有哲學,即沒有真正的作家,但是,作家的哲學不同于哲學家的哲學,他們只是在問題上相通,而解決方式完全不一樣。想象不只是情節(jié)想象、形象想象與生活想象,更重要的是,精神想象與生命自由可能之想象,這是與思想相關的,而與純粹的感性形象無關,好像許多中國作家并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許多作家很少或從不進行宗教或哲學閱讀,這是應該加以更正的現(xiàn)象。

其次,文學性閱讀與思想性閱讀決定了主體想象力的審美建構或審丑建構沖動。如果說想象力包含審美與審丑雙重因素,那么從審美想象意義上說,審丑想象與審美想象同樣必要。我們不應在夸大審丑能力時忘記甚至忽視了文學的天賦使命,即對自由美好生活的審美想象。人類生活需要更美好的想象,偉大的經(jīng)典主要靠審美的力量獲得自己的生命。生命美麗的想象需要文學性與思想性閱讀,當然,生命丑惡的想象也需要文學性與思想性閱讀。相對而言,生命丑惡的現(xiàn)實體驗并不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它有時就是我們的生活現(xiàn)實記憶,生命美麗的自由想象則不然,它不是生活中自由存在的,它需要想象性與審美性發(fā)現(xiàn)。就文學創(chuàng)作而言,面對想象力問題,我們需要改變固有的想法,即現(xiàn)代作家的想象力不應只是體現(xiàn)在對現(xiàn)代性災難與苦難的想象之上,還應體現(xiàn)在對自由美麗生活的想象與展望上。想象力從不是單一的,我們需要面對黑暗與苦難的想象力,也需要面對自由與光明的想象力。詩人與作家必須是“存在的思想者”,我們必須面對自己的現(xiàn)實存在與歷史存在,必須面對他者的歷史存在與現(xiàn)實存在。如果充滿想象力,我們對這個世界,對生活的幸福,可能有更多的嶄新認識,這就給想象力提出了挑戰(zhàn)。想象力應該具有自己的內在價值指向,應該防止極端化,極端現(xiàn)實或極端虛幻皆是有問題的,但是,我們可以想象多樣性,包括丑惡的多樣性與美麗的多樣性,這樣人類的想象力就不會單調,更不會出現(xiàn)審美想象力與思想想象力的匱乏。在我看來,人類的心靈已經(jīng)日漸殘忍無情,人們在面對現(xiàn)實苦難或現(xiàn)實悲劇時已經(jīng)超級冷靜,也就是說,已經(jīng)具有從容應對苦難與悲劇的能力,甚至默認了苦難與悲劇的合法性,也選擇了痛苦而悲壯的承受,但是,我們不能對美好事物失去想象力,想象美好生活應該成為詩人和作家的重要任務。我們皆有歷史與現(xiàn)實記憶的能力,我們已經(jīng)記憶了無窮的苦難,不需要過多地重漫惡夢與苦難,而更需要自由地呼吸,因此,我們需要想象自由與美好,想象優(yōu)美與崇高,這應該成為越來越多的詩人和作家的生命共識。布洛赫的“希望哲學”與烏托邦研究,旨在說明一個問題:人類不能失去希望;特尼森(Michael Theunissen)在品達的抒情詩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就是“希望、自由與信仰”;殘酷與苦難,已經(jīng)讓我們不敢對美麗存有希望,但是,在希臘神話中,潘多拉釋放苦難與災難的瓶子中惟一保留的就是“希望”,這個古老的希臘神話可能就是深刻的時代隱喻,可能就是人類命運的最深刻象征。所以,為了生活與生命的自由,我們還得想象美麗,重溫希望。作家的人民性并不意味著“作家能夠拯救人民”,作家與詩人做不了這一點,或者說作家與詩人永遠成不了人民的救助者,他們只能代替人民歌唱或呼喊,發(fā)出人民心中的情感聲音。不過,詩人與作家是時代生活或歷史生活的敏銳感應者,能夠很好地記錄現(xiàn)實歷史生活并反思歷史文化生活。作家的現(xiàn)實主義傾向使得我們的文學具有強烈的歷史性記憶,特別是苦難性記憶,但是,許多作家往往迷戀于苦難記憶,而忘記了提醒人民:“苦難的生活,到底是誰之罪”,是誰造成了阿Q的悲劇生活?是誰造成了祥林嫂的悲劇生活?這是我們必須追問的問題。“這是誰之罪?”既然歷史有著這樣的罪惡,這罪惡是否可以避免,現(xiàn)實生活中是否存在這樣的罪惡?如何從罪惡中救贖?難道罪惡是永遠必然的強大力量,永遠不可改變?這是詩人與藝術家必須思考和回答的問題[4]。為此,就需要作為審美主體的藝術家不僅要進行自由的文學性閱讀而且需要自由地進行思想性閱讀。作為審美主體的藝術家并不能直接改變人民的生活,但是,詩人與作家可能通過藝術創(chuàng)造,引導人民思考,引導人民追求,這是詩人與作家的審美想象性任務。我們必須明確詩人與作家所應承擔的特殊的歷史文化分工,他們到底應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不要把不屬于詩人或作家的任務,強加到他們身上。我們的文學幻想,就在于把許多不該文學承擔的任務強加給詩人與作家,結果,詩人與作家成了政治的犧牲品,而真正的政治家與法學家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應有的責任,這是歷史的錯置。因此,創(chuàng)作者的自由尊嚴和天賦,只有在分工明確的前提下,才能得到充分發(fā)揮;只有認識到這一點,想象力的價值才能得以實現(xiàn)。

第三,文學性閱讀與思想性閱讀決定了審美主體想象力的生存探索性?!霸娙撕螢??作家何為?”在我看來,詩人與作家就是探索人類生命存在與生命情感的人。詩人與作家最重大的任務,應該是教導人們如何生活,不只是教導人們如何認識生活,更應是教導人們如何自由、正義和平等地生活,這是藝術的重要使命。許多人以為自己能夠自由地生活,不需要人教導,其實,我們并不知道真正自由的生活或真正美麗的生活是什么樣的,我們需要心靈的啟發(fā)。是的,現(xiàn)實生活本身是最好的導師,生活本身就教會了我們應該怎樣生活,但是,生活所教會我們的更多的是如何現(xiàn)實、世故或無恥地生活,并沒有教導我們如何自由、美麗和安寧地生活。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是真正的生活,詩人與作家也不一定知道,但是,他們必須依靠自己的想象力去探索,他們在探索中尋找自由與美麗的生活,這種探索就可能給予讀者以啟示。認識歷史現(xiàn)實生活,認識生活的無限性與人性的無限性,認識人類生活方式與生活價值原則的無限性,認識生活悲劇與喜劇的無限性,這是詩人與作家的重要任務;同時,想象生活的自由可能性,想象生活的美麗的可能性,想象生活的愛情的可能性,也就是說,想象一切可能的美麗的自由生活,應該是詩人與作家最重要的任務。當許多電影成為全球觀眾爭相目睹的對象時,我常常想,是什么讓人們有如此大的興趣?從根本上說,還是對陌生生活的好奇,也是對自由美麗生活的展望,或者說,是對美好生活或罪惡生活的窺視興趣。自由美麗的生活想象畢竟最能持久;丑惡或罪惡的生活,我們很快就會厭倦。因此,強調想象力的同時,我們在閱讀文學的時候,應該特別強調想象美麗生活的能力。從現(xiàn)代中國文學的經(jīng)典來看,我們想象丑惡生活的能力或者說還原苦難生活的能力實在是超級強大,誠然,這是十分必要的,因為人們不能生活在幻想或欺騙之中。但是,我們同樣需要想象美麗生活的能力;如果我們失去了想象美麗生活的能力,那么,我們只會感到壓抑與痛苦。什么時候,我們的詩人與作家才能自由地歌唱?在重新理解文學想象力中,我特別強調想象美麗生活的能力的復活,只有如此,人類才有生活下去的希望。我們的生活已經(jīng)被不美麗的生活所控制,如此喧嘩的車市,如此恐怖的大都市,如此忙碌緊張的人群,難道這就是生活的真理?不僅是我們,世界也需要想象美麗的生活。汽車正在毀滅整個世界,但是,沒有人會相信這一點,我們可能更多地想象汽車給我們帶來的享受與自由,然而,空氣污染,能源危機,世界戰(zhàn)爭,皆與之相關,這就需要詩人與作家想象:“美麗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有的人可能會說,這是烏托邦,這是幻想,那么,我們的回答是:藝術本來就應該有幻想,誰說藝術只能表現(xiàn)丑惡的現(xiàn)實?布洛赫在討論烏托邦時,還特別建立了自己的“希望哲學”,這也是想象力,思想性想象力,是對人們美好生活的展望,也是為了建立自由生活的信念[5]。觀念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們的思想與行動,正因為缺乏自由的想象力,我們才過分迷信現(xiàn)實法則的強大力量,才屈從于現(xiàn)實生活法則并異化地生活,以現(xiàn)實生活法則作為幸福原則與生命惟一性原則,缺少生命的超越性精神信念。

二、經(jīng)典重讀與想象力自由的價值確證

作為創(chuàng)作者的審美主體,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文學性閱讀或思想性閱讀,那么,為何還要再三強調呢?在我看來,閱讀不可能是完全獨立的,在習慣性思想指導下,對文學傳統(tǒng)的文學性閱讀和思想性閱讀,可能無助于想象力的自由發(fā)揮。相反,在新思想意念下,在開放的思想意念下,面對文學傳統(tǒng)的文學性與思想性閱讀,將會極大地激活想象力。單一地從時間和空間上認識想象,我們會把想象力看作是事物形象的記憶與回想,這樣,可能就把想象力看作是純粹圖像的,其實,想象力本身就是對生活本身的無限可能性之理解,生活的深刻性就在于生活的復雜性與精神的復雜性;許多作家出于慣性,還是過于偏愛文學形象的想象,卻不重視思想或精神生活可能性的想象。但是,回顧我們的文學,應該看到,中國文學從來不缺乏形象想象力,而且具有極為豐富的形象想象力傳統(tǒng),但是,我們的文學在思想創(chuàng)造力上顯得非常薄弱,也就是說,我們對精神生活世界的復雜性的想象與理解的大門,還沒有真正打開,或者說,那樣偉大的中國文學精神想象傳統(tǒng),一直處于遮蔽狀態(tài)之中,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國的世界性或中國文學走向世界。

中國文學的想象力絕對是偉大的,特別是在形象與情感想象方面?!对娊?jīng)》中對神圣的想象是偉大的,例如,對谷神后稷的想象;《周易》對宇宙生命世界與人類生活世界的想象,乃曠古奇觀;《道德經(jīng)》這部偉大的哲學詩,對谷神與陰柔的想象,對圣人的想象以及對道的想象,達到了神妙的高度;屈原對日神的想象,陶淵明對棲居的想象,張若虛對春江花月夜的想象,李白對夢游天姥的想象,蘇東坡對明月相思的想象,吳承恩對孫悟空的想象,曹雪芹對寶黛愛情悲劇的凄美想象,魯迅對絕望的想象,等等,皆達到了形象與精神相統(tǒng)一的高度。中國文學從來就不缺乏第一流的文學想象力,但是,現(xiàn)代作家并沒有把中國文學的偉大想象傳統(tǒng)當回事,這就是對思想的輕忽。中國文學的偉大想象傳統(tǒng),絕對是深刻的思想與形象創(chuàng)造傳統(tǒng),而不只是文學的時間與空間處理問題,更不是情節(jié)的處理問題,與這種思想性想象傳統(tǒng)相關的,那就是對空間與生命傳奇的想象,在這方面,中國有驚世駭俗的傳統(tǒng)。另外,現(xiàn)代主義文學的新變,使我們在中國人的苦難與悲劇想象上,也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那真正是恐怖的生命酷刑,絕對的非人道。那么,現(xiàn)代以來的許多文學作品,為何顯示出“思想的貧弱”,在我看來,這是因為我們的作家把形象想象與思想想象分離開來,把生活想象與生命自由想象分離開來。想象不是在自己那可憐的生活經(jīng)驗上的神經(jīng)反映式呻吟,想象更應是對自由生命存在的復雜性的偉大展望。生命想象,或者說,偉大的生命想象,是大作家的標志;弱小的生命,如果僅僅顯示同情與悲憫的意義,是無法引起深刻的思想與形象震撼的。偉大的生命形象,不是身軀的高大,而是靈魂與意志的偉大。

中國文學具有自己的偉大想象傳統(tǒng),但并不是每個作家都能夠意識到這一點的,這就需要作家與藝術家“重視民族文學的經(jīng)典閱讀”。詩人與作家,其實,就是最好的文學接受者或文學批評者,他們以其文學的天賦敏銳可以直接領悟到民族藝術的真正偉大。詩人與作家的文學經(jīng)典閱讀,必須是發(fā)現(xiàn)性的,也就是說,無論人們對經(jīng)典已經(jīng)進行了怎樣的解讀,你必須讀出自己的理解,這非常關鍵。我們的文學閱讀往往有自己的選擇:一是時尚性選擇,有影響力的作家以其自己的閱讀行為影響了別的作家或時代的青年讀者。例如,閱讀米蘭·昆德拉的作品,閱讀《大師與瑪格麗特》,閱讀《日瓦戈醫(yī)生》,雖然并不是每個人真正能夠讀懂,但是,經(jīng)典作家所引導的時代文學閱讀潮流,決定了你的閱讀選擇,你不閱讀這些作品,你就落后在時代的后面。我們害怕落伍,所以,必然會“迷信式跟讀”。但是,真正具有獨立思想意志的作家是不應受此影響的,他必須在廣泛的閱讀中作出自己的選擇,那些自稱從不閱讀文學經(jīng)典作品的作家,甚至當人們指正其作品可能借鑒了某一經(jīng)典作品時,有些作家那種坦然的回答,“我從沒有讀過《老人與?!分悺保谖铱磥?,這是極其愚蠢的宣言,事實上,這也可能是極具通俗影響力的作家對自己的偶然成功的“故意炫耀”。當批評家指出某位作家的作品相似于某個經(jīng)典作品時,有的作家可能會說,“我根本沒有閱讀那個作品”,其實,這并不能說明別的,只能說明作家自身的淺薄無知。在我們的時代,作家不可能赤身裸體地創(chuàng)造,或者像原始人一樣單靠自己的勞動來生活,而不在乎歷史與時代。這不是那個蠻荒時代,詩人或作家也必須學習,必須通過閱讀文學經(jīng)典,與作家或詩人進行主體間性的思想交流,通過交流獲得自己的創(chuàng)作獨創(chuàng)性,那種閉門造車式的獨創(chuàng)只能是時代的笑話。當然,這并不是說詩人或藝術家必須讀完全部的經(jīng)典藝術作品,不是的,我們只是說,詩人或作家必須以自己的文學敏銳或文學發(fā)現(xiàn)力,從文學史上找到真正的知音作家的作品,與他們的作品一道沉思遐想,反省自己的生活與自己的想象,找到自己的思想與藝術獨創(chuàng)性。

詩人與作家,皆需要有自己的“選擇性閱讀”,文學青年只會跟隨在作家之后尋找道路,真正的文學作家必須自己選擇與尋找道路。文學想象力,自然與文學閱讀有關,只有在文學的閱讀中,我們的創(chuàng)作才會感覺到與文學的真正親近,許多作家正是在文學閱讀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敵人”,找到了自己的“戰(zhàn)友”或“導師”。詩人和作家,在文學閱讀中,可以從自己的審美體驗出發(fā)為自己喜歡的作家或作品正名,當然,這直接涉及如何看待經(jīng)典作家作品的問題。時代的文學接受,可能誤認或錯認天才的作家,例如,洛陽紙貴的作品,許多其實是偽劣作品。我們的時代曾經(jīng)喧囂一時的作品,今天,已經(jīng)無從尋覓其蹤跡。在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誕生的作品,人們的眼光或判斷力往往容易受到蒙蔽,不過,經(jīng)驗總是有效地幫助人們,我們不能只欣賞這樣的作品,所以,人們很快就會覺醒,厭惡地從這樣的作品身邊轉身。當余秋雨的散文不可一世時,即使是魯迅也只能哀嘆;在易中天和于丹如日中天時,熊十力只能委曲退縮到邊緣。這不會長久,雖然永遠是通俗的東西操縱大眾,但是,也必須承認,永遠是美好的經(jīng)典引導大眾。從長時段來說,還是經(jīng)典作家作品具有永遠的誘惑,一個時代能夠留下的作品是極其有限的,但是,時代的文學就有屬于它的時代讀者。真正的詩人與作家,應該超越這種簡單的虛名與實利,詩人與作家不是為了創(chuàng)造財富而誕生的;經(jīng)典作家與經(jīng)典詩人所獲得的一切,已經(jīng)足夠他們自由生活了,不能期待太多。文學閱讀的發(fā)現(xiàn)性眼光極其重要。我們只能不斷地領略美并沉浸在美麗之中,詩人與作家皆應是自由奔放的“世界公民”,心中要有世界,當然,詩人與作家也有自己的民族,他們還必須對民族充滿無限熱愛,所以,我們要閱讀世界一切優(yōu)秀的經(jīng)典,也要閱讀民族文學的經(jīng)典。相對而言,如果不懂得文學所屬的母語,我們對外國文學的翻譯接受會受到許多限制,我們的想象可能是變異的,這并不是說,我們不能從翻譯文學真正理解外國文學,而是說與外國文學畢竟隔了一層。但是,閱讀翻譯文學極其重要,它能擴充我們的文學想象力,在民族想象力的陷阱中能夠突圍。不過,我們未必能夠真正理解民族文學經(jīng)典,許多經(jīng)典已經(jīng)被文學史的標簽破壞了,我們需要重新恢復民族文學經(jīng)典本來的樣子,這就需要直接進入作品?!对娊?jīng)》與《楚辭》,我們完全可以有不同于文學史的閱讀,事實上,在純粹的《楚辭筆記》中,張煒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當然,它還不能直接轉化成想象力,同樣,殘雪的經(jīng)典閱讀筆記,例如,關于但丁、莎士比亞和卡夫卡的閱讀,皆是在自己的成名作完成之后所做的功課,這說明,文學經(jīng)典閱讀是許多作家自我突圍尋找新的道路的必要準備工作。不過,張煒和殘雪,在大量的文學經(jīng)典閱讀之后,卻再也沒有創(chuàng)造出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這一現(xiàn)象也極應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

作家與詩人,在文學經(jīng)典閱讀中可能倒下,覺得自己既然創(chuàng)造不出許多優(yōu)秀的作品,不如就此停住,以閱讀經(jīng)典為樂,這是消極的閱讀;積極的閱讀,在承認經(jīng)典的優(yōu)越地位的同時,也激活了自己“不屈的創(chuàng)造力”。那種敢于與經(jīng)典較量的勇氣,可能成就最重要的作家,不過,輕視文學經(jīng)典或蔑視文學經(jīng)典,并不會有好的結果,狂妄的經(jīng)典閱讀并不合適,但真正超越文學經(jīng)典確實十分必要。被動的讀者,在經(jīng)典面前倒下,像文學史家和批評家,總是匍伏在文學經(jīng)典面前;詩人與作家,作為主動的閱讀者,應該永遠勇敢地站立在經(jīng)典面前,優(yōu)雅地與經(jīng)典對話,形成自己的文學超越。人的想象力之所以需要刺激,是因為我們的經(jīng)驗與我們的想象往往是蟄伏的,它隱藏在幽深的角落,如果沒有光亮,它們可能永遠不能發(fā)現(xiàn);文學的經(jīng)典閱讀,經(jīng)常能夠帶來經(jīng)驗的強光或生命想象的火種,我們的心靈記憶與想象空間突然被照亮,世界以嶄新的面貌重新出現(xiàn),想象力就必然地被激活了。在我看來,屈原的作品,一定值得重新激活,當然,我們首先要從僵硬的楚辭研究中跳出,因為這些專家大多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文學,什么是屈原真正的價值。在真正的詩人屈原的世界里,我們會領悟藝術的魅力,“誰說屈原是個官迷?”難道不做官,他真的就會尋死覓活,永遠悲凄,無以為生?我從來不相信文學史家的這個“前定想象”。作為天才的詩人,難道他真的如此留戀那個佞人充斥的朝廷?詩人就沒有在楚國燦爛民間文化面前或偉大的楚國普通百姓面前受到震撼?那些衣衫襤縷的楚國人民,可能就是偉大生命奇跡或偉大生命歌聲的創(chuàng)造者!我以為,屈原從朝廷走向民間,才真正找到了他的生命價值所在!屈原投江,難道就沒有深刻地同情人民的因素,難道沒有對邪惡的宮廷世界的絕望?這一切,皆值得重新理解,歷史的人物與歷史經(jīng)典,誰敢有這樣的強權:“只能選擇惟一的理解”;經(jīng)典的解釋,為何不能向詩人與作家無限開放?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重新理解屈原,重構屈原,我們完全可以重新想象這個偉大詩人的作品,重視想象這個偉大詩人所具有的偉大而神秘的生命精神,這正是我們后來的文學特別缺乏的,或者說,后來的文學過于功利了,失去了對生命最神秘美好的事物的想象[6]。我們更應該重視他的《九歌》與《九章》,而不是那個哀傷的《離騷》。你在《九歌》與《九章》中,難道只看到和聽到了哀怨?那是眾神降臨的時代,生活應該有了別樣美麗的想象,像屈原這樣重視神話與詩歌的聯(lián)系,本來就是優(yōu)美的中國詩歌傳統(tǒng),只可惜,后人被他那古怪的文字嚇倒了,或者可以說,我們在“詩言志”的簡單宣泄中迷失了方向。我們的新詩人總是遠離這樣的詩篇,或者,可能出于厭惡文學史的惟一性解釋。既然我們不滿意,那就自由地創(chuàng)造新的解釋,這種新的解釋,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我們的想象。中國文學中許多美好的東西,皆被文學史的解釋或所謂權威的解釋壓迫住了,《四書》和《五經(jīng)》,本可以自由解釋,但是,一部朱熹的注疏,壓迫了多少自由解釋的可能性!詩人與作家是天生的叛逆者,就是不迷從權威的解釋,“詩人要創(chuàng)造自己的世代”。魯迅的小說史解釋,受到了外國文學史的啟發(fā),他的解讀基本上是發(fā)現(xiàn)性的,如果沒有這種發(fā)現(xiàn)性,他的文學想象力就不能夠發(fā)散出那么多思想的光芒。

作為詩人與作家,我們必須不斷地尋找“自己的意中人”,不斷地尋找新的文學經(jīng)典作品,可以進行顛覆性閱讀,也可以進行更深刻的生命閱讀,就是不要屈從于權威的或古典的解釋,這樣,我們的文學閱讀就會永遠有想象力,也永遠有發(fā)現(xiàn)性。閱讀不是惟一的,事實上,許多天才的作家就給人以不讀書的印象。拜倫讀書嗎?好像看不出;惠特曼讀書嗎?好像不多;顧城讀書嗎?好像也極少。然而,我們也不應該忘記,他們總是一直在探索生活,一直在追問生命,這也是積極的文學閱讀。顯然,喜歡讀書的天才作家與詩人好像更多,雪萊對希臘的閱讀達到了驚人的程度,荷爾德林對品達的閱讀達到極細致的程度,尼采讀過的書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因為尼采的個人圖書館目錄就是一本厚書。天才的詩人作家,有天才的創(chuàng)造力,也有天才的閱讀力與天才的文學想象力,其實,只要看看天才作家的早年作品,你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是生來就是天才的,原來,他們也曾經(jīng)像我們一樣青澀與笨拙,但是,天才的作家會有驚人的突破或化蝶之舉,這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不過,我要指出的是,文學性閱讀僅有文學理解本身是不夠的,真正的文學性閱讀是通過“思想性閱讀”而獲得巨大突破的,這可能也屬于“功夫在詩外”。必須承認,純文學閱讀是我們的誤區(qū),許多作家看到哲學或宗教經(jīng)典就頭疼,這說明他們的理解力與心智思考力相當薄弱,因為在一切經(jīng)典的背后,皆是對活生生的生命的理解與重新理解,文字與語言的障礙根本阻擋不了人們對生命最自由的理解。詩人與作家對思想經(jīng)典或文學經(jīng)典的理解應該比哲學家更具穿透力,因為哲學家只是通過語言和邏輯在那里玩弄深邃;失去了概念和邏輯,哲學家會與詩人作家一樣,更喜歡赤身祼體。詩人或作家喜歡赤身祼體地走向上帝,上帝欣賞這樣的姿態(tài),人更能在這種姿態(tài)面前獲得生命的激情。不過,我們不能迷戀激情,也需要崇拜理性,因為人類生活從來就不是情感與意志單獨可以解決的,它需要理性,理性同時也需要反思與批判,因而,在關注文學性閱讀時我更想特別強調,“發(fā)現(xiàn)性的文學性閱讀需要思想性閱讀的支持”,否則,我們的文學閱讀就會陷入情節(jié)或技術之中,那樣的話,“我們的文學閱讀就會永遠處于迷航狀態(tài)”。

三、思想性閱讀與文學想象力的深度精神建構

思想性閱讀,閱讀什么,自然要讀“經(jīng)典”,讀人類思想史上大量的思想經(jīng)典。試想,顧城如果不是讀過《道德經(jīng)》和《圣經(jīng)》等思想經(jīng)典的話,他后期的詩歌與小說創(chuàng)作就不可能具有那種彌漫的深邃性,這就是思想性閱讀的結果。思想性閱讀,是否就是借鑒和抄襲思想?不是的,我以為,作家必須進行創(chuàng)造性閱讀,不能以“學者性經(jīng)典閱讀”要求作家,那樣的話,作家的創(chuàng)造性感悟力就會受到極大傷害。思想性閱讀就是回到經(jīng)典,回到問題本身,回到關注問題的新方式,回到生命根本意義的思考。生命存在的意義,從來就沒有標準答案,哲學史就是反復批判和反復重建形而上學的歷史,同時,它也是不斷地探索意識活動與存在可能性的歷史,還是不斷探索理性與意志以及情感與理性之命運的歷史。面對思想經(jīng)典,思索經(jīng)典的存在論問題或生命意識問題,這就叫思想性閱讀,是回到人本身,回到生命本身的閱讀。當然,我們也不反對作家或詩人需要故事性閱讀與技術性閱讀,技術性閱讀對于“學徒作家”非常重要。對于成熟的作家來說,惟有思想性閱讀才具有意義,如果還是停留在技術性閱讀上,作家就失去了思索的方向。思想性想象力,在思想性閱讀中可以自由展開,這可以是問題,也可以是命運。為什么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全部作品,只是關于《約伯記》的注解”,果真如此?《約伯記》到底在思考什么?信還是不信?堅信還是功利地信?為得到好處而信還是無條件地信?其實,思想本身或生命存在本身,并沒有完全標準的答案,但思想想象本身就能深化人生的理解,這就是思想性想象力的藝術力量與生命能量[7]??赡苡械淖骷視f,我思索人的存在,就是在思索思想性問題,應該承認,天才作家無師自通地可以達到深度思考的精神境地,但是,即使是天才,也無疑受到了宗教或哲學的影響,這種影響,可能在青少年時期的實踐經(jīng)驗中就奠定了。如果僅從文學的方式思索,就可以觸及問題本身,并且提供無限彌漫的思想空間,那就是文學思想的深邃之境。當然,文學性話語經(jīng)常缺乏內在的思想重量,例如,在純粹思想探索方面,歌德的論述往往不如席勒系統(tǒng)深刻,這是由于席勒接受了哲學的訓練,在哲學想象中鍛煉了自己的思想想象力。當然,歌德對形象的思考,特別是對“浮士德”這一形象的思考,是任何偉大哲學家也無法與之相提并論的。他的浮士德創(chuàng)作是否受到哲學或宗教的思想性影響?據(jù)神學研究者的研究,歌德的神學思想,在德國思想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作家要進行思想性閱讀,但不是機械被動的閱讀,也不是無條件地向思想家或哲學家投降的閱讀,而是向哲學家或神學家提出思想挑戰(zhàn)的閱讀,這才是真正的思想性閱讀所需要的精神。思想性閱讀,不可能直接轉化成文學的創(chuàng)造力,因為思想與形象的融合是藝術創(chuàng)造的重要工作,沒有藝術形象的自由創(chuàng)造能力,思想在藝術中的嵌入就會顯得極其生硬,這樣,就不是文學創(chuàng)作了,可能變成了學術研究。也就是說,從思想性閱讀轉向藝術形象的創(chuàng)造是復雜而神秘的過程,是內在的思想與情感體驗過程,這需要藝術家的偉大體驗與創(chuàng)造。

那么,到底什么是想象力?想象力具有怎樣的使命與任務?簡單地說,想象力是形象的感知力與創(chuàng)造力,也是對生動而復雜的人類生活世界的建構能力,更是對美好的生活世界與美好的人性生活的創(chuàng)造性的解釋能力。從詩學意義上說,想象力是藝術情節(jié)虛構與藝術意象建構的能力;從哲學意義上說,想象力是人性與思想的理解與創(chuàng)造能力,是對人類生命的深度發(fā)現(xiàn)能力,它不僅要看清人類的歷史與現(xiàn)實,還要看到人類的命運與人類的未來。想象力必須是全面的思想與藝術創(chuàng)造能力,既要能想象光明美好的生活,又要能想象黑暗苦難的生活,也要能想象神秘未知的生活世界。作為主體性的思想藝術創(chuàng)造能力,肯定有其個體的傳奇性,我們所要關注的,就是如何培育想象力,并且使藝術想象力真正能夠承載藝術審美創(chuàng)造的偉大而光榮的思想任務。

那么,對于詩人和作家來說,思想性閱讀是否一定只能通過藝術創(chuàng)造來體現(xiàn)?那倒不見得。詩人與作家,可以將思想性閱讀的成果轉化成藝術創(chuàng)造的內在精神力量,也可以直接以思想的方式寫作,也就是說,“誰也不能阻止詩人或作家成為思想家”,或者說,“作家有權以比思想家更具思想原創(chuàng)性的方式寫作”。事實上,不少詩人和作家的思想性作品也相當有價值,有時,它可能與經(jīng)典藝術作品一同給予人們以思想啟示。我們當然應該重視藝術家的直接的思想性寫作,羅丹、歌德、席勒、雪萊、但丁、海涅、加繆、薩特等人,皆有思想性寫作;現(xiàn)代中國作家,如魯迅、周作人、聞一多、郭沫若、茅盾等,他們的思想性寫作,也極具影響力。在我看來,詩人或作家最好運用兩套筆墨寫作,既可以進行思想性寫作,也可以進行藝術性創(chuàng)作,這樣的話,中國藝術的思想性的深度建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問題在于,許多作家不能或不善于進行思想性寫作,甚至以為思想性寫作是有悖藝術創(chuàng)作精神的,這是極大的思想誤區(qū)。在真正的藝術層面上,或者說,在真正的藝術創(chuàng)作完成之后,藝術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技術,而是在乎技術是否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思想。當藝術與思想天然統(tǒng)一時,藝術家更在乎他的思想的深刻性與形象的完整性或深邃性。當藝術作品獲得了無限可以闡釋的思想空間時,藝術家就獲得了最大成功!思想,惟有思想,才能賦予藝術形象以高貴的靈魂,思想也只有通過藝術才能走入人們的心間,才能獲得更為持久的力量。海德格爾有關荷爾德林的思想性解讀,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鑒的思想經(jīng)驗,當然,他不只是在閱讀荷爾德林,也在閱讀尼采、里爾克和赫伯斯,或者說,他的一生,皆是在閱讀希臘經(jīng)典以及德國思想經(jīng)典和詩歌經(jīng)典中度過的;離開了思想性閱讀,就不可能有海德格爾,他那已經(jīng)出版的一百多卷作品,有許多皆是經(jīng)典哲學與詩歌閱讀的思想記錄。在經(jīng)典閱讀中,海德格爾絕對是藝術與思想大師,例如,在《語言與故鄉(xiāng)》一文中,他詳盡地展示了自己閱讀赫伯斯《夏夜》(Der Sommerabend)的心得,細致入微,堪稱典范。他由語言與故鄉(xiāng)這一問題發(fā)端,最后,形成了關于語言和故鄉(xiāng)之關系的深刻說明,他說,“語言是詩思的本質力量,由于隱秘,因此,在寬泛意義上說,是源自故鄉(xiāng)的懇切贈予,基于此,我所得到的題目‘語言與故鄉(xiāng)’就是恰當?shù)摹⒚鞔_的。聽起來是家鄉(xiāng)的口音,就一定能說家鄉(xiāng)的語言,所以,不應泛泛地說:‘語言與故鄉(xiāng)’,而應該說:‘語言作為故鄉(xiāng)’?!盵8]這無疑是極富啟發(fā)的思想性閱讀。

藝術家不是從思想原則出發(fā)而創(chuàng)作,但是,藝術家的形象創(chuàng)造確實在于,通過形象提供了無窮可思的藝術空間?!肮防滋亍钡降子惺裁茨ЯΓ屛覀兛梢猿志玫卣務摚窟@就在于哈姆雷特的形象所包含的復雜而含混的思想引起了我們的重視,既有性格因素,又有歷史因素;既有道德因素,又有自我因素;既有神秘因素,又有現(xiàn)實因素。在生活中,人們所要面對的境遇經(jīng)常是如此的復雜,這就是藝術的思想力量。當藝術引發(fā)不了思想力量時,它可以成為快樂的消費品,但無法成為永恒談論的藝術經(jīng)典或思想經(jīng)典,經(jīng)典意識或思想深度正是文學批評必須給予維護的。其實,有了思想性閱讀,或者有了思想性支撐,藝術家思考人生問題時可能更加敏銳深刻。藝術家本來就是具有思想力的人,但是,有時可能找不到思想的興奮點,而思想性閱讀就可以觸發(fā)我們的思想興奮點,調動我們的創(chuàng)作激情,藝術的自由變得具有可能。思想性閱讀,必須把我們自己擺進去,我們不能置身于思想的事件之外,人類思想的莊嚴就在于:我們認真嚴肅地對待思想性問題本身,我們老在叩問:有沒有上帝?需不需要這樣的神靈?我們?yōu)槭裁垂陋殶o援?我們在什么地方彷徨?如何找到回家的自由之路?生活的幸福與生命的真理是什么?生命的易消逝性與生命的脆弱如何才能拯救?我們如何面對我們的意志?理性總想限制我們的意志,情感又總想放縱我們的意志?意志的自由給我們快樂,意志的不自由給我們帶來痛苦?如何才能實現(xiàn)意志的自由?這一切問題,需要新的回答。藝術需要情感的自由表達,需要形象的自由建構,也需要思想性閱讀作為文學的內在價值支撐,當創(chuàng)造力獲得了自己的自由權利,當想象力在文學性閱讀與思想性閱讀中得到了滋養(yǎng),此時,我們再回到生命自身,回到存在自身,叩問自由與美麗,叩問丑陋與邪惡,我們肯定能在人生需要光明的地方找到光明,也肯定能在黑暗的前夜對黎明時的日出充滿期待,如此,詩人與作家就擁有自己的自由,我們在詩人與作家的自由中就能讀到屬于生命與未來的啟示。我的簡單結論是:沒有文學性閱讀,想象力沒有廣度,沒有思想性閱讀,想象力沒有深度,一切皆是為了突破個人經(jīng)驗的界限;文學性閱讀與思想性閱讀,對于作家而言,可能是自我突破或騰越的契機,可能是生命燦爛的自我激活方式,它如同生命的雙翼,可以讓作家和藝術家自由飛翔,并在思想與想象的深處獲得自由!

[1] Kant I. Kritik der Urteilskraft [M]. Hamburg: Felix Meiner Verlag, 2006: 210.

[2] 默里斯. 海德格爾詩學[M]. 馮尚, 譯.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05: 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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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詠吟. 形象敘述學[M]. 杭州: 浙江大學出版社, 2009: 15-16.

[5] Bloch E. Das PrinzipHoffnung [M]. Frankfurt am Main: Suhrkamp Verlag, 1974: 21.

[6] 張煒. 楚辭筆記[M]. 上海: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2006: 67.

[7] 舍斯托夫. 在約伯的天平上[M]. 董友, 徐榮慶, 劉繼岳, 譯.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 271.

[8] Heidegger M. Aus der Erfahrung des Denkens [M]. Frankfurt am Main: Vittorio Klostermann Verlag, 1983: 180.

Study on Relationship between Subjective Reading, Literary Imagination and Mechanism of Image Creation

LI Yongyin
(School of Humanities,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China 310028)

Creator’s subjective reading is a kind of conscious and free life activity. It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way of activating aesthetic imagination, but also a prerequisite for image creation. In the process of reading, not only should subjective reading of literary classics but also subjective reading of thoughtful classics be emphasized. Only through the free integration of images and thoughts, can true freedom be realized in literary imagination and image creation.

Subjective Reading; Imagination; Image Creation

I206

A

1674-3555(2010)04-0045-09

10.3875/j.issn.1674-3555.2010.04.006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編輯:付昌玲)

2010-03-03

李詠吟(1963- ),男,湖北黃岡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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