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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中的反烏托邦因素

2010-08-15 00:42秦蘇玨四川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成都610068
名作欣賞 2010年27期
關鍵詞:軍規(guī)烏托邦小說

□秦蘇玨(四川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成都 610068)

美國著名作家約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的《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下文中簡稱《軍規(guī)》)自出版以來一直被評論界作為黑色幽默的重要代表作品研讀。他以諷刺幽默的筆調(diào)描寫了二戰(zhàn)期間駐扎在意大利一個小島上的美軍飛行大隊的故事,但影射的卻是整個美國社會的混亂無序及制度化的瘋狂,這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戰(zhàn)爭小說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海勒通過他非凡的藝術想象力和獨特的敘事技巧,成功地把幽默、恐懼、喜劇和悲劇融為一體,創(chuàng)造了以無邏輯、非理性、荒誕、嘲諷為重要特征的黑色幽默小說,評論界對《軍規(guī)》的關注也主要集中在小說的黑色幽默、荒誕主題、反英雄人物、悖論等方面。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已意識到對此書研究方向過于集中的問題,因此陸續(xù)有研究者擴展到對其藝術手法、性別隱喻及種族政治等方面的研究。本文將從烏托邦(utopia)與反烏托邦(dystopia)這一視角,重點分析此書中的反烏托邦因素。

最早來源于英國政治家和小說家托馬斯·莫爾爵士的“烏托邦”(utopia)一詞在拉丁文中(outopos)的意思是一個受理性支配的“烏有之鄉(xiāng)”,或“不存在的地方”,因ou(烏有)與eu(美好)諧音,所以“烏托邦”一詞就兼有了“美好”與“虛幻”的雙重涵義。烏托邦作品也既是“‘真理’、‘正義’、‘自由’、‘善良’、‘幸?!鹊幕?,表達了人類永久解決矛盾,建立一個穩(wěn)定、統(tǒng)一的理想社會的愿望;同時又兼有批判與嘲諷之意,成了‘空想’、‘不切實際’的代名詞。這個詞的構成就表達了‘美好的愿望而沒有實現(xiàn)的根基’的困惑,揭示了‘理想’與‘現(xiàn)實’這一人類始終將面對的基本矛盾”(崔競生等,2006:613)。因此,烏托邦具有的雙重性質(zhì)“既能戲劇性地表述對歷史現(xiàn)狀的焦慮,又展現(xiàn)了充滿希望、逃離現(xiàn)實、走向未來的可能性,并且常常描繪的都是一個通往永久美好未來的轉(zhuǎn)折期”(Heller,1988:8)。較早帶有烏托邦理想色彩的著作為柏拉圖的《理想國》一書(The Republic,公元4世紀,又譯作《國家篇》)。在這部政治學著作中,柏拉圖討論了國家的起源、性質(zhì)及結構等問題,更重要的是,“柏拉圖設計了一套政治藍圖,既帶有烏托邦的理想色彩,又有階級國家的痕跡,對于西方政治思想具有難以估量的影響”(趙敦華,1997:17)。柏拉圖在書中論證了“善”(good)的概念并強調(diào)要按照善和正義的理念來治國,從而才能出現(xiàn)正義的國家。他在《理想國》中所表述的思想無疑“成了后世諸多文學烏托邦、宗教烏托邦、社會烏托邦及道德烏托邦的重要思想資源”(趙敦華,1997:110)。其實,“上古的神話、傳說、祭祀禮儀、巫祝等等無一不可以看作烏托邦的初級載體。人對超自然神力由頂禮膜拜到渴望征服的這種內(nèi)心沖動,以及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合乎人性,同時也合乎理性的原欲沖動。究其根本,這種烏托邦沖動乃是關乎人的存在的擎天柱”(姚建斌,2003:108)。因此,讀者在許多民族的文學作品中都發(fā)現(xiàn)有關于烏托邦的論述。就西方而言,在歐美主要國家,形成了一個長期的烏托邦文學傳統(tǒng),如拉伯雷的《巨人傳》(1532年)、培根的幻想性游記《新大西島》(1627年)、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記》(1726年)、凡爾納的《神秘島》(1875年)、威爾斯的《現(xiàn)代烏托邦》(1905年)等。中國文學史上最廣為人知的就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了(421年);《詩經(jīng)》的《碩鼠》一篇中提及的“樂土”被理解為一個理想的烏托邦國度;曹雪芹的《紅樓夢》中也反映了一定的烏托邦主題?,F(xiàn)當代的許多作家如張承志、王安憶等也被用作精神烏托邦、語言烏托邦的范例來評論。

姚建斌在《烏托邦文學論綱》一文中對烏托邦的文學特征曾作過如下闡述:首先,從時間維度而言,烏托邦文學一般都指向未來;其次,就空間觀念而言,烏托邦小說中描述的故事都設定在一個與世隔絕、遠離現(xiàn)世、不為人知的神秘之地;第三,烏托邦小說是通過刻畫一個自由、完美、富足,不受現(xiàn)代文明玷污的社會來表達對現(xiàn)存制度和社會的質(zhì)疑與批判;第四,烏托邦小說是作為現(xiàn)制度和既定秩序的絕對“他者”而存在的,其中的烏托邦社會與現(xiàn)制度的關系宛如水火,勢不兩立,在形式上表現(xiàn)為“徹底否定的精靈”。而反烏托邦小說雖然與烏托邦小說一樣都對想象的借重特別突出,即通過作者的建構性想象刻畫一個與現(xiàn)社會、現(xiàn)制度相背離、相抗爭的社會,從而揭示對于塵世的不滿,以筆為旗,以求達到以言行事的功效,但與烏托邦小說不同的是,反烏托邦小說中的時間維度變短,如喬治·奧維爾的《1984》(1948年)中帶有預言性的年份1984年與作品出版的年份1948年相隔短暫,給人迫在眉睫的緊迫感;在空間觀念上來說,反烏托邦小說中所描繪的社會與現(xiàn)世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狹窄,幾乎與作者生活的時代、小說問世的社會歷史環(huán)境同步,從而通過文字描繪給讀者帶來虛實相合之感,在驚悚之余,激發(fā)讀者對自身生存境況和社會發(fā)展前景的思考與憂慮,并通過將現(xiàn)代社會中的制度弊病、文明弊病予以放大、夸張、變形之后進行諷刺和批判。因此反烏托邦小說穿行于現(xiàn)實與虛構之間,對科技文明、機械文明,尤其是政治恐怖進行深刻的揭示,從而達到警世與批判的目的(姚建斌,2004:60-61)。基于以上特征,赫胥黎的《美妙的新世界》(1932年)、奧維爾的《1984》、葉·扎米亞京的《我們》(1920-1921年)因其藝術形式表達上對烏托邦的否定或不信任而被譽為反烏托邦的三大經(jīng)典。

崔競生和王嵐在《西方文論關鍵詞》一書中解說“烏托邦”這一詞條時,將烏托邦分為三種類型:宗教烏托邦、階級烏托邦和審美烏托邦。烏托邦作品著眼于人的集體存在模式,烏托邦追求的是普遍的正義。而反烏托邦作品關注的是個體的利益,否定整體強制性的統(tǒng)一,是對烏托邦理想的一種反思和反撥。因此反烏托邦作家通常不是從社會理想而是從個人理想出發(fā),強調(diào)個性,以維護人的自然屬性和拯救人性為目的。表現(xiàn)在現(xiàn)代社會中,科技時代的反烏托邦作品則揭露科技文明與自然人和傳統(tǒng)的社會文明的對立,以科技為代表的現(xiàn)代人類知識已成為異化人的東西(崔競生等,2006:613-619)。

那么,基于以上特征,《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中有哪些反烏托邦的因素呢?能否被作為一部反烏托邦的文學作品來解讀呢?如果可以,這一解讀方式能令讀者獲得新的閱讀感受嗎?本文將根據(jù)反烏托邦文學特征的描述,從時空維度、宗教、階級和審美四個方面一一分析《軍規(guī)》中的反烏托邦因素。

李小青在《當代中國文學批評界對“烏托邦文學”的誤讀》一文中,提出“烏托邦的首要功能就是‘疏離’(estrangement),使我們與現(xiàn)實產(chǎn)生距離,以便從超越的視點觀察現(xiàn)實中的種種弊端,并針對性地設想一種或幾種優(yōu)于現(xiàn)狀的、可能的理想社會……烏托邦針對現(xiàn)實的苦難所描繪出的、指向未來的美好圖景,對人產(chǎn)生一種‘慰藉’(solace)的功能,支撐人們在苦難中頑強生存”(李小青,2005:17)。20世紀,當計劃中的理想社會的可能性日益逼近時,反烏托邦小說家們則冷靜地展望理想與現(xiàn)實的距離,“拉近了幻想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在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崔競生等,2006:617)。與傳統(tǒng)烏托邦小說中遙不可及的夢幻國度不同,《軍規(guī)》一開篇,作者就說明故事發(fā)生的地點:皮亞諾扎島位于厄爾巴島以南8英里的地中海中。盡管作者已點明本故事的虛構性,但書中提及的曾發(fā)生戰(zhàn)役的弗拉拉、波洛尼亞等都是意大利北部的城市名和省名,利用職務之便大發(fā)橫財?shù)倪~洛所到之處都可以在世界地圖上一一找到。在時間維度上,故事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為背景,而《軍規(guī)》是出版于1961年。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已經(jīng)度過了二戰(zhàn)所帶來的經(jīng)濟上的繁榮,朝鮮戰(zhàn)爭以及國內(nèi)的麥卡錫主義的法西斯式的統(tǒng)治引起很多年輕人的強烈反感;國際上,大國間的冷戰(zhàn)及核軍備競賽使核戰(zhàn)爭的陰影籠罩在人們的心頭。在美軍十二大隊當過飛行轟炸員的海勒早在1953年就開始構思這部小說,但他并不僅僅想把它寫成一部普通的戰(zhàn)爭小說。二戰(zhàn)的時空背景仍能使讀者帶著很清晰的充滿殘酷和血腥的記憶,對生活的真實世界進行一番現(xiàn)實主義的審視,對未來不再盲目地憧憬,并反撥烏托邦式的謊言——所謂邪惡勢力消滅后的世界和平與繁榮在戰(zhàn)后的美國社會生活中無處尋蹤,人們極目所望只能看到緊張的人際關系和傳統(tǒng)價值觀的喪失。人們對戰(zhàn)爭的看法由于戰(zhàn)爭史實的披露有所改變,因此《軍規(guī)》對越戰(zhàn)到來之前的美國文化氛圍不無影響。年輕人認識到戰(zhàn)爭并不像傳統(tǒng)小說中描寫的是簡單的善惡之爭或正義與邪惡的較量,軍政勾結的官僚主義和無信任、無道德的社會現(xiàn)實給即將投入越戰(zhàn)的年輕人帶來的是迫在眉睫的緊迫感和恐懼感。這正是縮短時空緯距的反烏托邦因素所旨在表達的。

宗教烏托邦所關注的是人與神的關系,即人與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之間的關系。因此在傳統(tǒng)烏托邦小說中常能找到“福地”、“樂土”等神所創(chuàng)造的或“天作”的完美之地。典型的就是基督教《圣經(jīng)》中所描述的“伊甸園”,人類始祖亞當和夏娃快樂無憂地生活的地方。即使在人類失去“伊甸園”后,基督徒們相信只要博愛,時常反省自己的罪孽并忠誠于“主”,死后仍能升入靈魂的“天國”,如奧古斯丁的《上帝城》故事。與這些烏托邦因素不同的是,《軍規(guī)》中反復出現(xiàn)的卻是不信“上帝”的宣言。沒有靈魂、愚昧無知的亞當和夏娃不過是上帝飼養(yǎng)的“寵物”,他們沒有自由、沒有生活的目的,也沒有人的本性。因此,“鄧巴說根本就沒有上帝”①。天天遭受生與死的考驗而無法解脫的尤索林也說:“上帝并沒有什么特別神秘的地方。他根本就沒有起到作用。他是在鬧著玩兒。要不就是把我們?nèi)纪恕D銈兯f的就是這么一個上帝——一個鄉(xiāng)巴佬,一個笨手笨腳、呆頭呆腦、自高自大、毫無修養(yǎng)的土包子。老天爺啊,對于一個把黏痰和蛀牙這類現(xiàn)象都非得包括進他創(chuàng)造的神圣體系中去的上帝,你能有幾分尊敬呢?”

不顧飛行員們的死活,用無休止地增加飛行次數(shù)來迎合上司,以增加自己加官晉爵的資本的卡思卡特上校也不忘用宗教為工具——為了自己的照片也能登上《星期六晚郵報》而決定在每次執(zhí)行飛行任務前舉行宗教儀式。但在祈禱文的選擇上卻不許牧師提及“洪水、幽谷和上帝”,甚至“壓根兒就別提宗教的事兒”,只祈禱如何能“使炸彈散布面更密集些”。當?shù)弥人髁挚赡軙捎跓o法忍受無限上漲的飛行次數(shù)而不顧死活地干出什么事來時,他無恥地命令軍中牧師“勸尤索林相信上帝”。在軍隊中唯一應該關心人與神的關系的隨軍牧師不僅不能用美好的伊甸園故事或感人的布道詞鼓舞軍心,反而成為宗教的最大受害者。“有沒有一位上帝?他怎么能肯定呢?”“有沒有一種真正的信仰,或者死后有沒有靈魂?有多少天使能在一根大頭針針尖上跳舞?在創(chuàng)世紀之前的那無數(shù)年代里,上帝自己究竟在忙著干些什么呢?如果不需要防范別人的話,又何必在該隱的額上打個保護的印記呢?亞當和夏娃果真生了女兒嗎?這些都是使他感到苦惱的重大而復雜的本體論問題?!币虼?,可憐的牧師被折磨得病弱不堪,幾近瘋狂。與傳統(tǒng)宗教烏托邦故事關于天國、救世主的描述不同,《軍規(guī)》中所充斥的只有煉獄般的血腥戰(zhàn)場上日日發(fā)生的死亡和屠殺,如奪命符般的軍規(guī)和作戰(zhàn)命令代替了撫慰性的祈禱,沒有人知道神的存在,甚至也沒有人相信神的存在。從人性的角度去解讀宗教層面上的烏托邦時,烏托邦理想中的極樂世界與現(xiàn)實的強烈反差在《軍規(guī)》一書中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諷效果,是反烏托邦因素的又一體現(xiàn)。

階級烏托邦的出現(xiàn)是由于“在階級社會中,一些有識之士看到階級制度的殘酷和社會習慣的非禮性,提出建立理想國家的方案”(崔競生等,2006:615)。因此在一個沒有物質(zhì)和精神生活壓迫的社會里,人們能平等、真誠、友好地進行自由的交往也就成為很多人的烏托邦式的理想生活,如陶淵明的“桃花源”就是典型模式。在對普遍的正義和善認同的基礎上,消滅了階級剝削的烏托邦就成為了可能。但在《軍規(guī)》中,讀者能看到的卻是軍中無處不在的等級關系。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卡思卡特上校和德里德爾將軍為代表的上層軍官對士兵生命的漠視??ㄋ伎ㄌ厣闲R驗闊o法相信士兵和軍官都是信仰同一個上帝而取消戰(zhàn)斗前的祈禱會;一心享受高俸厚祿的德里德爾將軍也只關心如何和邁洛合作大發(fā)戰(zhàn)爭橫財。

書中另一組明顯的階級對立表現(xiàn)為趾高氣揚的高級軍官們與“低賤的”妓女的形象倒置。當阿費、奈特雷和尤索林等一起去解救被將軍、上校等高級軍官強行關在旅館里的奈特雷的妓女時,赤身裸體的軍官們發(fā)現(xiàn)沒穿制服的他們根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級,“我們會取回我們的制服的,到那時我們就又是他們的上級啦……”與靠制服標顯身份的軍官們不同,被解救的奈特雷的妓女拒絕穿衣,她并不認為娼妓制度有何不好,被世人鄙視的制度能讓她“有機會去接觸到許多人……還使她擺脫煩惱”。但消除了高低貴賤之分的平等、自由、本我的生活方式顯然只是烏托邦式的理想。

強烈的官僚主義色彩和強權控制下的人際關系是烏托邦文學作品所排斥的,而強調(diào)整體社會理想的烏托邦文學因素在《軍規(guī)》中卻被海勒對人物個體的關注所取代。典型的案例就是尤索林等個體人物的塑造。實際上,全書四十二章中,除了第十二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九章和第四十章外,其他章節(jié)都以人物為題。從故事的層面上看,全書也是通過各個人物身上所發(fā)生的故事串聯(lián)而成的。這種強調(diào)個體、拋棄整體強制性的做法也是該書典型的反烏托邦因素之一?!半A級烏托邦中美好的情景實際上是社會發(fā)生徹底變革后的狀態(tài)……這實際上以統(tǒng)一、幸福的理想模式剝奪了人類的發(fā)展前景,給一個生命群體畫上了句號……烏托邦的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幸福的最高目標顯得既無知、幼稚,也難以擺脫教條和專制陰影的籠罩?!保ù薷偵?,2006:617)海勒反烏托邦之道而行,通過對個體人物的關注,對現(xiàn)階段在美國實現(xiàn)烏托邦式的美好夢想投以懷疑和不信任的眼光,同時凸顯人性中善或丑的真相。

“19世紀末和20世紀的一些個人審美烏托邦作品很明顯受到了科技時代社會一體化趨勢的影響……科學技術的發(fā)展成就和前景已威脅到人性的健康發(fā)展,讓人感到不安……科學技術成為社會進步和變化的主要力量,也是一體化趨勢的新力量,成為統(tǒng)治人類的新理性”(崔競生等,2006:616-618)。因此在反烏托邦作品中多出現(xiàn)對現(xiàn)代科學技術的抨擊,因為科技使人物化,現(xiàn)代瘋狂追逐物質(zhì)資本的工業(yè)社會成為極權主義的一個新型形式,它扼殺了人以愛欲為主的生存本能,在《軍規(guī)》中則具體體現(xiàn)為尤索林等士兵不得不駕駛轟炸機,去完成那永不可能完成的戰(zhàn)斗任務,還有那時時能奪去他們性命的高射炮火網(wǎng)。在上司的眼中,戰(zhàn)斗機的出航意味著加官晉爵或財富的聚斂,而對尤索林來說則面對著“總有他不認識的陌生人用機關炮向他射擊”,總有人想殺死他。死亡成為海勒不得不反復提及的話題,而現(xiàn)代化的殺人武器所制造的死亡令讀者感到令人作嘔的驚恐。其中令人印象極為深刻的就是被飛機螺旋槳一劈為二的基德·薩普森和執(zhí)行戰(zhàn)斗任務時負傷的斯諾登,那橫飛的血肉、鮮紅的傷口里奇怪顫動的筋肉、在機艙中流得滿地的內(nèi)臟形成了對浪漫英雄主義謊言的極大反諷,靠現(xiàn)代化的以殺人為目的的槍炮如何能創(chuàng)造烏托邦式的“美好新生活”?戰(zhàn)爭的殘酷現(xiàn)實使人成為失去了靈魂的廢物,“人是物質(zhì),這就是斯諾登內(nèi)臟的寓意”。

由于人性無法健康發(fā)展,因此《軍規(guī)》一書中所有涉及的兩性關系幾乎都是赤裸裸的性交易。一旦他們有一絲絲關于美好愛情或婚姻的向往,立刻會被譏諷為白癡。當尤索林向臉蛋標致、豐腴健美、討人歡喜的露西安娜表達結婚愿望時,被笑罵成瘋子;當奈特雷誓與他鐘愛的妓女結合時,也被認為是精神失常了,“愛情使他變成了一個異想天開的白癡”。他的陣亡不僅僅是對戰(zhàn)爭殘酷性的再次強化,更是對美好新生活的反烏托邦式的冷諷。以個體的自由和幸福為最高目標的藝術創(chuàng)作及其審美追求在《軍規(guī)》中就像烏托邦似的,雖然美好但是烏有,難以引發(fā)讀者的審美情趣,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一再重復,極具反諷意味。

“長期以來,作為西方文學史上重要文學現(xiàn)象的烏托邦文學,尤其是烏托邦及反烏托邦小說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姚建斌,2003:105),對很多作品中的烏托邦或反烏托邦因素也沒有進行細致的研究,這種情況在中國文壇更為突出。反烏托邦小說和烏托邦小說并不是二元對立的關系,而是攜手互補,都是對現(xiàn)有制度和既定秩序的批判性、否定性的反撥。在科技日益發(fā)達、國際勢力強弱越發(fā)懸殊的當今社會,重讀《軍規(guī)》可以給我們更多的啟發(fā)。它會引發(fā)我們對伊拉克戰(zhàn)爭之“正義性”的討論和思考,它對戰(zhàn)爭的描述會令我們更深刻地認識到戰(zhàn)爭的荒謬性。而對其反烏托邦因素的探討則更加深了我們不懈追尋戰(zhàn)爭謊言掩蓋下的歷史真相的決心,我們不禁對這一真相——戰(zhàn)爭總是被某一集團的利益所驅(qū)動——的重復揭示而憤懣。讀罷《軍規(guī)》,我們對尤索林將追隨奧爾逃往瑞典開始的美麗新生活感到懷疑,那“忠于職守,用那根無用的鮮艷的藍色玩具船槳劃著,后面拖著那根鉤著干魚餌的釣絲,迎著雷電交加的大雨前進”②的奧爾到達的真的是烏托邦式的和平與幸福之地嗎?或者那只不過是尤索林所向往的又一烏有之地。

① 約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M].南文,趙守垠,王德明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下文中所有來自《軍規(guī)》一書的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② 此句中的黑體為作者所加。

[1] Heller,Arno.ed.Utopian Thought in American Literature[M].Gunter Narr Verlag Tubingen,1988.

[2] 崔競生,王嵐.烏托邦[A].趙一凡等編.西方文論關鍵詞[C].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

[3] 李小青.當代中國文學批評界對“烏托邦文學”的誤讀[J].當代文壇,2005(1):17-19.

[4] 姚建斌.烏托邦小說:作為研究存在的藝術[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2):105-114.

[5] 姚建斌.烏托邦文學論綱 [J].文藝理論與批評,2004(2):57-66.

[6] 趙敦華.理想國序言.柏拉圖.理想國[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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