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美瑩

(漳州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人文社會科學(xué)系,福建漳州 363000)

從黃道周奏疏看其軍事思想

石美瑩

(漳州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人文社會科學(xué)系,福建漳州 363000)

明末名臣黃道周雖沒有完整系統(tǒng)的軍事著作,但以一介書生積極參與軍國大計,多次上疏,要求改革朝政,整頓軍事,在軍餉、兵制、練兵、用兵、選將等方面提出許多獨到的軍事主張,試圖實現(xiàn)其強兵濟民、鞏固明王朝統(tǒng)治的治國理想。在民族危亡之際,黃道周毅然出師抗清,進行了短暫的軍事實踐,最后以身殉國。雖然其軍事思想與行動最終未能挽救明王朝覆亡的命運,但其歷史意義和理論價值是值得肯定的。

黃道周; 奏疏; 軍事思想

Abstract:Famous official of Ming Dynasty2Huang Dao-zhou didn't write a complete military works,but he actively participated in national military plans.He repeatedly presented his Memorial to the throne,requiring the reformon imperial government and consolidation of military management.He put forward many unique ideas about soldiers'pay and provisions,military system,military training,and generals -election,etc to strength the army and protect the people as well as to consolidate the rule of Ming Dynasty.When the nation was in peril, Huang Dao-zhou resolutely resisted the Qing troops,andfinally diedfor the nation.Although his military ideas and practice ultimatelyfailed to save the fall of Ming Dynasty,their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and theoretical value cannot be denied.

Key words:Huang Dao-zhou; memorial to the throne; military thought

在明清易代的大變故中,有兩種人面對現(xiàn)實作出了不同的抉擇,一種是手舉白幡投降清朝,出賣了人格與靈魂,最后也被清朝納入“貳臣”之列,如洪承疇、錢謙益等。另一種卻是奮起反擊,以寡敵眾,最后寧死不降,慷慨就義,卻被清廷謚為“忠端”,如史可法、黃道周等。近年來,學(xué)界對黃道周的研究逐漸深入,但有關(guān)黃道周軍事思想的研究較少,《明漳浦黃忠端公全集》中共收錄其奏疏68封,其中有涉及軍國大事的奏疏就有40余封,以崇禎朝最多,共30余封,(本文引用的奏疏均出自《黃漳浦集》)。[1]因此筆者不揣淺陋,試從黃道周奏疏入手,探討黃道周這位明末名臣的軍事思想,以期從另一個側(cè)面來解讀黃道周,懇請方家指正。

黃道周(1585—1646),是我國明末一位著名的政治家、理學(xué)家和愛國主義者。明末天啟、崇禎年間,明王朝已處于窮途末路,政治腐敗,軍備廢弛,內(nèi)憂四起,外患紛亂,民生凋敝。在內(nèi)外交困、階級矛盾日益激化、軍事上敗績頻傳之際,為扶“大明王朝”這座大廈以將傾,作為一個深受儒家濟世救民思想熏陶的士人,黃道周不計個人安危,多次上疏,積極參與軍國大計,要求改革朝政,整頓軍事,試圖實現(xiàn)其強兵濟民、鞏固明王朝統(tǒng)治的治國理想。

孫子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孫子兵法·計篇》)[2](P1)明末內(nèi)外戰(zhàn)爭頻繁,軍事形勢錯綜復(fù)雜,軍事上的成敗直接關(guān)系明政權(quán)的存亡,整頓軍事,成了刻不容緩的事情。黃道周繼承和發(fā)展了我國歷代兵家的軍事思想,在奏疏中多次提出了關(guān)于軍餉、兵制、練兵、用兵、選將等方面的主張,其軍事思想可概括如下:

一、安定社會,停止增兵加餉

明末天災(zāi)人禍、內(nèi)憂外患不絕,帝國財政入不敷出,統(tǒng)治者為了對內(nèi)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對外防御滿洲鐵騎入侵,只知一味添兵加餉,明崇禎十二年(1639年)到十七年(1644年),加派的三餉,達到每歲2 100多萬兩白銀,《明史·食貨志》記載“萬歷末年,合九邊餉止二百八十萬。今加派遼餉至九百萬。剿餉三百三十萬,業(yè)已停罷,旋加練餉七百三十余萬。自古有一年而括二千萬以輸京師,又括京師二千萬以輸邊者乎?”[3](P1904)這種涸澤而漁的做法,不但不能平息叛亂,反而使社會矛盾更趨尖銳,進而陷入了為御敵入侵而加派,因加派而逼民為寇,要蕩寇又得加派的惡性循環(huán)中?！坝嫿I于朝夕,議懸于歲朔,興師則如涉海,治賦則如煮金,汩沒淪胥,茫無畔岸?！?《擬汰冗濫清宿蠹以足軍需疏》)形象地指出了當(dāng)時的窘境?！疤煜職q入絀四百萬,出幾倍之?！眹鴰烊氩环蟪?而“人主不見貧國朝夕而征之;卿大夫士不見貧國朝夕而食之;將帥卒伍不見貧國朝夕百日益之?！?《擬汰冗濫清宿蠹以足軍需疏》)結(jié)果自然是民不堪負,官逼民反。“餉散而不收,將驕而愈惰。”(《時務(wù)疏》)“賦多則蠹生,兵多則盜出。堆賦如堆肉,上惡而下不可食。聚兵如聚蠹,不毒人則毒其身?！?《擬汰冗濫清宿蠹以足軍需疏》)

鑒于此,黃道周指出:當(dāng)時四方旱災(zāi),民力已竭,征斂不易;軍隊將驕兵玩,沒有戰(zhàn)斗力;剿撫失策,應(yīng)重新檢討,解決的辦法一是停止增兵加餉,安定社會?！氨槐囟?餉不必倍”。(《擬論楊嗣昌不居兩喪疏》)“謂天下之患,決不在兵餉。即一意兵餉,亦宜伏樽俎。探其要領(lǐng),決不宜揭國以兵餉為事?！?《答戶兵二部會議書》)為此,黃道周告誡崇禎皇帝要收民心,廣積力,“罷可已之役,省不切之費,急取兩定言天下之五議?！?《答戶兵二部會議書》)以自己的節(jié)儉來告知天下,讓老百姓都知道崇禎“端本塞源”,是為“百世之計”,希望明朝“百年磐石無事也”(《擬汰冗濫清宿蠹以足軍需疏》)。二是整頓軍隊,汰冗省餉?！肮视伪?則無為不可結(jié)之兵。欲足餉,則無為不可繼之餉。欲汰兵,則思有不終汰之兵。欲省餉,則思有不終省之餉?！?《答戶兵二部會議書》)鑒于當(dāng)時的局勢,應(yīng)該說,黃道周從軍餉入手的思路是深中時弊的,他以此為據(jù),提出改革兵制的觀點。

二、改革兵制,加強軍隊?wèi)?zhàn)力

明初朱元璋時創(chuàng)立衛(wèi)所制度作為明代的基層軍事組織,“自京師達于郡縣,皆立衛(wèi)所”。(《明史·兵志》)[3](P2175)到明中期后,隨著土地兼并的發(fā)展,這種屯田自養(yǎng)的義務(wù)兵役制逐漸崩潰,募兵制成為明后期主要的兵制。《明史·兵志》載:宣府鎮(zhèn)“弘治、正德以后,官軍實有者僅六萬六千九百有奇,而召募與士兵居其半。他鎮(zhèn)率視此”。[3](P2242)與衛(wèi)所軍的自養(yǎng)不同的是,募兵制招收的是雇傭軍,軍餉全由政府撥支。政府把大量的軍餉攤派到百姓頭上,進一步加深社會危機,“今天下墜于阡陌,四民之半割而為兵,無事則束帛豢之,以為木人,有事則裹糧追之,如飼送馬,紈衤夸之長又樂恣睢,不以百姓為意,守令庸庸以哺瞰為利,緩則索漬膏潤,急則以城與敵,望風(fēng)奔潰而已?！?《擬中興十三言疏》)不僅虛耗國家糧餉,嚴重削弱軍隊?wèi)?zhàn)斗力,而且出現(xiàn)了借募兵之名貪污腐化的事件。募兵制的弊端已日益嚴重,黃道周效仿宋代王安石改革的保甲法,提出改革兵制的主張。

(一)“不以兵治民”。就地選民為兵,由地方官統(tǒng)一管理和操練,閑時耕作,戰(zhàn)時出征,自備軍需,寓兵于農(nóng),實行全民總動員?！耙詫浿酪回?zé)之守令。計一邑萬家而上,弓手健步,不待加額,已四、五百人。因而約之,五家為伍,伍錄一人;十伍為井,得十人;九井為軌,得九十人;四軌為同,得三百六十人。井命長,軌命尉,同命率;十同之人聽之邑令?！薄傲P平于率,而賞決于率,百同而上,總之郡守?！?《擬中興十三言疏》)這種地方官領(lǐng)導(dǎo)下的民兵制較之募兵制,不僅節(jié)省軍費開支,擴大兵源,還大大加強了防衛(wèi)能力。[4](P33)他建議:“屯守之兵取于畿近,狎水土者,授之耕地,半其廩食,倍攻戰(zhàn)之?dāng)?shù),使各分里,以里為制。急則征其全力,緩則使自為食?！奔赐捅谵r(nóng),“屯急則以衛(wèi)屯,戰(zhàn)急則以衛(wèi)戰(zhàn)。”(《答戶兵二部會議書》),使明政府從事急則添兵加派、添兵加派則事愈急的困境中擺脫出來。

(二)“不以遠兵治近民”。廢主客兵制,就地練兵。明初實行衛(wèi)所軍戶制時,為加強對軍隊的控制,實行主客兵制,即當(dāng)?shù)乇屯獾乇ハ嘟诲e,互相挾持,防止軍隊叛亂,如以萬全都司一衛(wèi)一所嵌山西行都司之境,大寧都司五衛(wèi)一所嵌薊州守備之境,互相牽制。明末實行募兵制后,仍沿用此法,其結(jié)果是士兵不習(xí)地性,水土不服,屢吃敗仗。遼左之變,朝廷為了抵御滿清軍隊,將江淮等地的南方兵,調(diào)往關(guān)外和遼東兵一起抵抗?jié)M清軍隊,黃道周指出:“關(guān)東之地,百物殷阜,慣于歡娛,而使之去親戚,就死亡,將冀為用,不亦〈束〉乎?”,“千兵所過,萬人之饌,不逞無賴者因而生心?！?《擬中興十三言疏》)不僅達不到抵御外敵入侵的目的,還可能成為禍亂的根源。為此,他認為應(yīng)“一意練幽薊通萊之兵,勿復(fù)騷然,急遐方之召,則天下之供餉可以不增,而奢酋桀驁抵隙之思可以衰息?！?《擬中興十三言疏》)意即就地練兵,一舉多得,在軍情危急,以民兵代募兵又不能一蹴而就的情況下乃是一“權(quán)宜之計”。[4](P33)

(三)“不以兵治兵”。慎重對待戰(zhàn)爭,不輕易言戰(zhàn)。在狼煙四起,遍地烽火的情況下,明朝統(tǒng)治者急于用軍事手段平息農(nóng)民軍,和遏止清人西向,希望能速戰(zhàn)速決,好抽兵合力。黃道周冷靜地提出自己的觀點:“為今之道,不以兵治兵,但曰不以戰(zhàn)為戰(zhàn)而已矣?！薄肮饰┠軕?zhàn)之士,必戰(zhàn)之將,而后可以不戰(zhàn);可以不戰(zhàn),而后可以與戰(zhàn)?！?《擬中興十三言疏》)他認為不能一味講求拼殺,急功近利只會適得其反,應(yīng)該讓軍隊休養(yǎng),恩惠于兵,充分調(diào)動士兵的積極性,讓他們主動為國而戰(zhàn)?！敖裾\得深智之士,擇要言慎,默而守之,用數(shù)百里之聽,不急與叛將為難,而日與五軍士歡飲蕩佚,不惜千金之賞,不出數(shù)月,而叛將之首函于帳下矣。然后緝河西之舊,遵頗、牧之意,千里之地,一、二年可冀盡復(fù)也?！薄暗眱?nèi)治而焚市虎之篋,則師不頓而功可紀矣?！?《擬中興十三言疏》)

三、用兵有法,重視“三才之道”

在用兵戰(zhàn)術(shù)和軍隊建設(shè)方面,黃道周繼承和發(fā)展了《周易》“三才之道”與古人的軍事思想,從“天、地、人”三個方面探討軍隊建設(shè)方法,以期能得天時,用地利,致人和,做到戰(zhàn)無不勝。

(一)“致一以定人”。要致人和,一要集中兵權(quán),二要賞罰嚴明,三要選賢任能。明末戰(zhàn)事頻繁,統(tǒng)治者為防止將領(lǐng)擁兵自重,故竭力分割將權(quán),關(guān)外有巡撫,有經(jīng)略,關(guān)內(nèi)有總督,有總理,到戰(zhàn)時出征,必選二、三名地位相等者相參謀,形成多人為將,將領(lǐng)之間互相牽制的局面。但將權(quán)過于分散,缺乏能指揮全局的統(tǒng)帥,往往貽誤戰(zhàn)機,釀成大錯。如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和巡撫王化貞不和,據(jù)《明熹宗實錄》載:“經(jīng)撫參商,終日爭戰(zhàn)爭守,致芻糧腐于海濱,器杖朽于砂磧,道將掣于兩難,士卒疲于進退,至諸臣章滿公車。”很快明軍就在廣寧大敗。而且“今之為將者,度功不遽成則擠一以為難首,逮事之欲敗則持一以為禍臼”。(《擬中興十三言疏》)出現(xiàn)將領(lǐng)之間勝利時互相爭功,失敗時互相推卸責(zé)任的現(xiàn)象,導(dǎo)致軍心失散。因此,黃道周強調(diào)要致人和,除了集中兵權(quán)外,還要做到賞罰分明,“以畫一不二責(zé)死綏之臣,致謀不同期于臣,致志不同期于死,懸必中之的,注金而射之,百日之內(nèi),其士可戰(zhàn)矣”。(《擬中興十三言疏》)

在邊疆危機吃緊的情況下,明廷迫切需要像袁崇煥這樣的封疆大吏來拯救朝廷。可惜昏庸的崇禎帝中了后金的反間計,處死了袁崇煥,就連首輔錢龍錫也被牽連入獄。黃道周挺身而出,連上三疏救錢龍錫,“凡邊場事最難言,勝負相倚,一彼一此?！?《救錢龍錫疏》)“但馭將之法,不可陰驕其心,恐后帥藉口前帥,則斧鉞之用不靈?！?《救錢龍錫二疏》)“今東疆之事,諸臣所嚅嚅不敢出口者,不過兩言耳。不討則必歸于戰(zhàn),不戰(zhàn)則必歸于款。故維討可以制戰(zhàn),維戰(zhàn)可以制款?！?《救錢龍錫三疏》)終使錢龍錫獲釋出獄,改戌定海衛(wèi)。在內(nèi)外交困中,首輔楊嗣昌、宣大總督陳新甲、遼寧巡撫方一藻串通一氣,力勸崇禎與清議和,黃道周連奏三疏,彈劾三人的誤國行徑,主張全力抗清。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凡賊之所以不滅,為不得要領(lǐng),屢撫屢縱,將驕于上,卒于下,委蛇遷延,時時起,以兵單餉絀為詞耳,非果嘗試挫弱不復(fù)也?！?《擬論楊嗣昌不居兩喪疏》)。他建議邊軍應(yīng)擇“文武匹用”者為帥,“但選諸直言敢諫之臣及諸膽識強敏者,持繡斧監(jiān)諸道軍,因糧于省,因兵于郡,因?qū)⒂谑?因賞于賊,間選十?dāng)?shù)制科,開兵沖敵,州縣令其自舉能者授之?！?《擬論楊嗣昌不居兩喪疏》)“宋儒有言:‘邊帥之材即不可得,當(dāng)于縉紳廉干有識中求之’?！?《放門回奏疏》)“最切者在起廢籍批鱗強項之臣,使為秦、豫、襄、廬諸道監(jiān)軍,但約賊平授之節(jié)鉞,勿以別戶分畦,銷其壯志?！?《求言省刑疏》)黃道周深知要使明軍增大軍事上取勝的可能性,要著之一就是要使用兵者多從歷代忠臣名將身上吸取兵法上的教益。崇禎十六年(1643年),他抱病編寫了《廣名將傳》一書,從史書選錄由周至明歷代名將一百七十余人傳記,述其功過,究其作戰(zhàn)得失,并加韻文斷贊,其“用武之先資”[5](P1)的目的顯而易見。

(二)“乘五以用地”。要重視對地形的研究和利用。孫子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阝厄遠近,上將之道也,知此而用戰(zhàn)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zhàn)者必敗?！?《孫子兵法·地形篇》)[2](P102)黃道周進一步發(fā)展了孫子的軍事思想,指出:“天地之道,動于五險,以其所生而因為之殺,故金木水火土五者,大勝之治也?！?《擬中興十三言疏》)辯證論述了軍隊在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的地形條件下的行動原則,“車騎之地,不利步兵;弓弩之地,不利短擊,長戟之地去劍,矛鋌之地去長戟,劍之地去弓弩……故車騎所趨,必在廣野,土治其勝而火赴之,不過百里而應(yīng)步兵,劍所趨必在險危,禍生于金而水赴之,不過二十里而應(yīng)長戟矛鋌……進退之下,是皆可治水禍”。故而“為將者,度其地形,以制多寡,度出入,進退不失,故不戰(zhàn)而?？梢詰?zhàn),不設(shè)伏而多開徑,延敵而莫之敢入也”。(《擬中興十三言疏》)因此他強調(diào)要重新認識關(guān)外地形,“夫坌河以西,地形曲折,每百里內(nèi)外而五技之勝皆具,誠委心計之將,揆悉其數(shù)……百日之內(nèi)可致矣”。(《擬中興十三言疏》)

(三)“參三以申天”。用兵機動靈活,避實擊虛,出奇制勝。孫子云:“凡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孫子兵法·勢篇》)[2](P41)黃道周繼承了這一觀點,指出“師有矛,有權(quán),有勁,有奇,有正,有疑。多疑則不奇,多奇則不疑”。(《擬中興十三言疏》)他認為戰(zhàn)術(shù)死板,各軍缺乏協(xié)同配合是明軍戰(zhàn)事失利的原因之一,“今之戰(zhàn)者,動十余萬,分將數(shù)十?dāng)持?所在則多寡屢折,相去守險或百里或七八十里,一將失利,則彼此潰走”。(《擬中興十三言疏》)黃道周認為要做到戰(zhàn)術(shù)的“奇正”變化和避實擊虛,靈活主動地打擊敵人,關(guān)鍵在于各軍之間要密切配合,首尾相顧,“以一軍而參二軍……以為要,首尾不亂,度其三駕,遞為鋒距,以下當(dāng)上,以上當(dāng)中,以中當(dāng)下,故必一負而獲兩勝”,(《擬中興十三言疏》)以收避實擊虛之效。同時,各軍協(xié)同配合“三軍之屯,相去不過十里,故政不失”,(《擬中興十三言疏》)“奇正”之變自然而生。

四、審時度勢,確立戰(zhàn)略思想

在內(nèi)憂外患的處境下,明政府捉襟見肘,朝廷大臣們對一些軍事要塞的守或棄猶豫不決。黃道周清醒地分析了當(dāng)時的軍事形勢,提出“治邊在于形勢”。即要籌劃戰(zhàn)局,審時度勢,集中兵力,做好重點防御。如遼東重鎮(zhèn)遼陽,遠離京城七百里,是兵家必爭之地。黃道周上書崇禎:“曰決棄遼陽則用益兵,決不棄遼陽則未可盡散新餉?！?《擬汰冗濫清宿蠹以足軍需疏》)“最宜者在寧錦訓(xùn)練六師三軍,豫為截伏搗堅之策,勿以若棄若存,復(fù)成瓦注?！?《求言省刑疏》)他主張把有限的兵力財力,據(jù)形勢有側(cè)重地分布在最關(guān)鍵的地方,“東疆之形勢存乎寧錦?！?《補牘陳言疏》)“凡東疆要會,在寧錦而不在宣云。陵寢周防,在宣云而不在于錦義?！薄罢\使寧錦與宣云合心,敵出而搗其虛,敵歸而截其后,則宣云之間正所以致□而取之也?！?《論陳新甲疏》)

崇禎十七年春,風(fēng)云驟變,皇朝更迭。鳳陽總督馬士英等擁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位,建立南明第一個小朝廷,偏安一隅的局面,危如累卵。黃道周建議以南都定鼎,則福建、江右皆為首藩。應(yīng)以閩之建陽、贛之雯鎮(zhèn)、浙之衢州作為根本重地,積極組織力量,反擊清軍?！皠t臂指之形成,藩屏之義固矣?！?《時務(wù)疏》)此外,黃道周又提出了“用江南之物力,固江北之邊圉”(《時務(wù)疏》)的觀點,即向北御,向南鞏固。他根據(jù)實際情況,提出“曰先復(fù)燕京,而后可以都鐘陵”、“曰先召勤王而后可以言討賊、“曰先討闖賊而后可以平群盜”、“曰先理山左而后可以丘山右”、“先靖河淮而后可以定江漢”、“曰先復(fù)承天而后可以收全楚”、“曰先鎮(zhèn)滁州輻后可以固江淮”、“曰先定進取而后可以議鎮(zhèn)守”、“曰先樹儒臣而后可以用武將”、“曰先禮樂而后可以樹刑威”(同上)等十個觀點,分清輕重緩急,先易后難,這對當(dāng)時束手無策的明政府而言,不失為一種良策。由此可見,在紛繁復(fù)雜的政治、軍事情形下,黃道周仍能保持清醒的戰(zhàn)略意識,體現(xiàn)了統(tǒng)觀全局的才略。

黃道周根據(jù)當(dāng)時的社會環(huán)境,在奏疏中提出這些軍事思想,雖然沒有形成一個完整成熟的軍事思想體系,但對國事艱危的明王朝而言,卻有著積極的歷史意義,最后他也進行了軍事實踐。1645年7月,黃道周毅然出師抗清,無奈明王朝大勢已去,黃道周縱有沖天的抱負,也改變不了北上出關(guān)的失敗命運。12月24日,兵敗被俘,1646年3月5日在南京慷慨就義。受歷史條件所限,黃道周的軍事思想最終未能在實踐中得以體現(xiàn),但其進步的歷史意義和理論價值仍值得肯定和研究。

[1][清]陳壽祺編.明黃漳浦黃忠端公全集[M].舊排印本.

[2]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xué)院戰(zhàn)爭理論研究部《孫子》注釋小組.孫子兵法新注[M].北京:中華書局,1977.

[3][清]張廷玉等撰.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彭文宇.評《擬中興十三言疏》[A].黃道周研究論文集[C].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7.

[5][明]黃道周注斷.廣名將傳[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 1985.

On Huang Dao-Zhou's Military Thought Based on the Study of His“Memorial to the Throne”

SHI Mei-ying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Zhangzhou City Vocational College,Zhangzhou,Fujian 363000)

K248

A

1671-9743(2010)12-0041-03

2010-11-06

石美瑩(1974-),女,福建云霄人,漳州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講師,從事地方史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