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莊
(焦作師范高等??茖W校 音樂系,河南 焦作 454001)
朱載堉十二平均律《立均第九》釋解辨析
張志莊
(焦作師范高等??茖W校 音樂系,河南 焦作 454001)
采用歷史鉤沉和資料對比分析的方法,評述了朱載堉《立均第九》之序言,周伶州鳩、京房、陳仲儒、王撲之均準理論;剖析了朱載堉取四家之說所涉人物、音樂論述等問題;說明和列舉了朱載堉新制律準各弦定音、各徽位律名等;詮釋了朱載堉《立均第九》的具體內(nèi)容;得出了朱載堉制作的律準是世界上第一件建立在十二平均律理論基礎(chǔ)上的弦樂器。
十二平均律;朱載堉研究;立均;律準
“立均”一詞出自《國語·周語》[1]132,其含意為確定一個八度之內(nèi)應(yīng)有的律數(shù)及音高,并涉及準器等。朱載堉《立均第九》的核心是十二平均律的具體實踐,實踐的結(jié)果是律準的制作。為實現(xiàn)其目的,朱載堉首先對三分損益法上下相生、至仲呂而窮、不能使十二管旋相為宮提出質(zhì)疑,認為三分損益法算術(shù)不精是“惑于數(shù)而昧于聲”[2]45。為構(gòu)建密律立均及制作律準,朱載堉剖析了多家律歷之法為己所用:
夫律之三分損益,上下相生,至仲呂而窮者,數(shù)使之然也。十二管旋相為宮者,音使之然也。數(shù)乃死物,一定而不易,音乃活法,圓轉(zhuǎn)而無窮。音數(shù)二者,不可以一例論之也。周禮·禮運所言,深知此禮,但言其音,不及其數(shù),是以通而無礙。殊不知古之圣人所以定律止于十二者,取諸自然之禮而已。茍不因自然之禮,而但以三分損益之法衍之,殆不止三百六十,雖至百千萬億,往而不返,終不能合還原之數(shù),況于六十律哉!是皆惑于數(shù)而昧于聲者也[2]45。
朱載堉所言三分損益法上下相生,是指從黃鐘開始隔八下生林鐘,林鐘隔八上生太簇,太簇隔八上生南呂,至仲呂后而不能返回黃鐘,其原因是用三分損益數(shù)計算生律之法。而十二管旋相為宮,其所用之法是以音為依據(jù)。數(shù)是死的,沒有變化;音是活的,變幻無窮,所以音和數(shù)不可以同論?!吨芏Y·禮運》[3]100深知此禮,只說音而不說數(shù),所以通而無礙。漢朝以降,術(shù)數(shù)家、算學家多以數(shù)的方法來求音律,所以都不能使黃鐘還原,如京房的六十律[4]、錢樂之的三百六十律[5]267等。古代圣人之所以定律止于十二,是取諸多的自然之禮數(shù)。而京房等不依據(jù)自然之禮數(shù),以三分損益法往下推演,別說三百六十律,就是百千萬億律也不能循環(huán)還原,何況是六十律。為使十二平均律學說成立,朱載堉研究了歷代律歷樂志,思索黃鐘還原的數(shù)度及理論根據(jù)。其自述曰:
臣常觀仲呂黃鐘之交,知聲音有出于度數(shù)之外者。無射之商,夷則之角,仲呂之徵,夾鐘之羽,若彈絲吹竹、擊拊金石,聲音至此流轉(zhuǎn)自若也。然算家以仲呂求黃鐘,殫其數(shù)不能合乎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之算。有以倍數(shù)四因之者,則三分不盡二算,而虧數(shù)已多;有以正數(shù)四因之者,則亦有一算不行,且虧數(shù)且過半矣。三分不行之算既未有以處之,紀其余分終有不盡之處,持未定之算而謂之黃鐘變律,又推以為林鐘、太簇、南呂、姑冼、應(yīng)鐘之變。甚者讬名執(zhí)始,不自信其為黃鐘,從使人得以窺算數(shù)之涯涘,而黃鐘流行諸律本無間斷也。何承天、劉焯之徒,蓋嘗深譏京氏之失而矯正之,欲增林鐘、太簇以下諸律之分,使至仲呂復(fù)生黃鐘,循環(huán)無端,止于十二,以合天之大數(shù),似以有見矣。但泥于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之算,強使還原,故其所增之分出于人為附會之私,而非天成自然之理,是以不能取信于人。蔡元定既不取四家,卻從杜佑之說,十二律外衍出六律,謂之變律。何也噫!聲音之道,果是有理,則黃帝周公之圣,伶?zhèn)愔蔌F之賢,何故不言正變有十八律,特言十二律者,豈其智慮所不及耶?家語謂: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儒者不用孔子之說,反執(zhí)著于術(shù)數(shù)小法,謂之明理可乎?蔡氏之謬,其與京、錢正彼相去五十、百步之間耳。新法所算之律,一切本諸自然之理,而后以數(shù)求合于聲,非以聲遷就于數(shù)也。尤恐后世不能取信,是故斟酌古法,更制均準之器,刻畫分寸,考校聲音,則算數(shù)之疏密,律呂之真?zhèn)?,自可見矣。僅按均準之器蓋有兩種:有長一丈形如瑟者,有長六尺形如琴者,而皆十三弦也。然也有十二弦者,大予樂官均鐘之木咸陽宮中璠玙之樂,皆律準之類也。臣嘗考其同類而折中之,以為形如瑟者則未免有膠誚莫若形如琴者,貴其有一定之徽也。言準器者古有四人:周伶州鳩一也,前漢京房二也,后魏陳仲儒三也,后周王撲四也。各述其要略于此,使后世為之者知所損益云[2]46。
朱載堉對三分損益法算術(shù)不精以及黃鐘不能還原問題的評述,是制作均準的理論依據(jù)。朱載堉在研究仲呂下生黃鐘之法時,發(fā)現(xiàn)聲音超出數(shù)和度之外,如無射之商、夷則之角、仲呂之徵、夾鐘之羽,用以上各律為宮,所產(chǎn)生的商、角、徵、羽都是黃鐘,這就是旋宮轉(zhuǎn)均。用在樂器上,彈絲吹竹、擊拊金石,聲音到黃鐘都能流轉(zhuǎn)自如。然而,算學家以仲呂之數(shù)求黃鐘,一直不能合于177 147之算。此數(shù)為黃鐘積實之數(shù),源于《史記·律書三》[6]1088,其算法以子(黃鐘)為始數(shù)1,乘以丑(大呂)3得3,再乘以寅(太簇)3得9,一直到亥(應(yīng)鐘),共得177 147,即3的11次方積。有人以此數(shù)乘以2再乘以4后除以3,其結(jié)果是2除以3未除盡,與所求之數(shù)相差甚多;有人以此數(shù)直接乘以4再除以3,其結(jié)果還是達不到黃鐘還原。三分損益法有除不盡之數(shù),所以將不準之數(shù)稱之為變黃鐘,然后推出變林鐘、變太簇、變南呂、變姑冼、變應(yīng)鐘,甚至將應(yīng)鐘所生之第十三律命名為執(zhí)始。何承天[7]1124和劉焯[8]1830深知京房的失誤而進行矯正,欲增加林鐘、太簇以下各律的音分,使仲呂后能復(fù)生黃鐘,循環(huán)無端,止于十二,以合于天之大數(shù)。此法看似有成功的可能,但他們卻拘泥于177 147之算,有人為強使黃鐘還原之嫌疑,所以不能取信于人。蔡元定[9]1135不用這四家之說,在十二律以外衍出六律,謂之變律。這是何故,聲音自有其道理,如黃帝、周公之圣明,伶?zhèn)?、州鳩之賢德,為什么不說正變十八律,而特言十二律,是他們的智慧達不到嗎?《孔子家語》說,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十二管是指十二律;還相為宮是指十二律輪流作均主和作宮。儒者不用孔子之說,反而執(zhí)著于術(shù)數(shù)之法,這算明白事理嗎?蔡元定十八律之謬與京房六十律、錢樂之三百六十律,正所謂五十步笑百步。新法所算之律,一切本著自然之理,然后以數(shù)求合于聲,不以聲遷就于數(shù)。但恐后人難以取信,所以斟酌古法,更新制作均準樂器,將尺寸刻在均準上,在均準上考校聲音,使算術(shù)的疏密、律呂的真?zhèn)巫匀豢梢姟>鶞手鞴灿袃煞N,第一是長一丈形狀如瑟者,第二是長六尺形狀如琴者,但都是十三弦。當然,也有十二弦,后漢樂名大予樂官均鐘之木(樂器名)、咸陽宮中的璠璵(樂器)之樂和律準之類相同。朱載堉通過考證其相同和不同而折中,認為型如瑟者未免有“膠柱之誚”(膠柱即將瑟的弦柱用膠粘牢不能調(diào)音),形如琴者則有一定的徽位。言準器者古代有四人:周伶州鳩是第一,前漢京房是第二,后魏陳仲儒為第三,后周王撲為第四?,F(xiàn)各述其要略于此,為后世研究均準者明辨誰是誰非。
京房用三分損益法推算出六十律,錢樂之進一步衍生出三百六十律,他們?yōu)檫_到返回出發(fā)律作了不懈的努力。但朱載堉認為,三分損益法本身不合十二律自然之禮,所以朱載堉用“衍之益多而無用,徒欲附會于當期之日數(shù)”,對京房六十律進行了無情的批駁。朱載堉所論之目的是為十二平均律的誕生制造輿論,但對京房的批駁卻有不妥之處:首先,京房是第一個從理論上發(fā)現(xiàn)用三分損益法使“仲呂不能還生黃鐘”的律學家。其二,京房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竹聲不可以度調(diào)”者,所以京房“故作準以定數(shù)”。其三,京房推算六十律的目的不僅僅是解決黃鐘一律還原的問題?!逗鬂h書·律歷志》所記錄的京房原文為:
建日冬至之聲,以黃鐘為宮,太簇為商,姑冼為角,林鐘為徵,南呂為羽,應(yīng)鐘為變宮,蕤賓為變徵。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故各一日。其余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為宮,而商、徵以類從也。禮運篇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此之謂也。以六十律分期之日,黃鐘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復(fù),陰陽寒燠風雨之占生也。予以檢攝群音,考其高下,茍非木之聲,則無不有所合。《虞書》曰“律和聲”,此之謂也[10]461。
這段話把京房發(fā)明六十律的目的講得非常清楚,即要在六十律之內(nèi)達到“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復(fù)”那樣的“還相為宮”。這里的宮不是黃鐘一個音,而是京房所列舉的自黃鐘至蕤賓所組成的一“均”(每均都有均主,均主皆為宮音)。由此可見,京房發(fā)明六十律的目的是為了從理論上解決音樂中周而復(fù)始的旋宮轉(zhuǎn)調(diào)問題。其四,從京房六十律中可看出,最初生出的黃鐘、太簇、姑冼、蕤賓、林鐘、南呂、應(yīng)鐘七律,和其后第53次連續(xù)所生之色育、未知、南授、南事、謙待、白呂、分烏七律,每一對律之間的差數(shù)各為3.6(+)音分。這個音分數(shù)就是今天所說的京氏音差,京房稱之謂“一日”。把京房分配在十二律之間的(黃鐘-大呂、大呂-太簇……)日數(shù)相加,其序列依次為31天、30天,31天、30天……,正好是三分損益十二律中我們今天所說的大半音、小半音。其五,《后漢書·律歷志》,清楚地講明了六十律的來歷和三分損益的計算方法。由此認為,京房的“一日”是借用稱呼“京氏音差”的,十二月是借用稱呼十二律的,并以大月、小月來說明大半音與小半音[10]466。因此,朱載堉所言京房“徒欲附會于當期之日數(shù)”是有失公允的。就此而言,京房在我國律學史上的貢獻也是巨大的。錢樂之三百六十律的計算目的與京房相同,雖兩人都未能使黃鐘還原,但絕不是徒勞附會當期之日。“以仲呂求黃鐘”是指算家用三分損益法,從仲呂隔八上生黃鐘,但此法無法合于177 147之算,無法使黃鐘還原。朱載堉通過大量的檢測和計算,得出三分損益法有除不盡之數(shù)。所以,才對歷代律歷算學家進行無情的批駁,說他們“持未定之算而謂之黃鐘變律,不自信其為黃鐘”。朱載堉認為,用三分損益法不能返回出發(fā)律的原因是:其一,是三分損益算術(shù)不精所致,故不用三分損益,別造密律。其二,要使十二律循環(huán)無端,達到返回出發(fā)律之目的,不應(yīng)該增加生律的次數(shù),這是朱載堉構(gòu)建十二平均律的思維基礎(chǔ)。其三,朱載堉的律學思想有著時代的局限性,其局限之緣由是律制的大一統(tǒng)思維。因為朱載堉時代的人們不可能理解在世界范圍內(nèi),在民族眾多、音樂文化斑斕的泱泱大國,律制的多樣性是必然的,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允許的。其四,朱載堉所言三分損益律不合自然之禮是有誤的。三分損益律雖不能使黃鐘還原,但卻是自然律制,而十二平均律除八度合于自然之禮外,其余各律并非自然之律,而是一種人為的等比數(shù)列之禮的律制。其五,朱載堉認為,十二平均律在《周禮》中已有,只是沒有數(shù)據(jù)計算的記載,或者說失傳而已。此說法是朱載堉的托詞,其實質(zhì)是朱載堉在托古的帷幕下,表演了他震驚世界律學史的創(chuàng)新。
周伶州鳩:周為周朝,伶為樂官,州鳩為人名,周伶州鳩即周代的樂官州鳩。公元前520年,國君周景王倡導(dǎo)變法,欲鑄無射律,乃就教于周伶州鳩,周伶州鳩為此對周景王講述了大段的樂理。其文曰:
周景王將鑄無射,問律于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律呂不易,無奸物也。大昭小鳴,和之道也。和平則久,久固則純,純明則終,終復(fù)則樂,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王曰:七律者何?凡神人以數(shù)合之,以聲昭之,數(shù)合聲和,然后可同也,故以七同其數(shù),而以律和其聲于是乎有七律。吳韋氏注曰:均者,均鐘木,長七尺,有弦系之,以均鐘者,度鐘大小、清濁也。漢大予樂官有之。神瞽,古之樂正,知天道者也,死而為樂祖,祭于瞽宗,謂之神瞽??迹弦?,謂合中和之聲而量度之,以制樂也。均,平也。軌,道也。儀,法也。度律呂之長短以平其鐘,和其聲以立百事之道法也。故曰律、度、量、衡于是乎生也。紀之以三,天地人也,舜典曰“神人以和”是也。平之以六,謂六律也,上章曰律以平聲是也。成于十二,十二律呂上下相生備也。天下之大數(shù)不過十二,故曰天之道也。王問七音之律,意謂七律為音器,用黃鐘為宮,太簇為商,姑冼為角,林鐘為徵,南呂為羽,應(yīng)鐘為變宮,蕤賓為變徵。凡合神人之樂,以數(shù)合之,謂取其七也。以聲昭之,用律調(diào)音也。七同其數(shù),律和其聲,律有陰、陽、正、變之聲也??颊痪?,本均鐘之器,因以為名,其形蓋如琴耳。中聲,謂合乎度數(shù)也。大予二字本出緯書,漢以為樂名者也。百事道法,喻律之數(shù)。紀之以三,若每季三月之類。平之以六,若晝夜六時之類。成于十二者,四季而成一歲,凡十有二月,晝夜而成一日,凡十有二時。天之大數(shù)止于十二,故律呂相生其數(shù)亦然也。舊注以三為天地人,恐非[2]48。
吳韋氏是指三國時期吳國的韋昭[11]1075-1078(204-273年),他為《國語》作了現(xiàn)存的最早的注本。朱載堉引用《國語·周語》中的大段文字,目的是論述均準。“問律于伶州鳩”之“律”,主要是指鐘律?!傲⒕笔侵敢綦A中各音的位置,并以標準音階首音所應(yīng)律名作為均名?!奥伤粤⒕龆取敝奥伞敝傅氖橇?、六呂(六律為陽,即黃鐘、太簇、姑冼、蕤賓、夷則、無射;六呂為陰,即林鐘、仲呂、夾鐘、大呂、應(yīng)鐘、南呂);“出度”是指各律振動體的長度標準?!吧耦睘樯瞎艜r期之樂官,古稱樂正,能知天道,死后尊為樂祖。“考,合也”,是指用均準與各鐘相較正合音,如不協(xié)和則再增減其度量,為奏樂之用?!岸嚷删?,百官軌儀”:“度律”指的是調(diào)準鐘律,“均鐘”意為調(diào)準鐘律;“均”指的是平,“軌”指的是道,“儀”指的是法;其意為根據(jù)律度之長短,調(diào)和鐘音,以和其聲,定出各種行事之法則。朱載堉所引韋昭《國語》之注,詳細地描述了均準之狀(其體長七尺,上面有弦系之,其功能是調(diào)大、小鐘之音準),指出了漢代主持大予樂官者有均準?!笆敝傅氖撬募緸橐粴q,一歲為十二個月,晝夜為一日,一日有十二個時辰;天最大的數(shù)止于十二,所以律呂相生之數(shù)也是十二?!疤熘馈笔钦f天之大數(shù)不過十二。周景王又問七音是什么?其意是說以七律為音樂之器,比如以黃鐘為宮(do)、太簇為商(re)、姑冼為角(mi)、林鐘為徵(sol)、南呂為羽(la)、應(yīng)鐘為變宮(xi)、蕤賓為變徵(fa)。凡調(diào)和神與人的音樂,其數(shù)要相合,所以取七數(shù)?!耙月曊阎?,即用律調(diào)音也?!捌咄鋽?shù)”是指七列、七同、七律?!奥珊推渎暋?,指律有陰陽正變之聲?!翱甲C”叫均,是指均鐘之器,即調(diào)整鐘律的樂器?!爸新暋奔春虾跤跀?shù)、度的聲音,即和諧之聲?!凹o之以三”,韋氏舊注釋解為三才,即天、地、人;朱載堉認為不一定對,將其釋解為一季有三個月?!捌街粤?,朱載堉解釋為晝和夜各有六個時辰。“成于十二”,指的是十二律呂,陰呂上生、陽律下生,律娶妻而呂生子,陰陽相扶、上下相生,十二數(shù)齊備也。
周景王[1]132是周朝的君主,公元前520年倡導(dǎo)變法,鑄無射鐘[1]133。無射是十二律呂的第十一律,是周景王所鑄之律中的第六律。鐘上銘文系老子所撰,其內(nèi)容為“示民規(guī)儀”之律令。鑄前,周景王先問單穆公,單穆公反對。后問周伶州鳩,引文即周伶州鳩答語。朱載堉引文雖出自《國語·周語》,但由于朱載堉作了大段刪節(jié),對周伶州鳩所論述的和所引韋昭注釋的內(nèi)容均未講清楚。但朱載堉意不在此,其論述的目的是:其一,為了制作新律準,引文只圍繞立均主題而論。其二,文中“神人以和”雖出自《尚書·舜典》,但此句是朱載堉根據(jù)原注增添改動的,韋昭注無此語。其三,韋昭所釋七律名稱是我國古代文獻中關(guān)于七聲音階階名最早、最完整的記載。其四,朱載堉對“繼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的釋解,與韋昭之觀點截然不同,朱載堉以天體運行規(guī)律釋解三、六、十二更具科學性。
第二位言均準的是漢代的京房,朱載堉所述大部分摘自《續(xù)漢書·律歷志》,其中律呂相生之法及六十律生成之語多為京房之言。其文曰:
漢元帝時,郎中京房,字君明,知五聲之音,六律之數(shù)。謂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于鐘呂,而十二律畢矣。仲呂上生執(zhí)始,執(zhí)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于南事。六十律畢矣。宓犧作易,紀陽氣之初,以為律法。建日冬至之聲,以黃鐘為宮,太簇為商,姑冼為角,林鐘為徵,南呂為羽,應(yīng)鐘為變宮,蕤賓為變徵。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竹聲不可以度調(diào),故作準以定數(shù)。準之狀如瑟,長丈而十三弦,隱間九尺,以應(yīng)黃鐘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有畫分寸,為律清濁之節(jié)。夫截管為律,吹以考聲,道之本也。術(shù)家以其聲微而體難知,其分數(shù)不明,故作準以代之。準按畫以求諸律,無不如數(shù)而應(yīng)者矣。音聲精微,宗之者解焉[2]49。
漢元帝劉奭[12]195(前75-前33年)在位時,著名的易學家、音律學家京房(本姓李,因推律自改其姓,定為京氏)開創(chuàng)了今文易學“京氏學”。京房的易學得之于焦延壽,其六十律之法亦師承焦延壽?!逗鬂h書·律歷志》曰:“元帝時,郎中京房知五聲之音,六律之數(shù)。上使太子太傅玄成、諫議大夫章,雜試問房于樂府。房對:受學故小黃令焦延壽。”[4]2030由此可知,六十律生成之法并非京房所創(chuàng),京房的作用是將此法推向社會。朱載堉引《后漢書·律歷志》之文,言京房懂得五聲之音和六律之數(shù)度,稱律呂相生之法為:以上律生下律按三生二,以下律生上律按三生四,陽律下生陰律,陰律上生陽律,終于仲呂而十二律畢矣。仲呂繼續(xù)上生產(chǎn)生得第十三律為執(zhí)始,執(zhí)始律下生十四律為去滅,上下相生,終止于南事,六十律畢矣。所謂三生二、三生四指的是三分損益法,陰、陽指的是陰呂陽律。宓犧即伏羲,“作易”指作易經(jīng)八卦,“陽氣之初”指的是農(nóng)歷十一月十五日左右。在冬至之時,產(chǎn)生宮音黃鐘、商音太簇、角音姑冼、徵音林鐘、羽音南呂、變宮應(yīng)鐘、變徵蕤賓,這是和氣之初的聲音,也叫元,是五音的正聲?!爸衤暡豢梢远日{(diào),故作準以定數(shù)”,可理解為竹制的律管不能按計算的尺寸發(fā)出規(guī)范的音,所以需要制一種安弦的準器,通過計算弦長尺寸,發(fā)出規(guī)范的音。這說明京房發(fā)覺以長度算律時,管律不如弦律準確,其原因是管律的長度需要進行管口校正。這個重要現(xiàn)象,是京房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而律準的形狀,《后漢書·律歷志》有詳細記載[4]:律準之形狀像古琴,長一丈,十三弦,隱間為九尺,與黃鐘九寸相應(yīng),正中央的一弦下刻畫有分寸,為律高低所定得尺寸。截管為律,吹管與鐘聲相考證,此乃基本之法。術(shù)家以其聲音微小,體積、周徑等難以計算,以及管的各種數(shù)據(jù)不明確,作弦均準代替律管。弦均準聲音明暢,分寸明顯,容易達到準確高度,但弦準以緩急為音的高低,只有管可以與其相證。均準正中之弦,可定成黃鐘音之高度,按文中所畫尺寸求各律,則全與各律相應(yīng)。其聲音的準確精微,也非常清楚明了。
第三位論均準的是北魏孝明帝時的陳仲儒[13]1892,他的均準之法源于京房,朱載堉對陳仲儒所造均準之尺寸、數(shù)據(jù)及定弦之法等作了詳細的陳述。其文曰:
后魏孝明帝時,有陳仲儒者自江南歸魏,頗閑樂事,請依京房立準以調(diào)八音。有司問仲儒,授自何師,出何典籍而云能曉。答曰:仲儒在江左之日,頗授琴,又嘗覽司馬彪所撰續(xù)漢書,見京房準術(shù),成數(shù)昭然。仲儒不量庸昧,竊有意焉。遂竭愚思,鉆研甚久,雖未能測其機妙,至于聲韻,頗有所得。夫立準者,本以代律,取其分數(shù),調(diào)校樂器,則宮商易辨。若尺寸小長,則六十宮商相微濁,若分數(shù)微短,則六十徵羽類皆小清。語其大本,居然微異,至于清濁相宜,諧會歌管,皆得應(yīng)和。雖積黍驗氣,取聲之本,清濁諧會,亦須有方。若閑準意,則辨五聲清濁之韻;若善琴術(shù),則知五調(diào)調(diào)音之體。參此二途以均樂器,則自然應(yīng)和,不相奪倫。如不練此,必有乖謬。仲儒以為調(diào)和樂器,文飾五聲,非準不妙。若依按見尺作準,調(diào)弦緩急清濁可以意推耳。但音聲精微,史傳簡略,舊志唯云準如瑟,十三弦,隱間九尺,以應(yīng)黃鐘九寸。調(diào)中一弦,令與黃鐘相得。按畫以求其聲,遂不辨準須柱以為本。柱有高下,弦有粗細,余十二弦復(fù)應(yīng)若為?分數(shù)既微,器宜精妙,其準面平直須如停水,其中弦一柱高下,須與二頭臨岳一等。移柱上下之時,不得離弦,不得舉弦。又中弦粗細,須與琴宮相類。中弦須施軫如琴,以軫調(diào)聲,令與黃鐘一管相合。中弦下依數(shù)畫出六十律清濁之節(jié),其余十二弦須施柱如箏。又凡弦皆須預(yù)張,使臨時不動,即于中弦按畫一周之聲度,著十二弦上。然后依相生之法,以次運行,取十二律之商徵,商徵既定,又依琴五調(diào)調(diào)音之法,以均樂器。其瑟調(diào)以宮為主,清調(diào)以商為主,平調(diào)以角為主,五調(diào)各以一聲為主。然后錯采眾聲以文飾之,方如錦繡。上來消息調(diào)準之方,并史文所略,出仲儒所思。若事有乖,此聲則不和[2]50。
魏孝明帝神龜二年(519年),陳仲儒從江南投歸魏,閑暇之時議論有關(guān)音樂之事,談到了應(yīng)該按照京房所制之均準來調(diào)整八音。在座的有司隨即問仲儒,你是那位老師教授的,所說之法出自何典。陳仲儒回答說,我在江南的時候,比較喜歡教授古琴,又經(jīng)常閱讀司馬彪所撰寫的《續(xù)漢書》,看到了京房所作的均準之法和作均準的各種數(shù)據(jù)。所以,就悄悄地留心,鉆研了許久。雖然我不能測出其機妙,但對于聲音和均準頗有所得。他還說:立均準的目的是為了取代律,用律的分寸調(diào)校樂器則宮商容易分辨。若尺寸稍長,則六十律中的宮和商相對要低;若尺寸稍短,則六十律中的徵和羽之類的音則相對要高。雖然稍有差異,但與歌唱和各種管樂器之音皆應(yīng)合。積黍驗氣,取聲音之根本,須有一定方法。如有意測重準,則五聲音韻高低清晰可辨;若善于彈琴,則知宮、商、角、徵、羽調(diào)音的本體方法。參照此二法,以均準為樂器,則自然應(yīng)和,無相奪倫;如不照此法,必有差誤。朱載堉評曰:仲儒認為調(diào)和樂器,校正五聲,非準不可。若按照陳仲儒之尺寸作準,可以隨意調(diào)整各弦的高低、緩急?!独m(xù)漢書·律歷志》只說均準形狀像琴,共十三弦,隱間為九尺,以應(yīng)合黃鐘九寸,調(diào)準中間一弦與黃鐘音高相等。按照準上所刻畫之尺度求各律之聲,不分辨架弦的碼子,因為碼子有高低、弦有粗細,十二弦復(fù)應(yīng)各律,其數(shù)度微小,樂器又精妙,準的平面要求直平如水,其中弦柱的高低必須與臨岳(架弦的橫木)相等,調(diào)弦時移動碼子不能離弦,不得舉弦,中弦的粗細必須與七弦琴的宮音相同。以橫木移動調(diào)音,與黃鐘之管相合,中弦下依照數(shù)度刻畫出六十律高、低之節(jié),其余十二弦須有碼子如古箏之狀。另外,弦在調(diào)音之前要預(yù)張,使臨時不動、不跑弦,即按照中弦所畫尺度和音高,定準其他十二弦;然后按照律呂相生之法,依次運行,取十二律的商和徵;再依照琴的五調(diào)調(diào)聲之法,以均準調(diào)樂器之音高。瑟調(diào)以宮音為主,清調(diào)以商音為主,平調(diào)以角音為主,五調(diào)各以一聲為主,然后交錯采眾聲與各律各樂器相校對。
陳仲儒的立均之法源于京房,其依據(jù)出自《續(xù)漢書》?!罢{(diào)和樂器,文飾五聲,非準不妙”,與朱載堉“移柱上下之時,不得離弦,不得舉弦”和“凡弦皆須預(yù)張,使臨時不動”觀點相同,朱載堉全盤吸收為己用?!爸邢翼毷┹F如琴、以軫調(diào)聲”和“施柱如箏”以及“中弦下依數(shù)畫出六十律清濁之節(jié)”等描述,也為朱載堉新制律準的具體制作提供了依據(jù)、方法和經(jīng)驗。
王撲[14]2657生于唐天佑二年(915年),卒于五代后周顯德六年(959年)。周世宗[15]顯德年間(954-959年)曾任左諫大夫、樞密使等職。王撲律準及音樂論述載于《舊五代史·卷一百四十五·志七·樂志下》[16]1169。朱載堉引其文曰:
周世宗時,樞密使王撲上疏曰:臣聞樂作于心,成于物,聲氣既和,反感于人心者也。所假之物,大小有數(shù),九者成數(shù)也。是以黃帝吹九寸之管,得黃鐘之聲,為樂之端也。半之,清聲也,倍之,緩聲也。三分其一以損益之,相生之聲也。十二變而復(fù)黃鐘,聲之總數(shù)也,乃命之曰十二律。旋迭為均,均有七調(diào),合八十四調(diào)。播之于八音,著之于歌頌。將以奉天地,事祖宗,和君臣,接賓旅,恢政教,厚風俗,以其功德之形容告于神明,俾百代之后知邦國之所由行者也。宗周而上,率由斯道,自秦而下,旋宮聲廢。泊東漢雖有大予丞鮑鄴與之,亦人亡而音息,無嗣續(xù)之者。漢至隋垂十代,凡數(shù)百年,所存者黃鐘之宮一調(diào)而已。十二律中唯用七聲,其余五調(diào)謂之啞鐘,蓋不用故也。唐太宗有知人之明,善復(fù)古道,乃用祖孝孫、張文收考證雅樂,而旋宮八十四調(diào)復(fù)見于時,在懸之器,方無啞者。所以知太宗之道,與三五同功焉。逮乎偽梁后唐,歷晉與漢,皆享國不遠,未暇及禮樂。至于十二镈鐘,不問聲律宮商,但循環(huán)而擊之,編鐘,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七聲,作黃鐘之宮一調(diào)亦不和備,其余八十三調(diào)于是乎泯滅,樂之缺壞,無甚于今。陛下以臣曾學律歷,宣示古今樂錄,令臣討論。臣雖不敏,敢不奉詔。遂依周法,以秬黍校定尺度,長九寸,虛徑三分,為黃鐘之管,與見在黃鐘之聲相應(yīng)。以上下相生之法推之,得十二律管。以為眾管至吹用聲不便,乃作律準,十三弦,宣聲長九尺,張弦各如黃鐘之聲。以第八弦六尺設(shè)柱為林鐘,第三弦八尺設(shè)柱為太簇,第十弦五尺三寸三分設(shè)柱為南呂,第五弦七尺一寸三分設(shè)柱為姑冼,第十二弦四尺七寸五分設(shè)柱為應(yīng)鐘,第七弦六尺三寸三分設(shè)柱為蕤賓,第二弦八尺四寸四分設(shè)柱為大呂,第九弦五尺六寸三分設(shè)柱為夷則,第四弦七尺五寸一分設(shè)柱為夾鐘,第十一弦五尺一分設(shè)柱為無射,第六弦六尺六寸八分設(shè)柱為仲呂,第十三弦四尺五寸設(shè)柱為黃鐘之清聲。十二聲中旋用七聲為均,惟均之主者為宮,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發(fā)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七聲迭應(yīng)而不亂,乃成其調(diào)。均有七調(diào),聲有十二,均合八十四調(diào)。歌奏之曲,由之出焉[2]52。
公元959年正月,樞密使王撲(915-959年)奉詔詳定雅樂十二管旋相之法[14]2657,并獻上所造律準。朱載堉為緊扣樂律、律準等主題,所引王撲奏疏增刪改動較多。其大意為:我聽說音樂的起始是由人心產(chǎn)生的,人心的變動是由物造成的,聲音與氣相應(yīng)和,反過來感于人心。所有之物皆有大小數(shù)度,九數(shù)是成數(shù),所以黃帝吹的管為九寸,是黃鐘之聲。半黃鐘是高八度黃鐘(也叫清聲),倍黃鐘是低八度黃鐘(也叫緩聲),是相生之聲。相生十二次而循環(huán)至黃鐘,十二是聲律的總數(shù),因此名之為十二律。輪流作均,每均有七調(diào),共八十四調(diào)。用八音演奏,加上歌唱,以祭祀天地,供奉祖宗,調(diào)和君臣,迎接賓客,恢復(fù)政教,純正民風,以其功德通告于神靈,使百代以后知道邦國所作之事。從周朝往上、秦朝以下,旋宮轉(zhuǎn)調(diào)之法已無,東漢雖然有大予樂官鮑業(yè)曾為之,但人亡音息,后繼無人。漢代至隋數(shù)百年,所存只有黃鐘為宮這一種調(diào)而已。十二律之中只用七聲,其余五調(diào)叫作啞鐘,其原因是不用之故。唐太宗有知人之明,善于恢復(fù)古樂,用祖孝孫[17]306、張文收[17]304考正雅樂,使旋宮八十四調(diào)重見天日及所掛樂器無啞音。所以,唐太宗的作為與三皇五帝的功德相同。后梁、后唐、后晉與后漢皆享國不遠,沒有顧及禮樂,至于十二镈鐘不問聲律宮商,但循環(huán)而擊之,編鐘、編磬只是擺設(shè)徒懸而已。絲制、竹制、匏制、土制樂器僅有七聲,作黃鐘之宮一調(diào)亦不和諧不齊備,其余八十三調(diào)于是乎泯滅,樂之缺失和破壞至今。陛下以我曾學律歷,宣示古今樂錄,令我討論。我雖不聰明敏捷,怎敢不奉詔,遂依照周代之方法,以黑色巨大之黍排列校定尺度長九寸、直徑三分為黃鐘之管,與現(xiàn)在之黃鐘之聲相應(yīng)。以三分損益上下相生之法推之,得十二律管,以為眾管互吹而不方便,才作了律準。律準共十三弦,空弦長九尺,擰緊定弦如黃鐘之聲。以第八弦六尺設(shè)柱(碼子)為林鐘,第三弦八尺設(shè)柱(碼子)為太簇,第十弦設(shè)柱五尺三寸四分設(shè)柱為南呂,第五弦七尺一寸三分設(shè)柱為姑冼,第十二弦四尺七寸五分設(shè)柱為應(yīng)鐘,第七弦六尺三寸三分設(shè)柱為蕤賓,第二弦八尺四寸四分設(shè)柱為大呂,第九弦五尺六寸三分設(shè)柱為夷則,第四弦七尺五寸一分設(shè)柱為夾鐘,第十一弦五尺一分設(shè)柱為無射,第六弦六尺六寸八分設(shè)柱為仲呂,第十三弦四尺五寸設(shè)柱為高八度黃鐘。十二聲中用七聲輪流作均,只用均主為宮音,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之。彈奏均主之聲,歸乎于本音之律。七聲循環(huán)相應(yīng)而不亂,成為各調(diào)。每均有七調(diào),每調(diào)有十二聲,均合八十四調(diào),唱和演奏的樂曲由此而出。
朱載堉所引王撲奏疏,涉及到了祖孝孫、張文收等音樂家,其中,張文收是貝州人,唐代貞觀初年(627-649年)授協(xié)律郎,曾撰《新樂書》十二卷。據(jù)《新唐書》記載[17]303:“初,隋用黃鐘一宮,惟擊七鐘,其五鐘設(shè)而不擊,謂之啞鐘。唐協(xié)律郎張文收乃依古斷竹為十二律,高祖命與祖孝孫吹調(diào)五鐘,叩之而應(yīng),由是十二鐘皆用。孝孫又以十二月旋相為六十聲、八十四調(diào)?!?/p>
四家之說,雖有詳略之不同,亦有是非之當辨,朱載堉評之曰:
伶州鳩乃先秦人物,三代遺制,蓋嘗見之。故所論律呂,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注謂天之大數(shù)不過十二,此則至理之言,不刊之論。是知京、陳二家之準衍至于六十律,豈不謬哉!王撲用旋宮八十四調(diào),而不取六十律之說,所謂十二變而復(fù)黃鐘,聲之總數(shù)命之曰十二律,茲則近乎正矣。但其準形如瑟,未免有膠柱之病。祥味京氏舊制,蓋謂準狀如琴。后人修史,不得其旨,見云隱間九尺而十三弦,遂妄改為瑟字。然彼畫云中一弦,下有畫,按畫以求諸律,正猶琴之有徽,按徽以取聲耳,實未嘗言如琴之有柱也。葛稚川西京雜記云:咸陽宮中有琴,長六尺,安十三弦,三十六徽皆用七寶飾之,銘曰“璠玙之樂”。十三弦琴,自古有之,京氏制準,未必無據(jù)。是知漢志作狀如瑟者,蓋琴字之誤也,陳仲儒、王撲遂真以為瑟矣。夫京氏謂“竹聲不可以度調(diào)”,以其聲微而體難知,分數(shù)不明。準聲明暢易達,分寸又粗,然弦以緩急為清濁,非管無以定。陳仲儒謂弦須施軫,以軫調(diào)聲,令與黃鐘一管相合,凡弦須預(yù)張,使臨時不動,此其為法精祥,亦皆不刊之論。但彼以中弦為黃鐘,則清濁失序,不如王撲第一弦為黃鐘,得聲律之元也。獨黃鐘一弦之下有刻畫,有莫若十二弦下普皆刻畫,以取旋宮之律一百四十四聲,尤為其便也。是故折衷四家之法,取其簡要者別著新法云[2]54。
朱載堉對四家之說進行了詳細點評:首先,肯定了周伶州鳩“成于十二”的律呂之論,并將此論定為“至理之言”。其次,朱載堉對京房、陳仲儒之律準作了客觀評述。京房律準第五十三律其音分相差已經(jīng)很小,但實用性卻不盡人意,達不到黃鐘還原之效果。第三,朱載堉對王撲律準“旋宮八十四調(diào)、十二變而復(fù)黃鐘”之說給予了肯定,認為其說“茲近乎正矣”,但對王撲律準之形狀卻持否定的態(tài)度。朱載堉評曰:“其準形如瑟,未免有膠柱之病?!钡谒?,朱載堉辨析了京房律準形狀,認為京房律準其形如琴、其形如瑟之說是后人“不達其旨,見隱間九尺、十三弦”,而妄改琴字為瑟字。對京房律準“云中一弦下有畫,按畫以求諸律”表示贊同,認為中弦下刻畫猶如“琴之有徽”。為證實京房律準如琴,又引西晉名醫(yī)葛洪《西京雜記》佐證[18]1269-1271。朱載堉認為,漢志作狀如瑟是琴字之誤也,陳仲儒、王撲不辨真?zhèn)?,真以為是瑟矣。第五,朱載堉將幾家正確之說加以肯定和采用。京房是較早發(fā)現(xiàn)“竹聲不可以度調(diào)”者,所以才提出律準以弦為之;陳仲儒提出“弦須施軫,以軫調(diào)聲”,“弦須預(yù)張,使臨時不動”。朱載堉評價曰:“此其為法精祥,亦皆不刊之論?!钡珜﹃愔偃逡灾邢覟辄S鐘之法提出疑義,認為這種排列會使“清濁失序,不如王撲以第一弦為黃鐘,得聲律之元也”。朱載堉將四家之說進行綜合,將黃鐘一弦下之刻畫變?yōu)槭医杂锌坍嫛?/p>
朱載堉的分析評述,意在倡導(dǎo)十二平均律及新制之律準。對所制律準有詳細描述,其文曰:
新制準器,斲桐為之,其狀似琴非琴,似瑟非瑟,而兼琴瑟二器之制。有岳有齦、有軫有足則類琴,無項無肩、無腰無尾卻不類琴。首尾方直,底有二越則類琴。尾不下垂,弦不用柱,又不類瑟。故名曰均準,而非琴瑟也。面底通以黑漆髹之,其尺則依橫黍之度,通長五十五寸,象天地之數(shù)也。齦岳間五十寸,象大衍之數(shù)也。首尾皆廣八寸,象八風也。兩端厚寸半,通足高三寸,象紀之以三也。兩旁厚六分,象平之以六也。施十二弦,列十二徽,象成于十二也。齦高六厘,岳高六分,齦岳皆廣五分,長八寸,象六律五聲八音也。左右二越,圓徑三寸,左至尾五寸,右至首一尺,象三五與一也。底面之木各厚四分,象四時也。藏律管于底內(nèi),自首端達于越。定弦之時,吹黃鐘之聲,以為準則也。額舌、軫足、護軫等制,大抵如琴,惟龍齦及焦尾頗與琴不同。其弦粗細與琴無異。以琴弦佳者兩副作一副,首弦中弦單用,余皆雙用焉。大弦外邊有刻畫,自岳至龍齦為九寸,每寸九分,每分九厘,擬九寸之律也。小弦外邊亦有刻畫,自岳至齦均為十寸,每寸十分,每分十厘,擬十寸之度也。各照新舊二率律度之數(shù),橫界相連凡二十四道。舊率之道以朱別之而無徽。新率之道以金別之而有徽?;赵诩怪?,形如芥子,宜小不宜大,與常琴之徽異焉者,恐侵朱道故也。群弦之下,金道之左凡四十四處,各鐫律名。首字為識,字畫皆飾以金,按畫取聲,與本律相同也。金道朱道之側(cè),近邊細畫新舊所算之數(shù),使覽者易曉也[2]55。
朱載堉律準形狀似琴非琴,似瑟非瑟,用桐木砍、削而成,有岳山、有龍齦、有軫木、有腿。底部有兩個發(fā)音圓孔,朱載堉稱之為“越”。與琴不同的是無項、無肩、無腰、無尾;與瑟不同的是尾部不下垂,弦不用柱支撐。正面、底面均用黑漆刷勻,其數(shù)據(jù)依橫黍十寸之尺計算。律準通長為五十五寸,像河圖天地之數(shù)五十五;龍齦至岳山長五十寸,像大衍之數(shù)五十;首尾皆寬八寸,附會八風;兩端厚一寸半,腿高三寸,附會“紀之以三”;兩旁厚六寸,附會“平之以六”;裝十二弦,列十二徽,附會“天之大數(shù)成于十二”;龍齦高六厘,岳山高六分,龍齦和岳山皆寬五分,長八寸,附會“五聲六律八音”;底面左右兩越(音孔)直徑為三寸,左越至尾部為五寸,右越至首端為一尺,附會三皇五帝與一;底面之木各厚四分,附會“四時(四季)”。將律管從首端越插入藏在底部,定弦時吹黃鐘之聲為準則。額舌、軫足、護軫等工藝制作大致如琴,龍齦及尾部與琴不同。弦的粗細與琴弦相同,以最優(yōu)質(zhì)的琴弦兩副作一副,第一弦和中弦單用,其余的雙用。大弦外邊有刻畫,從岳山到龍齦均為九寸,每寸九分,每分九厘,以九寸之律尺定弦。小弦外邊也有刻畫,從岳山到龍齦均為十寸,每寸十分,每分十厘,以十寸之尺度定弦。新舊兩種率律各依其數(shù)度排定,橫界相連共二十四道。舊率(九寸)之道以朱紅色以示區(qū)別但無徽位。新率之道鑲上金以示區(qū)別,有徽位;徽位排定在脊的正中,形狀如芥菜子一樣,與常用琴之徽相異。群弦下金道之左四十四處,各鐫刻律名。以律名的第一個字為標記,所刻字和畫皆以金裝飾,按畫取聲,與本律相同。金道、朱道之側(cè),近邊上詳細寫上新舊所算之數(shù),使觀者容易看懂。
朱載堉新制律準所用之弦均為古琴之弦,第一弦用琴之一弦,第二、三弦用琴之二弦,第四、五弦用琴之三弦,第六弦用琴之四弦,第七、八弦用琴之五弦,第九、十弦用琴之六弦,第十一、十二弦用琴之七弦。
第一弦散聲黃鐘,第二弦散聲大呂,以下類推。朱載堉記為[2]57:
第一弦按第一徽,合黃鐘,其散聲為黃鐘。第二弦按第二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大呂。第三弦按第三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太簇。第四弦按第四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夾鐘。第五弦按第五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姑冼。第六弦按第六徽,合黃鐘,其散聲為仲呂。第七弦按第七徽,合黃鐘,其散聲為蕤賓。第八弦按第八徽,合黃鐘,其散聲為林鐘。第九弦按第九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夷則。第十弦按第十徽,合黃鐘,其散聲為南呂。第十一弦按十一徽,合黃鐘,其散聲為無射。第十二弦按十二徽,合黃鐘,其散聲為應(yīng)鐘。
(1)第一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黃鐘,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大呂,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太簇,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夾鐘,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姑冼,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仲呂,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蕤賓,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林鐘,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夷則,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南呂,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無射,與本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應(yīng)鐘,與本弦散聲應(yīng)。
(2)第二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
(3)第三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
(4)第四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
(5)第五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
(6)第六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
(7)第七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
(8)第八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
(9)第九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
(10)第十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十一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十二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
(11)第十一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
(12)第十二徽按弦譜。
按第一弦為大呂,與第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二弦為太簇,與第三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三弦為夾鐘,與第四弦散聲應(yīng)。按第四弦為姑冼,與第五弦散聲應(yīng)。按第五弦為仲呂,與第六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六弦為蕤賓,與第七弦散聲應(yīng)。按第七弦為林鐘,與第八弦散聲應(yīng)。按第八弦為夷則,與第九弦散聲應(yīng)。按第九弦為南呂,與第十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弦為無射,與第十一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一弦為應(yīng)鐘,與第十二弦散聲應(yīng)。按第十二弦為黃鐘,與第一弦散聲應(yīng)。
根據(jù)朱載堉新制律準按弦譜,特制按徽譜表(表1)。
朱載堉《立均第九》的目的是制作新律準,新律準的制作過程又是十二平均律的具體實踐過程,但律準的制作又是為證明十二平均律的合理性。因此,旋宮法如果沒有十二平均律理論的支撐只能是一種空想,而十二平均律理論如果不付諸旋宮實踐也不過是一種空論??v觀新律準器之功能,可用于調(diào)試各類樂器之音準,能旋宮八十四聲轉(zhuǎn)六十調(diào)(朱載堉旋宮琴譜“中”、“凡”兩音級有聲無調(diào),十二律旋宮得八十四聲,其余二十四聲不能立調(diào))。如果按徽取聲,即可演奏樂曲。由此可以肯定,律準是世界上第一件建立在十二平均律理論基礎(chǔ)上的弦樂器,它對于那些認為朱載堉有理論而沒有實踐的謬論是一有力的駁斥。朱載堉取京房、陳仲儒、王撲律準之長,制作出符合客觀實際的新律準,是對世界音樂發(fā)展的巨大貢獻。朱載堉對律學史上的重要人物京房等人的評述,其目的是汲取一切有益于新律及新律準制作的經(jīng)驗,掃除一切他認為妨礙新律及新律準制作的障礙。由于他堅持以密律為絕對標準而衡量一切,所以他不能客觀地評述前人的歷史性成就,尤其是對京房、錢樂之以及對三分損益法的評述,有點偏激過甚,這也可能是智者千慮中的一失吧。
表1 按徽譜
[1] 上海師院古籍整理組.國語[M].韋昭,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2] 朱載堉.律學新說[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6.
[3] 許嘉璐.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周禮[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5.
[4] 范曄.后漢書 [M].北京:中華書局,2000.
[5] 魏征,令狐德棻,長孫無忌,等.隋書 [M]. 北京:中華書局,2000.
[6] 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2000.
[7] 沈約,何承天,蘇寶生,等.宋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0.
[8] 劉焯,李延壽.北史 [M].北京:中華書局,2000.
[9] 脫脫,阿魯圖,歐陽玄,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0] 陳應(yīng)時.中國樂律學探微[M].上海: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4.
[11] 陳壽.三國志·吳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2] 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3] 魏收.魏書 [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4] 張廷玉,萬斯同,王鴻緒,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5] 令狐德棻,陳叔達,庾儉,等.周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6] 薛居正,盧多遜,扈蒙,等.舊五代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7] 歐陽修,宋祁,范鎮(zhèn),等.新唐書 [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8] 房玄齡,褚遂良,許敬宗,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2000.
AnalysisofZhuZaiyu’sLiJunDiJiuinTwelve-ToneEqualTemperament
ZHANGZhi-zhuang
(MusicDepartment,JiaozuoTeachersCollege,Jiaozuo454001,Henan,China)
By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historical anecdotes and researches, the paper reviews Zhu Zaiyu’s preamble toLiJunDiJiu, points out it is Zhoujiu, a music official in Zhou danysty, Jing Fang, Chen Zhongru, Wang Pu who had provided their Junzhun theory, and analyzes the people, music and other issues involved in Zhu Zaiyu’s description of the four statements; It describes and exemplifies Zhu Zaiyu’s ideas of equal temperament and explaines theLiJunDiJiuexactly. It is believed that Zhu Zaiyu’s Lüzhun is the first stringed instrument in the world, which was established on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of the Twelve-Tone Equal Temperament .
Twelve-Tone Equal Temperament; researches on Zhu Zaiyu;Lijun; Lüzhun
2009-10-27
張志莊(1955-),男,河南焦作人,教授,從事音樂教學和音樂理論研究。
E-mail:zhangzhizhuang321@163.com
J8
A
1673-9779(2010)01-0118-11
[責任編輯 楊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