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延生

(哈爾濱工程大學外語系，黑龍江哈爾濱，150001)

空間格義背后的舉意與旁觀
——《日用家當》中“家宅”的心理幾何圖解

毛延生

(哈爾濱工程大學外語系，黑龍江哈爾濱，150001)

在愛麗絲·沃克的短篇小說《日用家當》中，家宅被賦予了一定的格義屬性，這可以被視為19世紀女性主義文學批評語境中的心理現(xiàn)象學介入。家宅格義背后的心理圖解劃清了個體“生存空間”的原型與流變，洋溢著深切的心理幾何假設(shè)內(nèi)涵。作者借助不同人物對于家宅的寫實性解讀，提供了一個富有曲面內(nèi)涵的邊緣記憶空間，揭示了主體的物我元一思想已然深植于家宅意象當中，并以拓撲圖騰的同胚形式得以彰顯。家宅的心理幾何圖解立體地刻畫了個體在生存空間日漸縮限時的困頓與掙扎，更是直指個體守護本我世界時的一種精神重估，而這正是該部文學作品所隱含的原生代性旨歸所在。

空間格義；《日用家當》；家宅；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心理現(xiàn)象學

艾麗絲·沃克(Alice Walker) 是一位近年來在美國當代文壇頗具影響力的黑人女作家，可以同托尼*莫里森齊名比肩。從大學時代開始，沃克就積極投身于轟轟烈烈的民權(quán)運動和女權(quán)運動當中，這一志向直到她畢業(yè)之后仍舊絲毫未變。沃克曾是黑人婦女運動的喉舌《女士》雜志的編輯，她把爭取婦女解放和種族平等作為自己的終身事業(yè)。作為美國當代黑人文學的領(lǐng)軍人物，她的作品題材廣泛，主題深刻，并且以描寫黑人婦女的命運見長。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沃克善于把深受白人社會和黑人社會男性雙重壓迫的黑人婦女作為女主人公，在表達對她們的同情的同時，也傳達出她憤世嫉俗的戰(zhàn)斗精神。她的作品除了代表作《紫色》之外，收錄在《愛情與困惑：黑人婦女的故事》(1973)中的最優(yōu)秀的短篇小說之一《日用家當》同樣深受評論家的關(guān)注。該短篇小說以20世紀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風起云涌的美國黑人權(quán)力運動為背景。在《日用家當》中，作者宏觀上以黑人與白人之間的種族矛盾與沖突為大背景，微觀上卻關(guān)注美國普通黑人家庭內(nèi)部女性之間的矛盾沖突關(guān)系。

國內(nèi)外的學者長期以來對于該部小說的文學主題認識趨于一致：贊揚母親和麥姬是黑人文化傳統(tǒng)和種族身份的守護神，譴責迪伊是本族文化傳統(tǒng)的叛逆者[1](11)。十分有趣的是，以往研究大多關(guān)注的是小說中“被子”的文學意蘊，“兩床祖?zhèn)鞯谋蛔幽壑绹谌说募w智慧，是黑人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的象征，也是黑人美學價值觀的具體體現(xiàn)”[2](56)。但是細致揣摩小說文本，發(fā)現(xiàn)“家宅”這個意象同樣值得深究。從小說建構(gòu)來看，家宅是《日用家當》中的核心意象之一——它出現(xiàn)在小說的所有關(guān)鍵部分，并且頗具高頻性。從主題烘托來看，家宅也是母親和麥姬對抗迪伊為代表的外來文化的侵蝕與反噬的掩體?？梢哉f，家宅從某種程度上彰顯了黑人世界存在的歷史堅實性與抗同化性品格。因此，如果說《日用家當》是一部富含象征意義的小說的話，家宅的象征內(nèi)涵發(fā)掘則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然而，這一點卻被莫名地忽略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有鑒于此，本文擬從心理現(xiàn)象學視角入手分析個體與家宅之間的幾何與超幾何關(guān)系，并進一步介入家宅空間格義背后的立體投影，展示個體在家宅曲面內(nèi)涵當中所包孕的邊緣記憶，從而準確刻畫家宅的拓撲圖騰背后被懸置的物我元一圖景。

一、空間格義：家宅的立體投影介入

《日用家當》中的家宅從一開始就被置于空間格義范式當中，并且這一點可以回溯到家宅的歷史變遷本身當中。小說開篇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所由房子和小院子組成的家宅。這是在一場大火之后全家人“傾其所有”而建造的另一處居所，除了房頂是用鐵皮敲成的之外，其他地方與被燒毀的舊房子并無分別。家宅所進行的結(jié)構(gòu)改造不但體現(xiàn)出自我本身的不斷占有與被占有；同時由于新增的鐵皮，新建的家宅又是對舊式家宅自我本身的變幻式遠離。借助家宅建構(gòu)的原型相似性與幾何格義性[3](22)，新建的家宅完成與舊式家宅的全息式互現(xiàn)與表征。在小說當中，新建的家宅之上可以看到舊式家宅的投影，因為家宅本身就是一個充滿過去投影的世界。更為有趣的是，舊時的回憶在那時比在此時還要古老許多，因為對于新生代的黑人來說，家宅的底片價值已經(jīng)流失殆盡。例如，在迪伊的眼中，家宅代表的是腐朽與沒落；在母親和麥姬的眼中，家宅卻是溫馨與歸屬的代名詞。同一個物件在不同人的眼里變幻出的是不同的特點，就如同投影隨著視點的變化而發(fā)生變幻一樣，這一點也不稀奇。但讓人贊嘆的是，黑人母女“越來越窄小，但卻歷久彌新”的悖論式生存境遇以及其間摻雜的糾結(jié)與超脫卻在家宅背景中得以完美體現(xiàn)，而這顯然離不開家宅在個體心理空間中的投影差異。隨著迪伊位移速度和頻率的加快，以封閉、內(nèi)斂、緩慢、寂靜為特征的鄉(xiāng)村生活整體性斷裂了[4](125)，在迪伊看來，母親和妹妹所珍視的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東西；而對于母女而言，未曾離開半步的家宅卻是值得堅守的故土與精神家園。此時，家宅與外面新世界的對抗中是否會獲得自己的勝利這一假設(shè)命題的證明變得十分迫切。在這個家宅與個體的固守共同體中，在傳統(tǒng)家宅和新鮮事物的對峙中，唯有跳出單純幾何形式的牽絆，轉(zhuǎn)而切入格義所激活的立體投影空間，才能準確地描摹個體的勝利。

家宅的空間格義屬性直接旨歸主人公生活的現(xiàn)實性，因為那里有主人公出生、存在與生活過的痕跡。與此同時，家宅的空間格式屬性又間接地激活了家宅的非現(xiàn)實性，具體表現(xiàn)為靈性個體不應(yīng)該也不可能囿于家宅的物理屬性當中，否則個體將淪落為失去社會文化傳統(tǒng)的動物。通過引入非現(xiàn)實性元素，家宅的立體投影旨在將物理學家于普通的生理活動中所發(fā)現(xiàn)的行為矛盾封閉——家宅所象征的傳統(tǒng)在時空面前可以跳出衰老與破敗的輪回，而是走向歷久彌新的般若之境。正是在家宅的這種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的錯雜投影當中，主人公游走于現(xiàn)實與虛擬空間的變遷當中。這正好驗證了“人的生存是在空間中的生存，所以人對于空間的感知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的生存意識和生存狀態(tài)”[4](134)這句話。由此，通過詳細考察家宅中個體的自我生命節(jié)奏，就可以建立基于家宅空間格義基礎(chǔ)之上的個體分析。當我們從緊縮而又壓抑的家宅轉(zhuǎn)移到膨脹而又寬釋的家宅，從而對節(jié)奏的分析敏感的時候[4]，這種呼聲就在文本的字里行間回蕩起來。

家宅的空間格義特性還體現(xiàn)在它的超現(xiàn)實性當中。借助于格義的邊界效應(yīng)[5](17)，古老的家宅成為傳統(tǒng)印象的棲身之所，這比外面的花花世界更為安全靜諧?？臻g格義當中，家宅的傳統(tǒng)價值顯示出充分的人性底蘊，特別是在空間格義的框定下，這一價值沖突變得異常猛烈。此時，家宅的立體投影關(guān)指的不再僅是一個關(guān)于“存在”抑或“存活”的問題，而是關(guān)于維系自我存在能量的思考以及關(guān)于反對自我存在的能量的對抗的問題[4](136)，這就是家宅的超現(xiàn)實性所在。確切地說，外化式的場所格義可以通過規(guī)定家宅的對象性來細化其內(nèi)涵的投射效果，因此家宅不再是一個靜態(tài)的箱子，而演化為一個“芥子納須彌”的神奇魔方，在那里居住的空間范疇超越了幾何學意義上的空間值域。尤為重要的是，這里新舊事物之間存在的矛盾與斗爭結(jié)果最終將取決于家宅的空間格義價值的投影。也正是在家宅的格義化投影當中，我們看到家宅演化為介于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交界處的敏感標識，它能夠準確地考量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融合抑或抵觸程度。也正是在這樣的考量當中，黑人文學藝術(shù)的獨特性——“黑人性”(Blackness)——才能得以充分顯映?？臻g幾何元素分析對于文學作品批評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從空間格義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審視家宅與主人公生存空間的關(guān)聯(lián)，不但擴充了小說主題載體的現(xiàn)象學內(nèi)涵，同時也揭示了“家宅”與“日用家當”之間上下義關(guān)聯(lián)背后的心理學用意。這一點在家宅的曲面內(nèi)涵與邊緣記憶的關(guān)系上體現(xiàn)得更為明晰。

二、邊緣記憶：家宅的曲面內(nèi)涵萃取

小說中的家宅里面一年到頭見不到陽光，外面的風是永遠吹不到里面去的。小小的院子是唯一讓家人感到舒適的地方，母親幽默地說打掃干凈以后就像“向外延伸的客廳”。這是小說對于家宅的延展性最為直白的交代。換言之，家宅具備隨著個體心識的擴張而表現(xiàn)出彈性伸縮的能力。個體若要安“心”于家宅之內(nèi)，就需要一個“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破”的禪境思維。心識之力使得家宅在空間中如花綻放，因此其空間顯現(xiàn)出無盡的延展。這里的家宅就是世界，它與自然渾然一體并超越了幾何學意義上的人工雕琢與浮泛劃界。借助心識之力，非現(xiàn)實性內(nèi)涵卻被賦予很強的現(xiàn)實性形象，這就使得我們進入了小說的心理學現(xiàn)象學發(fā)掘當中。值得注意的是，家宅的幾何性并非棱角分明，它隱藏著些許曲面，而曲面背后的內(nèi)涵闡釋則是小說美學發(fā)掘的重中之重，畢竟文學作品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距離控制而顯得言未盡意[6](23)。表面上看，主人公似乎在家宅的曲面里治療幽閉癥，這在笨拙的麥姬身上似乎體現(xiàn)得最為直觀。然而，對于這種有關(guān)自我存在空間的思考來說，這種類似自欺欺人的“嫁接”卻是極其重要的——它建構(gòu)了本體對立的生存標記，釋放了小說中個體內(nèi)心久被封印的邊緣記憶。在讀者自己很可能渾然不覺的情況下，這些對立使得一些重要的原型活動起來：現(xiàn)實與虛擬、平面與曲面、思想與夢想、中心與邊緣之間的種種強烈矛盾將讀者從單一概念的迷夢中驚醒，并將讀者從實用性的幾何學中解放出來，從而更為切身地去體會小說主人公被邊緣化的社會境遇——家宅是黑人女性在殘酷的劣勢文化環(huán)境下精心營造的家園，是她們痛苦生活的見證，是她們情感的寄托，是庇護她們的精神歸宿，也是沿襲守護遍體傷痕的黑人傳統(tǒng)文化的陣地?？梢哉f，家宅在小說中經(jīng)歷了格義化處理，并被賦予了豐富的邊緣性記憶內(nèi)涵。

當母親和麥姬幸福地生活在當下家宅中時，塵封的記憶便已然開始獲得了活生生的存在可能性。這是因為主人公的記憶當中塞滿了“他者”視野之下的體驗事實，并滲透于家宅新舊模樣的無形比對當中。如果她們在記憶中剔除了幻想而以邊緣回憶的準確收集為目的，那么消失在時間的立體投影里的家宅就會從曲面中一點一點地得以復(fù)現(xiàn)。并且，這種記憶根本無需人為地將其重新組合，因為它緣起于個體的內(nèi)心空間[4](137)，并在個體生活的溫馨體驗中完成浴火涅槃。小說文本的字里行間都流淌著一種空間的融合感，過去與現(xiàn)在的印象對比是那么深刻。對于新生代黑人女性而言，家宅已經(jīng)淪為不現(xiàn)實的烏托夢影，她們至多偶而沉浸于一段被剝脫了具體日期的過去當中，出生家宅的清晰印象在其內(nèi)心已經(jīng)悄然失色。于是，家宅的曲面內(nèi)涵因為她們的“識時務(wù)”而被變相湮沒，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是阿Q精神勝利法般的自我暗示——家宅已不再是根之所在。而對于固守自我傳統(tǒng)的黑人女性來說，回憶的現(xiàn)實性卻顯得那么伸手可及。與新生代同伴對比的增多使得家宅的曲面內(nèi)涵價值都生動起來。家宅的中心性體驗是叛離者與守護者之間分野的標尺，就像處女的守宮砂一樣清晰。這就決定了現(xiàn)實與幻想的復(fù)合體從來得不到確定的化解，因此迪伊的出走并非偶然。同樣，母親和麥姬固守內(nèi)心空間的溫柔質(zhì)料進而重新找回家宅的歸屬感也就可以理解，因為家宅即使在它開始以人性的方式生活的時候也沒有完全失去其“對象性”。由此，就可以描繪出這些舊日的家宅，從而呈現(xiàn)出一個具有所有實物復(fù)制品特征的再現(xiàn)。從這個意義上講，家宅刻下了一部傳奇，盡管它掩映在自我的曲面陰影里。

到了小說的結(jié)尾，迪伊走了，剩下了母親和小女兒麥姬。迪伊還要走自己的路；母親和麥姬也會和往常一樣坐在院子里，和著微風慢慢地品嘗著草莓醬直到天黑，小院還是她們守護傳統(tǒng)的依靠，那里包孕的是自我身份認同的最佳時空節(jié)點。但是，在經(jīng)歷了一場不小的風雨之后，一個發(fā)人深省的問題縈繞不去——家宅曲面內(nèi)涵中的邊緣記憶還能像這樣持續(xù)多久?如果說家宅的各種不同特征之間的辯證法可能會打破家宅原型感知的同一性，那么還是讓原型之間的分歧掩蓋在家宅的曲面當中較好。畢竟，邊緣記憶所附帶的自我撕裂疼痛壓合于無形當中才是最為隱匿、最為體面的，盡管這樣可能更疼。也正是基于這樣的一種隱性啟發(fā)動力，讀者可以走得更遠，思辨得更深，進而去解讀家宅的高度如何被折疊在固定的再現(xiàn)當中[4](141)。當讀者將其展開、予以延展性解讀時，家宅就從純粹的現(xiàn)象學角度呈現(xiàn)本體，而這正是家宅的曲面內(nèi)涵所在。這也正應(yīng)了那句話“一切意向性的對象化、主體間性和想象力的自由變更，無不是以這種自我極的能動性作為前提才得以可能的”[7](9)。

三、物我元一：家宅的拓撲圖騰同胚

誠如彌撒經(jīng)中的一句箴言所說“花兒總在種子里”，家宅就可以被看作是簡化了的庇護所在內(nèi)心空間的緊密壓縮[4](142)。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講，家宅可以被看作是拓撲變換的本體與載體。據(jù)此，家宅的簡化感知就可以看作是寄居個體和環(huán)境之間的函數(shù)，前者因個體境遇不同而發(fā)生變異性投射。家宅的心理現(xiàn)實性是基于具有現(xiàn)實基礎(chǔ)的準事實構(gòu)成的，并有其自身的虛擬結(jié)構(gòu)與邊界。因此，家宅完全有資格擔當物我元一的拓撲圖騰。在家宅的心理幾何分析當中，只需要確定拓撲變換下的同胚變形(homeomorphism)[8](11)，找到轉(zhuǎn)換中“恒量”得以繼承的軌跡，我們就能在特定時刻標明個體的一切可能有的目標和達到這些目標的所有路徑，而這恰好是深陷“白人文化”與“男權(quán)主義”雙重囹圄中的黑人女性當下處境的準確刻畫。在單純的心理學范疇之內(nèi)，家宅強化了居住的幸福感；在復(fù)雜的心理學范疇當中，家宅卻蛻變?yōu)椤白杂墒鞘`”。但不管怎樣，家宅的拓撲分析都可以鎖定寄居個體的一種靈魂狀態(tài)。確切地說，即使家宅的外表被改造，它還是表達著內(nèi)心的空間——小說中的房子雖然歷經(jīng)修復(fù)，但在母女看來依然光鮮。在她們眼里的家宅是活生生，具有靈動性的拓撲圖騰。

細微差別并不是起著補充性的表面角色。沒有居住經(jīng)驗的人只會刻畫出家宅的現(xiàn)實，卻沒有真正體驗過它的原初性，雖然這種原初性屬于每個居住者，只要他愿意固守自己的根。然而，深諳世事的辯證法早已剝脫了家宅在新生代眼中的原初價值，個體與自我傳統(tǒng)的關(guān)系在異化一代的生活里是如此的疏離，以至于她們(小說中的迪伊)不再感受到自己對于家宅的原初依戀。她們迫不及待地逃離扎根于“世界一角”的厄運。對于那些固守者來說，家宅的居住價值在于它是一個保護著自我的非我。這里將看到心識用無形的陰影建造起墻壁，用受保護的形變來自我安慰(小說中的母親)，或則相反，在厚厚的墻壁背后顫抖，不信賴最堅固的壁壘(小說中的麥姬)。在同胚變形求索當中，我們就可以觸摸到家宅的全部拓撲彈性——家宅減少了個體遭遇危險的概率；家宅減少了不幸經(jīng)歷后的負性連鎖反應(yīng)，提供一個有所慰藉的港灣；家宅重新培育提高自尊和自我效能感；家宅為個體指出正面的機會，這能幫助他們產(chǎn)生希望和獲取成功的資源。也正是因為如此，家宅在許多無處懷疑的深處感動著我們。顯然，這里的家宅具有了“去社會化”的特點，特別是在自我蛻變將到臨界點時，這里的思考巧妙地推舉出家宅空間中的拓撲哲學。正是在衡量這些細微之處當中，我們驗證了家宅的心理學假設(shè)，因為細節(jié)往往是魔鬼的棲身之所。

新生代居住的家宅已經(jīng)讓家宅平?；?，其原初價值已經(jīng)降格。因此在迪伊歷經(jīng)流浪后回到老宅，眼睛不再能夠捕捉到原初的細微，最初的動作不會突然鮮活起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攻擊與蔑視。家宅價值的主題變奏喧賓奪主地取代了簡易而走向浮華。家宅被復(fù)雜化處理成一個失語的存在，傳統(tǒng)的神圣光暈在斑駁的裝飾中顯得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是家宅被想象成一個破敗的存在，它不再喚起新生代的圖騰意識，盡管新生代的潛意識還保留了對于家宅認同的一點點心理羨余。例如，迪伊拍照的時候總是想把屋子擴進去，但她對此渾然不覺。其背后的原因可以看作是原代生性使然的結(jié)果。黑爾德認為，原代生性是一個起點，通過它才可能進入到陌生世界之中。因此，原生代性成為個體之間相互認同的第一性圖騰。然而，小說中的迪伊和麥姬在這一理據(jù)上已然出現(xiàn)彼此偏離。至于哪一方最終會完成物我元一的修煉，其答案不言而喻——失去了根的個體很快就會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又何談知曉去往何方？家宅的拓撲圖騰分析表明，物我元一境界的出現(xiàn)往往需要個體順利地帶進自己的心理假設(shè)。誠如佛語所云，“一相三昧，一心專志，既至彼國”。小說中最后母親和麥姬的愜意就是物我元一的表現(xiàn)，此間的心理假設(shè)就是一心專志、不離不棄。

四、結(jié)語

《日用家當》這部小說的主題載體可能并不唯一，以往大多數(shù)研究將視點聚焦于“百納被”上就是一例，這與小說本身的副文本性[9](408)不無關(guān)聯(lián)。但是，小說的美學闡釋要求更為開闊的分析向度，因為關(guān)注視點的同質(zhì)化傾向都會導(dǎo)致簡單化的錯誤，進而剝奪文學作品的立體美感與充實內(nèi)涵。因此，小說的具體研究需要仔細甄別基礎(chǔ)上的主題分析視點的轉(zhuǎn)換。本文從現(xiàn)象學視閾闡釋了《日用家當》中家宅意象的心理幾何內(nèi)涵，發(fā)現(xiàn)家宅在經(jīng)歷了空間格義之后，其立體投影中掩映著個體的物理困境與糾結(jié)之路。同時，家宅作為個體生存空間的曲面，其內(nèi)涵在于揭示個體的思想性頓悟與超脫，這又與家宅的拓撲圖騰屬性密切相關(guān)，并直接關(guān)指個體存在的“物我元一”訴求。《日用家當》作為黑人女性文學作品中的經(jīng)典之作，還有很多深層的東西值得進一步玩味與剖析。最為重要的是，這部小說深深地吸引住了讀者，這是小說價值大小的直觀寫照，同時也是家宅意象的心理幾何屬性剖析的現(xiàn)實必要性寫照。誠如M·扎貝爾所說，“從根本說來，偉大小說的目的并不是批評的、思辨的、辯證的，或?qū)Ｗ⒂诩毼⒌蔫b別，而在于其抓住并體現(xiàn)出心靈的價值、本能和直覺的共鳴的價值……”[10](97)。小說《日用家當》很好地體現(xiàn)了這一點，因此稱之為經(jīng)典絕對當之無愧。

[1] 張瑛. 艾麗絲·沃克<日用家當>中的人物解讀[J]. 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 2008, (5): 11?14.

[2] 趙藝紅. <日用家當>的多維度象征意義探析[J]. 東疆學刊,2009, (1): 55?59.

[3] 倪梁康. 交互文化理解中的“格義”現(xiàn)象——一個交互文化史的和現(xiàn)象學的分析[J]. 浙江學刊, 1998, (2):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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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外國文學研究資料叢書編輯委員會·R·雷德·哈代的長篇小說的形式[C]//陳燾宇. 哈代創(chuàng)作論集.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1992: 261.

Abstract:House has been assigned with a certain Ko-yi characteristics in Everyday Use by Alice Walker, which can be deemed as a psychological and phenomenological intrusion into feministic literary criticism. The psychological diagram behind Ko-yi of house delineates a clear cut between prototype and variants of the individual’s living space, where lies a hypothesis of psychological geometry. The different understandings of the house present a periphralized memory space with curving connotation, which means the nature-and-nurture dilemma is a part of house in the form of homeomorphism. The psychological analysis of house geometry ends up with a vivid picture of complexes and struggles of the individual suffering from narrowing down of living space, pointing at a spiritual re-evaluation of ego at risk, which is the hard core of Urgenerativitat in the novel.

Key Words:spatial Ko-yi; Everyday Use; house; psychological geometrical diagram; feministic criticism; psycholphenomenology

Vowing and watching behind spatial Ko-yi: On the psychological geometrical diagram of the “House” in Everyday Use

MAO Yansheng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Harbin Engineeri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01, China)

I106.4

A

1672-3104(2011)02?0142?05

2010?09?01；

2011?01?24

2010年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項目(20100481032)

毛延生(1980?)，男，黑龍江大慶人，博士，哈爾濱工程大學外語系副教授，黑龍江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博士后流動站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文學語用學.

[編輯：蘇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