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芳
(湖南科技學院 中文系,湖南 永州 425100)
一脈相承:周敦頤、程頤論顏子
朱雪芳
(湖南科技學院 中文系,湖南 永州 425100)
文章依據(jù)程頤所撰《顏子所好何學論》,探析程子對周子倡言“孔顏樂處”理論的繼承與發(fā)展?!翱最佒畼贰笔且环N人生境界,關乎人生體驗及如何安身立命,故周敦頤教授二程學習“孔顏之樂”最為人所深究;“孔顏之樂”亦是儒學成德之教的一種驗證,周子在《通書》中有一篇短文談及顏子,盡管未作疏理分析。
周敦頤;程頤;顏子
孔子夸贊顏子能為自己所樂,而甘于貧賤。至宋代,周敦頤以倡言探尋“孔顏樂處”而聞名,二程亦追隨周子“孔顏樂處”所樂何事;周敦頤教授二程學習“孔顏之樂”最為人所深究,因為“孔顏之樂”是一種人生境界,關乎人生的體驗以及如何安身立命?!冻淌线z書》證實了這個說法,程顥、程頤兄弟倆曾說:“昔受學于周茂叔,每令尋顏子、仲尼樂處,所樂何事”,“自十五六時受學于周”。可見,周子確實傳授了他們要體驗“孔顏之樂”,使得二程日后以如何體驗“孔顏之樂”為職志,永記不忘。
孔子直截指點明白儒學真義、成德之教的基本宗旨。千年之下,周敦頤除了教授二程尋“孔顏之樂”以外,在其著作《通書》中也有一篇談及顏子的文章,從文字可知曉周子對顏子的性格和人生態(tài)度十分贊賞?!锻〞ゎ佔拥诙酚邢铝形淖郑?/p>
顏子“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而不改其樂?!狈蚋毁F,人所愛也。顏子不愛不求,而樂乎貧者,獨何心哉?設問以發(fā)其端。(《周敦頤集》有此句。)天地間有至貴至愛可求,而異乎彼者,見其大而忘其小焉爾。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賊處之一也,處之一則能化而齊。故顏子亞圣。
可見,周敦頤認為顏子性格純厚,安貧樂道,不受物質生活之影響,自得其樂。顏子之所以有這種情操,是因為顏子能見到生命的“大”,能做到“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此“大”極可能是指生命的真正意義、人生的價值,如能獲得這種真諦,自然心安,亦所謂心安理得,這說明顏子是“理得而后心安”,心安自然不慕不求,心足安泰。顏子能“見其大而忘其小”,表明他能夠處富貴貧賤如一,保持“心泰”、“無不足”的精神境界。然何為“大”,何為“小”,如何“見”,如何“忘”?周子未有具體闡釋。至程頤所撰《顏子所好何學論》一文,方才對顏子之德行涵養(yǎng)展開論述(當然后來朱熹《通書》注釋也對全文作注疏,認為顏子是“私欲既去,天理流行”至“大而化之”,所以稱顏子為“亞圣”),對周子未言之處予以解答,以致形成宋明理學關于從“孔顏之樂”到心性之學六百余年間的發(fā)展走向。
后來,程頤受周敦頤所啟發(fā)并賦予顏子所好之學以新的涵義。(一直在思考顏子在孔門有何特別之處,什么是孔顏之樂,孔顏之樂樂在何處?)1051年,正值程子年輕“閑游太學”時遇上考太學,其時胡瑗執(zhí)事于太學,所出題目為《顏子所好何學論》?!端问贰さ缹W傳》記載:“程頤,字正叔。年十八,上書闕下,欲天子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游太學,見胡瑗問諸生以顏子所好何學?!背套哟鹁硪怀觯畎捕ㄏ壬鷩@為觀止,遂與以學職;程頤一生奉安定先生為師。
《顏子所好何學論》是程頤考場上所作,茲摘自《宋元學案》卷十六《伊川學案》,全文如下:
圣人之門,其徒三千,獨稱顏子為好學。夫《詩》、《書》、六藝,三千子非不習而通也,然則顏子所獨好者,何學也學以至圣人之道也。圣人可學而至與曰:然。
文章顯示,程頤陳述了顏子先天所具個人氣質之佳,且通過后天之個人努力改善不足之處,終能逐漸自我圓善,達到自然而合理的心態(tài)和行為,故被先生周敦頤譽為亞圣。在這里,程子對“大”、“小”、“見”、“忘”進行了特別闡釋: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于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是故覺者約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養(yǎng)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則不知制之,縱其情而至于邪僻,牿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學之道,正其心,養(yǎng)其性而已。
中正而誠,則圣矣。君子之學,必先明諸心,知所養(yǎng),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謂“自明而誠”也。故學必盡其心,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誠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闭\之之道,在乎信道篤。信道篤則行之果,行之果則守之固,仁義忠信不離乎心,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出處語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則居之安,動容周旋中禮,而邪僻之心無自生矣。故顏子所事,則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仲尼稱之,則曰“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又曰“不遷怒,不貳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此其好之篤,學之之道也。視聽言動皆禮矣,所異于圣人者;圣人則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從容中道。顏子則必思而后得,必勉而后中。故曰:顏子之與圣人,相去一息。
孟子曰:“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圣,圣而不可知之謂神。”顏子之德,可謂充實而有光輝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以其好學之心,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矣。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矣!”蓋傷其不得至于圣人也。所謂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謂也,孔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是也?;蛟唬骸笆ト耍咭?。今謂可學而至,其有
“學以至圣人之道也。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靜,其未發(fā)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覺者約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養(yǎng)其性,故曰‘性其情’?!睆娜诵缘募兇庵辽?、義理之性上說,此為“大”。
“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于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縱其情而至于邪僻,牿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從人性的可善可惡、氣質之性上說,此乃“小”。
“誠之之道,在乎信道篤。信道篤則行之果,行之果則守之固,仁義忠信不離乎心,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出處語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則居之安,動容周旋中禮,而邪僻之心無自生矣。集中精神關注自己的意志與行為,則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子“信道篤”,能“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故所事受到孔子稱贊:“不遷怒,不貳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程頤對顏子學道的忠誠歸納成“此其好之篤,學之之道也”。從如何獲得回復人性純粹至善的方法上說,此即為“見”。
“忘”也是一種方法,跟“見”相反,指的是要掃除人性的缺點、陋習,故說“仁義忠信不離乎心,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出處語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則居之安,動容周旋中禮,而邪僻之心無自生矣”。因此,“君子之學,必先明諸心,知所養(yǎng),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謂‘自明而誠’也。故學必盡其心,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誠之,圣人也”。
此外,據(jù)二程的學生端伯手筆記載,程頤平時態(tài)度表現(xiàn)十分嚴肅,做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遵守道德法則誠誠懇懇。《二程遺書》有這樣一段記載:有人勞正叔先生曰:“先生謹乎禮四五十年,應甚勞苦?!毕壬唬骸拔崛章陌驳?,何勞何苦?佗人日踐危地,此乃勞苦也?!边@說明,程頤的內心實際上是安然自得的。由此可知,程頤不但學到了周敦頤嫡傳的學問宗旨,而且已達到周子那種“吟風弄月”、“幽游涵詠”之心境,兩師徒對“孔顏之樂”的闡釋由粗到精、由表及里,前后呼應,一脈相承。
[1]郭齊家,徐衛(wèi)紅.《顏子所好何學論》教育思想尋證與疑義[J].江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5).
[2]朱雪芳.周子“中正仁義”二重進路:“性焉安焉”與“復焉執(zhí)焉”[J].文學界(人文),2009,(4).
[3]朱雪芳.論周敦頤的修養(yǎng)觀[J].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09,(10).
B2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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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1)05-0029-02
2010-09-01
朱雪芳(1963-),女,香港人,中國哲學博士,湖南科技學院中文系副教授,濂溪研究所副所長,主要研究方向為宋明理學。
(責任編校:張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