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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龍紋

2011-05-14 09:47輕微
飛魔幻B 2011年5期
關鍵詞:龍袍

輕微

【壹】鴛鴦圖

芙蓉花滿園時,江南織造大戶賈家正招女工,出的題目樣品是鴛鴦交頸。

只得一雙單線鴛鴦浮在水上,襯著幾瓣蓮花,單調(diào)的白底黑線卻栩栩如生。參加考試的繡工要用彩色絲線繡出圖來。最要命的是,賈家提供的絲線本身無色,需要自己染色。

我正左右開弓,手上的繃子被人拿走,她垂著眼睛看我,問:“你是哪家送來的?”

“我是安陽人?!?/p>

聽說我不是本地人,她若有所思起來,怕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我低著頭不敢動彈。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看到那雙與常人不同的眼睛,灰蒙蒙的一片,沒有焦點。

“顏色很好,手法也別致,留下她?!?/p>

青蘇走后很久,她大紫色的袍子還在我的腦海里不斷晃動,我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疤,筆直平順,并無猙獰。

賈家人怎么會想到,五年前滅掉的繡工一家,竟能逃出一個小孩。

青蘇是賈家獨女,賈家老爺夫人死后,偌大的家業(yè)都落在一個女子身上,她難免脾氣不好,愛斥罵下人。

唯獨對我,青蘇似是留著情面,她讓我陪她在花園里賞花,放風箏,念書給她聽。

秋日的菊花茶香得正好,青蘇淺嘗一口,蹙起眉,吩咐人打發(fā)泡茶的奴婢回家。我手中的書半天沒有翻動一頁,青蘇杏眼上挑,問我。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脾性不好,加上不肯招人入贅,賈家會垮在我手上?”她說著這話,喝起菊花茶。依著青蘇的性子,茶不好喝,她是斷然不會嘗第二口。這時候喝了,不知轉(zhuǎn)著怎樣的心思。

我大著膽子,湊上去將她的茶杯奪過來,倒掉。

青蘇一甩手,滾燙的一壺茶潑到我頭上,頭皮頓時緊繃著,我連眉也不敢皺。

“小姐不成親,自是別有考量?!?/p>

“那你說我考量的是什么?”

茶水漸涼,疼痛消下去,我低下頭:“素云聽說,先帝上月駕崩,新君尚未即位,等新君即位之后,必定要甄選御用織戶?!?/p>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青蘇扶我起來,將腕上的紫玉珠子退下來,順手滑到我的腕上,才帶著下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果然賈家也盯準了這次機會,如果能被選中,好處自然不少,就算青蘇守身如玉一輩子,憑賈家那時候的地位,也再沒有人敢嚼她舌根。

為何賈家就合該有這樣天賜的好運,是天命不公,一不小心我的手按在摔碎的瓷片上。

于是楚津第一眼看到我,就是我一手血,兩汪淚,晦氣得快發(fā)喪的樣子。

他將我從地上拎起來,大罵道:“哭什么哭,還不嫌丟人?!彼幻媪R,一面從袖子里摸出帕子來扔給我,仿佛捏到我的手指,會臟得讓他無法忍受。

就著那張帕子,我用盡全力捏著他的手指,楚津痛得大罵,卻沒有甩開我。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沒說一句話。

后來楚津說,當時我看他的眼神,像只野狼一樣,兇狠的泛著綠光。

【貳】花事

離挑選織戶的日子越近,青蘇就越急躁,房里不是砸了花瓶就是打翻湯碗,一天到晚沒個安生。

那天我?guī)е吕C的花樣子,還沒到青蘇屋里,就聽見爭吵聲。似乎,還是個男人。

楚津從青蘇屋里沖出來,和我撞了個滿懷,一見是我,剛到嘴邊的道歉又生生打住。只從齒間擠出兩個字,晦氣。就此揚長而去。也不知究竟是誰冒冒失失地撞翻我的盤子。

青蘇的衣衫有些亂,我垂著頭,將花樣子放在桌上,跟她說了一聲,就想退出門去,心里琢磨著,這當口上千萬不能撩她的毛,否則就真的是晦氣了。

她叫住我,衣領歪斜,頸間露出一大片肌膚,紅印子像花瓣一樣滲入那堆雪里面。斜躺在榻上的青蘇,將一只腳搭在凳上,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青蘇細著嗓子,讓我靠近一點。

大抵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整我,將將一走近,青蘇忽然抓住我,擰緊我腰上的肉,她不痛,雙眼笑得瞇起來。

“我喜歡的,就是你不愛說話的性子,少說話多做事,才不會犯錯?!?/p>

我小聲答應著,其實,忍住痛不叫出來并不是一件難事,比起我忍受過的饑餓寒冷來說。

等青蘇的狠勁兒過去,她又眉開眼笑地拉著我的手不放,跟我說我繡的木槿花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腰上的痛勁還沒過去,腳下虛浮,青蘇扶住我,忽然叫了起來,問我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一個繡工,最著緊的就是手。

我只說是自己不小心,她沒有多問,就坐到妝鏡前,吩咐我替她梳妝打扮。

青蘇生得極好看,眉目清秀,仿佛春雨拂面的一汪水。正梳著頭,青蘇說:“在賈府繡東西,只一樣必須繡好,就是牡丹。”

因為青蘇穿的衣服,只有這一個花樣,不管是什么底子,必定要用最顯眼的顏色繡上牡丹。賈家大富大貴,這樣才不會低了身份。

青蘇拉著我的手,她的手柔若無骨,是一雙真正的小姐的手。而多年辛苦謀生,我的手早已失去光澤,是一雙地地道道的繡工手。

“從明天起,你搬到我隔壁住,我見識過你的繡工,別的你可以不用繡,就專心繡一樣東西?!闭f著青蘇貼到我耳畔,吐氣如蘭,說著的,卻是令人生寒的東西。

青蘇讓我繡的,是龍袍,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滿門抄斬。

我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時,青蘇卻笑得很高興,她說,只要賈家不倒,就沒人能要我的命。

她不知道的是,我怕的不是因龍袍獲罪,而是怕她從龍袍里看出什么,讓我盤算五年的計劃,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家沒有好人,青蘇的爹娘早死,便不用我動手了。而青蘇,必定要死在我的手上。那雙灰蒙蒙的瞳子,何曾真的看到別人的歡樂痛苦,這樣的人活著也是多余。

【叁】豬頭楚津

楚津常常去隔壁找青蘇,兩人每次見面都會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有時還會打起來。只是其間也夾雜著一種奇怪的聲音,細軟膩滑,讓人臉紅心跳渾身酥麻。

我開門時正巧楚津被青蘇趕出門,我慌忙要關門,假裝什么也沒看到。

楚津黑著一張臉,罵道:“主子下人一樣晦氣?!币幻骊J進我屋里,優(yōu)哉悠哉給自己地滿上一杯茶。

“想不到青蘇待你倒挺好,你這屋子布置得比她的也不差。”青蘇有求于我,自然不能虧待,等龍袍繡成該是如何光景,就不知道了。

楚津四下看看,目光停在繡架上,我走過去,擋在中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總不會是什么好話,我讓楚津快些走,免得青蘇看見更生他的氣。誰知他越發(fā)來勁,橫過手就將我攬進懷里,高聲笑道:“素云,叫聲爺來聽聽?!?/p>

我還沒來得及出聲,楚津又說了:“叫得好,爺下回去關外給你帶上好的皮草,隨你橫著切豎著裁,爺知道素云有一雙巧手。不像有的人,手那么美,卻只能做見不得光的事。”

門外一聲脆響,我再也忍不住,將楚津趕出去,一尊翡翠白菜破窗而出。楚津推開我的瞬間,那棵白菜砸破了他的頭,滿臉是血。

青蘇尖叫起來,沖過來查看傷勢,一面沖呆若木雞的我大喊,讓我去找大夫。

楚津被砸成這樣,暫時在賈府住下。當天夜里,青蘇早早地就回房了,讓我守著楚津。

一顆雪白的豬頭在我眼前晃著,楚津說:“你不是手巧嗎?不然你幫我裝飾裝飾這顆頭?”

楚津看清鏡子里,自己頭上的紗布上,繡著的是一頭豬,忍不住皺著眉,說:“豬還是,挺可愛的?!闭f著他的聲音低下去,“以前青蘇也不是這樣,伯父去世以后,她的脾氣越發(fā)古怪,連定下的親事也想悔了?!?/p>

原來楚津和青蘇認識也有兩年,青蘇雖是獨女,但在家里不受待見,經(jīng)常被父親打罵。青蘇的母親更加奇怪,女兒被打,不僅不勸,反而添油加醋,恨不得她被賈父打死。

賈府招工之前,賈家剛辦過喪事,賈家老爺夫人一夜暴斃,只剩下青蘇料理后事。

“去他的天煞孤星,我楚津不信這些個,就是她克死我,那也是我的命。”楚津說得手舞足蹈,冷不防額頭上的傷撞在床柱上,疼得齜牙咧嘴。

我按住他,問他是不是也想一夜暴斃,我可以幫幫他,一面亮出手上的剪子和針線。

“素云,青蘇她待你是不同的,我雖不知道原因,但這么久以來,我第一次見她肯真心待一個人。她要是囑咐你做什么事,你千萬不要辜負她?!背虻难劬︻D時亮晶晶的。

我呆呆地望著他,不說話。如果說青蘇時常使我肉痛,便是對我好,我還能說什么。

【肆】招贅

楚津養(yǎng)傷的日子,我的繡工大大擱置,在他房里照顧。

青蘇反復耳提面命,她說換別的丫鬟她不放心,只有我不會打楚津的主意。

有一天青蘇來看楚津,兩個人難得沒有爭吵,青蘇離開時,說她親手做了一碟豌豆黃,不是給楚津的,而是給我的。

清香淺甜的味道,讓我眼睛一酸。青蘇也不過是一個孤女,哪怕前面五年里比我過得好,現(xiàn)在卻比我不快活多了。

楚津在床上躺著,有氣無力地說:“你就別哭了,我傷成這樣,多少也是沾了你的晦氣,你還哭?!?/p>

我故意細細地吃豌豆黃,優(yōu)哉游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誰讓他受傷也不安生,我索性將他四條腿兒都綁了,這會兒也只剩下干瞪眼的分了。

冷不防嘴上一痛,楚津得意揚揚地咬著半塊豌豆黃躺在床上,得意揚揚的樣子,十分欠抽。

我卻沒有湊上去抽他,反而迅速跑了出去。

壓滿綠意的枝頭,掩著青蘇雪白的臉,她竟然沒走,也不知看見些什么又聽見些什么。一頓打想是躲不過。

青蘇簪一朵花入鬢間,問我好不好看。

我自是說好看。

青蘇說:“這日子拖得也夠久了,她想是時候招楚津入贅,免得夜長夢多?!?/p>

我疑惑起來,楚津不是說,是青蘇不愿嫁他嗎?一時多嘴問道:“不知楚公子是哪戶人家,可配得上小姐?”

青蘇冷冷地說:“不用你多事,婚事是爹許的,自然大吉大利。”說完見我愣怔,又拉住我的手,說她等這門親事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說話語氣不好,讓我不要見怪。

我沒有多說,夜里卻做起怪夢,反反復復是青蘇灰蒙蒙的眼睛。青蘇說,你爹憑什么和我爹搶,你又憑什么和我搶。

秀長的眉歪斜起來,竟如鬼魅一般。

驚醒時已是一身冷汗,房里的燈卻沒滅。我起來吹燈,冷不防看見楚津坐在我屋里,他的豬頭紗布已經(jīng)拆掉,留著淺淺的疤。

楚津說:“我給你的帕子還在嗎?我只有這一張,你洗好也該還給我。”

“你的帕子我早扔了,一張破布誰稀罕,你忘記我是繡工了,再好的做工我也見過?!?/p>

楚津是個火暴性子,一點就著,大聲數(shù)落了我?guī)拙?,摔門而去。

他怎么知道,他的帕子我仔細地收著,一刻也不離身,便是睡覺,也壓在枕下。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我的榻上。

也許賈家二老暴斃,已是得了報應,我摸出白天收起來的豌豆黃,細細嘗著。青蘇要嫁給楚津,我若是執(zhí)著舊恨,不僅我自己不能解脫,怕是楚津也會難受。

想到他會難受,為何,我此刻已然不快活。

【伍】龍袍

楚津的傷好得很快,青蘇一閑下來就來催促我快些做她吩咐下的事。

一針一線里,我都想起楚津說過的,要我不要辜負青蘇。他們將要成親,這件龍袍雖是青蘇要的,也算是給他的禮物。連著幾天夜里,我伏案趕工,一步也沒有走出自己的屋子。

繡著龍爪時,青蘇來我房里,讓我不要招呼她。她在那里,看著我繡。右手沒繡幾針,就抖得不行。

青蘇抓著我的右手,另一只手卻摸著我左手的掌心,我的掌心里全是汗。她說:“心不靜,就繡不好東西。”

我的左手,滿手汗水,右手心里,橫著那道疤痕。

青蘇問起我,安陽在哪個地方,我家中還有些什么人,只身來江南,這么遠,究竟是圖什么。

“安陽是邊陲小鎮(zhèn),不出名的。”我低聲說。

“我小半生里,沒有離開過江南,你跟我講講,邊關現(xiàn)在是個什么光景,打仗嗎?”

那天青蘇還問了我許多問題,都是關于我的家鄉(xiāng),我的童年的。

她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對我說:“下月初五,楚津入贅賈家,以后賈家的事,再不用我做主。我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把東西給我?!?/p>

敢情問了我這許多,還是為了龍袍。我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青蘇為何要趕在嫁人之前拿到龍袍,既然之后賈家都歸楚津,那御選織戶的事,也不是她該操心的了。難道,青蘇讓我繡龍袍,為的不是在御選織戶時出奇招?

皇帝一生穿過的龍袍,分別由每五年里的織戶負責。獨登基與駕崩時所用不同。

這兩件龍袍上繡龍的絲線,都用特制的顏料染成,見者如睹真龍神威,心生畏懼?;实垴{崩后,隨之一起入陵,百年以后也不褪色,供后人瞻仰。顏料的配方由工匠保管,代代口耳相傳。

而我的父親,正好是上一位做龍袍的工匠。

五年前朝廷御選織戶時,我父親提出讓工匠負責所有龍袍的染色,不再區(qū)分開來,御選的事被暫時擱置。

此后不久,父親回家來準備顏料,那天夜里,宅子走火。除了我,沒有人逃過那場火災。

【陸】悔婚

本來是青蘇一直拖著,不和楚津成親。

真到了成親的日子,卻是楚津沒有按時迎娶。饒是上好的紫云胭脂,也掩蓋不住青蘇慘白的臉色。她將蓋頭狠狠掀在地上,鳳冠上的珠子滾得滿地都是,她紅著眼,像一頭發(fā)瘋的獸,要滿堂賓客都滾出去。

下人們被嚇得不清,青蘇素來脾氣不好,沒有人敢勸她。

青蘇,她其實是真心待你。不知為何,我對楚津的話,深信不疑。雖然除了他和青蘇的婚約,我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地窖里的酒全送進青蘇的屋里,我抱著酒罐子和她歪在一起,青蘇嫌做新娘的時候,頭發(fā)梳得太緊,伸手胡亂抓,毛茸茸的發(fā)在我脖間掃來掃去。

我癢得不行,扯了一下她的頭發(fā),青蘇又哭又叫。

猝不及防的,青蘇扯下一撮頭發(fā),握在手中,黑發(fā)映著玉白的手,觸目驚心。我瞬間清醒,瞪著青蘇。頭發(fā)被生生扯掉是何等的痛,她竟然還不清醒。

青蘇說:“都怪你沒把龍袍給我,都怪你。沒有這件龍袍,他又怎么會娶我,他那樣的身份,怎么會娶我?”青蘇哭得厲害,后面的話,越發(fā)聽不清。

我也暈乎乎的,看桌子板凳都是八條腿,但還是有些難受,所謂真心,所謂待我不一般,全都是為了龍袍,雖已決心不再舊事重提,可為何心卻像青梅子一樣酸澀。

青蘇喝醉了吐在我身上,我摸到一張帕子,還是楚津給的。

他那樣的身份,會是怎樣的身份?

酒水沾濕帕子,其中一角現(xiàn)出暗色的紋路,摸上去還硌手。

仔細一看,是個七。這張帕子用了好些時候,卻一直沒有洗過,著實臟得無法見人。我迷迷糊糊地想,楚津的臉浮現(xiàn)出來,那張臉,其實沒有豬頭好看,因為豬頭的樣子,只有我會認真看。

楚津一走,下人們背地里越發(fā)起勁地嚼青蘇的舌根,便是青蘇當面聽見了,也跟沒事人似的。

我每天跟著伺候,卻親眼見到,她看花開的時候,眼睛也不會亮了,吃飯的時候,筷子也伸不出去了,就連對下人發(fā)脾氣的力氣都被抽干凈了。

御選的日子越來越近,青蘇每日出去聽戲吃酒,反倒不在意起來。

那件見不得光的龍袍因為沒了楚津這個買主,終日寂寂地躺在我屋里。

扶著滿身酒氣的青蘇回房后,我在浴桶里泡上花瓣,剛沒入水里,房頂上一襲涼意,我抬頭與房上的人大眼瞪小眼,瞪得桶里的水都涼了。

他才終于按著我的嘴,泡在我的浴桶里,沖我做噓聲的姿勢。

半晌,門外并無動靜,那只手才終于放開我。我忍不住啐道:“你在外面拿了什么,怎么這么臭?”

楚津皺眉聞著手,疑惑不解,“我就在對街的酒樓摸了個姑娘的臉,沒別的事。”

我白他一眼,終于咬牙說:“晦氣?!?/p>

滿屋子熱氣還沒散去,楚津的眼神比平時更加深不可測,又似乎是情意綿綿。

“素云,我知道你的東西已經(jīng)繡好,不如給我,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p>

【柒】失蹤

我把龍袍給楚津時,和他約好等我事情辦完,就托人把手帕給他送去,他再來接我。我沒有問楚津到時候手帕送去哪里,他也沒有告訴我。

他剛一走,我開始瞞著青蘇趕制新龍袍,用普通的絲線。

青蘇將假龍袍收在自己的衣柜里,偶爾抱出來鋪在床上,將臉貼上去,她說,這是楚津要的東西,她這樣就覺得,好像他還在。

我覺得好笑,但卻又笑不出來,也不能出聲安慰,否則青蘇又會大醉一場。

短短兩個月里,青蘇瘦得像一根黃花菜,我除了侍候她,就窩在賈家的書房里,代為打點賈家的生意。

一日里一只黑鳥停在我的窗臺上,竟然是烏鴉,腳上綁著竹筒。

楚津那家伙竟然用烏鴉傳書,怪不得老說晦氣。他問我事情是不是辦好了,若再辦不好,他就不能來接我了。

我沒有寫回信,反而把他的烏鴉烤著吃了。

沒過幾天,從京城傳來消息,因為擁立新君,御選織戶的事暫且被放下。新皇帝是先皇的第七個兒子,常年不在宮中,卻沒想最后得位的卻是他。似乎是先皇與七皇子的母親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戀情,但七皇子的母親最終不肯嫁給先皇。也就是說,這個七皇子,其實是個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的。

新君登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的母親追封頤慈皇太后,入皇陵下葬。

我收拾好包袱打算離開賈府時,青蘇忽然不見了。派出賈府所有的人去找,也報了官,都沒有音訊。

我想起那方手帕上的字,好一個“七”字,好一副龍袍繡,原是為了他。怪不得他敢許我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若天下都是他的,要找一個人又何難。

于是我一路向北,到京城時已經(jīng)幾日無休,又餓又渴又困,灰著臉看不出人樣。饒是我在皇城門外叫破喉嚨也沒人相信我是皇帝的朋友。

實在沒有辦法,我只好讓守門的將那塊帕子送進去通報,可笑的是,我那時腦子發(fā)熱,沒有考慮到這塊帕子能不能到楚津的手上。

京城比江南冷多了,半夜下著大雪,我想去買個包子填肚子,吃碗湯暖身子,又怕走開的那一會兒,正好宮門口有人傳話。

第二日太陽照過來,我半身都在雪里。眼前什么東西金燦燦地晃眼睛,我眨掉睫毛上的雪。

他打著一把金骨紫玉扇低頭看著我,好像萬物蒼生都在他眼里,獨獨我不在,我只是一團將化未化的雪而已。

【捌】青蘇

宮里再富麗堂皇,對我這個沒念過多少書的人來說,除了玉樹瓊花,還是玉樹瓊花。

我見到的楚津,已經(jīng)不是楚津,是皇上。我見到的青蘇,也已經(jīng)不是青蘇,是皇后。自然,江南賈家成為御用織戶,從此不再進行御選。

我在御花園里見到青蘇,她灰蒙蒙的眼里,也有些許亮光。滿頭珠翠搖晃,一步一移都是風姿綽約。

青蘇說:“我沒想到他真的會回來。”

我怔了怔。

她接著說,“他走的時候,我以為他的許諾都是假的,他不會再回來了?!?/p>

原來楚津那時候急著登基,需要新的龍袍,而新皇即位是多少年才有的事,一時間找不到做龍袍工匠的后人。

他在江南一面尋訪,一面與老皇帝保持聯(lián)系。老皇帝油盡燈枯,為防宮變,將他召回宮中。他和青蘇約好,借成親讓我速速做好龍袍,然而,成親當日,我還是沒能完成,他回宮的日子卻不能再拖。

于是他回宮,穩(wěn)住局勢布置好一切再回江南來,問我要龍袍。

我問青蘇,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會做龍袍。

青蘇說,做龍袍的工匠,是左右手同時使用,也只有做龍袍的人能調(diào)出真正能一直鮮艷的顏料。

“我的眼睛原本是灰的,我能識別做龍袍的顏料,所以,楚津才會找到我。龍袍匠人效命于歷代皇帝,找不到真的,屬于他的龍袍,他就不能安享皇位?!?/p>

即便是冬天,御花園里還是奇花爭艷,各種花香將清茶的香氣盡數(shù)掩蓋。青蘇,就是這朵花,有了她,他便再也看不到我。

我對著青蘇跪下,膝蓋骨冷透地疼,青蘇伸手扶我,長長的指甲套卻將我的手劃傷。

“皇后娘娘,素云想在宮中住幾天,見識見識宮中繁華,再離開京城,可以嗎?”

青蘇冷冷地看著我,想必舊也敘完了,龍袍也拿到了,再也不想多見到我。

我說:“離開以后,我再也不會回來。今生今世,不踏入皇城半步?!?/p>

青蘇這才笑了,說我說的是哪里話,我們姐妹二人要好好兒敘舊。

我從未覺得,青蘇是這樣聒噪的女子,不停絮絮叨叨地說她和楚津的大婚,說朝堂上的大臣如何反對,而他怎樣護著她。

他向來是很護著她的,說青蘇真心待我,讓我要辦成青蘇交代的事,與我見面的幾次里,將他和青蘇的秘密保護得密不透風。

可我之前為何就記不起這些,只記得他甩帕子給我擦臉,記得他為我被翡翠白菜砸得滿臉是血,記得他許我的享用不盡。而這享用不盡的并非是愛情,是富貴而已。

青蘇送我到偏殿住下,還賞了好些東西。夜色將暮,從窗戶望出去,是看不見邊際的黑。

屋里懸著夜明珠,照著青蘇扶我時劃破的傷口,血竟然不是紅的,卻是黑的。我慌忙挽起袖子,整條手臂都變成青黑色。

院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我放聲笑著,跌坐在地上。也許青蘇還想見我最后一面。

叩門聲響以后,楚津問我,他可否進來坐一會兒。

我含著淚,半晌,才終于能平順呼吸,我說已經(jīng)歇下,不方便見駕。

門外的腳步停了很久,最終還是漸行漸遠。

半夜殿外起火,像多年前我家起的那場火一樣,在寂靜的夜里,悄然發(fā)生,悄然離去。

五年歲月匆匆,我混入賈家,本想殺了賈家人替父母報仇。當年父親的提議,激怒了最可能被選為御用織戶的賈家人,父親才會在江南被殺,還連累全家被燒死。

而我,雖然從狗洞里爬了出來,右手掌心還是留下一生的傷痕。

賈家只剩一個女兒,我本就心軟,又得楚津囑咐,我心甘情愿地替他照顧青蘇,終于等來功成身退之時。

青蘇,卻再也容不下我。

【尾聲】

是夜,皇宮一處久無人住的偏殿起火。

火是半夜起的,這處偏殿又少有人來,發(fā)現(xiàn)時,大半已成廢墟。楚津沖進殿中,只尋到一具焦尸,跪在殿前直哭到暈厥。

后來被宮人勸回,解開桌上灰舊的包袱,卻是兩件宮裝。一件龍袍是給楚津的,一件朝服給太后入殮。

后來楚津一直將素云到京城時帶著的手帕,揣在懷里。偶然一次打濕了,發(fā)現(xiàn)手帕似乎有夾層,拆開以后,當中除了最初就有的一個“七”字,還多幾行小字,寫得是顏料配方。

只最后那道線縫底有四個字,似乎是給他的話——放下是苦。

手一顫楚津打翻朱砂,染紅一桌奏章,卻舍不得擦,只將手帕小心地收入懷里,說不出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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