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艷 （北京語言大學研究生部 北京 100083）

淺論北京四大祭祀活動的恢復(fù)

高洪艷 （北京語言大學研究生部 北京 100083）

祭天、祭地、祭日、祭月四大祭祀活動是皇家祭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北京四大祭祀活動的恢復(fù)，展示了明、清時期皇家祭祀的盛景，剖析其求索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初衷，為構(gòu)建現(xiàn)代和諧社會提供了可資借鑒之處。

北京；皇家；祭祀；和諧

隨著2011年3月20日，日壇公園復(fù)原中斷了160多年的“日壇祭日典儀”，北京的“天、地、日、月”四大祭祀活動均已恢復(fù)。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保ā蹲髠?成公十三年》）我國自古就有祭祀的習俗，并逐漸演變成一種文化被人們一直傳承下來。作為“首善之區(qū)”的北京，是中華民族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現(xiàn)存的天壇、地壇、日壇、月壇是北京著名的四大壇，依“乾為天、坤為地、離為火、坎為水”（《周易?說卦》）之說分處在京城的南、北、東、西四個方向，形成了“以故宮為中心，天南地北、日東月西”的格局。祭天、祭地、祭日、祭月是皇家祭祀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帝王統(tǒng)治生涯中的政治大事。

在遠古先民看來，自然界中存在著一位至高無上的神，它不但掌管著四季更替、日月盈虧、雷電水火等自然現(xiàn)象，還主宰著人類的吉兇禍福、生死存亡。所以，當時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與神的溝通。人們以敬畏的心情，用獻禮向神靈祈禱，希望它消災(zāi)降福，呵護人類，與人類和諧共處。這種純樸的神權(quán)思想正是產(chǎn)生祭祀的最初動因。至西周時期，統(tǒng)治者建立了一整套繁雜而神秘的祭祀禮儀并使之制度化?！吨芏Y?春官?大宗伯》載：“大宗伯之職，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禮，以佐王建保邦國。”可見，祭祀在當時已不僅僅是民間的習俗，而是上升為國家的一種政治制度。《禮記?祭法》載：“燔柴于泰壇，祭天也；瘞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犢。埋少牢于泰昭，祭時也；相近于坎壇，祭寒暑也。王宮，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壇，祭四時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之，亡其地則不祭?！碧熳涌梢约漓胩?、地、日、月等百神，而諸侯只能祭祀各自國境之內(nèi)的神，不能擅自祭祀不在其領(lǐng)地上的山林、川谷、丘陵等各種神靈。天子通過祭祀儀式既達到了對地方的統(tǒng)治目的，又使等級觀念通過祭祀活動貫徹到社會生活中，使得它普遍存在于人們的意識當中，為人們所認同，以達到自己的統(tǒng)治目的。所以，歷代君王都將祭祀視為國家的重要政治活動。明、清時期尤甚，皇帝大建祭祀場所，天壇、地壇、日壇、月壇均建成于此時。

天壇，始建于明永樂十八年（公元1420年），自明永樂十九年 (公元1421年)起，明、清兩朝共有23位皇帝親御祭祀。1911年辛亥革命后祭天祀典宣告廢除。2002年天壇在春節(jié)期間首次舉辦了祭天文化展演活動，復(fù)原了清代的祭天儀仗表演，2004年又恢復(fù)了祭天樂舞表演，重現(xiàn)了明、清時期皇家祭天盛景。地壇，建成于明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自公元1531年至1911年，先后有明、清兩代的15位皇帝在此連續(xù)祭地。1990年，地壇在文物專家的指導(dǎo)下根據(jù)史料復(fù)原了清朝祭地表演，在春節(jié)廟會期間舉行。2010年6月21日（夏至）北京地壇首次舉行了夏至祭地慶典。日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是明、清兩代皇帝祭祀大明之神（太陽）的地方，2011年3月20日（春分）恢復(fù)祭祀典儀。月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它是明、清兩代皇帝祭祀夜明神（月亮）和天上諸星神的場所。從光緒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以來，月壇一直未舉行過祭月活動。2010年9月21日（中秋）月壇時隔104年后首次舉行了中秋皇家祭月活動。

中國人歷來講求天、地、人的和諧統(tǒng)一，認為天地交感互動產(chǎn)生了萬物，也產(chǎn)生了人，即“天地之大德曰生”。（《易?系辭下》）出于對天地這種“生生之德”的崇敬和感激，古人制定了眾多祭祀的典禮儀式。而祭天是國家的第一大禮，所謂“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于郊祀。故圣王盡心極慮以建其制。”（《漢書?郊祀志》）由于古人認為冬至這一天地面最靠近上天，所以在冬至日舉行祭天典禮。天子是上天之子，代表上天來統(tǒng)治天下，只有他能夠與神靈交接。天子通過祭天儀式來表達對天地神靈的虔誠和敬穆，祈求上天的厚愛和神靈的庇護，以達到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的目的?！抖Y記?祭義》云：“昔者圣人建陰陽天地之情，立以為《易》。易抱龜南面，天子卷冕北面。雖有明知之心，必進斷其志焉，示不敢專，以尊天也。” 天子做出的決策都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必須尊從。祭天是一項非常繁縟的禮儀活動，從祭祀前的準備、祭位的設(shè)置到祭典的程序，都有一套嚴格的規(guī)范。天子作為祭天的主角，為了表明虔敬之心，從穿著到儀式細節(jié)都必須秉承禮法。如《禮記?玉藻》云：“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龍卷以祭?！奔捞鞎r，天子穿戴最尊貴的冕服。頭戴的冕的上面附著長形的版叫做延，前方后圓，表面玄黑，里面朱紅。前方懸掛著的玉藻，即由彩色絲繩貫穿的玉珠，一共十二串。身穿的禮服，上面有卷曲的龍形圖案。《禮記?祭義》載：“古者天子諸侯必有養(yǎng)獸之官，及歲時，齋戒沐浴而躬朝之，犧牲祭牲必于是取之，敬之至也。君召牛，納而視之，擇其毛而卜之，吉，然后養(yǎng)之?！痹诩捞斓那叭欤熳泳烷_始齋戒沐浴，還要親自巡視挑選毛色純正和身體完具的祭牲，這些祭牲在祭祀前三個月就在皇家牢內(nèi)專門喂養(yǎng)?？梢?，皇帝對祭天的重視程度。舉行祭天典禮的當天，“喪者不敢哭，兇服者不敢入國門，敬之至也。祭之日，君牽牲，穆答君，卿大夫序從。既入廟門，麗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菺，乃退。爓祭，祭腥而退，敬之至也。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保ā抖Y記?祭義》）祭天是大報天恩的時候，有喪之家不能啼哭，穿著喪服之人不能進入國門，不能因為個人的喪事而干擾天子的祭天大事，祭祀過程也要嚴格按照禮法進行?！抖Y記?樂記》云：“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于天地，然后能興禮樂也?！睂⑻斓嘏c禮樂文化并提，認為不懂得天地之道，不處理好人與自然如何和諧共生的問題，就不會產(chǎn)生使人類永續(xù)發(fā)展的禮樂文化。而大地載育萬物，能提供給人們必要的生活資料，是人們養(yǎng)生的根本。所以，人們通過祭地的一系列活動來報答大地的養(yǎng)育之恩，反思生成的開始。《周禮?春官?大司樂》載：“冬至日，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天神皆降。夏日至，于澤之方丘奏之，地祗皆出?！奔赖刈畛跏窃跇淠鹃g空地的土丘上舉行的，后來發(fā)展成用土筑壇，并演變成典章制度中最重要的內(nèi)容之一，成為天子除了祭天外的又一項重要典禮儀式。

《國語?周語》云：“古者先王即有天下，又崇立于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尊君?！惫艜r天子以天為父，以地為母，以日為兄，以月為姊?！俺铡⑾υ隆本褪羌廊?、祭月的意思。所以，天子祭天地有示孝的意義，祭日月有示悌的意義，并以此教民。《禮記?祭義》載：“祭日于壇，祭月于坎，以別幽明，以制上下。祭日于東，祭月于西，以別外內(nèi)，以端其位。日出于東，月生于西。陰陽長短，終始相巡，以致天下之和。天下之禮，致反始也，致鬼神也，致和用也，致義也，致讓也。致反始，以厚其本也；致鬼神，以尊上也；致物用，以立民紀也。致義，則上下不悖逆矣。致讓，以去爭也。合此五者，以治天下之禮也，雖有奇邪，而不治者則微矣。”日、月處在各自的位置相互循行而致天下氣候諧和，天子祭日于東，祭月于西，用祭日月之禮來教導(dǎo)百姓并達到天下大治的目的。所以，祭日月也是重要的國家典禮。《禮記?玉藻》載：“玄端而朝日于東門之外?！背斩ㄔ诖悍值拿?，天子頭戴玄冕，身穿玄衣，在皇城東門之外，舉行朝日禮。祭日雖然比不上祭天與祭地典禮，但儀式也頗為隆重。明代皇帝祭日時，用奠玉帛、禮三獻、樂七奏、舞八佾、行三跪九拜大禮。清代皇帝祭日禮儀有迎神、奠玉帛、初獻、亞鮮、終獻、答福胙、車饌、送神、送燎等九項議程。祭月典禮在等級上較祭日之禮要差一些，規(guī)模也偏小。祭祀用牲玉，獻舞和祭日儀式一樣，而樂由七奏改為六奏，行三跪六拜大禮。但古代祭月也有一套完整的祭祀規(guī)則，清潘榮陛在《帝京歲時紀勝》云:“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國之大典，士民不得擅祀。”《大清會典》載：“凡夕月，每年秋分酉時祭；遇丑、辰、未、戌年祭，余年遣大臣攝祭。玉用白壁，禮神制帛一，色白，牲用太牢，樂六奏，用光字，舞八佾?！泵磕暝谇锓种斩家e行祭月儀式，在丑、辰、末、戍年份，皇帝要親自參加祭祀，其它年份由大臣代祭。事實上，月神崇拜在中國社會是一直備受推崇的，目前很多地方在舉行獻祭儀式時，都會選擇新月或圓月之時，認為月亮的陰晴圓缺象征著生命之輪回，而新月或圓月之時是吉兆的象征。

古人云：“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禮；禮之五經(jīng)，莫重于祭?！保ā抖Y記?祭統(tǒng)》）祭天、祭地、祭日、祭月等祭祀活動，由上古先民對自然的敬畏演變成一種文化習俗而延續(xù)下來，祭祀的內(nèi)涵在不斷豐富，所擔負的功能也在不斷延伸。我們不能因為現(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而簡單地把這些現(xiàn)象斥之為封建迷信，今天繼承這些傳統(tǒng)祭祀文化，應(yīng)該達到弘揚傳統(tǒng)文化與促進社會和諧的目的。

Worship heaven，land，sun，moon is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of ancient royal rituals.The recovery of them in Beijing reveals the magnificent ancient royal rituals of Ming and Qing dynasty，Careful analysis of original intention shows human and natural harmony，It produce some use for reference to build a harmonious society.

Beijing; royal; ritual; harmonious

B83

高洪艷（1979--），女，內(nèi)蒙古通遼市人，北京語言大學文藝學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儒學與中國傳統(tǒng)審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