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力 （天津師范大學音樂與影視學院 天津 300387）

莫扎特的音樂風格與其現(xiàn)實生活的對照

呂力 （天津師范大學音樂與影視學院 天津 300387）

莫扎特的音樂給聽者帶來光明，被世人譽為“永恒的陽光”，他的音樂流暢有如山泉般清甜，世世代代滋潤著人們的心靈，他的音樂能使每一個人從中體會到生活的美好。然而莫扎特的生活是苦難的，這與他的音樂作品風格卻恰恰相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本文通過對莫扎特苦難生平及個性的理解分析，從不同側(cè)面剖析莫扎特的性格特征，進而多層次闡述莫扎特音樂作品輕快愉悅的風格與其苦難生活的極大反差。為研究和學習莫扎特音樂作品風格提供了理論參考。

莫扎特；反差；現(xiàn)實生活；音樂風格

沃爾夫?qū)?阿馬多伊斯?莫扎特（W.A.Wolfgang Amadeus Mozart）,意為“上帝的寵兒”，1756年1月27日生于奧地利薩爾茨堡一位宮廷樂師的家庭，奧地利作曲家，維也納古曲樂派的代表人物。1791年12月5日卒于維也納。自幼即顯露出非凡的音樂才能，3歲時就能在鋼琴上摸索出三度音程；5歲作曲。所學的音樂技能似乎未授先知，音樂學習的進步令人驚奇。1762年，6歲的莫扎特在父親的帶領下同姐姐到慕尼黑、維也納、普雷斯堡作了一次試驗性的巡回演出，獲得成功。當時宮廷音樂十分盛行，而莫扎特更是將其音樂風格發(fā)揮的淋漓盡致。很多人認為，莫扎特代表了那個時期未受生活本身影響的樸實的音樂風格的精神，而我認為這種觀點與當時莫扎特的實際情況是相差甚遠的。無論是簡單樸素的音樂形式還是玲瓏剔透的樂思、織體，都不能排除他成熟時期作品中飽含的那種強烈的感情，即使是相當復雜的樂思織體創(chuàng)作也絲毫看不出有斧鑿過的痕跡，而正是這種容易使人誤解的簡樸才是真正的隱藏了藝術的藝術。

1773年底，17歲的莫扎特返回薩爾茨堡，在父親的輔導下，彌補旅行演出而被迫中斷的音樂與文化課的學習，同時利用旅行中獲得的知識與素材，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作品，這時已經(jīng)成人的莫扎特，對自己卑微的奴仆地位感到不滿。為了爭取人身與創(chuàng)作的自由，他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激烈的斗爭，終于在1777年9月獲得大主教的同意，跟母親進行了兩年的旅行演出，期望能因此謀得職位，以便永遠離開薩爾茨堡。他先后在慕尼黑、格奧斯堡和曼海姆教學、演出，進一步加深了對不平等制度的認識和體會。1778年3月23日，莫扎特母子抵達巴黎。當時巴黎的音樂界正值魯史和皮欽尼兩派爭吵得人仰馬翻一片混亂中，沒有人有心情去注意已非神童的莫扎特。莫扎特想找份工作，充其量也只能在凡爾賽宮彈奏管風琴而已，當時的他心情極度沮喪。同年7月3日母親因病逝世，這對于莫扎特這樣一個熱愛親人、富于感情的年輕人來說是個相當可怕的打擊。加上未能謀到職位，讓莫扎特徹底感悟了。他不得不在1779年1月中旬黯然回到薩爾茨堡，懷著憂郁的心情重新?lián)瘟水數(shù)卮笾鹘烫幍臉逢犻L這一職務。此時年僅23歲的莫扎特已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坎坷和不平。他受不了故鄉(xiāng)閉塞窒息的精神生活和大主教的專制態(tài)度，郁郁不得志，他與大主教之間的矛盾也日益加深。而盡管莫扎特在撒爾茲堡的工作如此令他不快，其音樂竟然還是有著愉悅歡快的特點?；氐剿_爾茨堡的幾年中，莫扎特在作曲上的個性逐漸形成，旋律如歌，風格熱情，體裁廣泛。正是因為這種音樂風格，音樂詮釋家、音樂評論家開始注意在莫扎特音樂中潛藏的、突然出現(xiàn)突然消失的小調(diào)，不諧和音與半音階的進行，他們都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些音符在訴說著歡快之外的另一些東西，而莫扎特每每在仿佛不經(jīng)意間陳述出這些情緒后，便又立即以歡快、以和諧的音樂情緒再度壓過，而這樣的音樂風格出現(xiàn)最明顯的，就是在他的母親去世后，莫扎特又必須返回撒爾茲堡作管風琴師以后。譬如莫扎特的E大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KV364），此曲作于1779年，當時母親已過世，莫扎特回到薩爾茲堡，此時莫扎特跟當時的大主教仍舊不合，而他又不得不比以前更加卑屈的工作。此曲就在一向歡快的風格中，間雜有半音階的快速回旋上升音符，給人很焦慮不安的、仿佛想離開逃跑的感覺，此外還數(shù)度出現(xiàn)小提琴與大提琴沉重的往返對應，好像是在不安的質(zhì)問著什么。但是這種音符的出現(xiàn)，都是突兀的過渡，不知何來何去的在和諧聲中突然出現(xiàn)消失。雖然這種焦慮感，嚴歷的大主教是不可能準許莫扎特將其放入宗教音樂的，但若仔細聆聽同期的宗教音樂《C大調(diào)莊嚴彌撒》（KV377），就可聽出，在kyrie中，便有間雜著半音階的上升旋律與突然出現(xiàn)又嘎然而止的不諧和合音，尤其是在這其中突然加入的休止符，給人一種“提出問題又沒有答案”的不確定感十分明顯。而這種宗教音樂風格的表達，在當時已經(jīng)是十分露骨了。不管莫扎特最終是如何的以歡快來否定憂郁與焦慮的，其音樂呈現(xiàn)出來的真實心靈卻還是可以被認真聆聽音樂的人們感覺出來：莫扎特渴望自由，渴望離開，對當時的生命處境并不滿意。在薩爾茨堡期間，莫扎特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社交性音樂、各種不同的嬉游曲和小夜曲。這些作品大多旋律優(yōu)美，情緒活潑輕快。莫扎特的心始終是兒童的心。他用一種幾近孩子般的天真的央求，類似于“我愛你，你也愛我吧”這種溫柔的音樂，重復不已地提出來。盡管莫扎特的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歷有著強烈的對比沖擊。而我們所看到的莫扎特只是一個富有生氣，充滿著快樂和愛的人，不管他把自己蛻變?yōu)槟囊环N靈魂，我們始終能看出他來。

1781年，莫扎特再也無法忍受大主教的凌辱，終于跟大主教決裂，莫扎特是奧地利歷史上第一個有勇氣和決心擺脫宮廷和教會維護個人尊嚴的作曲家。從此，莫扎特離開了薩爾茨堡，來到了維也納，開始了他更加艱困、收入極不穩(wěn)定的人生。1782年，莫扎特在沒有征得父親同意的情況下，與一位曼海姆音樂家的女兒康絲坦采?威柏結(jié)了婚。這一步行動突出地表明莫扎特擺脫了緊緊加在他身上的束縛，又一次向封建傳統(tǒng)挑戰(zhàn)。當時的莫扎特沒有固定的職業(yè)，繁忙的寫作和演出、幾個孩子接連早夭、妻子重病、精神上和債務上沉重的負擔等等都壓得他透不過氣，生活的磨難對他的思想和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與此同時，莫扎特創(chuàng)作了在他一生中占據(jù)相當重要地位的三部交響曲：《哈夫納》（D大調(diào)，1782年）《林茨》（C大調(diào)，1783年）《布拉格》（D大調(diào)，1786年）。這三部交響曲同是大調(diào)，色彩明亮，情緒寬廣，寧靜，旋律純靜恬美。經(jīng)歷如此多波折后的莫扎特在此時仍能平靜的心態(tài)來創(chuàng)作音樂，且音樂風格仍較輕松平靜，不能不叫人驚嘆！我想這與莫扎特的孩子般的性格是分不開的：他有的是一顆完全健康而平衡的靈魂，一顆平靜的、沒有熱情的風暴、又非常敏感、非常婉轉(zhuǎn)柔順的心，受著堅強的意志控制。這樣的一個人假如能創(chuàng)作，必然比別人更能用客觀的方式來表現(xiàn)人生。

莫扎特生命的最后幾年是貧病交加的，這幾年也是他一生中最為困苦的時期。譬如，在寒冷的冬天，貧困的莫扎特沒有能力取暖，就和家人圍著桌椅一起跳舞，直到滿頭大汗。這在當時也給了莫扎特創(chuàng)作的靈感和激情。但生活的種種困苦讓莫扎特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時而積極時而消沉。當時的莫扎特又是病，又是窮，種種的煩惱和壓力讓他不能呼吸。但這些都不能把他狂歡的興致壓下去。而且他也不是像我們所想的，特意鼓足勇氣來安慰她的妻子，不讓她看到真實的處境；那是莫扎特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的需要痛痛快快的笑；即使在最慘痛的情形之下，這種笑的需要也非滿足不可。

莫扎特的靈魂永遠像兒童一般，他是敏感的，有時還受溫情過盛的累，但始終是和諧的，用節(jié)奏美好的樂句歌詠痛苦，臨了卻把自己催眠了：淚眼未干，已不禁對著自己的藝術的美，對著自己的迷人的力量，微微的笑了（例如b小調(diào)Adagio）。這顆鮮花一般的心，和這個控制一切的精神成為一種對比，而就是這對比，使那些音樂的詩篇具有無窮的誘惑力。這樣的幻想曲就像一株軀干巨大，枝條有力，葉子的形狀十分細巧的樹，滿載著幽香撲鼻的鮮花。D小調(diào)鋼琴協(xié)奏曲的第一段，有一陣悲壯的氣息，閃電和笑容在其中交織在一起。著名的c小調(diào)幻想曲與奏鳴曲，大有奧林匹克神明的莊嚴。在b小調(diào)Adagio中間，那個內(nèi)心的上帝比較更陰沉，差不多要放射霹靂了；靈魂在嘆息，說著塵世的事，向往于人間的溫情，終于在優(yōu)美和諧的怨嘆中不勝困倦的入睡了。莫扎特是快樂的，他的音樂作品尤是如此，這從他的音樂作品中可以充分分析出來?？墒菦]有一個人的生活像他的生活那么艱苦，是一場無休無歇的，跟貧窮與疾病的斗爭，這斗爭直到他三十五歲才由死亡加以結(jié)束。那么他的快樂又是從何而來的呢？我認為有三個方面。第一是從他的信仰來的。他的信仰沒有一點兒迷信的成分，而是富于智慧的、堅強的、穩(wěn)固的，不但沒有被懷疑動搖，便是極輕微的懷疑也不曾有過。其二是從親人對他的愛，尤其是從他對親人的愛中得到的。而另一方面也是這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從他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得到的。莫扎特曾在一七七七年十月十日的信中說：“創(chuàng)作是我唯一的快樂，唯一的嗜好。”因為生命給莫扎特的種種壓力、疾病和貧困，他在生命的最后幾年漸漸失去了對創(chuàng)作的熱情。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卻鼓起力量做了最后的努力，仿佛是想把未盡之志全數(shù)完成一般，在病痛中還是維持著大量的作品的創(chuàng)作。而此時他的音樂作品風格也再度改變，從偶爾出現(xiàn)突然結(jié)束的焦慮不安中掙脫，回到平靜無波甚至有些逍遙感的曲風。譬如莫扎特第二十七號鋼琴協(xié)奏曲（KV595），創(chuàng)作于1791年。其流暢的音符，因為偶爾的轉(zhuǎn)入小調(diào)，就絕對不再僅僅只是歡愉感的情緒，但當其返回大調(diào)，或優(yōu)美輕松情緒的慢板，仍能讓人們充分感覺到他心境的安詳與平靜。這也絕對遠遠超過他早期作品的“愉悅”境界，而是苦難中的安息了。

莫扎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時間里，帶著一種狂熱的拼死勁兒開始了他一生中最后一部作品《安魂曲》的創(chuàng)作。這是一個愛好音樂的伯爵委托莫扎特創(chuàng)作的。當時的莫扎特正處于過度勞累的狀態(tài)中，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他擺脫不了這部“為死亡而作的彌撒曲”是為他自己而創(chuàng)作的這樣一種念頭，他認為自己不能活著完成它了，他鞭策自己來寫這部充滿死亡景象的杰作，開始了與時間進行的悲劇性競賽?！栋不昵匪憩F(xiàn)的是純粹基督徒信仰的感情，而莫扎特對《安魂曲》的預感也真的成為了現(xiàn)實。當這部作品寫到一半的時候，莫扎特的健康迅速惡化了，他沒能在生命的最后時間里完成這部作品，他的得意門生蘇斯邁爾根據(jù)當時莫扎特的草稿完成了這部作品并做了自己的補充。這位偉大的天才作曲家在自己36歲生日前不久離開了人世。

寫到這里，我想我們應更加深刻地懂得了莫扎特的心靈。即使生活曾讓莫扎特如此困苦不堪；即使他所生存的環(huán)境那么令他不快；即使……一切的一切對于他本人來說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他——我們的莫扎特依舊我行我素，用他特有的快樂樂思勾勒出美麗的音符，并用此詮釋了生活的真諦！如此這般的情懷，我想可以讓我們更清楚地看清莫扎特快樂音符與其音樂背后那不盡人意生活的反差。

[1][法]保?朗多爾米著，西方音樂史【M】，人民音樂出版社，2002:156-164

[2]周薇著，西方鋼琴藝術史[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3:80-93

[3][英]約翰?斯坦利著，古典音樂?偉大作曲家及其代表作[M]，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112-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