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麗［淄博師范高等?？茖W(xué)校， 山東 淄博 255130］

論白居易《琵琶行》的音樂特色

⊙楊小麗［淄博師范高等專科學(xué)校， 山東 淄博 255130］

文章從對音樂的側(cè)面描寫和對音樂的正面描寫兩個方面總結(jié)了白居易《琵琶行》中音樂的特點。

音樂效果 描寫音樂 高超技藝

詩歌和音樂，自古以來就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正因為如此，古代詩人不但使詩歌具有音樂般的韻律美，而且喜歡以音樂為題材，或者在詩詞歌賦中，間以音樂美的描寫。但是要想對無形的音樂加以形容難度很大。宋代著名詞人張孝祥有這么一句詞：“悠然興會，妙處難與君說?！币馑际呛芏嗪玫淖髌吩谛蕾p完之后，有很多的好處很難說出來，尤其是對音樂的描寫和刻畫，因為太抽象太空洞。但是，歷史上不是沒有這種賢人能士。翻開我國古代詩史，多少描寫器樂演奏的名篇佳句，集然入目，伶然盈耳:馬融《長笛賦》中“狀似流水，又象飛鴻”般的悠揚的笛聲;韓愈《聽師穎彈琴》中“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般的雄健的琴聲;白居易《琵琶行》中“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優(yōu)美的琵琶聲;李賀的《李憑箜篌引》中“石破天驚逗秋雨”般的箜篌聲;蘇軾《赤壁賦》中“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的幽怨的洞簫聲；劉鶚《老殘游記》中的白妞說書一段等等都非常精彩。但若就對樂曲描寫的細膩完整、形象生動、精美絕倫，而且還能從樂曲中挖掘出女主人公的形象，并透射出作者自己的思想感情，令人一唱三嘆的，就得算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他在描寫音樂方面的成功使歷史上其他的文章都難以望其項背，恰如清代張維屏《琵琶行》所說：“楓葉荻花何處尋？江州城外柳陰陰。開元法曲無人記，一曲琵琶說到今?！痹婿凇吨袊膶W(xué)史》第二卷中贊美白居易《琵琶行》描寫音樂的完美時說:“這在以前的文學(xué)作品中是罕見的，比起同時代韓愈的《聽穎師彈琴》、李賀的《李憑箜篌引》等名作來，以其描寫細膩真切、自然流暢和情感的潛流暗轉(zhuǎn)、突放突收而獨具特色。”

《琵琶行》作于作者白居易被貶江州的第二年（816），作品通過描寫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技巧和她凄涼的身世，抒發(fā)了作者自己政治上受打擊、遭小人排擠的抑郁悲涼之情。在文章里，詩人把一個琵琶女視為風(fēng)塵知己，與她同病相憐，寫人寫己，哭己亦哭人，宦海的浮沉、生命的悲哀，全部融合為一體，因而使作品具有不同尋常的感染力。那么文章是通過什么樣的音樂描寫把讀者帶入這樣的一種境界呢？

一、對音樂的側(cè)面描寫

（一）題詩

《琵琶行》中有很多地方并沒有直接描寫音樂，但是同樣起著勾畫渲染音樂的作用，有的時候甚至比直接描寫音樂更能表達音樂的內(nèi)涵。例如：我們先暫且把《琵琶行》看作是一首琵琶曲，那么前面的第一句“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無疑就是樂曲的前言，或者叫做題詩。在這樣的夜色中，在這樣蕭瑟的秋風(fēng)中送別客人，別有一番離愁涌上心頭。這就為下面即將出現(xiàn)的樂曲烙上了一層悲情的基調(diào)。這也使我們想起了西方的音樂，例如柴可夫斯基的鋼琴套曲《四季》?！端募尽纷饔?876年，共有十二首小曲，而且這十二首小曲與十二首詩篇相呼應(yīng)。例如：第四首《四月——松雪草》（“April——Snow Drop”）前面的題詩：

淡青、鮮嫩的松雪草?。?/p>

初春的殘雪偎在你身旁……

往昔的憂愁苦惱，

只剩下最后幾滴淚珠兒還在流淌，

來日的幸福，將給你帶來新穎的幻想……

而后面出現(xiàn)的音樂則是節(jié)奏自在、情緒柔和，表現(xiàn)初春的憧憬和夢，這和題詩的情緒是相互吻合的，這說明我們偉大的詩人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在樂曲的前面加題詩來說明樂曲的基本內(nèi)容，不能不叫人拍案稱絕。

（二）對音樂效果的描寫

對音樂效果的描寫是《琵琶行》中的另一個亮點。詩中有多處是對音樂效果的描寫，如“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剛校弦正音，演奏者已經(jīng)進入了抒情的藝術(shù)境界。感情先行，“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這是音樂創(chuàng)作或演奏成功的關(guān)鍵。誠然，一切藝術(shù)創(chuàng)造都必須“先有情”，藝術(shù)思維不可能沒有強烈的感情相伴隨，但是，音樂的形象和思維更需要感情領(lǐng)先。這一點，也是白居易自己演奏的切身經(jīng)驗。他在《琴》中寫道:“置琴曲幾上，慵坐但含情?！痹凇兑拐{(diào)琴憶崔少卿》中寫道:“今夜調(diào)琴忽有情，欲彈惆悵憶崔卿?！背浞值母星獒j釀，豐富的聯(lián)想孕育，情在聲先，曲居情后，演奏就一定十分動人。這些詩句可以作為“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的注腳?！跋蚁已谝致暵曀?，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痹诟星橐分螅葑嚅_始，琵琶女也是寓情于聲，以聲傳情。她通過攏、捻、抹、挑、掩、抑的手法，把滿腔的情思化作一聲聲的“琵琶語”，用富有表現(xiàn)力的音樂語言，來訴說平生的心事。關(guān)于化情為聲，白居易曾這樣描寫過一位彈箏的女藝人，他在《箏》中寫道:“移愁來手底，送恨入弦中?！边@是絕妙的音樂美學(xué)警句。琵琶女也正是這樣，把自己的愁恨情思傳到手底，送入弦中。這樣的演奏，就不是純技巧的賣弄，這樣的音樂，就不是空洞無物的一堆音響，而是有了靈魂，有了生命，表達了琵琶女掩抑在內(nèi)心深處的思緒，反映了她的坎坷生活，這“不得意”的生活又是她彈奏低沉曲調(diào)的沃土。又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痹娙藢懗隽藫軇硬煌南宜l(fā)出的不同樂音效果，寫得形象生動，對比鮮明，富于概括性。而“錯雜”二字，正道出了音樂形式美的真諦:寓于統(tǒng)一的雜多。正因為“錯雜”，琵琶音樂才曲折多變，才能產(chǎn)生出“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和諧之樂?！伴g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边@是從另一角度寫音樂的意境。段玉裁《與阮蕓臺書》認為，“水下灘”應(yīng)作“冰下難”，泉流冰下，鶯語花底，“形容澀滑二境，可謂工絕”。這是很有見地的。“幽咽泉流冰下難”的澀境，在白居易、元稹的詩中曾一再出現(xiàn)。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以無聲襯有聲，把聽眾帶入曲有盡而意無窮的境界。白居易描寫音樂，多次涉及無聲之美。如《夜箏》：“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庇秩纭豆~》：“霜佩鏘還委，冰泉咽復(fù)通。珠聯(lián)千拍碎，刀截一聲終?！獣r情不斷，休去思無窮。”這無聲之聲的好處有三點值得我們注意。第一，“弦凝指咽聲停處”、“凝絕不通聲暫歇”，既指出無聲之美存在于有聲之樂中，無聲之美依賴聲音的存在、運動與間隙而顯見，又指出無聲之美的短暫性，音樂是聲音的藝術(shù)，但也需借助于無聲的手段，其有聲是長久的，無聲則是短暫的。第二，“歇時情不斷，休去思無窮”，指出音樂是藝術(shù)，不為有聲而有聲，也不為無聲而無聲，有聲與無聲、進行與休止既是對立的，又是統(tǒng)一的，它們都是表情的手段，都為表情而存在。第三，“別有深情一萬重”，“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既指出音樂作為聲音的藝術(shù)之所以需要無聲，是因為無聲具有特殊功能，能表現(xiàn)有聲所難以表現(xiàn)的“幽愁”、“暗恨”、“深情”，因而能勝有聲;又指出只能“此時”無聲勝有聲，不能時時無聲勝有聲。無聲能否勝有聲，取決于它能否表現(xiàn)“幽愁”、“暗恨”,因而無聲的運用必須恰到好處。白居易對無聲之美的描述與闡發(fā)，道前人所未道?！杜们窂椬嘀链?，滿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誰知那“幽愁暗恨”在“聲漸歇”的過程中積聚了無窮的力量，無法壓抑，終于“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這段音樂情緒高漲起來，絕非柳暗花明，重見天日，而是以剛勁急促、震撼人心的節(jié)奏，表達琵琶女對命運的不平之感與憤懣之情。這時她的幽愁怨恨一下子如破瓶而出的水漿滾滾而出，宣泄了她的幽愁暗恨。琵琶女受傷的心靈本渴望愛情的撫慰，但薄情的丈夫“重利輕離別”，讓她時常空船獨守，這現(xiàn)實更使她痛不欲生，悔恨交加，故而音樂之聲如“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高亢激越的旋律正是她對世人重色輕才和丈夫重利寡情的憤怒控訴?！八南乙宦暼缌巡?，如裂帛，這是琵琶女的心的碎裂，也是詩人被貶九江之后，偉大抱負被撕裂的憤激的哀號。

總之，詩人不但寫出了琵琶女音樂技藝的高超，而且通過樂曲的變化，表達出演奏者內(nèi)心情感的起伏，讓人如聞其聲，如感其情。正如詩人所云：“我聞琵琶已嘆息?！北瘧嵉那{(diào)，令普天下傷心人聞聲一哭！這一段，白居易和琵琶女，一個筆下寫憂怨，一個弦上彈憂怨，他們都有一樣的愁怨，詩人用濕漉漉的詩行寫出了用濕漉漉的眼淚浸泡的濕漉漉的心。一曲雖終，而回腸蕩氣、驚心動魄的音樂魅力，卻并沒有消失。詩人又用“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的環(huán)境描寫給我們營造了一種視覺和聽覺的美感：琵琶女的演奏停息了，東船西舫悄然無聲，這是美妙絕倫的琵琶聲引人入勝，引發(fā)了每一個人內(nèi)心的郁悶和苦痛的結(jié)果；在茫茫的江水上，江面微波蕩漾，落花慢慢漂流，只看到倒映在水中的明月，它盛滿憂愁，彌漫著涼意，將人們引入一個凄清和悲涼的意境。它渲染了當(dāng)時凄清的氣氛，又襯托出琵琶女彈奏的高超技藝，給人一種余音繞梁的感覺?！捌嗥嗖凰葡蚯奥?，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這里詩人不但寫音樂演奏的效果，更重要的是把環(huán)境和人的情感，而且是把不同的人的情感壓縮到這四句詩里去了。而且由于特殊的季節(jié)“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再加上彈奏者高超的技藝，彈奏者以及江州司馬共同的處境，所以青衫濕遍則是必然的結(jié)果了，可見琵琶樂曲的感人。

二、對音樂的正面描寫

白居易對音樂的描摹和對琵琶女演奏技藝的描繪是《琵琶行》中最為精彩的部分。詩人在字里行間流露出對琵琶女身世的同情和對自身遭遇的憤慨，將精湛絕倫的音樂與綿延無盡的深情完美演繹，呈現(xiàn)出精美豐富的藝術(shù)色彩。

白居易是喜歡音樂的，有詩為證：“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薄拔覐娜ツ贽o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這些都充分地體現(xiàn)了作者對音樂的喜愛，所以深厚的文學(xué)功底加上對音樂的癡迷成就了這千古絕唱的《琵琶行》。且看白居易是怎樣地信手拈來。

（一）琵琶曲總論

詩中開始寫音樂是從“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開始，繼而是“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捻抹復(fù)挑,初為《霓裳》后《六幺》”。這一段詩先從調(diào)音開始寫起，因為弦樂器是容易跑音的，所以一般都要在演奏之前先調(diào)試一下音，這是彈琵琶之前的必須動作。雖然作者白居易是簡單地一帶而過地描寫，但是從簡單的調(diào)音中，已經(jīng)是“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由此可以看出琵琶女的才情不淺，技藝高超。然后又交代了所演奏的曲目，這是對樂曲總的一個描寫。這里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事情是白居易的《琵琶行》詩中還有這樣的句子:“初為《霓裳》后《六幺》?！逼渲小赌奚选芳础赌奚延鹨虑?，《霓裳羽衣曲》是唐代大曲中的法曲精品,是唐代歌舞的集大成之作，而《六幺》同樣是當(dāng)時的一首著名的歌舞大曲，只有技藝高超的人才能駕馭得了，這也為后面的“十三學(xué)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做了鋪墊，更為能夠彈出讓“滿座重聞皆掩泣”的音樂做了很好的預(yù)告。

（二）在比喻和對比中描寫音樂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焙推渌鑼懸魳返淖髌芬粯樱娙嗽诿鑼懸魳窌r也運用了大量貼切的比喻，這也是在我國文學(xué)史上描寫音樂的最經(jīng)典的段落之一。用文字來再現(xiàn)音樂往往是很蒼白的，因為它那飄忽不定的音響很難被準(zhǔn)確地捕捉和表現(xiàn)。那么，白居易又是怎樣寫好琵琶女聲情并茂的彈奏及其創(chuàng)造的美妙境界呢？

首先，他用人們熟悉的聲音作比喻，以喚起讀者的共鳴。如“急雨”、“鶯語”、“刀槍”等聲響，在妙喻聯(lián)翩中賦予抽象的音樂以具體的形象，使人如聞其聲，身臨其境。如大弦的嘈雜，小弦的竊竊私語，大珠小珠的清脆滾落，鳥聲的婉轉(zhuǎn)，冰下流水的嗚咽……許許多多的聲音，讓人應(yīng)接不暇；聲音有很多種，仔細聽來，這一聲和那一聲有明顯的音色、音量上的區(qū)別，復(fù)雜中又有不可混同的地方。通過這種對比表現(xiàn)音樂的抑揚頓挫，例如大弦小弦，大珠小珠，而且在彈奏的過程中，鶯語泉流。這些既包括音色的對比，又包括音量的對比。另外，還通過“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表現(xiàn)一種音樂音量的減弱。而“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則是音樂的完全停止。然而，音樂并沒有結(jié)束，短暫的停止之后，積蓄了更大的力量，并在一瞬間爆發(fā)成“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完成了從舒緩流暢——逐漸嗚咽——間歇停頓——激越雄壯的過渡，寫得多么精彩絕倫啊。劉熙載說:“常語易，奇語難，此詩之初關(guān)也；奇語易，常語難，此詩之重關(guān)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卑拙右子萌粘Ｉ钪兴?、所感之物進行音樂的描摹比喻，生動而不晦澀，淺顯而不平俗，描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無言之美。

（三）彈奏方法的描寫

白居易對詩中彈奏者的彈奏動作、彈奏狀態(tài)也進行了形象的描寫，通過這一描寫使讀者能更好地領(lǐng)會彈奏者的技巧、情感。這種方法，在其他寫音樂的作品中就很少見到了。因為很多人在樂器的彈奏方面都是外行，對樂器的彈奏很難去把握。但是白居易卻是一位行家，他詩中交代了多種彈奏方法例如：攏、捻、抹、挑，這些都是琵琶彈奏者常用的技巧方法?！稗D(zhuǎn)軸撥弦”是琵琶彈奏前一般的慣用動作，而“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則是彈奏開始時的表情和神態(tài)?！皵n、捻、抹、挑”和“收撥、劃”是在彈奏中和彈奏結(jié)束時的常用動作和手法?！俺烈鞣艙懿逑抑小庇质菑椬嘟Y(jié)束后的神情和動作。從攏、捻、抹、挑這些手法可以看出琵琶彈奏技巧的復(fù)雜性?！稗D(zhuǎn)軸撥弦”和“放撥插弦中”，雖然是彈奏者共有的動作，但絕不是一個琵琶彈奏門外漢的動作，這里寫出一個“大家”來。更需注意的是“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這一句，這里的彈奏神態(tài)是“低眉信手”，突出了演奏者的慵懶和自信，這不是一個消極的寫法，而是通過這些不經(jīng)意的隨便的動作表現(xiàn)出一個大家從容不迫的風(fēng)范。當(dāng)然，這種懶惰的情緒不會一直如此，隨著曲調(diào)的進展，彈者的精神也逐步振奮起來，到“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她已經(jīng)聚精會神地以熟練的手法完全控制了聽者的注意力。整個彈奏過程中，或低回掩飾，如泣如訴；或流美圓潤，如鶯歌玉轉(zhuǎn)；或高昂明快，如鐵騎交鋒，無不生動地傳達出彈奏者內(nèi)心深處浪濤般起伏不平的感情。詩人用豐富的筆觸為我們構(gòu)筑了一個完整的、令人動容的、哀愁感傷的藝術(shù)境界。金人王若虛指出：“樂天之詩，情致曲盡，入人肝脾?！比绱速澱Z，洵不為過也。

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對琵琶女演奏技藝的精湛刻畫和形象生動的音聲描摹令人嘆服，對復(fù)雜的琵琶聲音描繪得氣韻生動，含情帶意，成為千古傳頌的名篇。

作 者：楊小麗，碩士，淄博師范高等專科學(xué)校講師，研究方向：音樂學(xué)。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