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奕雄

峨眉山萬年寺有一座黃色的無梁磚殿，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這座已有400多年歷史的古老佛殿是峨眉山的標志性建筑。

北宋太平興國五年（980年），峨眉山白水寺（今萬年寺）中由皇家敕鑄了一尊通高7.35米，凈重62噸的普賢騎白象銅像。它是峨眉山形成中國佛教普賢道場的標志，為鎮(zhèn)山之寶。自從有了這尊銅像，白水寺改稱白水普賢寺。

為了保護這尊珍貴的佛像，曾經(jīng)多次修建木閣庇覆之。雖然自宋至明木閣屢次失火，銅像卻絲毫無損。最嚴重的一次是明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大火將木閣燒成灰燼，而銅像除了局部地方留下斑駁燒痕外，仍然完整無恙。

當時的白水普賢寺（今萬年寺）住持向朝廷求募重建，慈圣太后遣中貴二人攜金來到峨眉山。住持決定改用磚筑。他請了一位游歷過南亞的僧人設(shè)計，仿照印度熱那寺的廟宇，融以緬甸和我國的建筑構(gòu)式，修成穹窿頂上圓下方的殿堂，象征天圓地方。這座高18.22米、長寬各16.02米、建筑面積257平方米的大殿，居然無梁無柱，不用一木一石、一瓦一釘，全部用不同形狀的磚頭拱砌，穹窿與墻壁接合處的空隙也是用楔形磚塊掖券填補，就連外檐、門楣、額枋、斗拱、垂柱和花窗等，也都是以磚仿木裝飾之，故稱無梁磚殿。殿內(nèi)地面至拱弧頂12.28米。穹窿頂內(nèi)面繪飾彩色飛天、藻井等圖案。外壁敷石灰，涂染黃顏色，穩(wěn)重而華麗，堪稱我國建筑史上的一個奇跡。

內(nèi)墻四周有七層喚醒龕座，層高均為0.33米，原先供有20多厘米高的小鐵佛三千尊，以切《華嚴經(jīng)·普賢住品處》所載光明山上普賢“與其眷屬（門徒）諸菩薩眾三千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說法”?？上КF(xiàn)在只剩280尊了。距地面0.89米的墻壁等高線上，有凹形佛龕24窟，每窟高1.55米，寬0.74米，現(xiàn)尚置放55厘米高的“圓覺”鐵佛24尊。

萬歷二十九年（1601年）殿成之時，適逢慈圣太后60大壽，于是萬歷皇帝親題橫額：“圣壽萬年寺”。從此，白水普賢寺改稱萬年寺至今。慈圣太后年輕時為明穆宗妃子，因久未生育，曾經(jīng)派人向峨眉山普賢銅像進香求嗣，一年后生下朱翊鈞，后來登基為明神宗萬歷皇帝。慈圣母子對普賢的深厚感激之情自然異乎尋常，不時賞賜萬年寺。

關(guān)于無梁殿的修建主持人，有些文章介紹說是妙峰（福登）法師。我查閱峨眉山佛教協(xié)會2001年編印的《峨眉山佛教志》，在第599頁上有明代四川提刑按察司副使傅光宅撰寫的《峨山修改盤路記》，記載了“始于萬歷三十年壬寅秋，竣工于癸卯冬”修建峨眉山道路工程的始末，其中寫有：“時莊嚴金殿，則妙峰師，重建白水寺則有臺泉師?！睋?jù)明翰林院檢討漢嘉龍鶴居士王毓宗撰《大峨山永明華藏寺新建銅殿記》，妙峰（福登）法師在金頂修建金（銅）殿“庀工于萬歷壬寅（1602年）春，成于癸卯（1603年）秋”。傅光宅也有《峨胥山普賢金殿記》，其中也是寫著“始于壬寅之春，成于癸卯之秋”（以上見峨眉山佛教協(xié)會2001年編印《峨眉山佛教志》第501頁、第503頁）。前面已經(jīng)介紹無梁磚殿完工于萬歷二十九年（1601年），這說明修峨山路與妙峰建金頂銅殿、臺泉重修白水寺大體同時。我認為，由此可以推斷，臺泉“重修白水寺”包括修建無梁磚殿在內(nèi)。查清蔣超《峨眉山志》和民國印光《峨眉山志》中的妙峰傳略，所記妙峰經(jīng)手修建的道路、寺院、高塔等工程，都列有名稱，包括金頂銅殿，但是沒有提到無梁磚殿?？梢姡瑹o梁磚殿不是妙峰主持修建的，而是臺泉主持修筑的。

1946年，又一次大火將寺內(nèi)數(shù)座殿堂亭臺燒成廢墟，唯獨這座磚拱巨構(gòu)幸免于難，普賢銅像也安然無損。1948年，僧人修復(fù)寺廟時，在無梁磚殿頂上增建喇嘛白塔五座，分置東西南北中，四角添塑吉祥神獸，前方二鹿，均高1.85米，后部左象右獅，都是1.56米。因萬歷御題木匾毀于火，1964年由成都趙蘊玉重書，用石灰補刻。

這別具一格的無梁磚殿，與寺中翹角重檐的傳統(tǒng)殿宇形成鮮明對比，為千載名寺增輝添彩，成為萬年寺自豪的標志。四百多年來，它經(jīng)歷了數(shù)次地震和火災(zāi)的考驗，至今完好穩(wěn)固如初，1956年被確定為四川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64年陳毅元帥來觀看了銅像和磚殿，連聲贊嘆：“前人偉大，勞動人民偉大，我國古代文藝偉大！”2006年，無梁磚殿連同峨眉山其他眾多古建筑一并被國務(wù)院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