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佳 趙山奎
(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冥界想象與拯救寓言
——試論阿特伍德小說的女性成長主題
葉 佳 趙山奎
(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小說具有濃厚的死亡氛圍,構(gòu)建出充滿張力的“冥界空間”。阿特伍德以“冥界”來表征女性生存處境的悲慘及對男權(quán)迫害的恐懼,也在死亡想象中糅合了柏拉圖式“洞穴”的拯救主題。借助于下降到“冥界”的死亡敘事,其作品演繹了女性成長和自我拯救的寓言。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冥界;拯救寓言
加拿大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對死亡主題有明顯的偏愛,她的小說有某種“黑暗的張力”[1]。在《肉體傷害》、《使女的故事》等作品中,她著力營造死氣沉沉的“冥界”來描繪生存于男權(quán)世界中的女性的悲慘處境及深深恐懼。聯(lián)系阿特伍德對古代作品的熟悉程度,可以將其筆下的“冥界”看作西方神話和文學中“冥界想象”與柏拉圖“洞穴寓言”的糅合。在荷馬、維吉爾等古代作家的作品中,通向“冥界”的旅程往往被賦予重要意義,主人公奧德修斯和埃涅阿斯都曾下至幽暗、神秘、恐怖的冥府以求得關(guān)于未來的指點。柏拉圖認為,“洞穴是回歸哈得斯的場所——哈得斯是不可見世界的不可見之神,除了死亡,沒有誰能深入這個世界”[2]148。在《王制》(即《理想國》)中,“洞穴寓言”的一個核心主題就是“拯救”:“被囚于洞穴”的人走出洞穴的歷程象征著“自我啟蒙”的過程。
阿特伍德對西方文學中的“冥界”有非常深入的考察。她認為“冥界”一方面是充滿黑暗、神秘和恐怖的“危險國度”,另一方面也認為在那里有“一些非常珍貴的好東西”[3]120。她指出:“死者或許守著寶藏,但這寶藏是無用的,除非它能被帶回人世,再度進入時間”[3]128。與此相應,“冥界”在其作品中一方面隱喻著“雖生猶死”的女性存在困境,另一方面又蘊含著“死而后生”的拯救神話。在此意義上,其三部長篇《珀涅羅珀記》、《別名格雷斯》和《盲刺客》就是旨在將置身于“冥界”的女性生存帶入“時間”的寓言。
在被稱為“女性主義價值觀的燭照下反思既定歷史敘述的扛鼎之作”[4]135的《珀涅羅珀記》中,古老的神話得到了重述,使珀涅羅珀得以“重生”的敘述正是從她的自述開始的。史詩中珀涅羅珀是伊塔卡國王奧德修斯的妻子,在丈夫踏上前往特洛伊的征程、一去二十年后,她獨自撫養(yǎng)年幼的特勒馬科斯長大成人,想出“壽衣妙計”與胡攪蠻纏的求婚人周旋。但這一切似乎并不為兒子所領(lǐng)情,而在外的奧德修斯似乎也并不本分。贏得世人美譽的珀涅羅珀更真實的處境則是:身在男權(quán)中心的她無力反抗與辯駁,常??弈[了雙眼。在阿特伍德筆下,珀涅羅珀講述了關(guān)于奧德修斯與自己以及十二個被絞死女仆的故事,原本史詩的基本故事框架并沒有改變,但改變了視角的敘述使我們看到了更具現(xiàn)代自我意識的珀涅羅珀,也更切近地看到了包圍于她以及十二女仆周圍的“黑暗”。這黑暗就來自于“冥界”。
在開篇《低俗藝術(shù)》中,珀涅羅珀開口說話:“我已是死人,因而無所不知?!盵5]2還具備血肉之軀時的珀涅羅珀不過是丈夫和兒子的附屬品,漫漫二十載的苦痛只是讓她默默流淚;而到了“哈得斯”,在成為一名“沒有骨肉、嘴唇、胸部”的“死者”后,珀涅羅珀終得一吐為快:“而今既然其他人都氣數(shù)已盡,就該輪到我來編點兒故事了。我也該對自己有個交代……所以我要講自己的故事了”[5]4。
在已變成“死者”的敘述者珀涅羅珀看來,生前的她其實一直生存于男性“小他者”(丈夫、兒子等)以及“大他者”(男權(quán)文化)控制之下,而真正內(nèi)在的女性主體則被忽視了。珀涅羅珀從未表達出自身真實的情感,其個人意識乃至其體驗方式一直被以丈夫、兒子為代表的男性所壓抑和代言。在她與奧德修斯的新婚之夜,丈夫的三言兩語就讓她馬上相信“他是個成功的說服者”,“所以她當然照著做了”[5]40。正如弗洛伊德和拉康的觀點所暗示的,“當母親成為自然世界中的一員時,父親早已是文化的代名詞了”[6]49。珀涅羅珀原以為能自由地掌控自己的整個人生,想象自己并非匍匐于男性之下的第二性,想象自己是獨立的個體,即如她所說的,“凡事靠自己的美德……不能指望家人的支持”[5]13。然而,她生存的世界卻是男性的“象征界”,是“相對于自然的想象秩序的文化的領(lǐng)域”[7]22,這一界域“與真實秩序并沒有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但它卻構(gòu)建了珀涅羅珀關(guān)于真實體驗的幻覺?!摆そ纭崩锏溺昴_珀才清醒地意識到,曾是活人的她實則一直活在不真實的世界中,這世界在男性看來是自然而然,對女性來說則是噩夢纏繞的地方。
阿特伍德所講述的珀涅羅珀的故事使海德格爾式的“向死而生”獲得了更直觀的解釋:珀涅羅珀必須先下降到“冥界”、成為一個“死者”,才能發(fā)出異于男性“他者”更為真實的聲音。正如當娜·海蘭德所指出的,“一個人可以通過某些超常的體驗……超脫,這是可能的,但是唯一真正能實現(xiàn)超脫的方法是死亡”[8]158,珀涅羅珀正是通過“死”從男性“象征界”的束縛中超脫出來,獲得了超常的“體驗”。
阿特伍德為珀涅羅珀還魂,讓她的聲音飄出冥界,也讓她的眼睛看到了“仍然和我的時代一樣兇險,悲慘和苦難的范圍比以前更深廣得多”[5]157的新時代。
小說《別名格雷斯》由真實歷史事件改編而來。女仆格雷斯被認為伙同男工麥克德莫特謀殺雇主托馬斯·金尼爾先生與女管家南希·蒙哥馬利特而被判處終身監(jiān)禁。但歷來關(guān)乎此案件的紛爭卻從未停息。有人認為格雷斯全然無辜,也有人把她看作是“披著羊皮的狼”,不僅有罪,甚至精神也不那么正常。然而關(guān)于那場謀殺,無論在法庭上,還是在監(jiān)獄中,格雷斯始終聲稱完全失去了記憶。西蒙·喬丹,一位精神病醫(yī)生,為了調(diào)查真實的情況,敲開了關(guān)押格雷斯的獄門,也敲開了格雷斯的“冥界”記憶之門。
在格雷斯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中,曾與其一同在帕金森家做工的瑪麗·惠特尼占據(jù)了極其重要的地位,她給格雷斯留下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而她的死亡也為格雷斯留下了最為痛苦的回憶。瑪麗曾多次教導年幼的格雷斯:“男人生來都是騙子,他們?yōu)橄霃哪闵砩系玫剿麄兿氲玫降臇|西會說盡好話。然后他們會改變主意,乘下一班船溜之大吉?!盵9]182瑪麗似乎看透了“男權(quán)壓制”、“女人不幸”的本質(zhì),但即使是她也沒抗抵住“愛情”的誘惑。懷孕被棄后,瑪麗最終悲慘地死在了冰冷的床上。
瑪麗之死昭示了女性是男權(quán)社會的犧牲品,同時也埋下了理解格雷斯一案的重要線索。據(jù)格雷斯講述,瑪麗死后,她“非常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就在我耳邊說,‘讓我進來’”[9]196,她于是將窗子打開,以便讓瑪麗的靈魂飛出窗口,“而不是留在房內(nèi),對著我耳朵說悄悄話”[9]196。此后格雷斯便開始了長達十個小時的昏睡,期間她醒過,卻“一個勁兒地問格雷斯上哪兒去了”[9]196,咬定“格雷斯丟了”[9]197,蘇醒后的格雷斯說自己一點也記不起這兩次長眠之間醒來時說過的話??梢赃@樣認為,開窗之舉與“讓我進來”為瑪麗的魂魄打通了行進之路,隨之使它附體于格雷斯,而其后獄中格雷斯所唱的一段圣歌似乎也正暗示著瑪麗已“藏身”于她:“多年的巖石,為我開裂,讓我藏身于你;讓你那裂口流出的,水與鮮血,變成罪孽的雙重妙藥,洗滌其罪惡和魔力?!盵9]215
在小說結(jié)尾為偵破疑案、探究真相的那場神經(jīng)催眠術(shù)中,處于被催眠狀態(tài)中的格雷斯說道:“我可不是格雷斯!格雷斯一點也不知道這些!”[9]445圣歌同時被唱起:“為我開裂……讓我藏身于你……”。格雷斯在此成為瑪麗:“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借用了一會兒她的衣服?!盵9]447瑪麗借助“她在塵世的外殼,她的肉體衣服”殺死了金尼爾與南希。顯然,“這是一樁很明顯的著魔案例”,[9]525格雷斯因此被釋放出獄。
科爾·安·郝威爾認為,“在超自然的層面上,存在著鬼魂在生死間越界的現(xiàn)象,而在心理層面上則存在著自我與他者這二者的相互侵蝕”。[10]63在格雷斯意識與無意識間的領(lǐng)土上,一個空間為雙重的她所敞開,在這一空間內(nèi),進入格雷斯體內(nèi)、作為他者的瑪麗的鬼魂與格雷斯自我的靈魂親密地糅合在一起,且“這兩面并非完全對立,而是彼此依靠,被一種未公開承認的共謀所聯(lián)結(jié)”,[10]63這也正如托蘭所說,“活著時只對格雷斯述說自由觀點的瑪麗在死后成了尋求自我表述權(quán)力的女鬼?!盵6]240同時,格雷斯亦通過瑪麗為自身贏得了解放,這力量顯然來自黑暗的“冥界”。不同于珀涅羅珀只在“黑暗”中述說,格雷斯與來自冥界的瑪麗“聯(lián)手”,向這個置其于死地的社會復了仇,行了“正義”之舉。
《盲刺客》中的艾麗絲·蔡斯是典型男權(quán)社會中“婚前從父”、“婚后從夫”的女性,長期以來絲毫沒有覺察到妹妹勞拉遭受的不幸。而當看到勞拉逝后留下的筆記本上若干個觸目驚心的“X,O”(分別指代性侵害和懷孕)時,這個有意無意地迫害勞拉的“盲刺客”睜開了人性的眼睛:“這就是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一切都清楚了。這事一直都是在我的眼皮底下進行的。我怎么會如此視而不見?”[11]600一場揭露丈夫理查德罪惡的敘述得以展開:“沒有流出來的淚可以使你變得酸臭”[11]609,此時的艾麗絲才感到“留下一些遺跡的需要”,[6]268開始傾聽“鬼魂們的吶喊”:“不能忘卻。記住我。我們向你伸出我們的枯手。這是那些渴望關(guān)懷的鬼魂們的吶喊。我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比理解死者更苦難的事了。但是,也再沒有比無視他們更危險的事了?!盵11]609
“死者不請自來幾乎都不是好事,事實上反而可能是一個警訊。”[3]115勞拉的死成為了艾麗絲寫作與敘述的觸發(fā)點,與勞拉相聯(lián)系的諸多回憶引發(fā)了艾麗絲心中的愧疚和罪感,艾麗絲通過敘述來“還債”,通過寫作來獲得救贖。在寫作中,她完成與勞拉的對話,在想象中獲得勞拉的理解,也力圖使自己得到解脫:“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是這縷黑色的字線:一縷字線投在白紙上,投在空氣中”[11]565。
阿特伍德曾指出:“敘述,意味著在此時此地帶著權(quán)威發(fā)言,而權(quán)威來自于過去(實際上或比喻上)彼時彼地?!盵3]128死去的勞拉這個“渴望關(guān)懷的鬼魂”即代表著某種“權(quán)威”。漫長歲月中,艾麗絲一直被噩夢纏繞于身,逝去的勞拉的形象頻頻出現(xiàn)在夢境中,而“夢的發(fā)展是故事情節(jié)的關(guān)鍵”[10]63?!柏瑝簟辈粩嗵崾具^往,成為艾麗絲敘述的動力。夢將艾麗絲與已深埋于“冥界”中的真實連接了起來——夢正是下降到“冥界”中獲取“寶藏”并帶回“寶藏”的最好形式。艾麗絲的對夢的敘述生動地演出了阿特伍德所說的“去到他界,再從他界返回”[3]128的戲劇。
在夢里,艾麗絲看到“自己腿上長滿了毛”,而這分明又是“別人的腿”,隨后“我夢見理查德回來了”[11]266。顯然,來自噩夢這個“冥界”里變形的理查德提醒了她,讓她開始對自己的生活產(chǎn)生懷疑:在通向“真”的路上,艾麗絲邁出了第一步。正如柏拉圖所暗示的,“靈魂應該得到‘純粹’的存在,但目前它‘身上蒙著一層貝殼、石塊和海草’”[12],艾麗絲也“加緊寫作,在紙上龍飛鳳舞”[11]267,急欲揭去蒙在自我之上的拙劣偽裝。在夢的舞臺上,披著“漂亮”服裝的她與靈魂深處的勞拉相遇了:“月光下,我看見還有一株活著的植物……開著一朵白色的小花。勞拉,我脫口而出?!盵11]394
夢中的艾麗絲看到了被籠罩在這件“男權(quán)華麗禮服”底下自己的丑陋,看見了勞拉“這朵小花”。這是“下行”到冥界的路,此時的艾麗絲就像下至冥界的奧德修斯為“死者”哀傷不已,被勞拉、被已掩埋的“過去”深深刺痛。
在下一個夢里,艾麗絲夢到自己戴著一頂“塑料的”、“茄紅色,紅得發(fā)紫”的帽子,也看到了和自己一樣老去的、“眼睛變成了兩顆小小的葡萄干”的勞拉[11]458。“帽子”從精神分析角度來看恰意指男子或男性生殖器官[14],是男性權(quán)力的象征。夢顯示出:艾麗絲已置身于“冥界”;她一下子感到“老了”,進入死亡之境。而逝去的勞拉則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被掩埋在“冥界”中的“真實”。
拉康認為,“只有在睡夢中,我們才能接近真正的覺醒——即,接近我們欲望的實在界”[15]。艾麗絲正是通過夢抵達了死者所在的“冥界”,“冥界”的可怕及它所顯示出的真相構(gòu)成《盲刺客》這一內(nèi)部文本的主要內(nèi)容?!皠诶俏业淖笫郑乙彩撬淖笫?。我們一起寫出了這本書?!盵11]615勞拉的幽靈完全地融入了艾麗絲的靈魂,成為了她的一部分。可以認為,徘徊在人間的艾麗絲與內(nèi)心深處的勞拉合為一種“更高階段的統(tǒng)一”,而這種“把自己分成兩半的過程就是在最終意義上成人的過程”。[13]13
艾麗絲沒有像珀涅羅珀成為死者才發(fā)出純粹女性自我的聲音,也沒有如格雷斯那樣借助鬼魂“以血還血”地報復男權(quán)世界,而是依靠寫作主動地從“死亡”中汲取力量、用寫作沖擊男權(quán)的邊界,“寫作”在此成為女性自我成長和自我拯救的必由之路。
相對于“上帝之城”與“地上之城”,“冥界”這個屬于地下世界含義的空間在垂直的整全世界中扮演著奠基者的角色,無數(shù)關(guān)于生和死、關(guān)于靈魂和愛等的諸多意義都從這里輻射開來??梢哉f,阿特伍德筆下的女性借助“死亡”,演繹了一則女性自身成長的寓言。從古代到近代再到現(xiàn)代,從《珀涅羅珀記》到《別名格雷斯》,再到《盲刺客》,阿特伍德以其文學寫作對歷史進程中女性的“上行”軌跡進行了寓言式的再現(xiàn)。從壓抑到懵懂,到獲得了作為女性主體意義的“真知”,在處在男權(quán)世界這一對女性來說即是“冥界”的“洞穴”中,她們蘇醒、認識、行動、寫作,展現(xiàn)了其動人的“向上行”的靈魂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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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342(2011)01-88-03
2010-08-08
葉佳(1986-),女,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趙山奎(1976-),男,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