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秋思

體制改革：中國政權合法性基礎的制度保障

倪秋思

政治合法性是政治體系存在與發(fā)展的最重要的基礎，也是政治秩序得以維持的重要條件。從政治學角度講，政治合法性指的是權力主體的可接受性與正當性。當前，我國政治合法性基礎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法治不夠完善、民眾信仰危機、社會正義缺失以及參與機制不健全等因素嚴重威脅著政權的合法性基礎。要應對這些挑戰(zhàn)，避免更大的危機，必須從根本上深挖問題的源頭，進行政治體制改革。

政治合法性；體制改革；制度保障

一、政治合法性的基本問題

政治合法性是政治體系存在與發(fā)展的重要基礎，也是政治秩序得以維持的重要條件。正式從理論上自覺探討政治秩序合法性基礎問題的是盧梭，但探討政治秩序合法性基礎的思維活動并非始自盧梭。早在古希臘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政治合法性思想。柏拉圖在《理想國》中開篇探討的便是這個問題。在色拉敘馬霍斯與蘇格拉底關于正義問題的一段對話中，色拉敘馬霍斯說：“在任何國家里，所謂正義就是當時政府的利益。政府當然有權，所以唯一合理的結論應該說：不管在什么地方，正義就是強者的利益。”［1］在色拉敘馬霍斯看來，正義就是統(tǒng)治者的利益。蘇格拉底則認為，真正的統(tǒng)治者追求的不是他自己的利益，而是老百姓的利益?；诖?，柏拉圖提出關于政治合法性的問題，即統(tǒng)治者行使統(tǒng)治權力是為了誰的利益，統(tǒng)治者取得統(tǒng)治權力的根據(jù)是什么？并最終將其歸結為政治正義問題。后人亦有繼續(xù)持正義說的觀點，比較有代表性的是羅爾斯。羅爾斯在《正義論》開頭便寫到：“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價值一樣?！保?］在羅爾斯的正義論中，正義的對象是社會的基本結構，即用來分配公民的基本權利和義務，劃分由社會合作產生的利益和負擔的主要制度。學術界一般將政治合法性理論分為規(guī)范主義、經(jīng)驗主義及程序主義三大范式。規(guī)范主義主要指古典政治哲學下的基本范式，強調正義、善、公意等抽象的價值觀念是政治合法性的基礎。經(jīng)驗主義則是韋伯以后政治科學中的主流范式，其代表性的觀點有韋伯的合法性理論、結構功能學派的合法性理論、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合法性理論以及當代民主規(guī)范理論。程序主義范式著重強調的是當代審議民主理論，它強調在現(xiàn)代多元文化社會中，自由而平等的公民應通過開放、真誠、審慎的對話交流、辯論、商議來達成對政治決策的理性共識［3］。

政治合法性只囿于政治權力的合法性，有其特定的含義，與人們通常所說的“合法”有著根本的區(qū)別。人們通常所說的合法一般指法律意義上的法，指的是符合法律法規(guī)。而政治權力合法性之“法”則強調的是政治權力主體與權力客體之間的內在關系。這種內在關系包括兩個方面：（1）統(tǒng)治者與被統(tǒng)治者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也可稱為統(tǒng)治的可接受性。（2）統(tǒng)治關系的正當化，也可稱為統(tǒng)治的正當性。

二、中國政治合法性基礎面臨的挑戰(zhàn)

改革開放以后，尤其是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進一步發(fā)展，我國政治合法性基礎較之以往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其基礎不再單一，而是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態(tài)勢。當前，我國政治合法性基礎正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法治不夠完善、民眾信仰危機、社會正義缺失以及參與機制不健全等，這使得權力主體的正當性受到質疑，從而直接挑戰(zhàn)權力主體的可接受性，產生政治合法性危機。

一、法治制度不健全

亞里士多德在其《政治學》中指出：“法治應該包含兩重意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定得良好的法律。”［5］在亞氏看來，其所指的良法，是法律自身應具有合法性。而筆者認為，在當代，法治除了自身應具備這種合法性之外，還應具備另一種意義，即完善的法律制度，并以此作為治理的手段。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中國的法律制度尚未成熟，尚不足以提供強有力的法理的合法性基礎。這就必然會成為政治合法性基礎的嚴重威脅，如果處理不當，則有可能引發(fā)政治合法性危機。

二、民眾信仰危機

意識形態(tài)作為反映一定社會集團持久政治經(jīng)濟利益的系統(tǒng)化、理論化的思想觀念體系，是社會階級、集團根本利益在觀念上的反映，具有鮮明的階級性［6］。任何一個政權要維護其統(tǒng)治秩序，都離不開對公眾進行意識形態(tài)宣傳，使公眾接受并支持其意識形態(tài)，這樣方可維持長久統(tǒng)治。而我國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逐漸發(fā)育，個人利益普遍覺醒，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開始世俗化和理性化。昔日意識形態(tài)所積聚起來的強大社會凝聚力和給政權以廣泛合法性的能力已經(jīng)逐漸削弱［4］。當今社會，人們越來越陷入一種信仰迷茫的狀態(tài)，甚至對官方的意識形態(tài)教導產生抵觸心理，處于一種“無信仰”狀態(tài)。

三、社會正義嚴重缺失

社會正義這一觀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柏拉圖的國家正義觀。國家正義觀把正義看作一種價值規(guī)范、最高美德，政治的最終目的就是實現(xiàn)個人與國家的正義。亞里士多德將正義看作是人的一種行為規(guī)范。羅爾斯則認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梢?，社會正義不僅包括權利、民主、平等、自由等具體的政治價值，它是政治的首要價值和總體規(guī)范，是國家和政府合法性的根本尺度、內在根據(jù)和規(guī)范要求［7］。當前，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經(jīng)濟的高速增長與民眾所能分享的成果之間呈現(xiàn)嚴重不對稱的局面，社會分配不公，貧富差距現(xiàn)象日益嚴重，導致社會正義嚴重缺失。社會正義缺失會帶來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并會陷入惡性循環(huán)的狀態(tài)。如果處理不當，勢必會導致社會的不穩(wěn)定，直接對政權的合法性構成威脅。

四、政治參與機制不成熟

塞謬爾·P·亨廷頓提出了一個反映政治參與和社會穩(wěn)定之間關系的著名三段式公式：（1）社會動員/經(jīng)濟發(fā)展=社會頹喪。（2）社會頹喪/流動機會=政治參與。 （3）政治參與/政治制度化=政治動亂［8］。 經(jīng)濟增長以某種速度促進物質福利提高，但卻以另一種更快的速度造成社會的怨憤。而社會怨憤得不到合理排解便會產生社會頹喪。社會頹喪又會導致對政府提出各種要求，而參政面的擴大則堅持要實現(xiàn)這些要求。一個國家在政治制度化方面的落后狀態(tài)，會使得對政府的要求很難實現(xiàn)。這樣一來，政治參與的劇增就產生了政治動亂。改革開放以后，隨著經(jīng)濟的快速增長，國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我國社會在各個方面都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人們的思想觀念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民眾的參政意識正在逐漸增強。然而現(xiàn)有的參政制度還不完善，民眾的參政要求得不到滿足，長期下去，難免會產生社會動亂的危機。

三、鞏固政權合法性基礎的體制改革之措

目前，我國的政權合法性雖然面臨著諸多挑戰(zhàn)，但這些挑戰(zhàn)尚不足以構成合法性危機。但如果對這些挑戰(zhàn)處理不當，那么量變終歸會發(fā)生質變。因此，要鞏固政權的合法性基礎，就要采取措施應對這些挑戰(zhàn)。筆者認為，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要從深層次的體制入手，從制度上保障我國政治合法性的基礎。

一、推進法治，健全法制

法治民主是中國政治發(fā)展的基本目標。鄧小平1978年就曾提出：“必須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就沒有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保?］目前，中國的法治還很不健全，還存在著人治大于法治的現(xiàn)象，法律制度還不成熟，還不足以提供強有力的法理的合法性基礎。因此，加強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社會主義民主，塑造法理型的政治合法性，使得權威要經(jīng)過法律程序的審核，對權威的服從不是對個人的忠誠，而是對法律的忠誠。但與此同時，也要注意法制與民主建設的方法。民主制度的建設，必然要擴大政治參與。如果政治文化的發(fā)展不能與民主的發(fā)展同步，政治文化不能為民主制度的發(fā)展提供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則有可能導致參與爆炸，引發(fā)政治危機。

二、擴大參與方式，完善參與制度

如果說參與爆炸會引發(fā)政治危機，導致社會動亂，阻礙現(xiàn)代化建設。同樣，如果參與要求得不到滿足，參與意識增長而參與制度供給不足，也會引發(fā)社會動亂。

人民代表大會是我國的權力機構，人民代表代表人民行使權利。在最近召開的“兩會”上，溫家寶總理提出要增加農民代表的數(shù)量，這不僅意味著農民的利益將會得到更好的實現(xiàn)，而且作為一種趨勢，意味著人民代表代表的范圍越來越廣泛，越來越多的人的利益訴求將得到關注。這將完善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促進民主制度建設。而要健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首先要增強代表們的權利意識，真正代表人民，為人民謀利益。

選舉是民主政治最直接的表現(xiàn)形式，隨著政治改革的發(fā)展，許多基層地方和黨組織在基層民主建設方面不斷改革和創(chuàng)新，出現(xiàn)了一些地方探索選民直接選舉鄉(xiāng)鎮(zhèn)長的情況。另外，在一些街道社區(qū)中也出現(xiàn)了公開選舉社區(qū)黨組織書記的情況，并且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梢?，適當?shù)財U大直接選舉制度，不僅可以使民眾感受到自身選舉權利的實現(xiàn)，提高其政治參與的熱情，同時也能更加堅定民眾對當局的擁護，鞏固政權的合法性基礎。

三、建立分配制度，重組分配結構

社會分配不公問題是目前我國社會存在的嚴重問題，也是當前民眾抱怨最大的問題。社會分配不公直接導致社會貧富兩極分化。貧富分化必然會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致使犯罪頻發(fā)，擾亂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關于收入分配不公引發(fā)的公平分配問題已經(jīng)成為大家討論已久的問題，個中原因也存在著多種解釋。那么，如何建立公平的社會分配制度，成為我國制度改革亟待解決的問題。有人提出通過稅收來調節(jié)，這不失為一條好的途徑，但是稅收調節(jié)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充其量只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要從改變現(xiàn)有體制入手，進行社會分配結構的重組。

[1]柏拉圖.理想國[M].郭斌和,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19.

[2]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何包鋼,廖申白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3.

[3]張娟.規(guī)范主義·經(jīng)驗主義·程序主義:西方政治合法性理論的范式演變[J].甘肅理論學刊，2008（2）.

[4]毛壽龍.政治社會學：民主制度的政治社會基礎[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7:87.

[5]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吳壽彭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199.

[6]孫曉偉，孫巖.意識形態(tài)：中國共產黨政治權威合法性認同的思想基礎[J].岱宗學刊，2003（3）.

[7]李琳.社會正義：當代中國政治合法性的重要基礎[J].廊坊師范學院學報,2008（5）.

[8]塞謬爾·P·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8.

[9]中共中央宣傳部.鄧小平同志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學習綱要[M].北京:學習出版社，1995:55-56.

D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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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02-0007-02

倪秋思（1986-），女，江蘇連云港人，河海大學（江蘇南京211100）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政治社會學。

2010-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