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容

(莆田學院 外語系，福建 莆田 351100)

“求雅換詞”的修辭賞析及其對英語教學的啟示

林素容

(莆田學院 外語系，福建 莆田 351100)

“求雅換詞”是消極修辭的重要手段，指為避免同一個詞語在文本中的重復而使用其它的表達方式。運用得當，它可增添文章文采，提高修辭效果，強化表現(xiàn)力?！扒笱艙Q詞”與“豐裕”同義，深受英語作者青睞，已成為現(xiàn)代英語寫作的一條公認標準。“求雅換詞”的修辭賞析研究對英語寫作和翻譯教學有較大的指導和啟示意義。

求雅換詞;修辭賞析;英語教學啟示

引言

“求雅換詞”(elegant variation)是 Henry Watson Fowler于1926年創(chuàng)造的一個術(shù)語，指“用同義詞來表示同一個概念”。事實上，他本人對“求雅換詞”持否定態(tài)度，他認為會造成含糊。在《英語用法詞典》里，他說只有那些二流的作家才會用到elegant variation，與其說他們是在追求表達的清晰，不如說他們是在追求詞藻的華麗。20世紀20年代，該詞語被賦予“矯揉造作的文雅(precious refinement)”的貶義色彩。無獨有偶，Bryan Garner在《牛津美語用法詞典》里甚至給它貼上“inelegant variation”的標簽。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求雅換詞”在當代英語寫作中已成為一條公認的選詞標準，被視為消極修辭的一種重要手段，它常見于文學作品、報刊文章等各種體裁中，受到很多人的青睞[1]?！俄f氏英語用法詞典》給它下的定義是“在一個句子或一個不長的語境中，用同義詞來避免使用同一個詞的做法?！盵2]國內(nèi)學者任悅姝等認為，“求雅換詞”是“為避免同一個詞在同一段落中的重復使用而使用其它的表達方式，或為了使文字神采飛揚而將平淡無奇的普通詞用頗富新意的詞來代替?！盵3]如果運用得當，“求雅換詞”可以增添文采，提高修辭效果，強化文章表現(xiàn)力?！扒笱艙Q詞”是古典修辭學家朗吉弩斯(Longinus)和素有“雄辯之父”之稱的西塞羅 (Cicero)的修辭哲學之一，前者管它叫“高雅不俗的詞匯”，[4]132后者一直樂此不疲地將同一個思想、概念用盡可能多的方式表達出來，而修辭學家伊拉斯謨 (Erasmus)提出的“豐?！?Copia)修辭概念與“求雅換詞”更是如出一轍、異曲同工。

一、“求雅換詞”的修辭賞析

英語作者傾向于求新求異。為了讓讀者或聽者在接受文本的過程中產(chǎn)生美好的印象，他們在構(gòu)建篇章的過程中十分注重措辭的選擇，常常為一個詞語的選用冥思苦想，不想“一字之差，一句為之蹉跎”。而且，詞匯的變化可以使文章的風格顯得更加莊嚴[5]。不管是書面語還是口語，如果作者的修辭意圖并不在于重復某個概念，那么重復用詞會使文章單調(diào)乏味，缺乏新鮮感，使讀者產(chǎn)生審美疲勞。再者，英語擁有巨大的詞匯量，對于同一所指，往往有若干詞匯可供選擇，以使文采粲然，表達生動雅致。美國現(xiàn)任總統(tǒng)奧巴馬在2008年選舉獲勝后的演講開篇就是最好的明證。

“If there is anyone out there who still doubts that America is a place where all things are possible，who still wonders if the dream of our founders is alive in our time，who still questions the power of our democracy，tonight is your answer．”

在以上氣勢磅礴的排比句里，他有意選用了詞義相近的doubt，wonder，question三個詞來表達“質(zhì)疑”之意，從而避免了不必要的重復，符合英語表達的“求異致雅”，使演說辭妙趣橫生，給無數(shù)民眾留下深刻印象。

無獨有偶，丘吉爾在二戰(zhàn)期間發(fā)表的《關(guān)于希特勒入侵蘇聯(lián)的廣播演說》里有這樣幾句話:

“I have to make the declaration，but can you doubt what our policy will be？We have but one aim and one single，irrevocable purpose．We are resolved to destroy Hitler and every vestige of the Nazi regime．From this nothing will turn usnothing．We will never parley;we will never negotiate with Hitler or any of his gang．”

上例中，丘吉爾刻意選用了aim，purpose/ parley，negotiate等成對語義類似的措詞，為他的演講增添了生動活潑、韻味無窮的言辭效果，這也是英語寫作中一貫強調(diào)的選詞的多樣性(variety)技巧。其實，丘吉爾本人文學造詣極為深厚，他的文章、演說辭的每一個詞匯、句法都經(jīng)過仔細的推敲、斟酌，他特別注意修辭在語言不同層面的得體運用，所以文采斐然、與眾不同，幾乎篇篇都是傳誦千古的佳作。

“求雅換詞”用得爐火純青的作家當屬Elizabeth Razzi。她在“10 Ways to Lose Pounds”的文章中，用到的“減肥”一詞的表達竟然多到8種，讓讀者對英語詞匯的豐富、活力和風采嘆為觀止。

10 Ways to Lose Pounds

Try to shed a few extra pounds？Studies show these efforts may shave off the pounds quickly．Here are ten simple strategies that can help melt away your fat forever．．．．like a logical way to peel off a few pounds．．．．roughly the amount needed to burn off one pound．You must eat less to lose weight．A key obstacle to dropping extra pounds is after－dinner snacking．

試想，若把以上段落的劃線部分全部改為lose pounds，讀起來該是多么的晦澀艱深、興趣索然。

此外，有些作者借助“求雅換詞”來補充說明行文意思，加深讀者對所指對象的印象，如:

Leaning on his son's arm and on a crane，F(xiàn)ranklin Roosevelt，in a blue suit and grey hat，lurched out on the gangplank，laboriously hitching one lag forward from the hip，then the other．The bay was calm，but both ships were moving on long swells．With each step，the tall President tottered and swayed－－and hobbled all the way across the deck，and sat[6]．

(from The Winds of War by Herman Wouk)

上例中，作者選用了 hitch， totter， sway，hobble等與lurch意思相近的“豐裕”表達方式，很好地強化了前者的語義，使得他對羅斯?？偨y(tǒng)舉步維艱的描述入木三分、躍然紙上。

從修辭的角度看，“求雅換詞”的意義突出表現(xiàn)在避免重復、防止單調(diào)，使詞匯絢爛多姿，為語篇增添色彩。同樣重要的是，在行文中，它使同一語義獲得兩種甚至更多的表達方式，很好地銜接和粘合了同一語段內(nèi)或不同語段之間的意思。

“求雅換詞”有它的存在理據(jù)。首先，英語是拼音文字，它吸收外來詞匯非常便利。其次，英語民族經(jīng)歷了多次被征服和征服別人的歷程，所以英語先后大規(guī)模地吸收了來自法語、拉丁語、希臘語以及其它很多民族的語詞。同時，英語有一套完整的語法系統(tǒng)、連接詞和介詞，為表述各種邏輯關(guān)系提供了較大的空間。這些都為換詞提供了堅實的詞匯基礎。

二、對英語教學的啟示

“求雅換詞”對英語教學的啟示主要表現(xiàn)在寫作和翻譯兩個方面。

在英語寫作教學中，我們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學生在選詞方面存在著通病，在不突顯“重復”的情況下，同一詞語被多次使用，文章顯得沒有“雅意”，這是“作文惡習(vices of composition)”之一[4]92。雖然趙萱老師對學生英語作文選詞策略所做的問卷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94．23%的研究對象認為，同義詞有助于他們更為清楚地表達作文意思，可促進詞匯的積極運用，強化英語表達能力[7]，但學生在作文中重復用詞的現(xiàn)象屢見不鮮。比如，在同一段文字里，有同學用了3次的important，讀起來不甚其煩。下面語段同樣來自學生作文，題目要求用分類法發(fā)展一個段落。原文呈現(xiàn)如下:

There are three kinds of students in a class．The first plays all the time without paying any attention to his study．Of course he fails in the exam．The second also doesn't pay too much attention to study but prepares hard for it when the final exam comes．It comes to two results．One is he passes the exam，the other is failure．Maybe we can say the ones who pass the exam are lucky．The third pays almost all his attention to his study without taking active part in every activity and he even spends all his spare time on study．Also，two results for his hard work．And we can't say that the person who doesn't pass the exam doesn't work hard．

以上段落讀起來晦澀、不流暢、過于直白。該學生在謀篇布局時沒有注意詞匯的多樣性特點，詞語“pay attention to”和“result”分別被重復了三次和兩次。很顯然，她對微觀層次上的修辭發(fā)明(invention)[8]，即對選用她能達成寫作目的的措辭缺乏自我意識和監(jiān)控能力。在老師的點撥下，她做了如下修改，段落顯得生動活潑多了。當然，我們在這里討論的并不是詞語與詞語之間的簡單對換，而是根據(jù)文章體裁、表達意圖和潛在讀者相應做出選擇，因為詞匯語義一旦脫離文本語境，就沒有探討的必要和意義。

There are generally three kinds of students in a class．The first plays all the time without paying any attention to his study．Therefore，all play and no work make him a dull boy，for he achieves nothing in academics．The second similarly neglects his study but prepares hard for the final exam．And some of them are often lucky enough to pass the exams．The third gets deeply involved in his study，showing no interest in any activity．These students are most likely to get good grades in exams but sometimes are poor in their physical conditions．

學習賞析“求雅換詞”對漢譯英同樣有指導意義。漢譯英過程中，很多學生難以自覺“換詞”，說明了探討本研究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比如，2008年的TEM－8考試中，漢譯英的題目有187個字，關(guān)鍵詞“內(nèi)心世界”卻出現(xiàn)了5次;2009年的TEM－8考試中，漢譯英的題目有170個字，關(guān)鍵詞“手機”出現(xiàn)了7次。為避免重復，學生在翻譯時可以有不同的選擇，以上2詞可分別譯為“inner world，inward world，inside world，private world”和“mobile phone，cell phone，cellular”等。[9]在漢譯英中，翻譯大師們對同一漢語會有精彩紛呈的譯法。比如，許淵沖先生把李白的“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譯為“The road to Shu is harder than to climb to the sky”，楊憲益先生和他的夫人戴乃迭女士則反其道而行之，把它譯為“It is easier to climb to Heaven than to take the Sichuan Road．”[9]以上范例中，harder與easier意思完全相反，譯文卻完全對等。

鑒于以上分析，教師在教學中可以有意識地采取一些措施強化學生的“求雅換詞”意識。比如在基礎英語、高級英語或閱讀教學中，教師可針對一些難句，在不改變句意的情況下，要求學生用英語做釋義練習(paraphrasing)，這樣既可以豐富學生的詞匯量，又很好地訓練了語言表達。另外，學生手頭應該備有一本較好的英英詞典，平常里經(jīng)常查閱，以便輸入更多的詞匯。

結(jié)語

“求雅換詞”可以增添文章的優(yōu)美感，避免刻板單調(diào)，但一定要建立在準確性和鮮明度的基礎之上，語言使用者還要注意詞與詞之間的細微差別以及詞語運用的不同語域、風格、色彩，還要注意該詞與其它因素如題旨情境等是否搭配和諧、適切，如若單純?yōu)榱俗非笊鷦踊騼?yōu)雅而胡亂堆砌冗詞，就會出現(xiàn)廢話連篇、辭藻華麗而內(nèi)容空洞的文風，這是應當避免的。[10]另外，在選用不同詞語的時候，還應該注意那些詞語是否具有相同的語義，如意義、感情、語氣和意圖等，因為“在文學研究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語言交際研究中，幾種意義共存是一個重要的事實”。[11]“求雅換詞”要保證語言的純正，要選用那些正確性和規(guī)范性獲得公認的詞語及表達。只有運用得當，“求雅換詞”才可以更精確地表意，更細膩地傳情，更形象地繪物，最終產(chǎn)生積極的修辭效果與獨特的文體效應。

[1]李國南．辭格與詞匯 [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56．

[2]吳克炎．英語“求雅換詞”與漢語“避復”辨析[J]．韶關(guān)學院學報，2009(2):116－119．

[3]任悅姝，任愛殊，王華民．“求雅換詞”的修辭作用及銜接功能[J]．東北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2006(1):66－68．

[4]劉亞猛．西方修辭學史[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

[5]亞里士多德．修辭學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64．

[6]覃先美，李陽．英語修辭學概論[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65．

[7]趙萱．非英語專業(yè)本科生英語作文選詞策略[J]．太原大學學報，2007(4):105－108．

[8]William A．Covino＆ David A．Jolliffe．Rhetoric:Conceptes，Definitions，Boundaries[M]．Needham Heights:Allyn and Bacon，1995:22－51．

[9]吳克炎．追求雅韻，同歸殊途[J]．重慶郵電大學學報，2010(4):67－71．

[10]陳望道．修辭學發(fā)凡 [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7－15．

[11]朱永生．英漢語篇銜接手段對比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132．

H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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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683(2011)06－0187－03

2011－08－19

福建省教育廳社會科學研究項目(JA102365)

林素容 (1971－ )，女，福建莆田人，莆田學院外語系副教授，碩士。

責任編校 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