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
回不了家的統(tǒng)治者
□張恒
如果沒有遇到胡安·多明戈·庇隆,伊薩貝爾可能會一直留在舞臺上,做一名舞蹈演員,那曾是她最大的夢想??稍?956年,她見到了比自己大30多歲的阿根廷流亡總統(tǒng)庇隆,然后嫁給了他,成為了人們熟知的庇隆夫人。接下來,她又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女總統(tǒng)——同樣,也是全世界第一位流亡的女總統(tǒng)。
當時的庇隆,雖然流亡國外,遠離祖國阿根廷,但是依然被阿根廷政府當作一塊心病,他走到哪里,迫害就跟蹤到哪里。但庇隆夫人始終追隨自己的丈夫,不離不棄,她也因此從庇隆那里,學到了許多政治經驗,為以后執(zhí)掌國柄做了準備。流亡期間,庇隆夫人曾數次潛回阿根廷,為庇隆的回歸做準備。
1973年,庇隆回國參加了總統(tǒng)大選,庇隆夫人也加入到這場選舉中,參選副總統(tǒng)一職。最終庇隆順利登上總統(tǒng)的寶座,這是他第三次當選,而庇隆夫人,則成為拉美地區(qū)第一位女性副總統(tǒng)。
第二年,庇隆去世,按照憲法規(guī)定,副總統(tǒng)庇隆夫人成為阿根廷新總統(tǒng),自此,世界上出現了第一位女性總統(tǒng)。
就職后的庇隆夫人,依然延續(xù)了丈夫的治國理念,希望能夠將國家?guī)险墶5环矫?,她與軍方的關系日益惡劣,反對派別對她的女性身份耿耿于懷;另一方面她實施的經濟政策也未能提振國民經濟;加之國內腐敗依然。國內對庇隆夫人的反對聲音日漲。
1976年3月24日凌晨,軍隊領導人決定用武力發(fā)動政變,推翻政府。坦克和裝甲車開到了總統(tǒng)府門前,負責談判的軍方代表抵達總統(tǒng)府逼宮。庇隆夫人眼看大勢已去,決定乘飛機逃跑,卻被軍人攔截下來。在一段時間的軟禁后,庇隆夫人被告上法庭,因侵吞公款之罪,被剝奪政治權利,不允許再擔任公職,繼續(xù)被關押。
1981年,在阿根廷當局默許下,庇隆夫人流亡西班牙。當年被丈夫培養(yǎng)起來的政治激情,就此消失,她徹底對政治失望。
在政治上,庇隆夫婦成為一段佳話;但在秘魯,稍晚于庇隆夫婦執(zhí)掌一個國家的藤森,最終卻與他的妻子走上政治陌路。
1989年,名不見經傳的藤森準備競選秘魯總統(tǒng),以“廉潔、技術、勤勞”為口號,吸引了大批選民。201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里奧·略薩也參加了那年的選舉,但是最終被藤森打敗,1990
當選前,藤森和他的妻子關系甜蜜,頗具傳奇色彩。他妻子蘇珊娜和他走在一起時,因為門第觀念,屢遭家庭阻撓,其父更是公開宣布剝奪她的財產繼承權。但這依然沒有拆散兩個人。甚至在藤森變賣家產、進行競選時,蘇珊娜都鼎力支持。
可以共艱苦,但卻未能同富貴。當選后,藤森夫妻的關系竟走向破裂。蘇珊娜不僅不滿藤森拈花惹草,也因為藤森許諾選民讓百姓過上更好生活的愿望沒有實現,但是他自己和親戚的荷包卻越來越鼓,蘇珊娜對此意見很大。且藤森重用自己家人,卻忽視了蘇珊娜的弟弟和妹妹。
1992年開始,蘇珊娜多次在公開場合批評藤森家族貪污腐敗,甚至挪用災民的救濟物資。藤森在民眾間的形象因此惡化。二人關系的裂痕也越來越大。1995年的總統(tǒng)選舉中,蘇珊娜也站出來競選,和庇隆夫婦的情況不同,這一次,夫妻二人不是搭檔,是對手。
雖然妻子的指責和批評未能阻止藤森的政治前程——他連任三屆秘魯總統(tǒng),創(chuàng)造了秘魯的歷史——但國內對他的不滿之聲也日益增多,直到2000年9月15日,一盤錄像帶成為壓垮藤森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盤長達58分鐘的錄像帶,記錄了藤森的政治親信公然收買反對黨議員,要求其支持藤森的一幕。這讓一直以來流傳藤森選舉舞弊的傳言有了證據支持,國內民眾的抗議和騷亂持續(xù)出現。
當藤森看到這一幕時,“感覺臉上就像中了導彈”一樣。雖然他極力與當事人切割,但始終未能平復國內反對自己的浪潮。11 19走日本,在東京宣布辭去總統(tǒng)的職務。三天后,秘魯國會拒絕了他的辭職,進而將其罷免。
對于許多統(tǒng)治者而言,除了少部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人,許多統(tǒng)治者一旦選擇流亡,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因為如果能回去,當時就不用跑了。
對他信而言是如此,雖然他富可敵國,在《福布斯》發(fā)布的泰國富豪榜中,排名第23位,資產3.9億美元;雖然他對國內仍擁有不小的影響力,但依然不得不在海外漂泊4年,難以回家。對他的國家而言,他信是帶罪之人,是逃犯。如果回去,是要接受審判的。
就像藤森一樣,時刻處于被逮捕的陰影之下,并最終于2005年在智利被捕,被引渡回自己的國家,接受審判。2009年,他被判有期徒刑25年,那時候,他已經71歲高齡了。
伊薩貝爾·庇隆,去國20年后,仍然成為被阿根廷通緝的對象。今年她已年近八旬,能否再回阿根廷,還是未知數。
最幸運的當屬柬埔寨太皇西哈努克。他兩進兩出之后,終于看到國內政治趨于平穩(wěn),自己的兒子也坐上王位。只不過,這些都顯得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把本是異鄉(xiāng)的中國,當做了自己的故鄉(xiāng)。
這些或者年過花甲,或者年近耄耋的老人,因為一個共同的原因,權力,結果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四處漂泊。薩義德曾說過一句話,“流亡是最悲慘的命運之一”,這句話本來不是針對這些人而說的,但此刻,用在他們身上,是那么合適。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