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論《宋藝圃集》的文獻(xiàn)價值與文獻(xiàn)闕失

2011-11-19 22:27王友勝
中國韻文學(xué)刊 2011年1期
關(guān)鍵詞:宋詩選本編者

王友勝

(湖南科技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宋藝圃集》是一部宋代詩歌選本,為明代詩人李蓘所編。李蓘(1531-1609)字于田 (一說子田),號少莊,晚年自號黃谷山人,南陽內(nèi)鄉(xiāng) (今屬河南)人,其弟李蔭并有文名。出生鄉(xiāng)紳之家,博聞好學(xué),嘉靖三十二年 (1553)進(jìn)士,選翰林庶吉士,授檢討,后出為陜西陽城縣丞,歷任大名府節(jié)推、池州府佐郡、南京刑曹、貴州提學(xué)副使等。拙于交際,為人清高,雖以文見稱于嚴(yán)嵩而不諂媚,故官職卑微,四十歲后乃歸隱田園,縱情聲伎,放誕不羈。以藏書、著述見稱,并有文名,中州人比之楊慎。文仿七子之派,詩出何景明,而未能自成一家,其詩諸體中絕句頗強(qiáng)人意。晚年自編詩集《儀唐集》;明萬歷間其侄李云鵠所刻《六李集》①按《六李集》為明內(nèi)鄉(xiāng)李氏家族六人之詩,即李宗木《杏山集》八卷、李蓘《太史集》六卷、李蔭《比部集》九卷、李云鵠《侍御集》四卷、李云雁《白羽集》二卷及李云鴻《秋羽集》五卷。,收其《太史集》六卷;清康熙間同鄉(xiāng)高元朗編《李太史詩集》,收其詩一百七十首;清雍正間彭直上據(jù)《儀唐集》而輯《黃谷詩鈔》;清末同鄉(xiāng)張嘉謀編《李子田集》,收其詩三百九十四首,以類相從,頗稱完備。嘗編《宋藝圃集》、《元藝圃集》與《明藝圃集》,所著《黃谷瑣談》“雜綴瑣聞,間有考證”,“立論多與朱子為難”[1](卷一二七)。生平事跡見《列朝詩集小傳》丁集下及《明詩紀(jì)事》己簽卷七。

《宋藝圃集》成書于隆慶元年 (1567)②《宋藝圃集》有明萬歷五年上黨暴孟奇刻本、《四庫全書》本,本文所引系《四庫全書》本。,其編排體例不落舊時選本俗套,沒有以皇帝或宗室弁首,完全按作者生活時代為序,惟將釋衲、宮閨、靈怪、妓流、無名氏等時代無考者置于最后一卷,故以五代入宋的廖融、徐鉉等領(lǐng)頭,而以宋幼主殿后。該書不僅在明代宋詩選本中堪稱佳作,即使與前此之宋、元兩代宋詩選本比較亦毫不遜色,并對清代宋詩選本影響深遠(yuǎn),具有極其豐富的文獻(xiàn)價值。

第一,編者在時人冷落宋詩的學(xué)術(shù)背景下,獨(dú)出心裁,歷經(jīng)十三年,編撰宋詩選本,鼓吹、宣傳宋代詩人與詩歌,功不可沒。眾所周知,明人論詩普遍存在尊唐黜宋的看法,葉盛《水東日記》卷二六引劉崧語謂“宋絕無詩”,楊慎《升庵詩話》卷十二引何景明語謂“宋人書不必收,宋人詩不必觀”,李攀龍所編《古今詩刪》以元詩接續(xù)唐詩,于宋詩不存只字片言。明人編撰、整理的宋詩別集不多,而宋詩選集的數(shù)量更是少見,黃虞稷所編《千頃堂書目》著錄明人所編唐詩選集多達(dá)五十馀種,而宋詩選集僅三種。惟其如此,清初吳之振等編撰《宋詩鈔》時,感慨明代宋詩文獻(xiàn)散佚之嚴(yán)重,搜求之難得,“宋人集覆瓿糊壁,棄之若不克盡,故今日搜購最難得”,“宋集為世所厭棄,其存者如秦火后之詩書。”[2](卷首)今檢索公私書目可知,明初至弘治以前百馀年間,宋詩選本僅有瞿佑接續(xù)元好問《唐詩鼓吹》而編的宋、金、元三朝之詩《鼓吹續(xù)音》一種,明代弘治、正德間僅有符觀的《宋詩正體》、王萱的《宋詩絕句選》及楊慎的《宋詩選》三種,隆慶、萬歷后則有慎蒙的《宋詩選》等十一種。以上十五種選本中多數(shù)已佚,今所存者僅符觀的《宋詩正體》、李蓘的《宋藝圃集》、潘是仁的《宋元名家詩選》(宋詩 135卷)、曹學(xué)佺的《石倉十二代詩選》(宋詩 107卷)及盧世漼的《宋人近體分韻詩鈔》等五種。①參申屠青松《明代宋詩選本論略》,《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學(xué)報(bào)》2007年第 4期。符、盧二氏所選僅限近體一端,未選古體,潘、曹二氏所編為宋元或十二代合選,并不是宋詩的專門選本,故《宋藝圃集》是明代迄今仍流傳于世,且收錄范圍較廣,學(xué)術(shù)影響較大的宋詩選本。對此,王士禛的《香祖筆記》曾高度評價該書說:“隆慶初元,海內(nèi)尊尚李、王之派,諱言宋詩,而于田(李蓘)獨(dú)闡幽抉異,撰為此書,其學(xué)識有過人者?!蹦纤闻c清代先后形成了宋詩選本編撰的兩個高潮,明代則是一個低谷,《宋藝圃集》形成于兩個高峰之間,承前啟后,對延續(xù)宋詩選本編撰,傳播與普及宋詩文本,提高宋詩文學(xué)史地位,推動明代宋詩學(xué)向前發(fā)展,均產(chǎn)生了較大的作用。

第二,《宋藝圃集》的編撰重點(diǎn)不在選優(yōu),而在存詩,搜集、保存宋詩文獻(xiàn),尤其是保存一些不為常人所關(guān)注的宋詩文獻(xiàn)。作為文學(xué)選本,這應(yīng)是一種缺陷,但作為一部輯錄宋詩文獻(xiàn)的總集,卻不失為一種成功的嘗試。關(guān)于該書的編撰動機(jī)與目的,李蓘在序中明確地說:“自世俗宗唐擯宋,群然向風(fēng),而幾家有宋詩,悉束高閣;間有單帙小選,僅拈一二而未闡厥美,終屬闕如。忘其谫蕪,聊為編次,得詩若干首,以見一代之文獻(xiàn),而為稽古之一助也?!标U述明人對待宋詩文集的態(tài)度,明人所編宋詩文集的局限及自己搶救宋詩文獻(xiàn)的決心。他在《元藝圃集序》中也說,“恨地僻少書籍,無以盡括一代之所長,博雅君子,幸廣其所未備也。”李蓘的這一良好愿望其實(shí)也同樣適合《宋藝圃集》的情形。兩百馀年后,四庫館臣大力搜集、整理宋詩文獻(xiàn),李蓘所編的《宋藝圃集》與《元藝圃集》均被收入《四庫全書》,他們在《宋藝圃集》提要中高度肯定其網(wǎng)羅散佚的成績:“特其殫十三年之功,搜采成編,網(wǎng)羅頗富,宋人之本無專集行世與雖有專集而已佚者,往往賴此編以傳?!贝搜越^非虛美,如卷一入選宋初詩人二十九位,其中有文集流傳于世者僅十一人,即徐鉉的《騎省集》、林逋的《林和靖詩集》、魏野的《東觀集》、潘閬的《逍遙集》、胡宿的《文恭集》、楊億的《武夷新集》、王珪的《華陽集》、王琪的《滿園小稿》、劉筠的《肥川小集》、寇準(zhǔn)的《寇忠愍公詩集》及王操的《王正美詩》等②參沈治宏編《現(xiàn)存宋人別集版本目錄》,巴蜀書社 1990年 6月版。,而其馀廖融、郭震、滕白、王初、杜常、方澤、畢田、沈彬、嚴(yán)惲、元絳、孟賓于、王巖、江為、陳摶、錢惟演、李沆、曹汝弼及章冠之等十八人均無專集傳世或有集而已佚,其零星詩歌僅靠《宋藝圃集》等選集得以流傳下來。《宋藝圃集》二十二卷,據(jù)初步統(tǒng)計(jì),凡入選詩人二百八十九位,詩歌二千五百四十一首,其入選作者、作品之多,在宋、元以來宋詩選本中十分突出;更難能可貴者,編者在該書末卷入選了釋衲三十三人、宮閨六人、靈怪三人、妓流五人及無名氏四人,凡五十一人,以上皆地位卑微、默默無聞之輩,除南宋陳起所編《圣宋高僧詩選》,元代陳世隆所編《宋僧詩選補(bǔ)》外,像《宋藝圃集》這樣大量選錄為一般選本所忽略的詩人、詩歌,還極為少見,這充分反映出了編者搶救、保存宋詩文獻(xiàn),“見一代之文獻(xiàn)”,“盡括一代之所長”的良苦用心。

第三,《宋藝圃集》部分詩有編者的題下注或尾注,為后人研究宋詩提供了重要的文獻(xiàn)史料。編者在題下注或尾注的主要內(nèi)容首先表現(xiàn)在對所選詩歌重出、誤收的考辨上,如蘇軾《昭陵六馬唐文皇戰(zhàn)馬也琢石象之立昭陵前客有持此石本示予為賦之》題下注云:“此首一作張文潛詩”(卷四),按此詩宋元各種蘇軾詩集均未收,最早見于明成化四年 (1468)程宗刊刻《東坡續(xù)集》卷一,明萬歷間茅維所編刻的《東坡詩集注》及清代各蘇詩編年注本均據(jù)以收入,然《東坡續(xù)集》出現(xiàn)百年后,李蓘率先指出此詩與張耒詩重出,清代查慎行所編《蘇詩補(bǔ)注》卷四九將其作為他集互見詩收入,考之甚詳:“此五言古詩一首,亦見張文潛《右史集》第八卷中,合之《苕溪叢話》及《宋文鑒》(見卷二十),皆以為張耒作。今據(jù)此駁正。”又如許彥國《虞美人草》題下注云:“嘗見諸選以此為曾子固詩,后檢子固全集無此篇,苕溪漁隱曰:此詩許表民作,而或以為曾子宣夫人魏氏作,大非也?!?卷十二)據(jù)此題下注,《虞美人草》一首的作者有許彥國、曾鞏、曾布妻魏氏三說,編者從胡仔之說,認(rèn)為是許彥國作,甚是。按此詩最早見于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六十,題作《虞美人草行》,作者許彥國,胡氏在此詩后按語曰:“余昔隨侍先君守合肥,嘗借得許表民家集,集中有此詩。又合肥老儒郭全美,乃表民席下舊諸生,云親見渠作此詩。”可見證據(jù)確鑿,《全宋詩》卷一○九三據(jù)以收入許彥國集中。凡此之類,在《宋藝圃集》中還有數(shù)例,如黃庭堅(jiān)《次韻子瞻元夕扈從端門三首》題下注曰:“《淮海集》中亦有此三首,作秦少游詩也?!?卷十)秦觀《游仙詞》其三 (天風(fēng)吹月入闌干)詩末注曰:“此首又見《東坡集》中。”(卷十一)嚴(yán)羽《絕句》題下注云:“集中無此篇?!?卷十九)編者雖未作詳細(xì)考辨,但為讀者進(jìn)一步思考提供了線索。

編者的題下注或尾注對讀者了解詩人及詩歌所涉人物生平事跡不無裨益,如郭明復(fù)生卒不詳,僅宋代筆記《吳船錄》卷上、《容齋三筆》卷六有簡要記載,一般讀者對其知之甚少,編者注其生平云:“成都人,隆興癸未 (1163)登科,仕不甚達(dá)?!?卷十八)此彌補(bǔ)了該書無作者小傳的缺陷,可惜這樣的題下注太少。編者注詩歌所涉人物可拿林景熙的幾首詩為例,如《寄林編修》題下注:“名千之,平陽人”(卷十九);《寄七山人》題下注:“平陽州治北五里有七星山,鄭初心隱居于此,稱為七山人?!?卷十九)《拜岳王墓》題下注:“岳飛葬西湖之棲霞嶺”(卷十九)這樣林編修、七山人的姓名及岳飛墓的位置便一清二楚。其中“七山人”即鄭樸翁(1240-1302),字宗仁,號初心,平陽焦下人,與林景熙同里、同學(xué)又同志,林氏另有《鄭宗仁會宿山中》、《寄鄭宗仁》等詩,并撰《故國子正鄭公墓志銘》。還有些題下注能糾正它書之誤,如卷一郭震名下引陳振孫語說,“洪邁編《唐絕句萬首》可謂博矣,而多有本朝詩在其中,如李九齡、郭震、滕白、王巖、王初之屬也?!雹侔崔D(zhuǎn)引自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五“《唐人絕句詩集》一百卷”條。按李九齡、郭震、滕白、王巖及王初等五人生卒不詳,生活的大致時代在五代入宋期間,其寫詩或考中進(jìn)士在入宋后,李蓘將其視為宋代詩人,并均有詩入選,符合一般慣例?!度卧姟芬嗍珍浻幸陨衔迦酥姟?/p>

第四,該書有些地方能保留宋詩原作者自注,此對讀者閱讀詩歌文本極有幫助,其不足的是沒有注明為原作者自注,不檢對原集,會誤以為是編者的注釋。如所錄蘇軾詩即有作者的自注十八條,卷三《和蔡景繁海州石室》詩,“芙蓉仙人舊游處”句“芙蓉仙人”下,保留蘇軾自注“石曼卿也”數(shù)字,表明石延年有“芙蓉仙人”的別號,此為當(dāng)今一般文學(xué)史著作所忽略。卷四《追和子由去歲試舉人洛下所寄詩二首》其一“只有青山對病翁”句,引自注“謂富公也”,可見詩中所謂“病翁”即指“富公 (弼)”;同卷《寓居合江樓》末句“一杯付與羅浮春”,引自注“余家釀酒,名羅浮春”,同卷《蜜酒歌》題下引自注:“西蜀道士楊世昌善作蜜酒,絕醇釅,余得其法,作此歌遺之”,以上二注,表明了蘇軾具有善釀酒的特長;同卷《於潛令刁同年野翁亭》詩末引自注:“天目山唐道士常冠鐵冠,於潛婦女皆插大銀櫛,長尺許,謂之蓬沓”②按編者引卷三蘇軾《雪齋》詩自注時有改動:題下蘇軾原注為“杭僧法言,作雪山于齋中?!本幷吒臑椤盀楹忌ㄑ宰鳌?“開門不見人與牛”句下蘇軾原注:“言有詩見寄云:林下閑看水轱牛?!本幷邔⒋俗⒅糜谠娔?詩中“山人醉后鐵冠落,溪女笑時銀櫛低”二句,經(jīng)此一注,詩意便明。該書引朱熹自注也比較多,如《鐵笛亭》③按此詩為《武夷精舍雜詠》其九,作于淳熙十年,載《朱熹詩詞編年箋注》卷九,巴蜀書社 2000年4月版。題下引作者自注云:“山前舊有奪秀亭,故侍郎胡公明仲嘗與山之隱者劉君兼道游涉而賦詩焉。劉少豪勇,游俠輩,晚更晦跡,自放山林之間,喜吹鐵笛,有穿云裂石之聲,胡公詩有‘更煩橫鐵笛,吹與眾仙聽’之句,亭今廢久,一日,與客及道士數(shù)人尋其故址,適有笛聲發(fā)于林外,悲壯回郁,巖石皆震,追感舊事,因復(fù)作亭,以識其處,仍改今名?!?卷十七)此處交代了該詩的寫作背景與“鐵笛亭”命名的由來,結(jié)合此注,詩歌的含義便迎刃而解。它如《白鹿洞書院》題下引自注:“在郡城東北十五里”(卷十七),《折桂院黃云觀》題下引自注:“在書院東北五里,院后作亭,取李白‘黃云萬里動風(fēng)色’之句名之?!庇辛诉@些作者的自注,讀者會獲取更多有關(guān)此詩的信息。

《宋藝圃集》的成書時間在學(xué)風(fēng)空疏的明代中后期,兼之時人在詩學(xué)主張上尊唐黜宋,因而該書難免打上時代烙印,在取得較大學(xué)術(shù)成就的同時,也會存在不少局限與不足。

首先,李蓘論詩推崇漢魏盛唐,詩歌創(chuàng)作亦以唐詩為法[3],因而對宋詩抱以偏見。其《元藝圃集序》云:“宋詩深刻而痼于理”,“學(xué)人之辨于理也為尤難,詩有至理而理不可以為詩,而宋人之謂理也,固文字之辨也,箋解之流也,是非褒貶之義也,茲其于風(fēng)雅也遠(yuǎn)矣?!盵4]宋詩以理見長,這是其區(qū)別于以情取勝的唐詩的特點(diǎn),而李蓘卻將其看作缺點(diǎn)?;谶@樣的詩學(xué)觀,他對北宋幾位理學(xué)家頗不感興趣,周敦頤(存詩 29首)、張載(存詩 80首)、程頤 (存詩 3首)只字未選,對邵雍(存詩 1583首)、程顥(存詩67首)評價也不高,說“堯夫 (邵雍)詩率談理,世有喜之者,而余拈此諸篇,自以其詩論耳,然出此而可誦者亦希矣。”(卷五)又說“曾觀《明道全書》,出此三篇外,靡有可采者。”①按“三篇”指該書卷五所選程顥詩《陳公廙園修禊事席上賦》、《郊行即事》、《游月陂》。(卷五)言外之意,連程顥的《春日偶成》、《秋日偶成》之類的好詩也被他一筆抹削,難怪錢謙益要批評“其持論多訾毀道學(xué),譏評氣節(jié)?!盵5](P614-615)

編者一方面要在明人尊唐黜宋為主流詩學(xué)思潮的背景下苦力搜求、編撰、刊刻宋詩,另一方面又對宋詩執(zhí)以偏見,選宋詩多持唐詩之標(biāo)準(zhǔn),晚年還將自選詩集取名《儀唐集》,自序曰:“儀者何?靳其詩之若唐者也?!逼洹杜几琛吩姺蜃幼缘?“山人有道人不知,作詩要作唐人詩”,足見唐詩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其《書〈宋藝圃集〉后》更直接地說:“昔人選詩,取于欲離欲近,故余是編亦旁斯義,離者離遠(yuǎn)于宋,近者近附于唐,執(zhí)斯二義,以向是編,則庶幾無謫于宋哉?!薄半x遠(yuǎn)于宋”,“近附于唐”,這就是李蓘給自己定下的選錄宋詩的標(biāo)準(zhǔn)與宗旨。謝翱為宋末愛國遺民詩人,可編者對他的推崇與評價卻與此毫不相干。該書卷十九選錄謝翱詩多達(dá)五十首,其數(shù)量超過文天祥的二十九首,不可謂不重視,然卻轉(zhuǎn)引楊慎的話評價其文集說,“謝翱《晞發(fā)集》皆精致奇峭,有唐人風(fēng),未可例以宋視之也。”在他眼里,謝翱所作實(shí)為宋人寫出的唐詩,不算宋詩,因而欣賞的也是《鴻門宴》、《絕句》之類具有唐詩風(fēng)格的詩,故其在《鴻門宴》題下引楊慎語曰:“此詩雖李賀復(fù)生,亦當(dāng)心服。李賀集中亦有《鴻門宴》一篇,不及此遠(yuǎn)甚,可謂青出于藍(lán)矣。”于其《絕句》題下與詩末先后轉(zhuǎn)述楊慎的話說:“此首雖太白見之,亦當(dāng)斂首”,“翱律詩─雖未足望開元、天寶之蕭墻,而可以據(jù)長慶、寶歷之上座矣?!庇秩缇幷咴u蘇轍《南窗》詩說:“此其少年時所作也,東坡好書之,以為人閱,當(dāng)有數(shù)百本,蓋閑淡簡遠(yuǎn),得味外之味也。”(卷四)認(rèn)為此詩得以流傳的原因是“閑淡簡遠(yuǎn)”,有“味外之味”,這顯然是唐詩應(yīng)有的風(fēng)格??梢姟端嗡嚻约泛兔鞔硪徊枯^有影響的詩歌選本《石倉十二代詩選》(含宋詩)一樣,因其所選遠(yuǎn)于宋而近于唐,故在中國詩學(xué)史上,并沒有為宋詩增加多少份量。清代第一位編選宋詩的吳之振對此十分不滿,其《宋詩鈔序》批評說,“萬歷間,李蓘選宋詩,取其離遠(yuǎn)于宋而近附乎唐者,曹學(xué)佺亦云‘選始萊公,以其近唐調(diào)也?!源肆x選宋詩,其所謂唐終不可近也,而宋人之詩則已亡矣?!盵2](卷首)真可謂一針見血。

其次,李蓘以“離遠(yuǎn)于宋”、“近附于唐”的標(biāo)準(zhǔn)選宋詩,故《宋藝圃集》中詩人的入選數(shù)量頗不能反映詩人在宋代詩壇的成就與地位。蘇舜欽為宋代中期著名詩人,與梅堯臣并稱“蘇梅”,共同開創(chuàng)了宋詩的新風(fēng)貌,葉燮《原詩·外篇下》說:“開宋詩一代之面目者,始于梅堯臣、蘇舜欽二人”,又說他們“變盡昆體,獨(dú)創(chuàng)生新”,可編者在卷五僅選其詩五首,其數(shù)量遠(yuǎn)沒有有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末流詩人多,并謂“余居京師日,曾借蘇子美全集抄本,其中惟此數(shù)首乃世所常拈者,則古人之書固有不必以未見為恨也?!蓖耆敲鞔?、后七子的腔調(diào),其所選五首詩為《田家詞》、《春睡》、《夏意》、《泊舟》及《望太湖》②按《田家詞》(南風(fēng)霏霏麥花落)一詩,實(shí)為張耒《有感三首》其三。,而對蘇舜欽其它諸多好詩不屑一顧,其入選數(shù)量與蘇舜欽在宋代詩壇的地位頗不相稱。這樣的例子在全書中不勝枚舉,如該書對一些默默無聞的小詩人,或并不以詩名世的人入選詩歌數(shù)量太多,宋初王初入選八首、胡宿二十四首、王珪三十九首、宋祁二十一首、李九齡八首,而西昆體代表詩人楊億僅選四首、錢惟演三首、劉筠一首,白體代表詩人王禹偁僅選五首;晚唐體詩人中林逋二十五首、寇準(zhǔn)十首,而魏野僅二首、潘閬四首;三蘇中蘇軾二百四十五首(卷三、卷四),而蘇洵、蘇轍各僅五首,反差太大;“蘇梅”二人中梅堯臣入選七十六首 (卷六),而蘇舜欽僅五首;北宋名臣中余靖十二首、歐陽修一百十一首、司馬光三十八首、王安石二百零一首 (卷七),即使“短于韻語”的曾鞏也有二十一首,而范仲淹僅選四首;宋代理學(xué)家邵雍十三首、程顥三首、楊時五首,而張栻三十二首、劉子翚五十六首、朱熹二百四十二首 (卷十六、卷十七),明顯輕北宋而重南宋;江西詩派“三宗”中陳師道七十二首、陳與義八十四首(卷八),而更能代表宋詩特點(diǎn)的黃庭堅(jiān)僅選五十三首,該派第二代詩人中謝逸入選七首,而成就最高的呂本中僅七首、曾幾四首;南宋中興四大詩人中陸游九十四首 (卷二十),而楊萬里僅六首、范成大八首,尤袤一首也沒有選;江湖派詩人戴復(fù)古三十六首,而永嘉四靈趙師秀僅三首、翁卷六首、徐璣四首、徐照二首,數(shù)量加起來還沒有戴復(fù)古的一半多;宋末遺民詩人謝翱入選五十首,林景熙二十八首,而文天祥僅二十九首,汪元量、鄭思肖則一首也沒有,亦不恰當(dāng);女詩人中花蕊夫人費(fèi)氏①按五代時有兩個花蕊夫人,此為后蜀主孟昶妃,曾被擄入宋宮。選十八首,而宋代詩歌成就最高的女詩人李清照、朱淑真卻無只字片言;其他詩人沈括十二首、秦觀四十八首、晁沖之二十一首、徽宗皇帝十八首、孫覿六十三首、徐積四十一首、汪藻十六首、鄭獬十七首、劉迎十一首、嚴(yán)羽五十首,這些人或不以詩為專長,或詩歌成就不高,此書所選過多,與其詩史地位很不相稱。編者隨得隨抄,沒有很好編輯是其中部分緣由,但這種取舍失衡的現(xiàn)象恐怕主要還是李蓘偏執(zhí)、狹隘的詩學(xué)觀所致,可見他心目中的宋詩標(biāo)準(zhǔn)與當(dāng)今文學(xué)史的看法差別是多么得大。

再次,該書隨意刪削或漏抄原詩,致使詩歌不完整,文意不暢通。如卷五范仲淹《和章岷從事斗茶歌》詩末注云:“此篇中有四句欠佳,今削之似愈”,所刪四句詩為“其間品第胡能欺,十目視而十手指。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卷九歐陽修《哭圣俞》末注亦云:“中削原本數(shù)句覺勝。”所刪詩句為“歡猶可彊閑屢偷,不覺歲月成淹留”,“薦賢轉(zhuǎn)石古所尤,此事有職非吾羞。命也難知理莫求”,尤其刪掉最后一句,致使下句“名聲赫赫掩諸幽”沒有著落,編者錄詩的隨意性由此可見一斑。眾所周知,古代詩歌的序一般交代寫作背景,與正文相輔相成,而編者大多予以刪除,如卷四蘇軾《送喬仝寄賀君二首(按:當(dāng)為六首)》原詩有敘一百九十三字,交代賀亢、喬仝師徒二人事跡甚詳,編者隨意刪去。按據(jù)該敘,此組詩凡六首,其中第一首七古為元祐二年十二月送別喬仝之作,后五首絕句乃托喬仝轉(zhuǎn)交賀亢之作,編者所錄兩首詩即是寫給賀亢的,與喬仝無關(guān),故若無此敘,讀者殊難理解原詩。卷十八郭明復(fù)《琵琶亭》原詩出自洪邁《容齋三筆》卷六,題作《題琵琶亭》,并有序一百零一字,言白居易晚年放曠自適事及該詩寫作時間、地點(diǎn)甚詳,編者亦予刪去,殊為可惜。

最后,此書隨見隨抄,未經(jīng)勘定,慵于排纂,因而在技術(shù)層面上也有頗多可議之處。如入選詩人的編排順序雜亂,這一點(diǎn)引起了四庫館臣的極大不滿,他們嚴(yán)厲地批評說:“書中編次后先最為顛倒,如以蘇軾、蘇轍列張?jiān)?、余靖、范仲淹、司馬光前;陳與義、呂本中、曾幾列蔡襄、歐陽修、黃庭堅(jiān)、陳師道前;秦觀列趙抃、蘇頌前;楊萬里列楊蟠、米芾、王令、唐庚前;葉采、嚴(yán)粲列蔡京、章惇前;林景熙、謝翱列陸游前者,指不勝屈。其最誕者,莫若以徽宗皇帝與邢居實(shí)、張栻、劉子翚合為一卷”,以為造成這一混亂現(xiàn)象的原因是“殆由選錄時,隨手雜抄,未遑銓次?!盵6](卷首)誠然,《宋藝圃集》只是“隨手雜抄”的選本,若要細(xì)挑,除以上所指出的外,其疏漏肯定還有不少。如劉辰翁為宋人,編者卻選入《元藝圃集》;馬定國、周昂、李純甫、趙沨、龐鑄、史肅及劉迎等為金朝詩人,編者卻選入《宋藝圃集》,若衡以斷限,則于“宋詩選”的體例有乖,而同樣是金朝詩人,元好問、王庭筠及高克恭等又被選入《元藝圃集》。另外,該書作者名下所載詩數(shù)量與正文多有不符,如林逋名下二十六首,實(shí)僅二十五首;寇準(zhǔn)名下十一首,實(shí)僅十首;黃庭堅(jiān)名下五十首,實(shí)為五十三首;夏之中名下一首,實(shí)為二首,足見該書編輯潦草殊甚。

[1]李蓘 1《黃谷瑣聞》提要[A]1四庫全書總目[Z]1北京:中華書局,19971

[2]吳之振等編選 1宋詩鈔[M]1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881

[3]周慶賀 1明代詩人李蓘及其詩歌創(chuàng)作簡論[J]1南陽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bào),2002(1)1

[4]李蓘 1元藝圃集[M]1四庫全書本 1

[5]錢謙益 1列朝詩集小傳(丁集下)[M]1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881

[6]李蓘 1《宋藝圃集》提要[A]1宋藝圃集[M]1四庫全書本 1

猜你喜歡
宋詩選本編者
《翼教叢編》編者問題考辨
唐表宋里:論《紅樓夢》詩詞摘句中的宋詩學(xué)特質(zhì)
古代朝鮮編纂的中國詩歌選本考述(下)
唐詩選本經(jīng)典性及相關(guān)問題的幾點(diǎn)思考
選本數(shù)據(jù)與“何其芳現(xiàn)象”重審
論宋詩中的金明池
我會等你回來
《全宋詩》校讀札記
前調(diào)和前人
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