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建軍
進入21世紀后,美國年年炮制出臺所謂的《中國軍力報告》,大肆渲染中國軍事威脅。近兩年,美國的“中國軍事威脅論”更是翻新花樣,從其國防部公布的2010《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到其參謀長聯席會議出臺的2011《國家軍事戰(zhàn)略》,從其媒體到學術界,都頻繁關注“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問題,且把指涉矛頭突出指向中國,將美國的應對提升到了戰(zhàn)略層面。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何時被美國納入軍事戰(zhàn)略?其指涉矛頭是如何突出指向中國的?這種突出指向產生了什么影響?本文試就這些問題進行探討。
“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Anti-Access and Area Denial,縮略語為A2/AD)是美軍近年炮制并頻繁使用的一個新軍事術語。按照美國最新版《國家軍事戰(zhàn)略》的定義,“反進入”指的是對手阻止美軍向海外戰(zhàn)區(qū)投送和維持軍事力量,“區(qū)域拒止”指的是對手限制美軍在戰(zhàn)區(qū)內的行動自由。①U.S.Joint Chiefs of Staff,The National Militar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11,p.8.美軍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關注大致經歷了兩個主要發(fā)展階段,一是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形成戰(zhàn)略共識并將其列為作戰(zhàn)目標,一是將該種威脅源頭突出歸之于中國。
冷戰(zhàn)結束后,美軍出于自身前沿力量部署調整和應對高技術條件下非對稱作戰(zhàn)威脅等因素的考慮,開始關注所謂“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1997年12月美國國防專家小組發(fā)布的報告《國防轉型:21世紀的國家安全》首次把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確保軍事力量投送列為美國國防轉型的重要內容,并把美軍對這一威脅的認識從戰(zhàn)術層面提升到戰(zhàn)略層面,明確將其單列為未來美軍面臨的新型挑戰(zhàn)之一。至2000年底,美軍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已經形成戰(zhàn)略共識,認為“反進入或區(qū)域拒止是美國潛在對手最有可能采取的作戰(zhàn)計劃”,是對手“減弱美軍力量投送能力的最佳(也許是唯一的)辦法”。②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戰(zhàn)略研究中心編譯:《2001四年防務評估——安全驅動的戰(zhàn)略選擇》,國防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49頁。在此共識下,2001年美國國防部發(fā)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正式將“向遠距離的反進入或區(qū)域拒止環(huán)境投送和維持美國軍事力量,挫敗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列為美軍六大作戰(zhàn)目標之一。③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2001,p.30.該報告是“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一詞最早的正式官方出處,標志著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在美國國防戰(zhàn)略中重要地位的確立。在隨后美國正式啟動的國防轉型中,挫敗“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成為美軍各軍種轉型的重要內容。
直至小布什政府前期,美軍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關注就地區(qū)而言,主要放在從中東到東北亞這個弧形地帶,其中以中東地區(qū)“最為緊要”①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2001,pp.26-27.;就指涉對象而言,主要放在所謂的“失敗國家”或“流氓國家”身上,如伊拉克、伊朗和朝鮮等。②參見Paul K.Davis,Jimmie McEver,and Barry Wilson,Measuring Interdiction Capabilities in the Presence of Anti-Access Strategies,RAND,2002,p.xiii;Andrew Krepinevich,Barry Watts&Robert Work,Meeting the Anti-Access and Area-Denial Challenge,Washington,D.C.:CSBA,2003,p.94.中國當時雖然也被視為可能對美國構成“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但由于克林頓政府對華主要采取“接觸”政策,而小布什政府前期出于反恐和防止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擴散等考慮,對華政策立足于發(fā)展雙邊“建設性關系”③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02,p.27.,美國并沒有就“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做出針對中國的露骨表述。
從2005年開始,美國政府調整國家安全戰(zhàn)略,將中國視為有潛能抗衡和威脅美國的“關鍵國家”④The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05,p.4.,提出在保持對華合作的同時,進一步加強對華防范和遏制。在此大政策背景下,美軍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關注焦點出現了明顯變化,開始將指涉矛頭突出指向中國。這種突出指向性最先表現在2005年7月美國公布的年度《中國軍力報告》中。與前一年的報告相比,2005年的《中國軍力報告》不僅大段增加了關于中國制造“反進入”威脅的描述,而且將“反進入”威脅放在了報告的第一章“關鍵進展”部分以示突出。這一變化不僅表明美國提升了對所謂的中國“反進入”威脅的關注度,而且意味著美國開始超越“臺海沖突”范疇,從更廣泛視角認識中國的“反進入”威脅。該報告甚至預判性地列舉了中國將“反進入”提升至海洋控制戰(zhàn)略的“主要征兆”。⑤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The Military Power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2005,p.33.
此后不久,美國多位專家在國會眾議院軍事委員會就中國軍力作證時稱,“中國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比美國的其他任何潛在對手都更成熟”,“中國是唯一擁有資金和技術制造這一威脅的國家”⑥Andrew Krepinevich,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Rethinking the US Military Posture,Washington,D.C.:CSBA,2005,pp.8,115.,美國及其盟友有必要“加緊做出政策調整,阻止中國利用快速增長的軍力主導東亞政治格局”。他們還建議美國政府在即將出臺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中制定應對中國新的進攻性軍力的計劃。⑦China’s Military Power,Testimony of John J.Tkacik,Jr.,Senior Research Fellow in Asian Studies,The Heritage Foundation,Before the Committee on Armed Services,United State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Washington,D.C.,July 27,2005,pp.4,11.這些意見在2006年2月美國國防部發(fā)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中被正式表述為“在所有大國和崛起中大國中,中國最具潛能在軍事上與美國競爭,發(fā)展出破壞性的技術”。該報告認為,“中國軍力增長的速度和范圍已經危及地區(qū)軍力平衡”,“中國可能會繼續(xù)大量投資于高端、非對稱軍事能力……美國要重視建設在受到拒止的區(qū)域進行遠距離持續(xù)作戰(zhàn)的能力”。同時,報告還提出要加快軍事力量東移步伐,將美軍11艘航母中的6艘和攻擊型核潛艇的60%部署到太平洋地區(qū)。⑧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2006,pp.29,30,47,78.
隨著突出指涉對象的明確,美國明顯加大了對所謂中國“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渲染。美國2006年以后出臺的歷次《中國軍力報告》不僅大量增加了關于中國“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的內容,而且在描述上已經細化到中國實施該能力的軍種、作戰(zhàn)空間和武器類別。⑨從2006年的報告開始,美國公開指責中國謀求擴大至第二島鏈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2006年報告提及了中國C4ISR支撐下的水面和水下海洋拒止能力、空軍反進入作戰(zhàn)能力、針對敵方后勤和力量投送系統(tǒng)的計算機網絡攻擊等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之后的年度軍力報告中除了重復論述的部分外,2007年報告增加了攔截航母戰(zhàn)斗群、遠程精確制導、聯合防空、電子戰(zhàn)、信息戰(zhàn)、無人機、衛(wèi)星導航系統(tǒng)和信息化特種作戰(zhàn)力量等內容,2008年報告增加了第四代戰(zhàn)機和外太空作戰(zhàn)能力的內容,2009年報告增加了關于東風-21彈道導彈的描述,2010年報告增加了各作戰(zhàn)空間的制信息權能力和導彈防御能力的內容。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將矛頭轉向中國之前,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曾是其最為關注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手段;而之后,美國關注的焦點轉為所謂的“殺手锏武器”,尤其是反衛(wèi)星武器、網絡攻擊、反艦導彈等。
從2009年開始,美國對中國“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關注程度劇增。上自美國官方高層,下至美國軍事學術界,對來自中國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進行了緊鑼密鼓的渲染,形成了輿論聚焦。2009年初,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在《外交》雜志上撰文稱,“北京在網絡戰(zhàn)、反衛(wèi)星、防空、反艦武器、潛艇和彈道導彈上的投資可能威脅美國用以幫助其太平洋盟國的主要軍力投送手段?!雹賀obert M.Gates,“A Balanced Strategy:Reprogramming the Pentagon for a New Age”,Foreign Affairs,January/February 2009,http://www.jmhinternational.com/news/news/selectednews/files/2009/01/20090201_20090101_ForeignAffairs_ABalancedStrategy.pdf.(上網時間:2011年3月16日)同年夏季,美國戰(zhàn)略與預算評估中心主任克雷皮內維奇在《外交》雜志上發(fā)表“國防部的貶值資產”一文,稱中國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正使“東亞海域慢慢且不可避免地變成另一個潛在的美軍艦艇禁入區(qū)”,“亞洲的軍事平衡將朝有利于中國的方向發(fā)生根本變化”,因此“美國現在需要一種類似于冷戰(zhàn)初期促使當時的政策制定者積極行動起來的那種緊迫感,主動進行軍事轉型”。②Andrew F.Krepinevich Jr.,“The Pentagon's Wasting Assets:The Eroding Foundations of American Power”,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 2009,pp.23,33.
進入2010年后,這種渲染勢頭更為猛烈。3月,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威拉德在參眾兩院軍事委員會作證,稱中國正在研發(fā)和測試一種專門用來對付航母的反艦彈道導彈。③Statement of Admiral Robert F.Willard,U.S.Navy,Commander,U.S.Pacific Command,Before the Hous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 on U.S.Pacific Command Posture,March 23,2010,p.14,http://www.pacom.mil/web/pacom_resources/pdf/Willard_Statement_HASC_032510.pdf.(上網時間:2011年3月18日)8月,威拉德對日本媒體稱中國的反艦彈道導彈已經多次試驗,“可能已非常接近投入實戰(zhàn)”。12月底,威拉德又接受日本《朝日新聞》專訪,稱中國的“東風-21D”導彈已經具備“初始作戰(zhàn)能力”,它對日本、菲律賓以及越南等國都會構成威脅,因此不僅美國要持續(xù)關注,東南亞國家也應關注。④Yoichi Kato,“U.S.commander says China aims to be a‘global military’power”,Asahi Shimbun,December 28,2010,http://www.asahi.com/english/TKY201012270241.html.(上網時間:2011年3月19日)在此之前數日,美國助理國防部長格雷格森稱國防部還創(chuàng)造了“A2/AD”這一新的縮寫詞,用以描述中國的特殊導彈和其他先進武器所構成的威脅,并稱中國的A2/AD武器對美軍力量投射的主要手段構成威脅,對美國維護亞太地區(qū)穩(wěn)定的戰(zhàn)略目標構成了重大挑戰(zhàn)。⑤Bill Gertz,“China‘A2/AD’threat”,The Washington Times,December 15,2010,http://www.washingtontimes.com/news/2010/dec/15/inside-the-ring-251245374/?page=1.(上網時間:2010年12月20日)2010年11月出臺的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年度報告更明確地指出,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有能力用常規(guī)導彈攻擊美軍部署在東亞除關島安德森空軍基地之外的其他5個主要基地。⑥2010 Report to Congress of 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Washington:November 2010,p.90.2011年3月底,美國《海軍時報》、《空軍時報》和《陸軍時報》罕見地同時載文稱美軍在亞太地區(qū)的最大軍事基地關島已經在中國導彈的打擊范圍之內。⑦Paul C.Barton,“Strategist:Guam in reach of Chinese missiles”,Navy Times,March 30,2011,http://www.navytimes.com/news/2011/03/gannett-guam-within-reach-of-china-missiles-033011/.(上網時間:2011年4月15日)
美國軍方在極力渲染所謂中國“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及能力的同時,也加快了針對所謂“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軍事準備,開始致力于設計一種新的作戰(zhàn)概念——“空海一體戰(zhàn)”——作為應對之策。2009年9月下旬,美國空軍和海軍簽署合作備忘錄,正式啟動“空海一體戰(zhàn)”作戰(zhàn)新概念的研究。2010年2月美國國防部公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正式采納了“空海一體戰(zhàn)”概念。該報告特別強調美軍在“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環(huán)境中的威懾阻嚇和擊敗進犯的能力,認為“這種能力對維護美國的利益和保障關鍵地區(qū)的安全至關重要”,明確要求美軍開發(fā)一個聯合的空海作戰(zhàn)概念以“擊敗各種作戰(zhàn)環(huán)境下的敵手,包括擁有尖端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的敵手……挫敗針對美軍行動自由的日益嚴峻的挑戰(zhàn)”。⑧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2010,pp.31,32.從美國戰(zhàn)略與預算評估中心2月發(fā)布的《為什么需要空海一體戰(zhàn)?》報告以及5月18日發(fā)布的《空海一體戰(zhàn):作戰(zhàn)概念新起點》報告看,美軍空海一體戰(zhàn)研究已取得初步成果。
“空海一體戰(zhàn)”概念的出現,說明如何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已經被美軍提升到一個更高的戰(zhàn)略高度。尤為值得關注的是,它首次公開將中國視為主要作戰(zhàn)對手。正如《空海一體戰(zhàn):作戰(zhàn)概念新起點》報告中所明確指出的:“空海一體戰(zhàn)作戰(zhàn)概念首要的任務是應對西太平洋戰(zhàn)區(qū)的高端軍事行動……正如冷戰(zhàn)時期蘇聯對美國陸軍和空軍構成最嚴峻的挑戰(zhàn)一樣,今天的解放軍對美國空軍和海軍構成最嚴重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挑戰(zhàn)”;①Jan van Tol,et al.,AirSea Battle:A Point-of-Departure Operational Concept,Washington,D.C.:CSBA,2010,p.xi.不僅如此,它還是一個針對對等對手的作戰(zhàn)新概念,就像冷戰(zhàn)后期美國提出空地一體戰(zhàn)對付蘇聯一樣,具有強烈的對抗和遏制色彩。
此外,從2010年開始,美國計劃斥資128億美元,全面升級關島基地,這是二戰(zhàn)后美國在西太平洋最大的軍事基地擴建項目。在向關島增配大量先進武器裝備的同時,美軍還計劃在關島建立一個“打擊、情報偵察監(jiān)視網絡中心”,逐步將其打造成一個“地區(qū)指揮機構”,使關島這個超級基地成為美軍在亞太地區(qū)的戰(zhàn)略支點。有軍事專家指出,關島基地實際上正是美軍空海一體戰(zhàn)設計的核心和樞紐所在,其擴建具有十分明顯的針對中國的戰(zhàn)略威懾內涵。②“陳虎點兵:關島基地擴建拉響了亞太地區(qū)未來戰(zhàn)爭的警報”,新華網,2010年12月3日,http://news.xinhuanet.com/mil/2010-12/03/c_12841791.htm.(上網時間:2011年4月10日)
從美軍提出“空海一體戰(zhàn)”作戰(zhàn)概念和大規(guī)模擴建關島基地的舉動可以看出,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在美軍軍事斗爭準備中有了更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顯然,美國正在加快軍事戰(zhàn)略東移的步伐,把防范和遏制中國提到了新的高度。這一點在2011年2月美國發(fā)布的《國家軍事戰(zhàn)略》報告中得到了確認。該報告第一次明確強調亞太是美國戰(zhàn)略重心和國家利益所在,同時又用一個完整的自然段表述對中國加以高度關注,這是中國獨享的“待遇”。不僅如此,該自然段的末尾還特意增加了“美國隨時準備展示意志和投入資源以反對任何國家破壞對全球公共空間和網絡空間的進入和使用”等字樣。顯然,美國軍方不僅要加強美軍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能力,還針對中國的“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能力發(fā)出了“警告”。③The National Militar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11,pp.13,14.
美國利用“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掀起新一輪“中國軍事威脅論”,其目的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其一,利用渲染“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推進美國軍事轉型和高新武器的研發(fā)部署。自2001年美國正式啟動國防轉型后,美軍各軍種公布的轉型路線圖都明確把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列為轉型建設的重點內容。2005年以后,反恐斗爭在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中的地位有所下降,此時美國迫切需要突出一個新的威脅源來幫助推進美國軍事轉型。渲染某個對等對手的軍事威脅無疑能夠為美國的國防預算、美軍的戰(zhàn)術更新和高新武器研發(fā)部署提供借口。對于美國而言,以中國為假想對手正好可以最大程度地為其軍事準備服務。2009年以來,美國大搞空海一體戰(zhàn)研發(fā)和關島基地擴建,正是美軍利用渲染“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推進能力建設的明證。同時,美軍在高新武器研發(fā)部署方面也明顯加快了步伐,繼2010年4月試飛太空飛機X-37B之后,又在2011年2月完成了對X-47B艦載隱形無人攻擊機的首飛測試。5月16日,美軍第七艦隊司令布斯科克透露說,X-47B艦載隱形無人攻擊機將會首先部署于東亞地區(qū)。④Eric Talmadge,“Coming to a US aircraft carrier near China?Navy has big plans for killer drones”,The Associated Press,May 16,2011,http://hosted.ap.org/dynamic/stories/A/AS_CHINA_US_MILITARY_RIVALRY_DRONES?SITE=WSAW&SECTION=HOME&TEMPLATE=DEFAULT.(上網時間:2011年5月18日)美軍加快無人攻擊機研發(fā)的目的是明顯的,因為早在2002年,美國空軍轉型路線圖就明確指出X系列無人飛行器的研發(fā)是挫敗敵方“反進入”戰(zhàn)略的關鍵。⑤軍事科學院外國軍事研究部譯:《新世紀美國軍事轉型計劃——美軍轉型“路線圖”文件匯編》,軍事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325-326頁。另外,美國海軍2010年10月和2011年4月兩度成功進行了激光炮試驗,首次實現了從戰(zhàn)艦等移動平臺發(fā)射激光炮的能力。⑥“Photo Release--U.S.Navy,Northrop Grumman Accomplish Goals for At-Sea Demonstration of Maritime Laser”,Globe Newswire,April 8,2011,http://www.irconnect.com/noc/press/pages/news_releases.html?d=218331.(上網時間:2011年4月20日)美軍這些高新武器的研發(fā)部署意在主導未來戰(zhàn)場格局,實現其在《國家軍事戰(zhàn)略》中所說的“在我們國家選定的時間和地點、以全譜作戰(zhàn)的能力”進行軍事打擊的目的。①The National Militar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11,p.6.
其二,渲染“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以推進美國軍事戰(zhàn)略東移,服務于美國重返亞洲的總體部署。如前所述,美國在將“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突出指向中國后,已于2006年《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中提出大量增加部署于亞太地區(qū)的作戰(zhàn)力量。奧巴馬政府上臺后加快了美國戰(zhàn)略重心東移步伐,用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的話來說,美國要在亞太地區(qū)加強外交工作的“前沿部署”②Hillary Rodham Clinton,“America’s Engagement in the Asia-Pacific”,Honolulu:October 28,2010,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0/10/150141.htm.(上網時間:2011年3月25日)。作為策應,美國也抓住時機不斷強化在亞太地區(qū)的前沿存在,在2010年與該地區(qū)多個國家頻繁開展軍事演習。
其三,與以往每一波渲染“中國軍事威脅論”的活動一樣,美國大肆渲染所謂中國“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的根本用意在于掣肘中國,實現其防范和遏制中國的戰(zhàn)略意圖。一方面,美國企圖借此或污蔑丑化中國,或暗示中國搞冷戰(zhàn)式對抗,從而在國際上貶損中國形象,給中國制造輿論壓力;另一方面,美國可借機強化其在亞太地區(qū)的同盟和伙伴關系。前述2010年美國密集的輿論渲染收到了明顯效果,以致于日本的主流媒體發(fā)出了“目前的局勢下響起了冷戰(zhàn)的回聲”的感嘆。③Yoichi Kato,“China's new missile capability raises tensions”,Asahi Shimbun,January 27,2011,http://www.asahi.com/english/TKY201101260340.html.(上網時間:2011年4月3日)對于美國的盟友來說,在此“冷戰(zhàn)的回聲”中除了唯盟主馬首是瞻外別無它途,這也正是美國希望達到的效果:既能為美國重返亞洲鋪平道路,又能借機強化同盟和伙伴關系,對中國形成戰(zhàn)略牽制,擠壓中國在該地區(qū)的外交活動空間。
美國掀起的最新一輪“中國軍事威脅論”無疑會對中國外交產生重大負面影響。一方面,美國借機加快了軍事戰(zhàn)略東移部署,增兵亞太,造成了地區(qū)局勢趨緊和敏感,增加了地區(qū)熱點問題向沖突升級的變數。明顯的例證是2010年美國利用“天安號”事件和延坪島炮戰(zhàn)事件大做文章,陳兵進逼,頻繁舉行軍事演習,使東北亞形勢大為緊張。盡管爆發(fā)戰(zhàn)爭的可能性較小,但是這種地區(qū)緊張局勢對于本地區(qū)的穩(wěn)定和中國可持續(xù)發(fā)展所需的和平環(huán)境無疑大為不利;另一方面,更為嚴峻的是美國有意借此直接插手事關中國核心利益的問題。如,2010年初美國重提對臺軍售;2010年7月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借口航行自由插手南海問題,在挑動南海周邊國家不和的同時,企圖將南海問題國際化;10月,希拉里又放言釣魚島問題適用日美安保條約第5條。④Hillary Rodham Clinton,“Joint Press Availability with Japanese Foreign Minister Seiji Maehara”,Honolulu,HI,October 27,2010,http://www.state.gov/secretary/rm/2010/10/150110.htm.(上網時間:2011年3月15日)美方這些一再挑戰(zhàn)中國維護領土主權完整底線的做法使中美關系頻受考驗,給中美關系的順利發(fā)展制造了障礙。
中國應該對美國此番“中國軍事威脅論”保持高度重視。因為這一次美國并不僅僅是在炒作輿論,還有軍事力量東移部署和空海一體戰(zhàn)研發(fā)等一系列具有實質內容的針對性動作。面對美國借口應對“反進入和區(qū)域拒止”威脅所施展的進逼勢頭,中國在密切關注其動向的同時,還是要一以貫之地推進本國的國防現代化建設,積極應對以爭取和平發(fā)展環(huán)境;同時在亞太地區(qū)推進睦鄰友好政策,加強區(qū)域合作,以共同進步實現本地區(qū)的共同安全。另外,中美兩國有必要加強軍事交流,增進軍事互信,減少戰(zhàn)略誤判,避免對抗和沖突。就美國而言,應該徹底反思其大國必然走向對抗的現實主義零和思維模式,擺脫西方近代以來大國博弈歷史傳統(tǒng)的束縛,參與建設共贏發(fā)展模式。誠如胡錦濤主席訪美時所說:“中美關系不是你輸我贏、你興我衰的關系?!雹荨昂\濤在美國友好團體歡迎宴會上的講話:‘建設相互尊重、互利共贏的中美合作伙伴關系’”,《人民日報》(海外版),2011年1月22日,第4版。只有培育更加廣闊的全球視野和與時俱進的思維方式,中美兩國才能走出一條相互尊重、平等互信、互利共贏、共同發(fā)展之路,共同維護亞太地區(qū)和全球的和平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