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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被臥

2011-12-29 00:00:00由俊佐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1年8期


  天氣漸漸涼了,大雁南飛,狗兒換毛,妻子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哎,這件瘦了,這款過時了,這件才穿了一冬就開始脫毛,便宜沒好貨?!薄偠灾ツ晷沦I的那一柜子衣服是沒得一件可穿了。
  “唉?對了,快打電話叫咱娘過來住兩天,被子也該拆洗拆洗添點瓤子了?!?br/>  對我說話的時候,妻子管我母親叫“咱娘”,管她母親叫“俺娘”,聽起來好像怕我賺她便宜似的。其實我倒樂得她這么叫,說實話,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娘可不是隨便亂叫的。我應著聲就去打電話,心里暗笑,難道我還怕她反悔不成。
  接通了電話,我說:娘。
  母親在那邊大聲念道:誰?。砍。慷硕税??成海啊?立新?。磕赣H電話里辯聽聲音的能力很差,每次總要把在外家庭成員的名字亂猜一氣,而往往電話那頭恰是她漏掉的那一個。
  我頓了一頓,說:是我,大新。
  “娘,家里忙完秋沒有,過來待幾天吧。尋尋跟張楚都想你呢——還有,那幾床被臥也都該拆洗拆洗,添上點瓤子了?!逼鋵嵨疫€想說,娘,我也想你呢。但是這句話打死我也說不出口。
  母親說:嗯,家里倒是沒啥大事了。玉米、花生早就收了。你們也沒空來,鮮花生、嫩棒子都給你們留著來。前兩天剛耩上麥子,你大姨夫、三姨夫都來幫忙。你大姨夫扶耬,你三姨夫,我和你兄弟拉耩子,連咱的帶你兄弟的三畝多地一天就耩上了。晚上留他們喝的酒,你弟媳婦這回不孬,她去買的菜,還殺了一只雞。你三姨夫又喝多了,連說帶唱地鬧哄到半夜,誰也說不了他。坡里干凈了,就是地瓜還沒有撾,不慌,過兩天才有來收的,價錢合適就賣了它……
  我說:娘,你收拾收拾,明天下午我找車去接你?說到找車,我心里就像一口破鍋那樣沒底。母親說:不用不用,你兄弟正好在家,明天叫他騎摩托車把我送到鄉(xiāng)上,那里有直達鄒平的公共汽車,我也不是知不道路,你可別麻里麻煩地再找車?。?br/>  母親最后這段話語速極快,而且不等我說話就掛了電話。我沒有再打過去,這就算默認了。
  我安身的縣城離老家只有30公里遠,中間只隔著一座山,晚飯時我常常站在五樓涼臺遠眺,似乎望見老家灶上的炊煙正從山那邊裊裊升起。但我知道,更遠的距離絕不是來自那座山。
  母親只在每年秋后來住幾天,把山里土特產(chǎn)帶一些來,給我們綿綿被褥。父親病重的時候曾把母親托付給我,他說:我想好了,以后還是讓你娘去你那里過吧,家里你弟媳婦那脾氣的,也不好容她,你娘也不饞也不懶,有口剩飯給她吃,有件破衣給她穿就好,她好歹還能替你們干點活,洗衣做飯的都還行。然而在他臨終前,他又把母親托付給了弟弟。他說:我想好了,還是讓你娘留在老家里吧,平日里喂上兩頭豬,幾只雞,日常開銷也就夠了。逢秋過麥的你過來給她忙活忙活,冬上你哥倆輪流給她拉點炭——她過日子向來節(jié)省,一冬也燒不了多少。
  在父親走后的這兩年里,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想把母親的后半生托付給誰?也許他想把這個問題留給我們兄弟兩個。也許,他根本就是為母親設計了兩條路,只是一時不好取舍。也許,不到自己的那一天,我永遠不能體會父親的苦衷。
  父親去世后,大家就都做母親的工作,動員她到城里來跟著我住。但是母親只來住了一個多月。她說:悶得慌,也沒個地處去說說話,身邊也沒個雞啊,狗啊的熱鬧。你們都去上班了,覺得時間過得可慢啦,一上午就像過一年。在老家摸索摸索這個,拾掇拾掇那個,眨眼就上午了。再說了,你兄弟兩個孩子都還小,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這樣走了也不好。前兩天端端打電話還說:奶奶,你啥時候回咱家啊,我眼珠子都快想你了。
  然后,第二天我下班后,就看見母親來了。
  她里里外外套著好多衣服,圍著一塊出門戴的方巾,站在樓道門口。在她的身后,有用塑料布裹著的一包棉花瓤子,一個蛇皮袋,一個捆著的紙箱,一堆各式各樣的包。母親見了我,自嘲地笑笑,說:在大門口,那個看大門的還不讓進呢。
   母親來了,家里熱鬧起來了。孩子們放了學就往家跑,妹妹上著班,抽個空就跑來娘倆說說話。妻子也顯得格外興奮,到處轉悠著去給母親買打折的外套,處理的棉褲了。我買菜做飯,照著菜譜試驗各種烹飪技術。晚飯時一大家子人聚齊了,大家都挑著撿著,每樣菜給母親夾碗里一些。跟母親吃飯必須分餐,要不然非得讓下。即使這樣,她也會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雞腿啊,排骨啊,一下子給孩子們夾碗里。然后端起碗躲閃著說:俺胃不好,吃多了不消化。大人吃了能當啥?小孩吃了長個子。
  我們上班后,母親就在陽臺上鋪下涼席,展開拆洗好的被里被面,一層一層地添好棉絮,從隨身帶的包裹里取出針線,套上頂針,戴上老花鏡,趴在那里一針一線綿被子。
  上午我第一個下班,推門喊一聲“娘。”母親應著聲從涼臺走出來,身上、頭發(fā)上粘著白毛毛。廚房里咕嚕咕嚕滾著地瓜小米粥,新蒸的饅頭蓋在竹箕子里,菜扣在盤子里。一會兒有敲門聲,“姥娘——姥娘”;一會兒又有敲門聲,“奶奶——奶奶”。
  晚上母親也同我們一起看電視,她沒有喜歡的節(jié)目,我們看什么她就陪著看什么。一開始還有問有答的,但是看著看著就沒了動靜,轉頭一瞧,早倚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我們就說,娘,困了就先睡吧。她說,不困,不困。然后睜大眼睛再看,終究堅持不了多久,就又困著了。
  半夜里醒來,秋聲四起,月光如水。掀掉妻子壓在我身上的一條腿,想到母親與女兒此刻就睡在隔壁,三個我最愛的女人都在身邊,心里那個踏實啊。
  母親熬不了夜,但起得早。天還不亮,早早聽到廚房里有動靜。起來一看,母親正在那里擦洗那些個瓶瓶罐罐。我說,你這么早起來干啥。她說,睡不著,睜著眼躺了半天了,起來瞅尋點活干。
  第四天的早上,母親跟我說,明天我得走了,這幾天看來了收柿子的沒有,北山后邊還有兩棵樹,摘晚了怕被偷。另外,家里那幾只小雞剛開市,一天一個蛋,可勤快了,你兄弟恐怕也不能上心給喂。還有,你三姨家外甥這兩天過百歲,還不來人去搬俺……母親琢磨了半夜,列出了一長串理由,就怕不讓她回家。
  然后她又說,明天一早你們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誰也不用管我,你們都走了我再走。我已經(jīng)給你兄弟掛了電話,他傍上午去鄉(xiāng)上接我。
  中午下班回來,推開門,屋里靜悄悄的。我下意識地滿屋子轉了一圈,還到?jīng)雠_上看了看。母親是真的走了。門口的沙發(fā)上,妻子給她買的奶粉、火腿什么的都沒拿。只帶走了女兒小時候的一件玩具,拿回去哄孫子了。涼臺上她曬好的一堆霉掉的饅頭不見了,她說過要帶回去喂雞。還有一個盛飲料的空塑料桶,她說這個瓶子好,上坡干活裝水多,還灑不了。
  客廳地板被擦得锃亮,沙發(fā)罩也被洗凈熨過了。洗手間里擺放得整整齊齊,靠墻立著一柄拖把,把手都用布條一圈一圈纏好;散了苗的笤帚,也被用布包住縫牢。斷了繩子的馬扎,不知從哪里找出來重新穿過,還在外面包上了一層花布。女兒臥室里,所有的衣服都被重新洗過,一件一件分門別類地疊放在那里。廚房的墻壁恢復了它最初的潔白,用了10年的抽油煙機不知被用什么方法清理了出來。醋瓶子醬油瓶子都被灌滿,所有廢棄的瓶瓶罐罐都被刷干凈,重新裝上花椒、八角、鹽和味精。涼臺上,涼席已經(jīng)卷起來了,豎在櫥子后面,打開櫥子,一摞摞嶄新的被褥整齊地疊放在那里……
  看著看著,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由俊佐,1971年出生。現(xiàn)供職于鄒平縣黨史辦,先后編輯出版了《中共鄒平地方史》、《中共鄒平歷史大事記》、《革命戰(zhàn)爭回憶錄》、《鄒平縣志》、《鄒平民間故事傳說》、《鄒平地名志》、《長白山志》等文史著作。現(xiàn)為山東省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青年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