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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匠周酸溜(短篇小說)

2011-12-29 00:00:00潘維建
時代文學(xué)·上半月 2011年6期


  作者簡介:
  潘維建,山東省龍山鎮(zhèn)潘家莊村人,生于1968年,農(nóng)民,高中畢業(yè),曾先后擔(dān)任過鄉(xiāng)村中學(xué)代課教師、工廠臨時工、報社和雜志社編輯,現(xiàn)為自由撰稿人。2005年參加魯迅文學(xué)院文學(xué)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創(chuàng)作以小說為主,兼及散文和影視劇本,已在各級各類報紙和雜志發(fā)表小說、散文若干。
  
  那時候,周酸溜是我們這里唯一的一個剃頭匠,說的文雅一點(diǎn)兒,叫理發(fā)師傅。
  理發(fā)是周酸溜的說法。理發(fā)是個文雅詞兒,在我們看來,它應(yīng)該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說的話,而不是我們這些整天和土坷垃打交道的莊戶人的說法,我們莊戶人說不慣它,我們就叫剃頭,我們覺得如果一個和我們一樣的莊戶人把剃頭叫成理發(fā),那是很酸的事兒。而周酸溜卻跟我們相反,他雖然和我們一樣也是和土坷垃打交道的莊戶人,可他身上偏偏就比我們少了那一股子土腥氣,他就把剃頭叫成理發(fā)。周酸溜就是這么個人,喜歡說酸話,做酸事,正因此,我們才給他起個酸溜的外號,和他的姓連在一起,就成了周酸溜。我們這里有一種草,細(xì)莖,三瓣葉,這種草的莖有一種酸酸的味道,我們有時會掐下一截來放到嘴里嚼,品它的酸味。我們把這種草叫酸溜。我們罵那種喜歡說酸話和做酸事的人為酸溜子,我們認(rèn)為這種人和那些不正經(jīng)的二流子只差一步之遙。我們把這個外號送給這位剃頭匠,由此可見我們對他的態(tài)度,這顯然具有一種諷刺意味,帶著某種嘲弄和不屑。
  周酸溜就是因?yàn)檫@股酸勁兒,還引出一段算不上故事的故事。
  周酸溜的大號叫周永嘉。他曾經(jīng)當(dāng)過兵,復(fù)員后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他的剃頭手藝就是在部隊(duì)里學(xué)的,當(dāng)然,他那些說酸話和做酸事的習(xí)慣也是在部隊(duì)里學(xué)的。好了,讓我們別再叫他的大號,還是叫他周酸溜吧。實(shí)際上,自從得了這個外號,他的大號就很少有人叫了,我們就叫他周酸溜,當(dāng)然,我們知道這是對一個人的侮辱性的叫法,所以,我們只是背著他叫,當(dāng)面則叫他老周。周酸溜有一副剃頭挑子,挑子的一頭是一只不大的木箱,里面裝著他全部的剃頭家什,推子、剪子、刀子、梳子什么的,另一頭是一只木制臉盆架,架子上面放一只搪瓷臉盆,下面放一只馬扎,馬扎是給找他剃頭的人坐的。木箱和臉盆架都用繩子拴著,一根扁擔(dān)將它們挑起來。周酸溜就挑著這副剃頭挑子,利用農(nóng)閑時間,走村串鄉(xiāng),為人剃頭,賺取一些零用錢。給大人剃頭收兩毛,小孩收一毛。
  當(dāng)我們聽見街上有人吆喝:“理發(fā)嘍,理發(fā)嘍——”我們就知道是周酸溜來了,如果我們沒事可干,我們就會出去看。我們看見周酸溜挑著他的剃頭挑子悠悠晃晃、不慌不忙地走在街上,然后在他經(jīng)常呆的那塊寬敞地方放下挑子,拿下馬扎,打開木箱,擺出開工的架勢。周酸溜人很和氣,喜歡跟我們聊天。我們跟他打招呼:“來啦,老周?”周酸溜就笑著回應(yīng):“來啦來啦。”然后又回問我們:“吃啦?”我們說:“吃啦吃啦。”這之后,我們又跟他說些別的閑話。這工夫如果有人來剃頭,周酸溜就馬上從木箱里拿出他那件有名的白大褂來,兩手提著,嘩啦啦一甩抖開,順勢一掄,白大褂像一只大鳥一樣飄飛起來,周酸溜的兩只胳膊左一伸,右一伸,白大褂就順順溜溜地穿在他身上了。他的這套動作,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真可以稱得上是瀟灑,但在那時,一旁觀看的我們卻全都把嘴撇向了一邊。這件白大褂可算是剃頭匠周酸溜的標(biāo)志性物件,就像孔乙己的那件長袍之于孔乙己一樣,是他身份的象征,周酸溜的酸名很大一部分就得自它。有人曾用不屑的語氣對周酸溜說:“不就是給人剃頭嗎,還用的著穿這么件白大褂子。”對此,周酸溜是這樣回答的:“這是我的工作服呀,我們在部隊(duì)里給人理發(fā)時都要穿的,干啥就得有干啥的樣兒,穿著它干凈,省得把頭發(fā)弄到我身上不是?”但是,我們對此卻不以為意,因?yàn)槲覀兯芤姷降奶觐^匠(比如我們趕集時在集市上見到的那些扎堆的剃頭匠們),除周酸溜外,沒有一個是穿著白大褂的。我們都覺得周酸溜穿這樣一件白大褂很可笑,我們只知道公社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們才穿白大褂,那真正是人家的工作服,你周酸溜不過是一個鄉(xiāng)下剃頭匠,你也配穿什么工作服?這人也真是,說話不怕酸掉我們的大牙??墒牵还芪覀冊鯓酉?,怎樣說,周酸溜始終穿著這件白大褂,他就是以這個穿著白大褂的形象硬扎扎地戳在我們面前,刺激著我們的眼睛,更刺激著我們的心,讓我們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畢竟那件白大褂是穿在他身上,我們誰也無權(quán)命令他脫掉,又畢竟他是我們這里唯一的一個剃頭匠,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讓我們不必跑十多里路到集市上去就能剃頭。
  等到再也沒人來剃頭時,周酸溜就收拾起他的一應(yīng)剃頭家什,脫下他的白大褂,兩手拎著,嘩啦啦甩上幾甩,然后疊起來,放進(jìn)木箱里,很是仔細(xì)。這時我們再看周酸溜,發(fā)現(xiàn)他和我們的確有些不一樣,他給我們的感覺就是干凈、整齊。他的衣服雖然舊,卻是干凈的,沒有油灰和土塵。他的手臉和脖子是干凈的,一定是經(jīng)常用肥皂洗才會有那樣的效果,尤其是指甲,剪得短短的,指甲縫里看不見一點(diǎn)點(diǎn)灰垢。他的頭發(fā)也是干凈的,而且是整齊地向后梳著的,像那些大干部一樣。和周酸溜的干凈形成強(qiáng)烈對比的是我們的骯臟。我們的衣服像是從來沒有洗過,灰塵和汗堿混合在一起,讓我們的衣服變得如同盔甲一般又厚又硬。我們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像一蓬枯草,手臉和脖子很少用肥皂洗,上面的灰垢像是用刀子也刮不掉似的,指甲縫里更是塞滿黑垢。我們包裹在衣服里的身體也是不用說的,我們經(jīng)常用手在身上搓,搓出的灰泥一根一條的??墒牵覀儗Υ藚s并不感到不適,相反,我們覺得心安理得,我們自我安慰說:“莊戶人嘛,整天土里泥里地干活兒,誰不是這樣?誰像周酸溜呀,把自己弄得那么干凈整齊,這還是莊戶人嗎?剃個頭還要弄件白大褂子穿著,酸得不輕哩。頭發(fā)還要往后梳著,有身份的人的頭發(fā)才往后梳哩,他周酸溜以為自己是誰呀?”我們把周酸溜如此譏誚一番,然后為我們自己的骯臟而感到自豪。
  得了酸溜這個外號,周酸溜的名聲就壞了。名聲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在人的嘴上掛著哩,人的嘴皮子一動,你的名聲可能會變好,也可能會變壞,變好了你就是個好人,到處受歡迎,變壞了你就是只臭蟲,誰見了都用腳踩,不踩至少也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所以,人最怕的就是名聲壞了。就周酸溜來說,我們雖然還不至于把他看成一只臭蟲,但到底對他沒有多少好感,因?yàn)樗乃釀艃壕拖褚桓泊桃粯釉谖覀兊男纳?,讓我們感到難受。周酸溜的名聲一壞,對他影響最大的是,找媳婦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本來周酸溜是個不錯的男人,相貌雖然平常,但絕不丑陋,身材也算得上高大,更重要的是他會一手剃頭手藝,靠這個手藝能掙來誰都希望得到的錢。按說這樣的條件要找個媳婦不是什么難事,可周酸溜卻硬是找不上。姑娘們一聽媒人給介紹的是周酸溜,她們一律受了侮辱一般顯得很生氣,又是搖頭又是撇嘴:“是那個酸溜子呀,哼!”有的說的更加難聽:“拉倒吧,天底下的男人還沒死絕哩!”周酸溜生氣了,憤怒了,他說:“她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她們哩!”周酸溜一怒之下,口吐狂言,他這話把所有的姑娘都給得罪了,連個別看他人不錯還有手藝打算考慮考慮的姑娘也給得罪了,她們湊在一起時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地說:“一個酸溜子,有啥了不起的,還看不上咱們哩,真不知天高地厚,讓他打一輩子光棍去吧!”周酸溜就果然打起了光棍,從二十多歲復(fù)員回家,到三十多歲,眼看著往四十上數(shù)了,找媳婦的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最后他自己先就絕了這種念頭,他說:“為啥非得找個媳婦呢?一個人過這不是挺好嘛?!?br/>  周酸溜一個人過得真是不錯。他跟著生產(chǎn)隊(duì)可以掙工分掙口糧,他的剃頭手藝又能為他賺到足夠用的零花錢,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生活得比那些拉家?guī)Э谝荒甑筋^累得賊死的男人們自在多了。他有的是時間和心情,把他一個人的家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他每天都打掃房間和天井,讓地面上沒有雜物、角落里沒有令人討厭的蜘蛛網(wǎng),幾樣簡單的家具擦抹得一塵不染,讓天井里沒有散落的柴草,也沒有讓人像躲避地雷一樣小心躲避的雞糞。他更加仔細(xì)乃至愛惜地收拾自己,無論冬夏,他幾乎每天都要洗浴一番,每天都要刮臉、刷牙(是的,他還刷牙,這在我們這里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經(jīng)常剪指甲,衣服換洗得很勤,雖然換來換去的總是那幾件,但給人的感覺好像他總穿新衣服似的??傊绻阕哌M(jìn)周酸溜的家,你會感到驚訝,你不會認(rèn)為自己是走進(jìn)了一戶普通的農(nóng)家院落,而是走進(jìn)了某個離退休老干部或者是隱士的家里。
  
  但是,周酸溜這種自在的生活后來卻被人給打亂了。打亂他的生活的是一個寡婦和她的兒子。周酸溜在接近四十歲時和一個叫耿桂香的寡婦生活在了一起。耿桂香的男人生病死了,在媒人的說合下,她撇下兩個大孩子,帶著最小的孩子兒子小石頭改嫁給了周酸溜。這個時候的周酸溜其實(shí)已經(jīng)沒有了年輕時的那種氣盛,他也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有個女人,以便能夠滋潤一下他的日子。耿桂香就是當(dāng)年曾發(fā)誓讓周酸溜打一輩子光棍的姑娘中的一個,在改嫁周酸溜后,她卻對這件往事只字不提。打了多年光棍的周酸溜終于找上媳婦了,與此同時,他那自在的有序的單身生活也就不復(fù)存在了。在把耿桂香連同她的兒子一塊迎進(jìn)家門之后,起初周酸溜還試圖保持自己和家的干凈、整齊,但這顯然已經(jīng)不可能了。早上起床,周酸溜有疊被子的習(xí)慣,但是,喜歡睡懶覺的耿桂香和她的兒子還躺在床上沒有起來,周酸溜就吩咐耿桂香起床后疊被子。耿桂香披頭散發(fā)地躺在被窩里,睡眼蒙眬地說:“疊被子干啥?被子疊起來不蓋啦?到天黑不還得鋪開?疊起再鋪開,那不是脫褲子放屁二倒包嗎?”周酸溜說:“疊被子是一種良好的生活習(xí)慣,不疊被子,人顯得懶散、邋遢?!惫⒐鹣阋宦牐劬α⒖痰善饋砹?,聲調(diào)也高了許多:“你嫌我懶散、邋遢?那你為啥還要把我娶回家來?我在那邊的時候,家里地里的活兒全都是我干著,上伺候老,下拉巴小,誰說過我懶?”周酸溜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彼f了這一句就不說了,他怕說多了會和耿桂香吵起來。耿桂香卻是不依不饒,她簡直稱得上牙尖嘴利,她說:“不疊被子就是懶散,就是邋遢?滿天下我就沒見誰家天天早上起床疊被子的,誰又比你懶呢?誰不是養(yǎng)活老少一大家子人口?”周酸溜聽耿桂香這樣夾槍帶棒地說,不知道她到底是明白還是糊涂呢?他覺得自己跟她似乎是說不通的,他們兩人在某個地方是錯位的,接不上弦。面對這個走進(jìn)自己生活中的女人,周酸溜第一次感到某種無奈和無力。
  周酸溜不再就疊不疊被子的問題和耿桂香爭論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比如洗臉和刷牙。但是,就因?yàn)樗⒀?,他和耿桂香又吵吵一通。周酸溜刷牙時,耿桂香起來了,她本來不想起,可是一泡隔夜尿憋得她不得不爬起來,跑到天井西南角的茅廁里去嘩嘩啦啦大方其便,聲音響得簡直有些驚天動地。耿桂香方便完,從茅廁出來,看周酸溜刷牙,她有些驚異地問:“咦,你嘴里吃啥啦,要這樣刷來刷去的?”周酸溜漱一漱口說:“刷牙和洗臉一樣,也是講衛(wèi)生?!惫⒐鹣惆炎煲黄舱f:“怪不得人家說你是酸溜子哩,原來你不光愛穿件白大褂子梳大背頭,你還愛干別的酸事兒,又是疊被子,又是刷牙,莊戶人哪有這些窮講究?你以為你是在哪里?在北京呀?當(dāng)大干部呀?”周酸溜避虛就實(shí)地說:“刷牙是好事,既衛(wèi)生,又養(yǎng)牙,你以后也要刷牙,要不,一口大黃牙,看著多臟多惡心人?!边@話又把耿桂香給惹著了,她的兩道粗重的眉毛豎了起來,大聲說:“周酸溜,你一會兒嫌我不疊被子懶散、邋遢,一會兒又嫌我不刷牙臟、惡心人,你啥意思?是不是壓根兒就不想和我在一起過?”周酸溜聽得頭疼,他說:“你看你,又來了,我和你說刷牙的事,你咋又往別的地方扯?”耿桂香說:“咋啦?你怕啦?你怕我不怕,你別以為我是個二婚頭我就怕,我才不怕哩,大不了咱們分開我再另找一家,我也不是沒人要的爛貨,不信試試?”周酸溜差不多都要哭了,老天爺,這都哪兒跟哪兒呀?這女人的嘴皮子咋這么厲害?他怎么找了這樣一個女人?剛開始就這樣,往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周酸溜一時間產(chǎn)生了后悔娶個女人回來的念頭。但是,這種念頭可千萬別表露出來,否則,這女人會不會鬧翻天?周酸溜于是趕緊舉白旗:“好好,你厲害,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惫⒐鹣阋膊徽f了,受了委屈一般,蹬蹬蹬回屋里,又躺到床上去了,今早上不做飯了,看你周酸溜能把我怎樣。
  周酸溜其實(shí)不懂,耿桂香是想從一開始就把他壓住,以便以后由她當(dāng)家做主說了算,所以,她事事處處都表現(xiàn)得厲害,好讓周酸溜怕她,而周酸溜也真的一步步走進(jìn)了她的圈套。
  媳婦不起床做飯,周酸溜雖然心里不快,卻也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動手做就是,反正他早以習(xí)慣了自己做一切事。等他把飯做好,耿桂香和兒子才穿戴好,坐到了飯桌旁。正吃著飯,周酸溜忽然聽見有嘩嘩啦啦的聲響,細(xì)一聽,這聲響來自桌子底下,他伏身往桌子底下一看,發(fā)現(xiàn)小石頭在翹著小雞雞撒尿。周酸溜急了,一躍跳起來,猛地把小石頭抱起往屋外跑,一邊責(zé)備道:“你這孩子,怎么坐在飯桌旁撒尿?太沒教養(yǎng)了?!毙∈^被他這一抱一罵,早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這一下可算是捅了耿桂香的心窩子了,她追上去,猛一下從周酸溜手里搶過小石頭,對周酸溜破口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想害死我兒子呀?你是不是嫌他是我?guī)н^來的孩子就對他看不順眼,想害死他?”周酸溜尷尬地拃煞兩手,他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著了耿桂香,他莫名其妙地說:“我怎么害孩子了?我不就是不叫他在飯桌旁撒尿嗎,小孩子應(yīng)該從小教他講衛(wèi)生……”耿桂香罵道:“講你娘個腿!你不知道小孩子撒尿時是不能受驚嚇的呀?受了驚嚇憋住尿會憋出毛病來!我告訴你,小石頭要是憋出毛病,我不和你拼命我就不是爹生娘養(yǎng)的!”耿桂香抱著小石頭,一邊用手撥弄著他的小雞雞,一邊說著:“噓,噓,尿,尿,好兒子,快尿?!痹谒难龑?dǎo)下,小石頭的小雞雞一翹,終于又滋出一股尿來。周酸溜看到這情景,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慶幸孩子沒有憋住尿,慶幸耿桂香不會和他拼命了。他趕緊對耿桂香說:“好了,你們快吃飯吧,我吃飽了,我要出去給人理發(fā)了?!惫⒐鹣阌至R:“理你娘個發(fā)!你不就是給人剃頭嗎,窮酸個啥勁兒?”周酸溜不敢回嘴,挑上他的剃頭挑子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門。
  在外邊呆了一天,直到太陽落山,周酸溜才挑著剃頭挑子回了家。耿桂香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說:“拿來。”周酸溜一愣,問:“啥?”耿桂香說:“你給人剃頭掙的錢?!敝芩崃锞蛷亩道锩鲆话衙保懞冒愕剡f到耿桂香手里。耿桂香接過錢,手指頭蘸著唾沫一張一張地數(shù),數(shù)完了,往自己兜里一揣,扭身進(jìn)廚房接著做飯。周酸溜這才有工夫看看自己的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只一天不在家,家就幾乎完全變了樣兒,天井里柴火掉得到處都是,地上這里挖一個窩,那里掏一個洞,小石頭一手拿把小鏟子還在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什么?老天爺,那不是我的牙刷嗎,我的牙刷竟然成了小石頭的玩具!周酸溜快步跑到小石頭跟前,他看到他的牙刷已經(jīng)被小石頭毀壞得不成樣子,上面沾滿了泥土,刷毛東倒西歪,完全沒法用了。周酸溜原本想從小石頭手里要回牙刷,想一想又作罷了,他怕再把孩子惹哭,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他走進(jìn)屋里,看見飯桌上用過的碗筷還沒洗刷,蒼蠅圍著它們飛上落下,桌旁地上掉落的飯菜招來大批螞蟻。里屋,床上的被子亂放著,始終沒疊。周酸溜嘆了口氣,沒說一句抱怨的話,只是自己動手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番。
  夜里,耿桂香對周酸溜說:“你今天不錯,掙了三塊錢。”她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躺在床上等著。周酸溜也有些興奮,急忙兌了一盆溫水,去天井里撲啦啦洗了個澡,然后又兌了一盆,叫耿桂香也洗一洗。耿桂香一聽就不樂意了,說:“你這人咋這么啰嗦,干這事也要洗,有啥好洗的?我告訴你,以后你那些酸習(xí)慣得改改了,洗個臉要用肥皂,牙還得刷,肥皂和牙膏不花錢???洗澡還用得著天天洗呀?洗澡要用熱水,熱水得用柴火燒,天天燒得費(fèi)多少柴火?衣裳也不用換洗得那么勤,洗一次得用不老少肥皂,哪有那么多錢買肥皂?”周酸溜目瞪口呆地看著赤條條躺著的耿桂香,一時竟無言以對。耿桂香不耐煩了,說:“你上不上?不上拉倒!”一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周酸溜無可奈何地上了床,一掀被子,從耿桂香身上散發(fā)出的濃重的汗臭味兒熏得他直想捂鼻子,卻又不敢捂,他只能在自己心里暗罵一句:“媽的,這個耿桂香可一點(diǎn)兒都不香?!敝芩崃锟酥浦约海銖?qiáng)爬上去,卻已經(jīng)沒有了開初時的興奮。和耿桂香的肉身子緊貼著,他有一種自己在骯臟的泥水里滾爬的感覺,想到這一點(diǎn),原本堅(jiān)挺的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不行了,怎么努力都是無精打采的。耿桂香卻不甘心,自己忙活了一陣子,到底也沒讓周酸溜再雄壯起來,氣得她一把將周酸溜搡下去,罵道:“沒用的東西,這么多年的光棍白打了,一點(diǎn)兒精氣兒都沒攢下!”
  
  從那以后,周酸溜的身體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少,壞的時候多,周酸溜在耿桂香面前更是矮了一大截子。
  周酸溜在家里受了耿桂香的氣,出門給人剃頭時脾氣變得不像以前那樣好了,他比以前更固執(zhí),或者說更偏執(zhí)。一天,周酸溜來到我們村,放下剃頭挑子,照例吆喝上兩聲:“理發(fā)嘍?!蔽覀兇逡粋€外號叫三邪子的人隨口說:“剃頭就叫剃頭,理發(fā)是個啥玩意兒?”周酸溜一聽就沖他吼:“我就是叫理發(fā)!”三邪子也是個出了名的有股子邪性的人,他可是不輕易服輸?shù)?,他走到周酸溜跟前說:“你理你的發(fā),我剃我的頭,我不知道理發(fā)是個啥玩意兒,我就知道剃頭,來,給我剃頭?!比白庸室庹f剃頭,想氣一氣周酸溜。若在以前,周酸溜根本不會和他計(jì)較,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只要找我理發(fā)就行,可今天周酸溜顯得比三邪子還邪,他對三邪子說:“你不能說剃頭,你必須得說理發(fā),你不說理發(fā),我就不伺候你?!边@話把三邪子說愣了,愣了一下之后,他的邪性也上來了,他說:“我就是不說理發(fā),我就是說剃頭!”說著,他就要往那只馬扎上坐。哪知周酸溜眼疾手快,搶前一步將馬扎抽走,三邪子一屁股坐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跌個四仰八叉,逗得圍觀者大笑。三邪子爬起來,一邊拍打屁股上的土,一邊恨恨地瞪著周酸溜。周酸溜大聲對圍觀者說:“從現(xiàn)在起,誰說剃頭我就不伺候他,誰說理發(fā)我就給他理,我免費(fèi)給他理——一分錢不要,白理!”
  圍觀者們不笑了,他們竊竊私語,然后他們又一次大笑起來。
  周酸溜以為這下人們該說理發(fā)了,說了理發(fā),剃頭就不用給錢了,這樣的便宜誰不想賺?可是,周酸溜錯了,他說了這話就一直等,從上午等到下午,直等到太陽離西山只有一桿子高,竟沒有等到一個找他剃頭的人,人們寧愿不剃頭,也不說理發(fā)這兩個字。周酸溜想,好啊,你們就是不說理發(fā)是吧,那咱就等著,看誰等得過誰。他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家去。這時三邪子又來了,三邪子懷里抱著一只大黑狗來了,他一邊用手捋著狗毛,一邊對周酸溜說:“老周,你別急著走啊,你在這里等了一天也沒等著個剃頭的,現(xiàn)在有找你剃頭的了——你給我的大黑理發(fā)吧,你看,我說理發(fā)了,你聽見沒有?我說你給我的大黑理發(fā)?!?br/>  三邪子的舉動又一次把圍觀者們逗得大笑。
  周酸溜額上的青筋猛地暴突起來,像一只丑陋的蟲子趴在那里,臉頰可怕地抽搐著,扭曲著,突然,他哈腰抄起了扁擔(dān),高高地舉起。三邪子以為扁擔(dān)的目標(biāo)是自己,嚇得他扔掉大黑狗,抱頭就跑。但是,周酸溜要砸的并不是三邪子,而是他的剃頭挑子,他像是發(fā)了瘋似的照著他的剃頭挑子乒乒乓乓一陣猛砸,只片刻工夫,他的剃頭挑子就變成了一堆破爛兒。
  周酸溜從此不再當(dāng)剃頭匠。
  不當(dāng)剃頭匠的周酸溜很快變得和我們一樣了,手臉黑了,指甲里藏滿污垢,頭發(fā)亂糟糟的,十天半月也不見得洗一次,衣服上蒙滿灰塵和汗堿。從不抽煙的他也學(xué)會了抽辛辣的老旱煙,原來潔白的牙齒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被煙銹覆蓋。周酸溜不當(dāng)剃頭匠,我們這里就沒有了剃頭匠,我們要剃頭就得到集市上去。周酸溜也去集市上剃頭。周酸溜往集市上剃頭的地界一站,就有剃頭匠招呼他:“老周,來剃頭哇?”周酸溜就討好地笑著說:“啊,剃頭,剃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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