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張祜晚年定居丹陽及與許渾相識的時間,通常認(rèn)定在會昌元年(841),而張祜之卒年被判定為大中七年(853)或八年(854)。但以陸龜蒙《和過張祜處士丹陽故居》詩序、顧陶《唐詩類選后序》等相關(guān)史料及張祜詩作為據(jù),可知張祜徙家丹陽應(yīng)在開成二年(837)冬,其與許渾相識也應(yīng)早于會昌元年,張祜卒年宜定為大中十三年(859)。
關(guān)鍵詞:張祜;丹陽;許渾;卒年;考訂
張祜,字承吉,中晚唐著名詩人。杜牧《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詩云:“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睂堨锿瞥鐐渲?。陸龜蒙《和過張祜處士丹陽故居》詩序評張祜詩才云:“善題目佳境,言不可刋置別處,此為才子之最也?!盵1]49北宋林逋《孤山寺》詩云:“張祜詩牌妙入神。”著名的唐詩選本,如唐韋莊《又玄集》、宋王安石《唐百家詩選》、明高棅《唐詩品匯》、清沈德潛《唐詩別裁》等都選有張祜的詩作。張祜于兩唐書無傳,本人也并無文章流傳于世。關(guān)于他最早、最直接的資料是唐代顏萱《過張?zhí)幨康り柟示印吩娭蚣瓣扆斆伞⑵と招葜妥骷靶?。但對其身世皆言之不詳,只可知其大概。?dāng)今學(xué)者雖對其生平進(jìn)行了較系統(tǒng)的研究,但其中一些問題尚有爭論。本文擬對張祜晚年定居丹陽及赴嶺南的時間,與許渾、杜牧的交往以及張祜卒年等問題進(jìn)行探討。
一
張祜一生曾三次入京求官,首次在元和六年(811),第二次在長慶元年(821),第三次在文宗大和五年(831),均失望而歸[2]。第三次離京后,于開成初返回江東,到達(dá)姑蘇,張祜有《投蘇州盧中丞》詩,詩稱盧中丞為“金紫清門美丈夫”,《舊唐書·盧商傳》:“開成初出為蘇州刺史,中謝日,賜金紫之服?!盵3]4575此盧中丞即盧商。之后,居于丹陽,又曾赴嶺南作官。其定居丹陽的時間通常被認(rèn)為在會昌元年(841),在從知嶺南返回后。持此論者以尹占華先生《張祜系年考》論證較為詳細(xì),所據(jù)為張祜《訪許用晦》詩“五十我無聞”句,判定張祜定居丹陽時五十歲,在會昌元年(841)年,時許渾曾回丹陽。認(rèn)為許渾為當(dāng)時著名詩人,“張祜若早到丹陽,二人應(yīng)早有往來”,“當(dāng)是移居丹陽后即訪之??啥◤堨镆凭拥り栍跁辍盵4]198。
但有史料證明,這種說法不盡合理。首先,陸龜蒙《和過張祜處士丹陽故居》詩序云:“以曲阿(即潤州丹陽)地古澹,有南朝之遺風(fēng),遂筑室種樹而家焉。性嗜水石,常悉力致之。從知南海間罷職,載羅浮石筍還。”[1]50須注意的是陸龜蒙詩序先敘述張祜居丹陽事,后又云罷職南?!斑€”,張祜先居丹陽后至南海明矣。另,張祜有《戊午年寓興二十韻》,詩云:“一路來邊海,三年離上京?!?同年作《戊午年感事書懷二百韻謹(jǐn)寄獻(xiàn)太原裴令公、淮南李相公、漢南李仆射、宣武李尚書》詩,敘寫自己當(dāng)時處境云:“塞色深河曲,江聲接海壖。一生勞遠(yuǎn)地,萬事誡中年”、“傷心從楚塞,垂淚到湘川”、“百越鄰疆境,三吳隘井廛”。兩首詩題中的戊午年,即開成三年(838),兩詩可證開成三年張祜已在嶺南,此時張祜四十七歲。其《戊午年感事書懷二百韻謹(jǐn)寄獻(xiàn)太原裴令公、淮南李相公、漢南李仆射、宣武李尚書》詩云:“建業(yè)無人也,姑蘇事已焉?!奔妊浴肮侍K事已焉”,正說明開成三之前他已將家從蘇州遷至丹陽。又,張祜定居丹陽后,曾作《丹陽新居四十韻》詩,并未提及南海事,且于詩末云:“閶門不可上,西恨涕漣漣。”閶門,意指朝廷。度其口吻,當(dāng)作于京城求官未果受挫之后。因此,可推知張祜定居丹陽應(yīng)在赴南海之前。
關(guān)于定居丹陽的具體時間,張祜《丹陽新居四十韻》詩中有“哭地心知矣,儒家分已盡”之句,用《晉書·謝安傳》之典故,寫知己之貴人故去?!稌x書》卷七九謝安傳:“羊曇者,太山人,知名士也,為安所愛重。安薨后,輟樂彌年,行不由西州路。嘗因石頭大醉,扶路唱樂,不覺至州門,左右白曰:‘此西州門’。曇悲感不已,以馬策扣扉,誦子建詩曰:‘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瘧Q哭而去?!盵5]張祜一生中最重要的知賞者為令狐楚,他早年受知于令狐楚,三十歲時第二次入京正是因為令狐楚的表薦,張祜《京城寓懷》記錄此事曰:“三十年持一釣竿,偶隨書薦入長安”。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十一“舉薦不捷”條對此有記載如下:“張祜,元和、長慶中深為令狐文公所知。公鎮(zhèn)天平日,自草薦表,令以新舊詩三百篇隨表進(jìn)獻(xiàn)?!盵6]122據(jù)《舊唐書·文宗紀(jì)》,令狐楚卒于文宗開成二年(837)十一月,時間與人物皆合。張祜詩題稱“新居”,是剛到丹陽不久即作此詩,則張祜定居丹陽應(yīng)在開成二年(837)十一月之后不久。
安頓好丹陽新居后,張祜旋赴嶺南為官。張祜作有《江南雜題三十首》,其二十三云:“南國久無悰,東郊自養(yǎng)蒙?!笨梢娮饔趶膸X南歸后。其二十六云:“三年江???,長日犯埃氛。失腳遠(yuǎn)行地,無心空羨云。”從詩句看,張祜應(yīng)是在嶺南待了約三年時間,于武宗會昌元年(841)又返回丹陽,倒推可知張祜赴嶺南時間在開成三年(838)。
張祜與許渾的交往應(yīng)早于會昌元年。張祜《訪許用晦》詩云:“遠(yuǎn)郭日曛曛,停橈一訪君。小橋通野水,高樹入江云。酒興曾無敵,詩情舊逸群。怪來音信少,五十我無聞。”其中“五十我無聞”句,從文字上看,指張祜年屆五十或許渾年屆五十皆似可通。但考《論語·子罕》有“四十五十無聞焉,斯亦不足畏矣”之句,祜詩當(dāng)用此典,玩味其詩,應(yīng)為自謂五十無成、隱居鄉(xiāng)里的命運。且如上文所論,張祜于會昌元年(841)返回丹陽,年齡正在四十歲入五十歲時,詩應(yīng)作于此時,為詩人自指。許渾會昌元年曾回潤州,此時已五十四歲[7]250。許渾有《送張?zhí)幨俊吩娰洀堨?,詩云:“溪亭相送遠(yuǎn),山郭獨歸遲。風(fēng)檻夕云散,月軒寒露滋。病來雙鬢白,不是舊離時?!睆膹堅姟熬婆d曾無敵,詩情舊逸群”、“怪來音信少”,許詩之“不是舊離時”皆可推知兩人當(dāng)早已相識,但張祜集中并未見兩人早期相識的詩歌,或曾有詩篇但今已散佚也未可知,因此僅以此詩為據(jù),不足以判定張祜與許渾初識與丹陽以及定居丹陽的時間。許渾集中又有《與張?zhí)幨客L李隱居不遇》詩作于此年[7]251,此張?zhí)幨繎?yīng)為張祜,詩云:“千巖萬壑獨攜琴,知在陵陽不可尋。 去轍已平秋草遍,空齋長掩暮云深。唯有西鄰張仲蔚,坐來同愴別離心?!睆堉傥?,晉代高士[8]77,唐人常用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