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進日內瓦市區(qū)后減速慢行,遠遠望見日內瓦湖中一座高達百米的噴泉,它披散的銀色發(fā)絲化作水霧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彩虹。
由于瑞士沒有簽署《申根協(xié)定》國際旅客下車后要接受海關檢查。
持歐盟護照和非歐盟護照的人按照指示自動分成兩隊,前者只是例行公事,很快走得干干凈凈。我們這一隊多是背包旅行者,各種膚色,獨來獨往。裝備也都雷同:龐大的背包上頂著卷成圓筒的防潮墊,兩邊掛著涉水用的靴子,斜插著水壺。旅途疲憊掩藏不住我們對未知城市的期待,個個臉上掛著彩色的光。
即使同樣來自非歐盟國家,那個把守海關的瑞士老頭兒似乎也只對亞洲、非洲和中東地區(qū)的旅客重點關照。而那些長得酷似歐洲人的美國人、澳洲人也都很快被放行。一個頭上包著白頭巾的印巴人被盤問了足有5分鐘,我身后的白人女孩等得不耐煩,小聲嘟囔,快點兒!快點兒!快點兒!
我把護照遞進窗口,瑞士老頭兒看了一眼護照封面,又透過厚厚的鏡片用余光掃了我一眼,仿佛在說,哦,中國人。隨后老頭兒翻到資料頁,仔細研究護照里的照片,再仔細盯著我看。然后起身把護照上的資料頁和簽證頁復印,這是其他人都沒有的程序,麻煩的印巴人都沒我這么麻煩。我朝身后的女孩做鬼臉,表示我也莫名其妙并且無能為力。
老頭兒復印完證件后,跟另一個高個兒工作人員嘀咕了幾句。高個兒去打電話,老頭兒回到座位,對著護照,又問了幾個不是問題的問題,比如國籍、生日、年齡。問完了,說,請到旁邊等一下,就叫下一個,并沒有把護照還給我。
后面的女孩很快通關,從我身邊經過時送來一個表示同情的微笑。
高個兒打完電話,不知從哪里牽出一條德國“黑背”,狗鼻子在我和我的背包上一通亂嗅。隨后高個兒讓我把背包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睡袋、數碼相機、牙刷、牙膏、被團得皺在一起的T恤……所有裝備都在無聲證明著它們的主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旅行者。
搜完了,高個兒仍不甘心,我也開始不甘心了,向來對沒經歷過的事情抱有極大熱情,熱烈期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高個兒想了一下,把我叫進一個空房間,開了燈。他說,請把衣服脫了。
T恤、旅游鞋、襪子、牛仔褲,我把衣服一件一件脫掉,脫得只剩下內褲。
內褲也脫!
全都脫完,我一絲不掛地站著,不覺得害怕或者尷尬,只是覺得有點兒冷。
看到我的“清白”,他也明白再也查不出什么,就讓我把衣服穿上。
海關老頭兒還我護照時,鏡片后還閃爍著將信將疑的目光。
眼看戲入尾聲,我甚至有些輕微失望,剛才還樂觀地想,最好能查出點兒什么,然后把我遣送回國,還能省一張機票,或者讓我到阿爾卑斯放羊。
旅途中這樣的倒霉事其實還挺多的,比如被偷、被騙、被搶。最危險的一次,我和劫匪在大街中央拼了一分鐘,我大喊著NONONONONO!他揮拳打我,可我死死護住相機,就是沒有松手。后來回想起來既佩服自己的勇氣也有點兒后怕。其實只要人還在,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沒什么大不了的。
?。ㄕ灾行懦霭嫔纭侗嘲辏何业穆殬I(yè)是旅行》 作者:小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