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軍

(長春大學人文學院，吉林長春 130022)

“重”與“輕”的兩維視域
—— 論新世紀以降遲子健東北地域小說的審美風格

潘海軍

(長春大學人文學院，吉林長春 130022)

遲子健的東北地域小說創(chuàng)作，存在著“重”與“輕”的兩維視域。這里的“重”蘊含著苦難遭際、命運多舛、令人窒息的沉淪，同時也昭示著人類存在都要面對的“原初痛苦”和生存困境。“重”之維度集中描摹大地的悲歌與死亡的沉重，而“輕”是集人性思考與構(gòu)建精神生活完整性的藝術(shù)試驗，蘊含著對神秘的彼岸世界的無限懷想，在富有地方風情的描述中建構(gòu)了“神”與“人”的超驗維度?！爸亍迸c“輕”二者相輔相成，一體互動，建構(gòu)了遲子健地域小說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

遲子健；東北地域小說；“重”與“輕”；審美風格

目前學界對遲子建小說的研究集中在文化反思、道德回歸以及理想生活模式的建構(gòu)等方面，重點突出了生態(tài)文化意義的審美特色。正如一些學者所論述的：“遲子建所痛惜的則是一種在生態(tài)文化的意義上具有突出價值的原住民文化，在作為現(xiàn)代化象征的漢族主體文化的擠壓與逼迫之下，最終無奈消亡這樣一種我們必須正視的客觀事實?！盵1]在現(xiàn)代文明的影響下，遲子建顯然有某種文化焦慮和尋根意識，文明的推進整合了古老的傳統(tǒng)，而這種傳統(tǒng)的消隱則是詩性存在的喪失，“遲子建正是在現(xiàn)實生活的層面構(gòu)建著人性、生命的意義、以及靈魂的安頓、精神的寓所和感情的寄托這些詩意棲居之維的核心內(nèi)容?！盵2]關(guān)注靈魂的去向以及終極皈依，是遲子建創(chuàng)作的精神底蘊。因此，神性崇拜成了其小說很重要的美學想象，體現(xiàn)出了獨特的原始風景。于是，“北方女作家遲子建的筆下誕生了一個遍地精靈的世界?！盵3]學者們的研究突出的是文化視野下的薩滿教崇拜、現(xiàn)代心靈的詩性構(gòu)塑以及多元文化的審美解讀，一定程度上遺缺了對悲劇精神主導之下兩維視域的研究與分析。

新世紀以來遲子健在其東北地域文學中塑造的藝術(shù)形象，具有更為深入的潛在性、廣闊的開放性與巨大的包容性。她在描述東北地域風情的同時，思考歷史的苦難、人性的本質(zhì)以及精神的訴求，在文學審美中較為全面地展現(xiàn)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曾經(jīng)發(fā)生和正在發(fā)生的故事，延續(xù)著東北文學審美中一以貫之的堅韌精神與憂患特征。如果說遲子健的小說中有某種傳承性和一貫性的文化因子，那么這和作家內(nèi)蘊的悲劇意識有直接關(guān)系。筆者以為，探討地域文學固然要論析其地理文化特征，但更要考驗作家的人性智慧與吞吐經(jīng)驗的能力，也要檢視其心靈的超越能力與對普世性價值的認同程度；從而讓我們看到自己未知的一面，探索人類都要面對的生存悖論與終極局限。本論文以新世紀文學視野下遲子健的東北地域?qū)懽鳛閭€案，探討其文學審美中存在的穩(wěn)定性與變異性特征，集中論析其文學審美精神中“重”與“輕”的兩維視域。

一、“重”的美學內(nèi)涵及呈現(xiàn)

法國藝術(shù)評論家丹納認為：“種族、時代和環(huán)境是影響文學發(fā)展的三要素?！盵4]拋開“種族”這個大的范疇勿論，時代和環(huán)境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檢視一個世紀以來東北文學的審美精神，時代和環(huán)境最重要的影響就是戰(zhàn)爭以及苦難敘事下生命的堅韌與死亡的掙扎。由于戰(zhàn)亂不斷，生存不易，在艱苦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東北文學精神自然而然有了“重”的美學內(nèi)涵，集中表現(xiàn)為悲劇意識和悲劇精神的創(chuàng)作風格。新世紀以來反映東北地域特色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延續(xù)了悲劇精神的美學特質(zhì)，抒寫了一曲曲悲壯、蒼涼的人生挽歌，把東北文化精神系統(tǒng)里的“重”的文化元素闡發(fā)的尤為獨到與深刻。

筆者以為“重”的美學風格集中表現(xiàn)為死亡悲歌與苦難敘事。在《偽滿洲國》①參見: 遲子建. 偽滿洲國[M]. 北京: 作家出版社, 2000. 下所論該小說均出于此, 不再一一作注.中，刻畫了作為普通生存的悖論以及死亡的悲哀。寫人們的生老病死，寫各色離奇的死亡。描寫死亡，讀起來驚心動魄。有的被日本人殘殺，有的在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下死去，如劉麻子死時七竅流血。其女兒劉青也自縊而亡，“她懸空的尸體在黃昏的光線里就像一條體態(tài)俊美的青魚?！币涣ＰQ豆飛進了善于表演的張家老太的氣嗓，死死卡住了她的喉嚨，頃刻間就使她氣絕身亡。而鄂倫春人烏日楞則倒地后便氣絕身亡，死得很干凈?！跁羞B剃頭師傅也感嘆：“死亡是件多么平常的事情?！睈毫拥纳鷳B(tài)、悲苦的命運，在對生命不幸與死亡意象的描繪中，突出了一位女作家獨特的敏感與細膩。

自蕭紅開始，“苦難視角”成為東北文學審美中很重要的價值追求。在蕭紅的《生死場》、《呼蘭河傳》中，重在揭示了“底層民眾螻蟻一般的生活狀態(tài)”，以及“人們亂七八糟的活著以及亂七八糟的死去”的悲慘命運。在遲子健的小說中，描寫群眾“挨餓受凍不說，人的命就會像螞蟻一樣輕薄，由著人去踐踏。”命運凄慘的無助者被大伙視為一堆垃圾、日本人入侵東北后的血腥屠戮、獄中之人蟲子般的生活狀態(tài)……《北極村童話》②參見: 遲子建. 北極村童話[M]. 北京: 作家出版社, 1989. 下所論該小說均出于此, 不再一一作注.中，鄉(xiāng)村人同莊稼草芥一樣地活著，反映出了時代的黑暗以及生存本身的悲哀。《白雪烏鴉》③參見: 遲子建. 白雪烏鴉[J]. 人民文學, 2010, (8): 4-94. 下所論該小說均出于此, 不再一一作注.中，描寫鼠疫籠罩下苦難的生命遭際。付家甸一次就死幾百人，死亡與苦難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死亡就是這樣，它以巨大的威力鎮(zhèn)壓人，讓人俯首帖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做它的俘虜”，愈讀下去心頭就會一點一點地沉重下去。

文學審美中這種悲劇意識的滲透，既是東北大地上命運多舛的普通生命的真實寫照，也浸透了遲子健對這片土地上滿腔的熱愛與巨大的悲憫之情。生活環(huán)境的惡劣以及人生道路的多艱，要求他們承受更多的人與自然、人與社會所頻加的各種各樣的磨難與辛酸，而且也磨礪出生活在這方土地上的人們頑強不息的精神?？梢哉f塵世的滄桑巨變以及生活的不幸賦予了東北文化心靈以深沉而復雜的精神內(nèi)涵。戰(zhàn)火的洗禮、兵燹的肆虐、侵略者殺人的游戲、自然災害的頻繁侵襲，承受了各種各樣苦難的東北各民族，在多舛的命運中鍛造出了頑強的精神氣質(zhì)。小說《白雪烏鴉》，既描寫了被鼠疫奪取了大量無辜的生命，也展示了瘟疫中的人民在苦難之中超然平和的態(tài)度。面對空前的災難，人們可能一時陷入巨大的驚惶與不安之中，但是過一段時期，那“陰氣沉沉的付家甸又有點還陽了?！鄙膱皂g來源于長期以來歷練所鑄就的特殊精神狀態(tài)。用作者的話來說就是“人們似乎看透了，既然鼠疫防不勝防，隨時可能赴死，索性如常過日子，輕松一點。也就是說，要死就活著死，不能像李黑子那樣，死著死。在他們看來，李黑子嚇瘋后，等于死了?！奔热簧钪爸刎摗焙蛺耗У摹懊蓝派念^顱”不能戰(zhàn)勝，那么天地之間最為樸實的認知就會滲透在人們的精神血液中。自然而然順應天命去生活，達觀之中不乏幽默與智慧是其不變的存在哲學。因此，在作家的書寫中，就有了人們面對鼠疫之災時難得的心靈平和與堅韌的態(tài)度。遲子健的小說中，讓我們看到了“重”的精神底蘊所包含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訴求。這既是屬于東北文學審美中獨特的美學追求，也是和中國主流文化思想相凝結(jié)而成的一種文化心理模式。

二、“輕”的審美新態(tài)勢

文學關(guān)注人類心靈，其內(nèi)質(zhì)應具有悲憫情懷和人道主義精神，這些美學品格反映了作家對文學最高正義的理解。遲子健對這種價值觀的堅持和書寫是一貫的，特別是對人性內(nèi)涵與道德深度的探索，體現(xiàn)出了“輕”的美學品格。

“輕”的審美品格在遲子健的筆下首先體現(xiàn)出超越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從人性本位出發(fā)來燭照筆下的人物?！秱螡M洲國》塑造了一位日本軍官——“羽田”。作者刻畫了這個日本軍官深刻的內(nèi)心感受，他對戰(zhàn)爭的感悟以及對于和平的渴望。羽田在開赴中國戰(zhàn)場之前愛上了一個穿百合花和服的日本女孩，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名字，但是在戰(zhàn)爭中這個女孩是他最大的精神慰藉。但當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夢中的女孩已經(jīng)成為慰安婦時，他的內(nèi)心世界充滿了對戰(zhàn)爭的厭惡。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寂寞以及對青春逐漸逝去的強烈感受，使得他的內(nèi)心世界呈現(xiàn)出特別豐富細膩的一面。戰(zhàn)爭不僅摧殘著生命和美好的自然，而且還蹂躪著人們心中的詩意與感情。作者通過塑造這位飽滿新穎的日本兵形象，細膩豐富地傳達出人物心靈深處的感受。羽田在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考驗，目睹了悲歡離合后，自我的精神得以洗禮與升華，這顯然是對人性頗有深度的揭示。

藝術(shù)的潛能拓展了人性的空間，藝術(shù)形象的生命力也由此而誕生。作家是寫人的，是為人而寫的。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必然把人的情感世界和心靈世界作為重點予以刻畫的領(lǐng)域。歌德在紀念勞倫斯·斯特恩時這樣寫道：“斯特恩滿懷深情地在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人的東西……沿著這一軌道繼續(xù)向前，并且無須思考?！盵5]文學的價值來源于對人性的思考。作家在探索人性的同時，能夠超越慣性思維而從人性本位出發(fā)，從而達到對于人性的全面認識。遲子健憎惡作為侵略者的日本兵形象，但是同樣沒有忘記他們身上無法掩蓋的人性和人類情感。對待日本兵不再是簡單的丑化描寫，不僅有了悲喜與共的情感體驗，而且折射出了可貴的人道智慧。

“輕”的文學品格意味著一種人性拓展，也意味著對人性心理深層結(jié)構(gòu)的把握與思考，在淵深文學經(jīng)驗的同時，也體現(xiàn)了深切的“文化意識”與“終極關(guān)懷”。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①遲子建. 額爾古納河右岸[J]. 北京: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2006. 下文所論該小說均出于此, 不再一一作注.，吟唱的是鄂溫克人古樸生活隕落的挽歌。作者帶著浪漫情調(diào)去謳歌漸已失去的童話王國，在尋找那個淡出人們眼簾的牧歌世界。文中有這樣的描寫：“我不愿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這輩子是伴著星星度過黑夜的。如果午夜夢醒時我望見的是漆黑的屋頂，我的眼睛會瞎的；我的馴鹿沒有犯罪，我也不想看到它們蹲進‘監(jiān)獄’。聽不到那流水一樣的鹿鈴聲，我一定會耳聾的……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還給神靈?！边@些自然而清新的語言背后，觸及到的是現(xiàn)代文明演進的“二律背反”難題。

文明與人性的關(guān)系、社會現(xiàn)實與道德倫理的矛盾與沖突則是此類小說隱含的母題。作者用詩畫的筆觸為古樸自然的“地域”文化唱響一曲贊歌。小說對鄂溫克人的薩滿崇拜予以了虔誠的抒寫，崇拜“火神”、敬畏神偶，諸如對馴鹿的熱愛、山鷹與主人的默契、以及薩滿文化中神對心靈的終極關(guān)懷等，讓我們領(lǐng)略了獨特的地域文化，感受到的濃烈的文化意識和原鄉(xiāng)情懷。筆者以為，一個優(yōu)秀的藝術(shù)家不僅僅要體驗到生活的苦難、大地的悲歌，而且還要有一種化“重”為“輕”的審美情趣。“輕”是對苦難、死亡以及無法承受之重的藝術(shù)稀釋，是作家意識秩序體驗到整個人類的匱乏之后的智力游移。當尼都薩滿為達瑪拉唱了一支送葬的歌，“這首與‘血河’有關(guān)的歌：滔滔血河啊，請你架起橋來吧，走到你面前的，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只要讓她到達幸福的彼岸，哪怕將來讓我融化在血河中，我也不會嗚咽。”這是“神歌”，當然也是“人歌”，充滿了人性與想象力的凝結(jié)，是對神秘世界的暢想，也是對彼岸世界熔鑄了謎一般的遐思。

在遲子健的筆下“輕”的價值在于展示出了該地域自然而神秘的心靈渴望。盡管是富有地方風情的描述，卻建構(gòu)起了“神”與“人”的超驗維度?！白匀弧⒆诮?、傳統(tǒng)”三者的關(guān)系，是該部地域小說富含的深厚意蘊以及“現(xiàn)代性”主題，透露出了作者獨特的審美理想，而現(xiàn)代社會則正在不斷地放逐或解構(gòu)這一切。丹尼爾·貝爾認為“文化的內(nèi)涵在于彰顯人類自己的匱乏并返還到傳統(tǒng)宗教的世界之中去”[6]。這部小說“輕”的審美品格在于傳達這樣一層意思，即藝術(shù)里起決定作用的是“興味關(guān)懷”。這種“輕”的“興味關(guān)懷”則超出了家國語境的范圍，而上升到哲學乃至于神學的高度。在對“天上世界”的渴望中表達了魂靈的訴求、終極的皈依。面對逝去的生命，他們唱起了古老的歌謠：“魂靈去了遠方的人啊，你不要懼怕黑夜，這里有一團火光，為你的行程照亮?；觎`去了遠方的人啊，你不要再惦念你的親人，那里有星星、銀河、云朵和月亮，為你的到來而歌唱……”在地域葬禮的描寫中，為我們營造了一個獨特而神秘的藝術(shù)空間，這是由“重”的心理體驗拓展而來的宗教體驗，是薩滿教信仰背景下心靈的超驗追求，其中包含了神秘厚實而神光充溢的人性內(nèi)涵。

三、結(jié) 語

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很多悲喜體驗，而“重”與“輕”則是其審美體驗后的不同藝術(shù)表達。勃蘭兌斯認為：“一個國家的文學作品，不管是小說、戲劇還是歷史作品，都是許多人物的描繪，表現(xiàn)了種種感情和思想。感情越是高尚，思想越是崇高、清晰、廣闊，人物越是杰出而又富有代表性，這個書的歷史價值就越大，它也就越清楚地向我們揭示出某一特定國家在某一特定時期人民內(nèi)心的真實情況?！盵7]一國的文學作品如此，對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也依然如斯。行文至此，不由得想到歌德的那句名言：文學作品越是民族的，也越是世界的。反過來講，愈是世界的也愈是民族的，地域的。遲子健系列東北地域小說創(chuàng)作，在悲劇意識主導下，表現(xiàn)了種種深邃而崇高的藝術(shù)情感。特別是對人性智慧和道德經(jīng)驗的拓展上，為我們提供了獨特而又新穎的文學景觀。如果說新世紀文學視野下地域?qū)懽鞯陌鎴D中有許多獨特的風景，那么遲子健的地域小說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其文學場域不僅深化了東北審美精神系統(tǒng)的精神元素，也開拓了新世紀文學視野的想象空間。

[1] 王春林, 張玲玲. 哀婉悲情的文化挽歌: 評遲子建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J]. 名作欣賞, 2009, (2):104-107.

[2] 梁海. 歷史向著自然返回: 遲子建小說的詩性建構(gòu)[J]. 文藝評論, 2009, (1): 38-41.

[3] 韓春燕. 神性的證明: 解讀遲子建小說的“原始風景” [J]. 小說評論, 2009, (5): 104-108.

[4] 丹納. 藝術(shù)哲學[M]. 傅雷, 譯. 天津: 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07: 377.

[5] 歌德. 論文學藝術(shù)[M]. 范大燦, 安書祉, 黃燎宇, 等, 譯.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5: 358.

[6] 丹尼爾·貝爾. 資本主義的文化矛盾[M]. 嚴蓓雯, 譯. 南京: 江蘇人民出版社, 2007: 21.

[7] 勃蘭兌斯. 十九世紀文學主潮: 流亡文學[M]. 張道真, 譯.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0: 2.

Two Dimensional Sight of “Heaviness” and “Lightness”—— Aesthetic Style of Chi Zijian’s Novels of Northeast Region in the New Century

PAN Haijun
(Institute of Humanities, Changchun University, Changchun, China 130022)

There is two dimensional sight of “heaviness” and “l(fā)ightness” in Chi Zijian’s creation of novels of Northeast Region. The meaning of “heaviness” not only refers to misery sufferings, erroneous destiny and suffocating depravity, but discloses the “primary pain” and survival difficulties that existed in the survival efforts of human beings. While “heaviness” emphasizes on describing elegy of earth and heaviness of death,“l(fā)ightness” is an artistic experiment that combines the reflection on humanities with the construction of perfect spiritual life, contains limitless imagination of mystical world of afterlife, and constructs a supernatural dimension of “the God” and “the human” in the abundant description of local customs. The two sight, “heaviness” and “l(fā)ightness”, supplemented each other and formed unique artistic features of Chi Zijian’s novels of regions.

Chi Zijian; Novels of Northeast Region; “Heaviness” and “Lightness”; Aesthetic Style

I207.425

A

1674-3555(2012)02-0037-05

10.3875/j.issn.1674-3555.2012.02.006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編輯：劉慧青)

2011-02-28

潘海軍(1973- )，男，山西朔州人，講師，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