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廣宏

王家祐先生（1926—2009）雖然已離世三年了，但我們對這位博學(xué)深思、獨立特行之士，至今仍懷有深深的思念。這里借紀念四川省文史研究館成立60周年的機會，對他的為人、為學(xué)，就我所知做一些介紹。

一、至情至性的“王老邪”

家祐先生的履歷，文史館在上世紀印有“簡介”材料：

王家祐先生字宗吉，1926年生，四川成都人。1948年四川大學(xué)歷史系畢業(yè)后教中學(xué)，曾云游杭州、南京、上海和四川多處，師從高僧名道，學(xué)習(xí)佛學(xué)和道學(xué)。1951年調(diào)西南博物院從事文物考古和研究工作。1953年入北京大學(xué)進修，次年調(diào)四川省博物館，直至1987年離休。

王家祐先生在文物考古、民族史研究，尤其是道教史研究方面，成績卓著。他在有影響的專業(yè)刊物上發(fā)表過多篇學(xué)術(shù)論文，并出版了《四川船棺葬發(fā)掘報告》(文物出版社1960年出版)、《涼山彝族奴隸社會》（人民出版社1982年出版）、《四川石窟雕塑》（《中國美術(shù)全集》第七冊，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90年出版)和《道教論稿》(巴蜀書社1987年第一版，1991年重印)等專著；還參加了《宗教詞典》的編撰和《道教大辭典》的審訂。應(yīng)約為多部有關(guān)道教的專著寫序，應(yīng)邀到日本講學(xué)。

王家祐先生是四川省人大第五、六、七屆代表?，F(xiàn)為中國道教協(xié)會理事、中國道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長、成都市道教協(xié)會顧問、四川省博物館研究員。1990年受聘為四川省文史研究館館員。

這一材料，基本上勾繪出這位學(xué)者的形象。需要補充的是，他生于1926年8月，祖籍四川廣安，其父為川軍抗日將領(lǐng)王克?。?903—1975）*。家祐在四川大學(xué)讀書時，得到著名教授蒙文通的教導(dǎo)；畢業(yè)后曾任成都民新中學(xué)、大同中學(xué)歷史教員。他本人是民革成員?！白诩辈⒉皇撬淖郑菐煆那喑巧礁叩酪仔默摃r得到的法號。道教全真龍門派傳承字輩到了20代，后面是“至理宗誠信”等輩，易心瑩號“理輪”,為22代，家祐即屬23代的 “宗”字輩。家祐說話亦莊亦諧，由于我法號“理玄”，他常戲稱我為“師叔”；并經(jīng)常稱其夫人為“媽”，稱前來請教他的弟子為“哥們”。晚年他自號“青城天谷書隱”、“半真道人”，經(jīng)常自己治印，將這些外號印在書卷上。

新中國成立后，家祐便投入文物考古工作；1951年6月就職于西南博物院，曾參加巴縣、廣元等地戰(zhàn)國墓葬的考古發(fā)掘，并籌辦西南地區(qū)文物展覽；隨后又主持了彭州竹瓦街窖藏文物的發(fā)掘工作。至1953年5月，他曾到北京大學(xué)進修，隨后又在西南博物院馮漢驥院長的領(lǐng)導(dǎo)下，參加四川省文物管理委員會考古隊，到廣漢三星堆一帶進行田野考古調(diào)查，直至1956年底。1957年，他調(diào)到四川省博物館任職，一直工作到1987年離休為止。

在西南博物院與省博物館期間，家祐風(fēng)華正茂，與當時成都文化人沙銘璞、孫夢漁過從甚密，號稱“三劍客”。1957年掀起“反右派”風(fēng)暴，他未免受到指責，加之其舊軍官家庭關(guān)系，也有所連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家祐有道家修養(yǎng)，胸懷坦蕩，不以為意，終在撥亂反正后得到改正。

現(xiàn)在三星堆已成四川的文化標志，家祐可稱開創(chuàng)元勛。上世紀50年代，他曾住在1929年最早發(fā)現(xiàn)月亮灣玉石窖藏的農(nóng)民燕家，與“燕道誠師爺”之子燕青保抵足而眠。在他的動員和感召下，燕青保終于將家藏的玉璋、玉釧、石璧等珍貴文物用土布包裹，提到省博物館來交給國家?，F(xiàn)在這些器物分別收藏在四川大學(xué)博物館和三星堆博物館里。

戰(zhàn)國時期的巴蜀銅器上，經(jīng)?？讨恍﹫D像文字，家祐與同事李復(fù)華最早進行研究，并首次命名為“巴蜀圖語”，現(xiàn)在這一名稱已經(jīng)成為學(xué)術(shù)界的共識。我對巴蜀文字產(chǎn)生濃厚的研究興趣，也是受到家祐的鼓勵。上世紀80年代與之結(jié)識時，他住在成都馬鎮(zhèn)街。記得初次造訪前有人告訴我，由于訪問他的人實在太多，不勝其煩，因此他夫人守在前廳，來客一概擋駕，說他不在；故敲門時須重擊三下，讓他明白來者是熟人。我照此辦理，果然得到家祐親自打開老式木門，然后對坐談心。那時我剛寫完《李冰綜考》一文，故將其中論點一一闡述。他靜靜聽了半個小時，沒有插話。后來我倆才講到巴蜀文字，天南海北說了一陣。當他得知我曾研習(xí)道教丹功，與他同門，特別高興，忙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紙箱，翻出博物館劉瑛女士刻繪油印的一份資料，名為《巴蜀銅器紋飾圖錄》，贈送給我。我由此為起點，開始探討這種獨特的文字系統(tǒng)。當時我感到不能再占用他更多時間，即起身告辭。他送出大門，悄悄對我說，下次敲門只須重擊兩下，同時大呼“王家祐”，便決不會吃閉門羹。

家祐酷愛讀書，也喜歡購書，有時看中的好書還買若干本分贈來賓，我就受到過多次饋贈。他寫字一筆不茍，相當工整，當讀書有了心得，總愛墊上好多層復(fù)寫紙，用工楷小字密密麻麻寫一大篇，務(wù)求一頁紙全部寫滿，不留空白，然后分送知己。積年以來，我收到他這種復(fù)寫稿竟有厚厚一疊。他為人樂觀開朗，熱情好客，家里通常是室內(nèi)書常滿，座中客常滿；對客議論時滔滔不絕，頗多機鋒之語，而且不乏幽默。大約上世紀90年代，他遷居至博物館院內(nèi)，住在三樓，樓下貼個條子，自稱“王老邪”，后來給我寫信，信封上也落“王老邪”的款。他撰寫的文章，思想奔放，如天馬行空，意之所至，多有出彩之言，而語言又十分精煉，不摻水分。我常戲說他“內(nèi)存占得極小，信息量卻特大”。

進入21世紀以后博物館搬遷，家祐安家于“西財駿苑”。他的學(xué)生、朋友協(xié)助搬家，光是書籍資料就裝了幾車。原來的舊居中客廳、臥室、書房，甚至洗手間里全有書架，堆不下的書就放在桌上，堆在地上，有時弄得連走路都不方便，于是兒孫們便幫助清理，開出一個通道。他的弟子宋勇告訴我，搬的新家，裝書的紙箱堆滿了客廳，眾弟子幫忙整理了兩三個月，還未完全到位。

家祐有不少自愿投師的弟子，許多人現(xiàn)在已是文化名人，如李遠國、黃海德、郝勤、沙銘壽等；而受他指點迷津的學(xué)者則不勝枚舉，猶如影子部隊，我和王慶余即在其列，原因就在于他的博學(xué)。2005年我曾為家祐的《道教論稿》寫序，梳理過他論道的學(xué)術(shù)成就大體有四個方面：一是道教史研究，包括斷代和人物事跡；二是道教宮觀和造像的調(diào)查研究；三是延伸到古民族史的探索；四是利用道教史料研究巴蜀古史，這一方面最有特色。古代巴蜀文獻極少，存在很多空白，過去四川大學(xué)任乃強、蒙文通教授都提到過，要從道教文化中發(fā)掘材料，例如道教特殊文字，很可能就是巴蜀文字。這一新型方法的實踐者，恐怕至今僅有他一人而已。下面就略舉某些專題，進行敘述，以體現(xiàn)家祐的學(xué)術(shù)水平。

二、新見迭出的道教學(xué)者

研究巴蜀古文化史，最大困難是資料缺乏。實際上存在著一個廣闊的天地，那就是《道藏》中的洋洋大觀。家祐是道教學(xué)者，又擅長考古、史學(xué)，蓽路藍縷以啟山林，開辟了一條新的蹊徑。由于道教文化是“拿來主義”，不但吸取先秦諸子的精華，還大量接受巴蜀巫術(shù)文化與歷史傳說，成為研究蜀文化的豐富資料源。但《道藏》內(nèi)容相當龐雜，許多人不肯一顧；因而重要的資源，還未得到充分的開發(fā)利用。此外，道教文物上也往往存在一些歷史信息。家祐說過，漢晉時的方士還認得巴蜀文字，并納入道教的圖錄秘文中，故道教銅鏡和璽印上的奇字，可能就是巴蜀文字。

《道藏》中有《黃帝傳》，綜合了許多遠古的傳說，提到天降一鳥身人頭的婦人，名為玄女，家祐稱之為“鳥母”——她曾協(xié)助黃帝戰(zhàn)勝蚩尤。 “黃帝始以雕、鹖、鷹、鹯、云隼之羽為旗幟”，故鳥氏部族已與黃帝族相融合。所舉各鳥皆為猛禽，且多帶鉤狀利喙，這與巴蜀器物圖像頗為一致。后來“素女于廣都來，教帝鼓瑟”；廣都就是成都平原；玄女和素女都曾授黃帝以房中之術(shù)，是為鳥族與黃帝族聯(lián)姻之證。書中重要的一段是：“人身、虎首、豹尾，蓬頭戴勝，然白首善嘯。石城、金臺而穴居，坐于少廣之山，有三青鳥常取食。此神人西王母也。”可見西王母族融合了多個部族，而成一大族盟。西王母所居昆侖山地理位置在青、新、藏交界之處。黃帝與西王母通好，可證其族有向西北遷移的活動。下文又述黃帝休于昆侖之丘、華胥國、天毒國、窮山女子國，又到“昆侖宮赤水北及南望，還歸而遺其玄珠”；“后為蒙氏之女奇相氏竊其玄珠，沉海去為神?！逼嫦嗍鞘裰械慕瘢唧w主管青衣江和岷江。由此可見，黃帝的足跡已由西北而接近蜀地。

家祐指出，《荀子》及《說苑》所引子夏之言，皆有“禹學(xué)于西王國”的話。禹長于西羌，家于石紐，是蜀地的人，自司馬遷以來皆無異詞；可見昆侖山文化經(jīng)黃帝的活動，已與古蜀勾通。大禹學(xué)習(xí)于鳥母的西王國，是古蜀接受這一文化的明證。西王國與中原、蜀地都有婚姻關(guān)系。以中原而論，伏羲娶女媧，疑即“女和月母之國”；黃帝娶西陵氏，或為西山昆侖之女；大禹之妻也有女媧之名，《遁甲開山圖》還說大禹是女媧的十九代孫，古代婚姻也有世襲制。

道教秘文中有一種人鳥山形圖，《無上秘要》稱人鳥山為天地之極，元氣所因，人鳥山近于其南的河曲昆侖山。因古代的地名，往往隨民族遷徙而移動，故道教鳥母提供了一個古代民族從驪山至甘青，然后入蜀的信息。這與近年民族學(xué)家的研究結(jié)果相當契合。

家祐認為：以昆侖山為中心的西王國，后來分化為鳳、虎、龍三族，經(jīng)過幾千年，演變?yōu)槌?、巴、蜀三個王族。歷史上三族之間就有互婚的習(xí)俗，所以在文化上有融合的特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人動輒見虎即指為巴，見蛇又指為巴，以致不能自圓其說，都是對古文獻中片言斷語的過分信任，沒有拓廣其視野之故。巴蜀既是兩國，而文化上又好像一國，許多史家對此大惑不解；近年又發(fā)現(xiàn)楚蜀文化也十分密切相關(guān)；據(jù)他此論，疑云當為之一散。

商周之際乃至更早，蜀人即與鳥有緣?！兑葜軙ね鯐狻妨信e武王滅殷后諸侯朝賀的貢品，西方的巴人為“比翼鳥”，蜀人為“文翰”，氐羌為“鸞鳥”?！渡胶＝?jīng)》中“比翼鳥”，出自《海外南經(jīng)》的南山之東，而《海內(nèi)南經(jīng)》則記巴蛇于氐人國附近，夏啟之臣孟涂司神于巴，在丹陽南之丹山?？梢娺h古巴人活動于中南地區(qū)?！拔暮病边@種鳥倘即《西山經(jīng)》嶓冢山的白翰赤鷩，則遠古蜀人尚在秦嶺一帶?！胞[鳥”則分布甚廣，但主要是西北地區(qū)和蜀地，這些地域都是鳥母文化影響所及。此論并非從書面到書面的文字考證，而有最新考古發(fā)現(xiàn)為證。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神樹分四節(jié)，有十二枝，枝上各立一鳥，象征四季十二月，與天文歷法有關(guān)。其中有個人首鳥身的立鳥，其面目與三星堆眾多的銅人造型相似，而鳥嘴皆為鉤曲的利喙，這就是藏族地區(qū)的鷹頭杜鵑，形似蒼鷹，眾鳥皆畏避它，可說是鳥中之王。

西王母虎齒豹尾，家祐稱之為“西貘神”。《穆天子傳》言周穆王曾到西北地區(qū)的西膜之地，貘族與龍虎族通婚，于是有鳳。西方之鳳原本并無，其原型為雉雞；《大荒西經(jīng)》王母山的人吃“鳳凰卵”，實際上是吃野雞蛋。它以后演化為南方的朱雀。中原的麒麟，至漢代演化為白虎，皆為仁獸。

從中原的古代傳說中，也可以找到昆侖山文化分為三系的痕跡。南方一系是伏羲、女媧(女和)；西北一系是黃帝、西陵(嫘祖)；西南一系是顓頊(鳥王) 、崇伯鯀禹。禹名文命，亦即汶岷。或以為鯀封崇伯，其地在嵩山，并不在西南之蜀，這是把上古地名看作固定不移而得出的結(jié)論。實際上古地名的遷移之大，與民族遷移一樣，可以從西北、中原移至西南。家祐又舉出道經(jīng)中商周時期的五岳系統(tǒng)：中岳昆侖(冢山)、東岳廣桑、南岳長離、西岳麗農(nóng)、北岳廣野，皆在西域，并非漢代以來大一統(tǒng)的五岳。冢山亦作崇山。這套五岳體系遷移到蜀地之后，中岳崇山成為蜀山，乃昆侖下都之岷山；東岳斗山，在今陜西成固；南岳青城，為今大面山八卦臺，即《山海經(jīng)》所謂成都載天山；西岳積石，在今甘青境內(nèi)；北岳嶓冢，今仍有此山名。秦地系統(tǒng)的五岳，則以斗山為中岳，東岳武當，南岳青城，西岳昆侖，北岳隴山。五岳是道教頗為神秘的處所，《五岳真形圖》為道教最高的秘文之一，但五岳并不是僅有一套。

根據(jù)道經(jīng)線索，家祐還在姓氏方面作過考證。據(jù)道藏《消搖墟經(jīng)》知，西王母即龜臺金母，姓緱，其夫東王公則無姓，這是母系氏族制的特征。查緱氏地名今在河南開封、偃師之間，近轅關(guān)，古今無改；周靈王太子晉(王子喬)曾在此吹簫引鳳。緱姓來源是否即在殷墟，尚難定論。漢族采用復(fù)姓“西王”，此后簡化為王姓?！缎[人鳥山圖》稱仙人王方平治地在月氏國人鳥山，其地當是今青海湟中原小月氏國，人鳥山為昆侖區(qū)域內(nèi)之一山，可證西王母部族亦有漢姓之王。移至蜀中，神仙又多姓李，疑蜀國王族的漢姓為李?！渡裣赏ㄨb》中李八百似與魚鳧王相應(yīng)，李真多(女仙)則似與望帝(杜宇女王)相應(yīng)；隱居青城之仙，還有李阿、李意期、李玨、李冰等。這些探索，尚缺實證，不過近年所出土的巴蜀圖語銅印上，印文中常有漢字“王”存在，而且多分布于青衣江流域，以及岷江下游的犍為等處，似可為據(jù)。家祐的學(xué)術(shù)論點和新奇見解，類皆如此，多不勝舉。

三、壯心不已的烈士暮年

2004年省文史館編印“巴蜀文化走進千家萬戶”叢書，希望家祐寫一本四川道教史話，那時他白內(nèi)障十分嚴重，視力幾乎下降到0.1，只有拿著放大鏡看書寫文，因此決定與我合作，基本上由我執(zhí)筆，他拿出幾大包資料圖件給我作參考，寫好一章他修改一章；后來此書寫成，名為《道教之源》。巴蜀書社編輯李嘉告訴我，此書出版發(fā)行后最為暢銷。他與我合作撰稿，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次了。

2008年仲夏，他應(yīng)約為《天社山傳奇》一書作序，戲稱該書作者“庋恥齋小友我稱他‘小邪，和我‘老邪實屬忘年。近期得聞又有新作，就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恐怕時日無多，故催促他盡快送來一觀”。這已是他平生最后一次為人寫序的行動。

家祐一生盡瘁于治學(xué)，雖然很熟悉道教各派丹功，甚至密宗種種秘法也有心傳，但皆不愿投入實踐，常置自身于不顧；平時略好煙酒，亦不欲戒除。他晚年白內(nèi)障動了手術(shù)，視力恢復(fù)得很好，醫(yī)生告誡他兩個月內(nèi)不能看書看報，也不能抽煙喝酒。他忍耐了近一個月，自覺狀態(tài)良好，就開始大量看書寫字，大開其煙酒之戒；沒有多久，情況惡化，終于繼續(xù)住院。那時他又有糖尿病、腸疾和其他并發(fā)癥，狀態(tài)漸差。我曾勸告他行氣練功，以恢復(fù)元氣；他卻笑著說：師叔放心！咱家有本錢，可以活到八十八。我深信他有前知之明，大概度過2014年不成問題。誰知2008年一過，情況越來越糟，春節(jié)都在中醫(yī)藥大學(xué)的醫(yī)院里度過。2009年4月9日12時20分，家祐平靜地羽化登仙。李遠國告訴我這個不幸消息時，我還不肯相信；因為離預(yù)約的時間還有5年，以致在他最后住院期間，我卻放心大膽，沒有到醫(yī)院去看過他。

家祐安葬在大邑鶴鳴山道源之地。他的公子王休明約我撰寫墓志和聯(lián)語，刻在碑上。這里即以此銘作為本文結(jié)語，以存永久的紀念：

岷峨鍾靈，毓此佳士。辨史探玄，龍門有嗣。神安美陵，不渝斯志。

*王克俊將軍號杰夫，四川軍官訓(xùn)練團、中央軍校高教班第3期畢業(yè)。曾任第26師76旅152團團長?？箲?zhàn)期間曾任第29軍26師78旅旅長，1939年參加南昌會戰(zhàn)；1940年11月任第49軍26師少將師長，1943年12月任第49軍副軍長，1946年任國防部少將部副，1947年任沈陽警備司令部副司令，1948年任第21軍中將軍長， 1949年12月21日率部在四川大邑起義。后任四川省人民政府參事，全國政協(xié)特邀委員。1975年6月在成都病逝。

作者：四川省文史研究館（成都）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