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古漢語中“文”“字”有別,“文”是依類象形的符號,包括象形字和指事字;“字”是形聲相益的符號,包括會意字、形聲字。“文”與“字”的最大區(qū)別在于“文”是獨體的,不可拆分;而“字”是合體的,一般都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部分組成,各個組成部分都可獨立成“文”,有明確的表意功能。
關(guān)鍵詞:文字象形指事會意形聲
現(xiàn)代漢語中,“文”與“字”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甚至“文字”已經(jīng)聯(lián)姻成為一個常見詞,就是指記錄語言符號的“字”。但在古漢語中“文”與“字”是有區(qū)別的?!拔摹笔且李愊笮蔚姆枺ㄏ笮巫趾椭甘伦郑◤谋疚膶懽髂康目?,“象形字”和“指事字”應該用“象形文”“指事文”更合適,就如“甲骨文”“鐘鼎文”一樣,但為不改變傳統(tǒng)名稱而延用“字”);“字”是形聲相益的符號,包括會意字、形聲字。“文”是獨體不可分拆的獨體字,而“字”則是可以分而解之的合體字。從《說文解字》的書名也可以看出“文”與“字”是有區(qū)別的。
從“文”與“字”的解釋我們可以看出“文”與“字”的最大區(qū)別在于“文”是獨體的,不管這個符號有多復雜,它都是一個不可拆分的整體。即使少數(shù)合體象形字和指事字,看起來似乎能拆開來解,但如果強加分拆,其中至少有一部分不能獨立成“文”,不表達意義。而“字”是合體的,一般都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部分組成,各個組成部分都可獨立成“文”,有明確的表意功能。因此,區(qū)分“文”與“字”的最基本原則就是看這個符號能否拆分,拆分后有沒有獨立的意義。不能拆分或拆分后至少有一部分沒有獨立表意功能的是“文”;相反,能夠拆分且拆開后每一部分都能獨立表意的為“字”。
“象形”,用許慎的話說,就是“畫成其物,隨體詰 讠岀,日月是也”。這說明象形字源于描摹物、事之態(tài),象形字與實物形、態(tài)之間有很大的相象性。最初的象形字近乎于圖畫,既然要象物之形,那么所得字形自然不可分割,否則,分割之后,與原所描摹之物對不上號,也就不是為之所造的字了,象形字處于漢字的早期階段,數(shù)量不多,《說文解字》只收了364個象形字。漢代以后,一千多年來也只造了“傘”“凹”“凸”等少數(shù)幾個象形字。
看上去就渾然一體不可分割的象形字在所有象形字中占絕大多數(shù)。但也有一些象形字看上去似乎可以拆開,如“果”“石”“奇”“車”等,然而細加分析便會發(fā)現(xiàn),如果將這些字強形分拆的話,至少有一體不能單獨成“文”,也無法表達具體的意義。“果”看似能分成“田”和“木”兩部分,其實不然,“果”上之“田”本是果實的象征,它不能單獨成字,如果說它與“田地”之“田”相似,那也與“果實”的意義無關(guān)了,更何況“果”中的上下兩部分是連體而不可分割的整體,古人造“果”這個字時,考慮如果只畫一個“十 ”表示果形,人們倒有可能真的把它誤當成“田地”之“田”,也有可能與獸掌相混(《說文解字》:“番,獸足謂之番……田象其掌”),因此,索性連同“果”所附之“木”也一同畫出來,以表示“果實”的意義。再如“石”,造字的原理與“果”類似,看似可分出“丆”和“口”,然“石”中之“口”原是描摹石頭的形狀,但古人慮及會與“口舌”之“口”相混,是故又加“丆”以別之,《說文解字》:“丆,山石之岸巖。”可見“石”還是不可分。
“果”“石”之類的象形字之所以給我們“可拆分”的錯覺,主要是由于象形字在其發(fā)展過程中發(fā)生簡化、異化等現(xiàn)象造成的,了解這類字的初形便可避免這種錯覺。
同屬于“文”的還有指事,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解釋“指事者,視而可識,察而見意。”指事字大多是抽象符號或在象形字的基礎(chǔ)上加上抽象符號以表達無形可象或很難用象形方法表達的意義。純粹由抽象符號構(gòu)成的指事字如表達數(shù)字的“一、二、三、四、五、十”及表達相對位置關(guān)系的“上、下”等,其寫法自然是一個整體無法分割。但象形字加抽象符號的指事字有時會讓人誤以為可分拆,如“本末”造字就是在“木”的基礎(chǔ)上加一抽象符號指示其表達的是樹的根或樹的梢,看似能分而解之,但分開后,表示樹根或樹梢部位的抽象符號“-”就失去了依據(jù),沒有了意義。再如“刃”是用抽象符號“、”表示刀鋒位置所在,沒有了“刀”,“、”也就無意義了。因此,指事字和象形字一樣,都是不可拆分的獨體,這也是“文”與“字”最關(guān)鍵的區(qū)分依據(jù)。
“字”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部分組成,拆開后它們都可獨立成“文”。初民造字,鑒于象形與指事造起來難,寫起來麻煩,又加之很多物事根本就無形可象,便借助已造出的象形字或指事字,讓它們組合起來以表新意,即會意字;再到造字后期,字的組合體中干脆用一部分表示音一部分表示意,即所謂形聲字。
會意字處于初民造字的中期,社會上已經(jīng)造出了少量的象形字、指事字并在百姓中使用與流傳,但囿于象形與指事方法自身的缺陷,很難造出大量的字,滿足不了人們的用字需求,因為文字一旦產(chǎn)生,社會的需求量呈幾何級數(shù)遞增,在這種形勢下,會意字的出現(xiàn)也就順理成章。許慎給“會意”所下的定義是“比類合誼,以見指扌為”?!氨取奔础安ⅰ保邦悺奔础白诸悺?,“誼”即“義”,“會”乃“會合”,所會合的是“類字”,即意義相聯(lián)系的象形字。如“從、北、炎、明、休、莫、牧”等,只要看到其甲骨文或金文寫法,馬上就能由其組成部分聯(lián)想到該字所表達的意義。
需要指出的是,有些會意字的組成部分現(xiàn)在已不單獨成字,但在造字之初是單獨成字的,如“徘徊役徹彼往征”等字中的“彳”,在甲骨文中是“行走”的意思,獨立成字,而今只作偏旁了。再如“延廵廷廹建”等字中的“廴”,甲骨文中是“長行”的意思,亦單獨成字?,F(xiàn)在漢字中的很多偏旁在初始文字中都是獨立成字的。
會意字的出現(xiàn)彌補了象形、指事造字功能不強的缺陷,突破了象形、指事字的局限性,擴大了文字的表現(xiàn)能力和范圍,使得許多難象其形的物事也有字與之相對應,從而顯示出會意字的優(yōu)越性:一是可以表示很多抽象的意義;二是造字功能較強,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社會對文字的大量需求。《說文解字》收錄了1167個會意字,比象形、指事字多得多。漢代以后出現(xiàn)的當時所謂俗字很多就是用會意方法造出來的,如不好為“孬”,不正為“歪”,合手為“拿”,一頭大一頭小為“尖”等。直到現(xiàn)在,人們還用會意的方法創(chuàng)造出簡化字和方言字,如“淚”“汆”“糴”“糶”等。
形聲字也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文”組成的“字”,較之于會意造字方法又前進了一大步,造字時不再僅僅考慮表達的意義,而是在表意的同時兼顧到表音。早期漢字是表意文字,經(jīng)常被外國語言學者作為指責漢字是低級文字的借口,當漢字發(fā)展到形聲字時就使得漢字完全走向符號化。更重要的是,漢字的量也像社會需求一樣呈幾何級數(shù)激增,滿足了當時乃至今天我們使用漢字的需求。形聲字一經(jīng)產(chǎn)生,很快就成為漢字的主流,迅速超過以往所造漢字的總和?!墩f文解字》中收錄的形聲字有7679個,占所收錄漢字總數(shù)9363的82%以上,《康熙字典》中形聲字達90%之多。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知道,“文”是早期獨體漢字,主要包括象形字和指事字,象形乃漢字鼻祖,是其它漢字的造字基礎(chǔ),正因其產(chǎn)生早,源于圖畫,所以這種造字法顯得笨拙、煩瑣,造字功能不強,因而象形字不多。指事字的出現(xiàn)則反映了漢字發(fā)展符號化的總趨勢,尤其是象形加抽象符號的指事字也為后來合體的會意、形聲字的出現(xiàn)搭橋鋪路。沒有早期的“文”,就沒有后來的會意字、形聲字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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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芹江蘇江陰 江陰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藝術(shù)系214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