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元

在我的印象里，楊梅果總是酸溜溜的，每當(dāng)提起它牙齒就直發(fā)酥。

楊梅果最早在我心里留下深刻印象，是在大理師范學(xué)校讀書時。那是正值改革開放之初，物質(zhì)生活還十分貧乏。時值“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年紀(jì)的我們，由于家庭經(jīng)濟(jì)條件的制約，常常過著“半饑半飽”的生活，因此總免不了饑不擇食。

記得一個周末，我們幾個同學(xué)邀約在一起，決定到蒼山去采摘野生的楊梅果解饞。那天，我們從將軍廟后面爬上蒼山斜陽峰。盡管幾個人在山上辛辛苦苦地攀爬搜尋了大半天，可只采到少得可憐的一點楊梅果。那些野楊梅果又小又瘦，只有成人的小指頭尖大小，顏色綠黃綠黃的。選一粒小小的野楊梅果放進(jìn)嘴里，輕輕一咬，竟酸澀得讓人直打冷噤，以至從此忘不了蒼山野楊梅……

多年之后，在我居住的小城里，出現(xiàn)了人工嫁接的楊梅果。顏色鮮艷，大紅大紫的，個頭有成人的食指頭一般大?。粌r錢也不菲，七八元甚至十幾元一市斤，比一般的水果貴得多。賣楊梅果的人都說“甜得很”，可是等買回家里，只兩三顆下肚，我還是被酸得不敢再吃了，并深信自己再也不敢吃楊梅果了！

可是去年初夏，我卻吃到了甜甜的楊梅果。

“谷雨”時令剛過，就聽弟弟從老家打來電話說：“老家山地里的楊梅樹終于掛果了，還結(jié)了不少，都已經(jīng)開始泛紅了，你們周末回來就能摘吃楊梅果了！” 聽了弟弟的話，我真為他感到高興，真想一下子飛回老家去，和他分享幾分收獲的甜蜜。

屈指一算，弟弟栽培楊梅樹，已經(jīng)有七八年了。三年前便有楊梅花開，但一直沒見結(jié)果。為了讓楊梅花能充分傳粉，他甚至在果園的棚子里養(yǎng)了一窩蜜蜂。然而，待他收到了金黃色的蜂蜜，還是沒看到楊梅樹掛果。他這才想到 “楊梅的栽培技術(shù)”上去。于是，他連忙趕到書店買回了一本專門介紹楊梅栽培技術(shù)的書籍，認(rèn)認(rèn)真真地鉆研了起來。通過學(xué)習(xí)，他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原來楊梅是要有專門的授粉樹的。還好，他栽培的楊梅樹里也有幾棵授粉樹，只是成長得稍微慢一點，花期顯得有些姍姍來遲罷了。

很快到了“五·一”黃金周，弟弟又打來電話催促：“楊梅果都熟透了，已經(jīng)開園采摘銷售好幾天了，趕快回來吃楊梅果！這些楊梅果好得很，又大又紅，最大的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而且核小肉厚，汁多味甜，誰吃了都贊不絕口?；仡^客多得很！”

第二天吃過午飯，我和妻便搭車直奔老家而去。從縣城到老家也就八九公里，全是標(biāo)準(zhǔn)的柏油路，只十來分鐘便到了村口。弟弟的果園離村口不遠(yuǎn)，也在公路旁邊。我們便選擇了直接在弟弟的果園邊下車。

我們一下車，便站到了弟弟和弟媳的楊梅果攤前。只見緊挨著他們攤點前后的公路邊上，停滿了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私家轎車。弟弟一邊忙著做買賣，一邊抽空和我們閑侃。他說，這些車輛都是為了買他的楊梅果，才停在這里的，最多的時候比現(xiàn)在還要多，少說也有二三十輛。過了一會兒，弟弟掏出手機撥通了楊梅園里侄女的電話，叫她趕快來和弟媳招呼攤子。然后，弟弟便領(lǐng)著我們走進(jìn)了他的楊梅園。一進(jìn)楊梅園，便看到一塊嶄新的廣告牌（這是弟弟特意到縣城一家廣告牌制作公司訂做的）。只見上面噴繪著一大串鮮艷奪目的楊梅，主標(biāo)題是“杜家楊梅采摘園”，廣告語是“天然的，綠色的，才是最好的！”。我和妻看了，不由會心地笑道：“嘿，做得還真是不錯??！”

再走兩步，眼前便到處是一樹一樹鮮紅明媚的楊梅了。弟弟的楊梅是和桔子混栽在一起的。此時，桔花的清香尚未消散殆盡。在一大片的綠色果園里，到處都顯現(xiàn)著楊梅果的紅色黃色和紫色，分布著前來采摘楊梅能以及享受生活的紅男綠女、稚童翁媼。最動人的是那些滿臉稚氣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像一只只小鳥一樣攀爬在果樹枝條采摘楊梅的情景。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孟浩然的詩句：“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闭麄€果園就像是一個熱鬧的娛樂園，到處是清脆的歡聲笑語?？腿藗冇械囊贿叢烧贿吰穱L，有的一邊采摘一邊歌唱，有的一邊采摘一邊照相，有的干脆或坐或躺在樹下，享受果園特有的清涼和濃郁的果香。面對此情此景，你會立刻想到“詩情畫意”的諸多妙趣。難怪唐人宋之問會有“冬花采盧橘，夏果摘楊梅” ，李白會有“江北荷花開，江南楊梅熟”、“玉盤楊梅為君設(shè)，吳鹽如花皎白雪”的佳句了！

弟弟一邊挑選又大又紫的楊梅果采摘給我們，一邊催我們趕快吃。我吃了一顆，便忍不住連連叫好：“真甜！壓根兒沒有一點酸味！”弟弟說：“這種楊梅，你就是吃飽了，也吃不出一點酸味！”弟弟一邊和我們采摘著楊梅，一邊訴說起楊梅的諸多好處。

他說：“楊梅是我國的特產(chǎn)，有很高的藥用、食用價值。據(jù)《本草綱目》等書籍介紹，楊梅具有消食、除濕、解暑、生津止咳、助消化、御寒、止瀉、利尿、防治霍亂等多種功能，有‘果中瑪瑙的美名。在我國華東、湖南、廣東、廣西、四川、貴州等地均有分布，人工栽培的歷史已有2000多年，漢代時就被列入宮廷貢品。楊梅除了可以作為水果食用，還可以用來泡酒，也可以用來熬制楊梅醬。楊梅是長壽高大樹種，最高樹齡可達(dá)五六百年，最高樹身可達(dá)15米，最大樹干胸徑可達(dá)60公分以上。栽培楊梅，相比桔子，遠(yuǎn)遠(yuǎn)省肥省藥省工省力。每年最繁忙的時候（即采收期）不超過一個月。由于賓川獨特的金沙江干熱河谷氣候類型，加上我們村獨具的小氣候類型影響，我家的楊梅成熟期比周邊地區(qū)的都要早半個月以上。因為我家的果園光照、通風(fēng)條件極佳，而且大量施用農(nóng)家?guī)剩Y(jié)出的楊梅果品質(zhì)超群，個大、核小、肉厚、汁多、味甜，口感極佳，慕名而來的顧客絡(luò)繹不絕。價錢也不錯，今年每市斤都可賣到12至20元上下。雖然今年掛果的楊梅樹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但仍可望收入兩三萬元。以后，隨著果樹不斷長大，收入還會不斷增長……”

那天，我足足吃了三四十顆紫紅碩大的楊梅果，牙齒也沒被酸倒。離開老家時，我們自然是帶著楊梅果滿載而歸了。當(dāng)晚，我忍不住胡謅了一首打油詩：“賓川物產(chǎn)聲名壯，老少相攜種地忙。待到楊梅香馥郁，方知果甜是家鄉(xiāng)?！?/p>

呵，老家的楊梅果！甜甜的楊梅果！

責(zé)任編輯 楊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