箋語
我一直覺得,緣分,是有魔力的。漫漫長路,命運總會仁慈地往你的人生中塞幾個重要的陌生人。你們相愛或者成為永遠的朋友,又或者分手也許再無往來……千萬種結局不一定都是喜劇,但是會有一些你們自己的故事。
所以,對于我和陸揚的相遇相識,我是感謝緣分的。不然,一個唱功深厚的陽光主播怎么會和我這個五音不全的樸素丫頭混在一起,還成了絕世無雙的好哥們呢?
其實,我不知道該怎么定義我和陸揚的關系。好哥們?男閨蜜?藍顏?偶像?“但絕對不會是情侶!”陸揚是這樣對他的女朋友說的。雖然,他們后來分手了,但是那句義正言辭的辯護,一直回蕩在我耳畔。
真實情況是,我確實喜歡陸揚,喜歡了四年。有一見鐘情,也有日久生情。有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古人雖好酸腐,可談起感情來,還是很有智慧的。我和陸揚對這等高情商的智慧全無傳承。我的同學中,已經有人結婚領證,開始新的人生。我和陸揚對待愛情還是一副高中生謹小慎微懵懂狀:他不捅破這層窗戶紙,我打死也不提起。就這樣,我和他,親密曖昧,發(fā)乎友情,止于愛情。在別人看來,我們是相安無事、皆大歡喜,其實我一萬個不甘心。
盡管有著奔騰的想法,但我一直是以矜持來應對現(xiàn)實。飽受“千古不變男追女”的熏陶,我絕對不做先開口的那一個。知情的好友們吹的風也都一致:可以暗示或者繼續(xù)等待,但是,一定不能明說哦。
素來是敞開天窗說亮話的我,在表白這件事上,真是左右為難,說與不說,問題都很嚴重。我只能長嘆:因為愛情。
在你的歌聲里
上大學后,看著身邊的姐妹們陸續(xù)開始談戀愛,我時常會想:會是怎樣的一個男生,能讓我心動,墜入愛河呢?
在校園歌手比賽現(xiàn)場上見到陸揚時,我?guī)缀跛查g就肯定:他就是我的Mr.Right!
那是校園歌手十強的決賽之夜,我以校報記者的身份去采訪。前幾名選手勁歌熱舞一番熱鬧過后,陸揚清新的出場秒殺了所有的同學。他唱《逍遙嘆》,略帶惆悵,方才還像迪廳般喧鬧的觀眾席靜了下來,直到整曲結束,才爆發(fā)出熱烈的雷動掌聲。燈光下的他羞澀地鞠躬,露出燦爛的笑容,我一眼看見了可愛的虎牙。
此前,對于未來男友要有多高、多帥、多迷人,我從來不能給出確切的答案。但陸揚開唱的那刻,我就有了標準:未來的他一定要有副好嗓音。不粗不糙,亦柔亦剛,像流水般清澈,能滌蕩我心中的憂愁。
陸揚不負眾望地問鼎金獎。他接受了我的采訪,我很方便地得到了他的電話、郵箱等聯(lián)系方式。之后,我一直舉棋不定地想著,我要不要主動聯(lián)系他?用什么樣的借口好?我還在躊躇為難之中,我們再次碰到一起了。
那是歌手大賽的內部聯(lián)歡活動,參加的都是文藝積極分子,大家聊得很投機。我和陸揚也聊了很多。飯局結束后,一群人意猶未盡,都不急著回宿舍,就在校園里溜達。看到平日里安靜靦腆的陸揚爬到了荷花池的假山上,眾人一哄而上。夜色里,不知是誰起的頭,大家一首接一首地唱起了歌。
我站在邊上,能清楚地聽到陸揚的歌聲,心底里不由得感慨青春是這么美好的事情。正在感慨中,我突然腳底一滑,從山石上摔落下去。幸好池中無水假山不高,我只是輕傷,膝蓋磕破,崴了腳。
陸揚最快跑下來救我,他顯得特別內疚,堅持背我回宿舍。我們一路沉默,時間變得很慢,似乎我們會一直走下去。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突然說:“唱首歌吧?”陸揚默默地走了一段,然后把我放到路邊的長椅上。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唱:“發(fā)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誕卡/年輕時為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過去的誓言就像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簽/刻畫著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昏暗的夜色中,我看不到陸揚的表情,但是我很喜歡他的歌聲,那里面都是光陰的故事。
Just Friends
就這樣,我和陸揚熟絡起來,然后成了朋友。慢慢的,我知道他名草有主。他的女友小米是高中同學,還在復讀,大學里知道她的人不多。我們大二那年,她到學校報到,成了學妹。
大一下,我和陸揚常常一起吃飯、散步、上自習,同學們或真或假地認為我倆是一對,時常會拿我們開些曖昧玩笑。大二,小米成了我和陸揚之間的第三人。小米時不時地聽到那些傳聞,她很不高興。有次,我們三個一起在食堂吃飯,小米冷不丁地逼問我:“為什么老是粘著陸揚?”我懵了,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解釋。陸揚笑著打圓場:“你說什么呢?久久是我好哥們啊。”“什么好哥們?我看她分明就是喜歡你!”小米瞪著我。飯是沒法吃了,我說要去寫作業(yè),站起身離開了。
此后,我刻意和陸揚保持距離,不再同他聊一晚上歌詞創(chuàng)作,也不在心情煩悶時請他唱歌給我聽。我裝作漠不關心,卻又時時自問:和小米比,我差在哪里?如果我向陸揚告白,是不是會有希望?這些不過是我一個人獨處時的自我提問,在我的潛意識里,主動告白是自掉身價的行為,不可嘗試。再退一步想,站在小米的立場,誰會希望自己被橫刀奪愛?所以,我決定保持沉默,如果哪天陸揚分了手,我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的心意吧。
轉眼就到了大四。一開學,疏于聯(lián)系的陸揚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是和小米分手了。電話那端的他聽上去很疲憊,心情低落。掛斷電話后,我立刻收拾好手頭的事情,從實習的公司打車回學校。
原來,是畢業(yè)的去向問題讓他們走到了分手的終點。陸揚想留在這個城市,小米堅持回家鄉(xiāng)。爭執(zhí)了很久,不愿妥協(xié)的兩個人似乎只有分手這條路。他說:“久久,我覺得自己有問題,小米說分手時我居然不想努力、不想挽留,我還愛她嗎?”
教學樓過道的燈壞了,我們站在黑暗中,陸揚手上的煙忽亮忽暗。我安慰不了他,我的心如那紅色的亮點,一忽兒喜一忽兒悲。我聽著陸揚回顧、反省他的愛情之路,等他終于說累了,我說:“回宿舍吧,好好睡一覺。”
我唱你聽
陸揚和小米分手了,我和陸揚又成了密切聯(lián)系的死黨。再次聚到一起,我們兩個似乎相處得更輕松自在了。有時候公司加班,陸揚會來接我。帶我實習的姐姐看到過陸揚幾次,她打趣地說:“喲,小男朋友又來愛心接送啦!”我來不及否認,陸揚就自然地拎過我的手提袋,大方地與她道別。
雖然如此,陸揚始終沒有重新定義我們的關系。而我,曾經信誓旦旦要表白的決心,也在無限延期中。我又陷入了糾結:我要表白嗎?需要嗎?
帶我實習的麗姐大我十歲,我們一直相處得很好。我因為陸揚的事情,有些魂不守舍,工作上出了不少紕漏。某個加班的夜晚,麗姐找我談心。聽著麗姐年少時的懵懂青澀,我忍不住把自己的情況合盤托出,我走進了暗戀的死胡同。
“愛不能憋著,要說出來讓對方知道?!丙惤阏f我太沒勇氣了。
我為自己找理由:“可他曾經有過女朋友,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放下……”
“所以才要說啊,就是因為你摸不清他的態(tài)度才更應該當機立斷,把情況挑明。如果他也喜歡你,很好。”麗姐欠了欠身子,繼續(xù)說,“如果他對你沒意思,你至少可以知道該如何面對,是繼續(xù)等他還是開始新的選擇,不用干晾在那,耗費了最好的時光?!?/p>
“可身為女生,主動追求男生?”
麗姐吃驚地看了看我,她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久久,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男生該做,女生不該做的。女生表白沒那么丟臉,相反它證明了你的自信?!蔽铱粗惤?,心里面忽然覺得輕松下來了。
陸揚又來接我下班,臨走前,麗姐給我遞眼色,看嘴型她說的是:加油!
一路上,我很沉默。陸揚以為我在工作上不順利,很努力地講笑話,想要逗我開心。走到宿舍樓下,有男生在彈唱。我突然拉著陸揚走到一旁,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想唱首歌給你聽?!?/p>
然后,我就自顧自地小聲唱起來:想把我唱給你聽/趁現(xiàn)在年少如花/花兒盡情的開吧/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芽……
因為激動,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我很努力地微笑,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掉。隨著情緒的釋放,我徹底放開了心底的恐懼和小心翼翼。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唱得越來越響亮。然后,陸揚也跟著我一起唱了起來。
旁邊彈唱的男孩們聽到了動靜,他們停了下來,很快加入了我和陸揚的歌聲。木吉他溫柔的聲音,借著暗夜的風,向我們即將告別的校園,獻上了最后一場歡舞的瘋狂。
那晚的月亮好亮,有星星如碎鉆鑲在黑絲絨般的天空。在聚攏的人群中,陸揚輕輕地摟著我的肩膀,縱情唱著:誰能夠代替你呢/趁年輕盡情地愛吧/最最親愛的人啊/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我不在乎這臨時的歌會什么時候結束,但我知道,從現(xiàn)在起,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責任編輯:張蕾磊